第54章 、花木禅房(1 / 1)

书院出了个娇皇后 镜鸾沉彩 5945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54章 、花木禅房

  精致的眉目泛着笑意, 唇角忍不住翘起,男子飞扬的心情怎么都抑制不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违他素日治军的冷肃形象, 故而将身边的人都驱干净了, 躲着默默开心。

  他处事素来深思密虑,早在书院中时, 他就知道陆宁的背景,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允下成亲之诺。他毕竟不同于那些闲散富贵子弟, 娶亲只要自己满意、父母同意就行,他的亲事, 还得要满朝文武满意、皇室宗亲满意、天下士族都觉得妥当才行。当然,他的宁宁, 也实在给了他一个惊喜,镇南王之女,这个身份几乎叫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征得父皇的同意。

  当初他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长的奏疏,列举了这门亲事对国家社稷的各种好处。只是因北境忽然爆发战事, 他不得不披甲上阵,才拖了这许久。

  事实上,这场战争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容易。大燕李氏从北边起家, 百年来都是与南晋和倭寇战得如火如荼, 与北边各族睦邻交好。崇文帝对北境军务布防并不重视, 导致战役之初,燕军屡屡失利,崇文帝也一病不起。

  他当时临危受命,也不能预料未来吉凶, 所以他不敢将这奏疏呈上去,直到战局扭转,甚至攻下敖苏城时,他才有尘埃落定的轻松感,也才敢重新动起这份心思。

  想起那个娇美可人的姑娘,心头便软得一塌糊涂。快两年了,她肯定美极了……

  真想飞回京城去,立刻娶了她,抱着她,亲着她……

  某个男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嘴里像嚼了糖似的,笑了两声后,忽而又隐隐生出担心。

  当时他忽然离开书院,她大约还气着;而且这份婚约……他瞧着固然欢喜,可陆宁定然是不欢喜的。小丫头总是很傲娇,她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安排。

  这婚旨,是匆忙间下的,却在几日内就天下皆知,带着不可抗拒、不可更改的气势。还未征得她的同意呢……

  他觉得,是时候该想想法子,怎么哄她了……

  他在书院里对她耐心那般好,其实完全可以等他班师回朝表明身份后再赐婚。但他等不了,再晚一步,他的漂亮女孩儿就要被别的豺狼虎豹叼走了。

  景王李玄祐。

  李玄祯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晦暗。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每每有属下敢背叛他,他都绝不手软。他的这位二哥呢?他甚至给过他机会,到底是叫他彻底失望了。如今已无可挽回。

  卫殷站的离帐子稍近些,透过军帐的缝隙,看见里面沉默不动的身影,微微叹口气。

  全天下人都觉得,太子殿下和安宁郡主的婚约来得突然。只有他知道,殿下在繁重军务当中,前后花了多少心思,才决定在进京前定下婚事。

  前段时间,京里传来的急函异常频繁,很多都是关于安宁郡主的。殿下每次看完,脸色都很差,直到内阁沈大人来信+依華+说,皇上应下了景王和安宁郡主的亲事,并着钦天监合了八字,不日就要颁下圣旨。这哪里还等得了?殿下便取出他两年前就写好的求娶陆宁的奏疏,以沈大人之手呈了上去。

  也不知是太子殿下那奏疏写得太好了,还是崇文帝太宠信太子殿下,或者两者兼有?总之,婚旨就这么下了。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皇上先前差点把这郡主赐婚给景王。

  只差了那么一点,这昭告天下的婚旨里,写的就是安宁郡主和景王李玄祐。

  一阵脚步声传来。卫殷回头一看,是刚提升为羽林卫长史的江彦。

  “几位将军都在那边喝酒,尚将军来问,殿下要不要与他们同乐?”江彦道。

  卫殷点了头,准备进去回禀。江彦在一旁等着,原以为没什么希望的,毕竟太子殿下如今威严极盛,颇为冷肃。然后就看见李玄祯掀开军帐走了出来。

  他脚步迈得很快,手上折了块旧纸往袖口处一塞,脸上带着微笑,“走,一起去。”

  此刻,篝火旁边空出了一块区域,几对夫妇各自牵着红绸上场,男子笑容灿烂,女子含羞带怯,大家纷纷笑闹着鼓起掌来。几位将军也喝得东倒西歪的,看见李玄祯来了,纷纷起哄叫太子殿下一起喝酒。

  尚坤尚将军已经半醉,扬声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儿就这般张狂,有本事放倒太子殿下,殿下才是这帅帐当中酒量最好的!”

  一旁的司马捷清醒些,皱皱眉正想开口圆场,李玄祯却摆手道:“无妨。今日就不必讲规矩了。”他走到篝火旁边,同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果真同大家一起喝起酒来。

  于是气氛愈发热烈,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旁边有将士喝醉了哭道:“我也想我媳妇儿了……呜呜呜……我走的时候,她才刚刚怀上,如今孩子一岁了,还没见过爹……”

  尚坤走过去用力拍他的肩膀,道:“哭啥啊!你这不马上就回去了嘛!媳妇儿跑不了,儿子也跑不了,都在那儿呢。”他又站起身,对所有人豪迈道:“男子当建功立业,封狼居胥,但也要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你们回去后,赶紧多生几个!”

  大家都哄笑起来。又有人问:“我还没媳妇儿呢,怎么生啊!”

  尚坤道:“赶紧找啊!心上人有没有?未婚妻有没有?回去就给我娶咯!”

  大家笑得更欢了。李玄祯也笑。

  “你们笑什么啊?”尚坤又朝他道:“殿下您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在理。”他点头道。

  “看见没?太子殿下说了在理!你们都听见了哈,都按照太子殿下的指令做!”

  +依華+ 众人纷纷应了是。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忽然大声道:“殿下回京后是不是也要娶妻了?”

  历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活着的可贵。既然活着,便要好好地活。李玄祯虽是太子,但在敌军眼里也并不比其他士卒高贵。他也亲身历过炮火连天,硝烟弥漫,亲眼见过尸横遍野,流血漂橹。他也曾挨饿受冻,也曾受过伤。

  只有亲自带兵的人才能得到将士们发自内心的拥戴和敬仰。

  问这话的小卒,也的确是真诚地觉得,他们的太子殿下,该娶妻了。

  李玄祯笑道:“当然。回去就娶!”

  “殿下这般英明神武,回去定要娶个十个八个美人!”尚坤大声道,“来,大家一起喝一杯,祝太子殿下早日成亲,早生贵子!”

  李玄祯任他们胡闹,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道,十个八个就不必了,他只要这一个就好。

  欢闹的人群当中,唯有一个瞪着李玄祯双眼冒火的人,便是那被太子殿下罚烧火劈柴做伙夫的苏棠。

  她原本同江彦一样,都快做到长史的位置了!竟然贬她来做伙夫?这会儿大家都喝酒吃菜呢,就她可怜兮兮地在炖大锅。

  好在江彦还有点人性,拿了几壶酒过来同她一起喝。

  当年他俩和韩溟一起来参军,秉着满腔的热血,来了之后才发现日子有多艰苦。好在两个人资质都不差,虽然数历险境,到底没被胡人给杀了。他们作为普通士卒,离主帅的位置太遥远了,根本无缘得见太子殿下。直到敖苏城破,阿奇善被斩,李玄祯亲□□问三军时,他们才发现,原来李晞竟是当今太子。

  军规森严,除了从普通编制被调到了待遇更好的天子亲军羽林卫之外,两个人其余的都同普通士卒一样,靠着自己立功,才能得到上级赏识。

  苏棠因为够勇猛,武艺不俗,发展一直不错。直到某一日,她趁着四周无人时多嘴问了句,殿下还记不记得陆宁啊?

  那是两人第一次谈起过往。李玄祯罚她,是因为她没有早点把陆宁当年未曾收到信物的事情告诉他。苏棠觉得这事儿她着实很冤。这位太子殿下恢复身份后,威仪凛凛的,根本同长乐山的时候判若两人。她一个小小卒子,平时连主帅的面都见不着,怎么告诉他?

  事实上,战争让许多家庭都遭遇着离别之痛,苏棠虽然喜欢陆宁,但也不觉得李玄祯有错。情势危急,来不及写信也是有的,特意去质问这个,未免过于矫情。所以她也一直不知道,原来李玄祯当初是有留信物的。如今快两年了,已是时过境迁。

  “喂,殿下到底为什么罚你啊,我还是没懂。”江彦在一旁道。

  苏棠呵呵一笑,“没什么,太子殿下偶尔也有偏颇的时候,我不怪他。”江彦这个二愣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在书院时跟小姑娘谈恋爱呢。

  在江彦心中,李玄祯的形象如同神祗一般,立刻拧了眉,敲了她一下,“殿下怎么会有偏颇的时候?定是你自己犯了错还不知道!”

  苏棠真的不想理他。

  她看了看眼前咕噜噜翻滚着开水的大锅,心里琢磨要该怎么求李玄祯让自己恢复原职。

  结果第二日清晨天没亮的时候,太子殿下就撇下百万大军,独个儿骑着快马先行归京了。

  主要是他昨夜喝过酒后,愈发想念某个小姑娘,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只想早点回家娶媳妇儿。

  当然,这样的理由太损太子殿下英武威仪的形象了。卫殷只好含混解释说,是京里有急事,太子殿下要赶回去处理,军中一切事务都交给几位将军了。

  京城颜府。这日上午,陆宁一身家居的青碧色襦裙,坐在东次间弹琴。卷云纹如意翘头案上,摆的是颜府给她置办的七弦琴,也算名贵,到底不是她常用的,一曲罢,颇有些不称手。

  湖颖见她弹完了,呈上了一早备好的新鲜荔枝,低声道:“景王殿下派人来说了,您的琴修好了,明日您可以去灵雨寺取琴。”

  陆宁的幽语,琴弦坏了一根,李玄祐帮她拿去修了。

  陆宁点了头。李玄祐把她的琴拿走后,这几日都未曾给她来过消息,她还担心那位王爷把她的琴忘了呢,幸好没有。

  外头一阵脚步声,连接外间的七彩线络盘花帘掀了起来,疾步走进的是陆宁的另外一个大丫头悬香。

  贵府里规矩多,只有一等大丫头才可进得这东次间近身伺候。陆宁的大丫头有三个,除了湖颖、溪藤之外,便是悬香了。这悬香正是当年在庆阳府救下的苏雪,如今手脚也练得十分麻利。

  悬香手上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件丁香色的衣裙,正是先前陆宁借给孟浮筠穿的。

  “七姑娘,孟府的大姑娘给您把衣裳送来了,现在还在樱笋阁,七姑娘您要去一起说话么?”悬香问道。

  陆宁道:“不去了。”早上三哥哥唤她去对诗,她以身子不爽需要歇息拒绝了,这会儿自然不好再去樱笋阁。

  陆宁的三哥哥颜涣,人倒也机灵,但就是不爱念书,整日里在白池书院混日子,今年科考都逃掉了,祖母也很忧心。颜涣有一个关系极好的同窗,是云安侯世子云澈,科考中了二甲进士,可把祖母羡慕的。祖母已经叫颜涣立下军令状,三年后的科考必须要参加。颜涣知道陆宁才学好,便时常叫她一起去读书写诗。

  陆宁倒也不反感,但她发现云澈也经常在,且看她的目光颇有点深。陆宁如今也算有经验了,她觉得还是少惹事儿为妙。特别是现在,她还在为自己的婚旨苦恼呢。故而这几次颜涣邀她,她都给辞了。

  悬香听她拒绝了,有些惋惜,道:“孟大姑娘又说起了太子殿下征战的事迹呢!姑娘都不感兴趣么?”

  陆宁摇头:“仗都打完了,都班师回朝了,还有什么事迹可说的?”

  悬香立刻双眼亮亮的,炫耀自己听来的八卦,道:“说是东胡人投降后,送了许多美人给殿下,听说其中有一个公主,生得美艳动人,号称草原玫瑰的。”

  陆宁毫无波动。

  悬香失望道:“姑娘好镇定啊。”顿了顿,又笑着道:“姑娘放心,那些美人都被殿下给拒绝啦!孟姑娘还说,那草原玫瑰被拒后,亲自找到殿下跟前求殿下带她走呢。殿下硬是没理会,把人扔了出去。”

  连一旁的湖颖也诧异道:“这公主也太主动了吧?”

  “各地风俗不一,草原女子不似中原这般崇尚贞静,她们崇尚的是热情。”陆宁道,又说起以前在书里看过的关于草原的一些民俗故事来。

  悬香听完后,叹道:“照这样说,她们姑娘家即便被退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哎……我们可没有这么好福气。就说我们颜府的四姑娘,现在可真是惨。”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对陆宁道:“我听岁芳阁的林嬷嬷说,四姑娘想要剃度出家,一辈子青灯伴佛。”

  岁芳阁是颜芊琳的居所,林嬷嬷是其乳母,关系极亲的。

  陆宁看她一眼,“真的?这种话可不能乱传。”

  悬香保证道,“千真万确。四姑娘想出家,但二老爷和二太太不允许,说若是四姑娘还闹,就不认这个女儿了。林嬷嬷昨夜里偷偷哭得伤心呢,正巧被我撞见了。”

  陆宁虽然与颜芊琳仅有长乐山上一面之缘,但如今身在颜府,也感受到不少家庭的温暖,自然也希望这位姐姐过得好。

  忽然又想起李玄祐对自己的千依百顺,还有那几乎要命的一剑穿胸。

  悬香道:“景王虽是天潢贵胄,但亲都已经退了这么久了,四姑娘怎么还看不开?咱们颜府显赫,颜二老爷在朝中也是实权在握的,还怕找不到好对象不成?”

  颜芊琳的父亲颜知贺,是正五品大理寺卿。

  几个人不免唏嘘了一阵,陆宁想了想,道:“感情一事,实在身不由己。”

  翌日,陆宁带着湖颖,坐了马车到灵雨寺。自从许州遇劫后,镇南王在她身边派了几个高手,但凡出门总要跟着的,所以如今出门比较安全。

  灵雨寺不大,地方也偏僻,来此上香的多是平头百姓,很少有富贵人家光顾,李玄祐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所以约在这里。

  芭蕉深处,藏着一处静谧禅房。有汩汩琴音流淌而出,透过梨花木雕花的窗棂,可以看见男子清冷俊逸的侧颜,纤长的睫毛低垂,覆盖下一层浅浅的青影。

  一曲罢,他抬头,朝窗外静静伫立的少女笑了一下,“来了,怎么不进来?”

  陆宁今日穿的一身颇为素净的鹅黄色襦裙,腰间盈盈一握,身姿窈窕轻盈,似春日刚出谷的灵巧小黄莺。

  她走到他身边,笑道:“殿下又得了妙曲?我方才都听得入迷了。”

  李玄祐站起身,给她递了一杯茶,柔声道:“抱歉,珑儿,幽语还有一点没修好。今日你要白跑一趟了。”

  陆宁一愣,笑道:“没关系,殿下能帮我修好就已经很厉害了。”

  幽语同别的琴不同,它的琴弦并非普通丝线,而是由细薄钢弦为芯外加一层蚕丝套制成,弦音清脆明亮。

  这种弦很少见,除了作为乐器外,还可作为杀人利器。但陆宁一个小姑娘,这个功能也只能作废了。这种弦一般的斫琴师都不会修,幸好李玄祐会,不然就太对不起送她琴的山长了。

  男子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陆宁,道:“珑儿,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你……真愿意嫁给太子吗?”

  陆宁摇头道:“自然不想。我连太子都未见过,为何要嫁给他?我也不知这婚旨是怎么回事儿。”

  李玄祐续道:“嫁给太子,就意味着一辈子关在禁中,再也无法行走于名山大川之中,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嫁给太子,就意味着要同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甚至,还要被迫卷入后宫的肮脏斗争里,成为满手血腥的人。”

  陆宁的眉越皱越厉害,“我不要。”

  “珑儿,你知道我的母妃吗?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从椒房独宠到获罪赐死,不过朝夕之间。为帝者,就是这般冷血绝情。”

  陆宁也听人说过姜贵妃的事情,闻言沉默不语。

  李玄祐叹息道:“珑儿,是我不好,没能在太子之前,让咱们的婚约公布天下。明明父皇答应我在先,说会给我们俩赐婚。可只要太子一开口,父皇就二话不说把你给了他。”

  陆宁瞪大眼睛,“是太子开口的?”

  李玄祐眸光清冷,语中满是萧索,“父皇的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一个儿子,对我从来不闻不问。小时候我也曾幻想过他的垂爱,还为此刻意讨好于太子。但最后证明,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陆宁因自己是父母宠爱的,听他这样说,心生同情,“皇上不该偏心至此,对你太不公平了。”

  “虽然大家都称赞太子,但太子却并不是良人。我同他过去还算亲近,对他很了解。他自小是我父皇手把手教的,秉性和手段都如出一辙。在他眼里,江山社稷、天下万民,才是他的第一位,女人只是一时新鲜的消遣,或是趁手的政治工具而已。用得上时用着,待到用不上了,就会毫不留情毁掉。”李玄祐顿了顿,心中想起自己幼时惨景,“我母妃当初受宠,就是因为,姜家乃是南晋最有名的世家大族之一,彼时大燕刚攻下南晋不久,降地人心浮动,朝廷急须拉拢降地人心,所以对姜家恩宠不断。到后来南晋旧势力被铲除殆尽,对朝廷没有威胁的时候,就直接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阖族赐死。”

  母妃冤死始末,也是他长大后渐渐知晓的。他心中厌恶皇权的残忍,政治的血腥,故而寄情于琴。

  “如今太子要娶你,焉知不是他拉拢你父王的手段?”他语气沉沉的。

  镇南王素有威名,是朝廷武将中的地位极高,他分析得不无道理。陆宁听完也害怕得很,苦恼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玄祐定定看着她,柔声道:“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太子也不行。我带你出京吧,离开这上京城,就再也没有这些烦恼。”

  陆宁愣了愣,摇头道:“这怎么行?我……我还是先等等我父王吧,他去皇上交涉,看能不能把婚退了。”

  李玄祐笑了一声,“你不了解李玄祯。他生来就站在塔尖上,想要的从未有得不到的,所以行事很霸道,就像这次婚旨,未曾问过你就颁布了天下。珑儿,他既然想要你,就不会放过你的。”

  陆宁瞬间有点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的……

  李玄祐低声道,“我知道,先前你答应说要嫁给我,也只是为了救我,并非真愿意嫁给我。我以后也不会逼你,但……我绝不会看着你嫁给太子。”

  “珑儿,如今只有离京这一条路。”他又劝道。

  陆宁还是摇头,“还是再看看吧……而且我就算要逃婚,也不能拖你下水啊!你可知道,我四姐姐都快为了你要剃度出家了。”

  男子一愣。

  陆宁又道:“殿下,我四姐姐好像很喜欢你。”

  李玄祐静默片刻,淡淡道:“在同颜四姑娘的事情上,我也是受害者。是她蓄意欺骗了我。我未曾怪罪于她,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如今情况好与不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还叫我这个被她欺骗的受害者去俯就她不成?”

  陆宁一时语塞。

  李玄祐闭了闭眼,平复了心绪后,重新走到那琴案旁,道:“罢了,不说这些了。”说着,指尖微动,再次抚琴。

  两人也再不提那些烦心事,男子也恢复素日的温淡。

  直到陆宁离开禅房后,李玄祐才彻底冷了眉目,桌案上的茶盏被猛地掼到地上,碎了满地的渣子。

  他浑身仿佛罩了九天的寒冰,找不到一丝温度。晦暗的目光中,是层层叠叠的阴冷戾气,这是他绝不会展露在她眼前的。

  长乐山上,他知道,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为了能在李玄祯还朝之前将她纳入怀中,他花了多少心思,甚至于差点丢了命,总算是在许州得到她的承诺。

  可是棋差一招,前面的筹备都付诸东流。李玄祐没想到,他费心掩藏他与陆宁即将定下婚约的消息,结果被沈衡安传给了太子。太子,远在边境,却能叫内阁首辅听命于他,实在超出他的意料。

  而陆宁……他陪伴了她这么久,她终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