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明月别枝 顾沉知 528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6章

  营帐内火炉燃烧的旺盛, 邓砚尘靠在床榻上看着京城刚寄过来的家书。

  掌管辎重的孙叔掀开营帐门帘走进来时,见?他不紧不慢地收了手中的信,神色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孙叔端着?药碗行至邓砚尘面前, 就着?床榻便树墩做成的矮凳坐下身。

  今日一早, 京城和沿海同时送信过来。

  孙叔在营外劈柴时,看见?匆忙赶来的驿官隐隐觉得有事发生。

  “不好好休息, 又?在劳心?费神些什么。”

  邓砚尘疲惫地笑了笑, 同乌木赫的一战耗尽了他的力气。

  身上原本的旧伤一直未能痊愈,连日下来紧绷着?的心?神一经松懈, 像是浑身被抽光了力气,疲乏伤痛在此时全部找了上来。

  “我?已经一动不动躺了两日了,身上酸疼的很, 想出去透透气。”

  孙叔就着?火炉点燃了自己的烟枪, 皱眉用力吸了两口。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倒是个奔波遭罪的命, 外头好得很,无需你操心?,你要做的是把自己身体养好。”

  邓砚尘接过瓷碗,抵在嘴边吹了吹, 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抬头问道:“孙叔, 裴兄如何了?”

  “老样子, 呼吸微弱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军中的大夫什么办法都用了, 如今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邓砚尘将?药碗一饮而尽,顺着?孙叔的话仰面躺回床榻之上。

  他望着?头顶的随风抖动的营帐, 半晌后突然开?口道:“孙叔, 侯爷一直没回京。”

  闻言,孙叔握着?烟枪的手一顿。

  神色有片刻的不自然, “朝堂之上,或许是出事了。若是一直拖着?不回去,难免也会遭人诟病,侯爷不是随性的人,想来应当有自己的打?算。”

  孙叔从一个朝中文臣,到来掌管玄甲军中文书和辎重,颠沛流离了半生还是觉得跟在靖安侯身边,留在军中待得舒服。

  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官员间的私自虚伪让他觉得厌烦。

  时至今日,已经远离京城这么多年,触及此事孙叔脑海中甚至想象的出昔日同僚各自精彩绝伦的嘴脸。

  “明舒来信和我?说,她发现了户部尚书给四皇子留下了一队私兵,有行谋反之举的可能。”

  闻言,孙叔抬头看向他。

  “可否属实?她打?算如何应对?”

  邓砚尘沉默半晌,开?口道:“将?计就计。”

  “光承帝病重,四皇子担心?前朝有靖安侯,后宫有宸贵妃会左右储君之位,才屡次对靖安侯府和宸贵妃,以及北境的军报做手脚。宸贵妃和明舒的意思是,想逼四皇子一把,让他陷入绝境举兵谋反,届时在一网打?尽。”

  孙叔将?靖安侯寄来的那封信仔细打?量了一遍,隐隐有些担忧道:“宫里只有宸贵妃和小舒两个人在,这么大的事稍有差错便容易生变故。为了对付四皇子,去设计利用另一位七皇子,这七皇子当真愿意吗?”

  邓砚尘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这个。”

  他从未怀疑过许明舒对他的心?意,可也不得不担心?提防着?萧珩。

  如今的他依旧可以为保护靖安侯府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但这一切不能包括许明舒。

  如若不然,当初他离开?京城前也不会那般担忧地去求余老夫人。

  “我?得尽快前去和侯爷汇合,倘若四皇子当真行谋逆之举,明舒远在京城,还需要我?们?帮助。”

  ......

  北境捷报传入京城,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忧。

  成佳公主端着?针线自廊下走来时,离得尚远,听见?大殿之内阵阵破碎的摔打?声。

  她在原地定了片刻,随即屏退了身边的宫人,独自朝前走去。

  殿门一经推开?,入目皆是咸福宫内原本摆放着?的精致瓷器碎片。

  刘贵妃坐在主位上,面如死灰,无悲无喜。

  他们?的祖父刘玄江不久前被问斩,饶是刘贵妃动用了全部的人脉关系,都已然无力回天。

  此时的刘贵妃一袭素衣,面上未施粉黛,呆坐在那里望着?手中的画像出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听不进去。

  成佳公主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将?溅落到刘贵妃脚下的碎瓷器踢开?。

  “要发疯回你自己府上去,别在这儿惊扰阿娘。”

  萧瑜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下来他就没接到一个好消息。

  先是宸贵妃所在的别苑传出消息,她有意将?嫡亲侄女许配给萧珩做正妃。

  再?是原本返京同他商议亲事的宋知?岁突然染上重病卧床不起,接连打?发了几个太医过去也是无济于?事。

  宋首辅也是以临近年关,公务繁忙多次推辞了萧瑜的邀约。

  这厢原本稳妥的亲事一下没了着?落,那厢北境又?传来得胜的好消息。

  接连几日萧瑜都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他不知?道靖安侯府的人打?得什么主意,原本早就应当返京的靖安侯迟迟没有动静,又?将?原本有亲事在身的许明舒许配给萧珩。

  他暗自推测,应当是宸贵妃企图做出两手准备。

  北境之战九死一生,若是那个姓邓的回不来了,他们?靖安侯府也能借着?放出的风声,顺利将?女儿嫁入皇家。

  左右,这桩婚事他那个皇帝父亲也是赞成的。

  他看了看同样憔悴的母亲和妹妹,强稳住心?神凑上前,跪在刘贵妃膝下,柔声道:“母妃,阿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事到如今您还看不明白吗,什么帝王恩宠,父子情谊的都是狗屁!父皇当初利用我?们?利用外祖父对付太子和王皇后,如今太子倒了,他又?想扶持起来那个孽障来制衡我?们?。阿娘,我?们?若是还是这样坐以待毙,真的就和太子落得一个下场了。”

  刘贵妃双目空洞,呆呆地望着?桌案上的画像,没做任何反应。

  萧瑜心?急如焚,一把将?成佳拉到自己面前。

  “阿娘,阿娘,你难道忍心?看着?妹妹被送去和亲吗?她才十五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提起自己的女儿,刘贵妃心?里似乎有一丝触动。

  她缓缓抬眼看向成佳公主,伸手抚摸着?她额前的鬓发。

  “琬儿啊,我?的琬儿......”

  萧瑜膝行几步,上前拉住刘贵妃的手。

  “阿娘,外祖父留给下的兵符在您手里,您相信儿臣这一次,把它交给儿臣好吗?”

  闻言,成佳公主侧首瞪着?他。

  “萧瑜,你可要知?道此事一旦被发现,你,我?,阿娘都会落得万劫不复。”

  “我?管他什么万劫不复!”

  萧瑜站起身,状若疯癫。

  “若是储君之位落到了萧珩头上,我?们?同万劫不复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天潢贵胄,皇家血脉,他们?这些儿子不过都是光承帝掌控前朝后宫的棋子罢了!

  一个棋子,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只会被快速舍弃。

  若真等到那时,他的下场甚至不会好过太子。

  他双目猩红,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我?们?才有出头的机会。”

  ......

  酉时三刻,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京城内逐渐飘起了小雪。

  高公公侍奉皇帝安稳入睡后,轻手轻脚地关好了殿门,嘱咐了值勤的小太监几句,踩着?地面上薄薄的积雪向回阁房的方向行走着?。

  年关将?近,内阁和六部都在为朝廷开?销争论不休。

  赶在这个风口,高公公不敢行事张扬。

  平日出行不仅不乘坐轿子,连衣裳都挑着?简谱素净的穿。

  彼时天寒地冻,外头又?在飘着?雪。

  高公公蜷缩着?手快步疾行着?,阁房位于?太极门北方,此时宫道上光线昏暗,离得尚远见?前方隐隐约约站着?一个纤细模糊的背影,手里像是提着?一盏灯。

  高公公迟疑地靠近了几步,迎着?风雪看清那人是宸贵妃的侄女,靖安侯的嫡女许明舒。

  见?许明舒一双眼静静地望着?自己,高公公心?领神会,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屏退了左右随从,缓步上前道:“咱家给许姑娘请安了。”

  许明舒笑得温婉,回了他一礼。

  “公公安好。”

  “外头天寒地冻的,许姑娘怎么搁这儿站着?。”

  许明舒开?门见?山道:“自然是在这儿等候公公。”

  高公公佯装不懂,“许姑娘说笑了,若是宸贵妃娘娘有吩咐尽管派遣宫人通传便是,何须劳烦许姑娘亲自跑这一趟。”

  “并非是姑母吩咐,是我?有事想同公公谈谈。”

  高公公逐渐挺直了脊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天儿也不早了,咱家回了阁房后还得去御前伺候,许姑娘若是只是闲谈,不妨改天?”

  说着?,他脚下步子向前。

  正欲离开?时,听见?许明舒开?口,

  “皇城里风这般的大,吹得西边院子靠着?桂花树的宫墙摇摇欲坠,公公这般聪慧的人当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高公公驻足。

  西边生着?桂花树的只有一个院子,是咸福宫刘贵妃的居所。

  他转身朝着?许明舒笑了笑,道:“外面雪大,许姑娘进来喝盏茶暖暖身子吧。”

  暖阁内燃着?香炉,许明舒冻得有些僵硬的手从袖口伸出来,搭在茶盏边缘。

  “公公可曾听闻,宋首辅家的孙女在回京的路上生了病,如今正在家中休养,闭门不出。”

  高公公喝了一口茶,笑道:“咱家身在内廷,宫外的事并不清楚。”

  许明舒指尖在桌上敲了几下,语气轻缓道:“如今宋家姑娘身体抱恙无法商议婚事,户部又?经历重洗,公公身在内廷多年,就当前的情形还看不清风该往哪边吹吗?”

  高公公低下眼睫,许明舒能来找他,必然是如传言那般当真有意嫁给七皇子萧珩。

  如今靖安侯府身陷囹圄,倘若依靠嫁女能化?解此番危机,待辅佐萧珩成为东宫太子之后,靖安侯便是太子岳丈。

  只要萧珩愿意,任他靖安侯府再?功高盖主也无所畏惧,毕竟他们?已经成为一家人。

  更何况,在宫里的这几年高公公不是没看出萧珩对许明舒的心?思。

  望向许明舒时过分?炙热的眼神,简直和当初的光承帝对宸贵妃许昱晴爱而不得的目光一样。

  完全可以让高公公相信,他可以为许明舒付出一切。

  不论是权利,地位,还是生命。

  权利是冰冷的,爱人的手却是温暖舒心?的。

  只要萧珩如愿娶到许明舒,不过几句枕边风,靖安侯府对皇权的威胁也没有了,功高盖主的罪过也能烟消云散了。

  反观四皇子萧瑜,失去了户部这个强有力的靠山,此番又?未能如愿迎娶宋家姑娘,如今的处境才是危机重重。

  高公公跟在御前侍奉多年,这点事他还是看得明白的。

  只是,下令杀七皇子萧珩生母的人是光承帝,做成此事的却是他。

  七皇子萧珩不仅眉眼像光承帝,脾气秉性更是相似,一样的敏感多疑,一样的睚眦必报,倘若萧珩一旦掌权,怎会轻易放过他。

  许明舒见?高公公半晌没说话,似乎看出他的担忧。

  缓缓开?口道:“我?既有意嫁给七皇子殿下,自当要为我?未来夫君好生谋划上一番才是。如今皇后娘娘闭门不出,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我?姑母宸贵妃,宫里有姑母,宫外有我?靖安侯府,若是公公能赏脸相助一二,储君之位想来也没有那么大的悬念了。”

  高公公苦笑了下,谦卑道:“许姑娘抬举咱家,咱家能明白姑娘的意思。可姑娘有所不知?,咱家同七殿下有些恩怨纠葛,怕......”

  “公公不必担心?,”

  许明舒打?断他,一字一句道:“我?既今日亲自登门求公公相助,自然也是带着?诚意的。倘若公公肯应允,我?与宸贵妃娘娘自然感激于?您,替您好生劝解七殿下。届时,殿下荣登储君之位,乃至将?来继承皇位,我?都可以向您保证,您依旧是这内廷的一把手,谁也取代不了。”

  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如此大的权利诱惑,高公公也是一样。

  他沉思许久后,笑着?看向许明舒,拱手道:“如此,咱家就先行谢过宸贵妃娘娘和许姑娘了。”

  ......

  许明舒从刚一太极门出来时,先前脸上那副运筹帷幄的轻松感被疲惫所取代。

  近来忧思过重,她一直没能安稳地睡一个好觉,好不容易等到了北境的好消息,紧绷着?的心?神也只是减轻了一点点。

  宫道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因为怕人多眼杂,此番她仅仅只是只身一人过来。

  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她提着?兔子灯走了没多久,看见?萧珩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拐角处。

  许明舒目不斜视,径直地从他身边走过。

  萧珩眸光颤动,看向许明舒的背影,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许明舒驻足,没有回头。

  “满京城都在传,宸贵妃要将?侄女许配给宫里的七皇子,只有七皇子本人一无所知?。”

  许明舒微微侧首,“那烦请七殿下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萧珩被她搞得有些无奈,还是向前迈进了几步,想到她看着?自己抗拒的神情,迈出的脚却又?收了回来。

  “你想解决靖安侯府的困境,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去逼反萧瑜。”

  许明舒有些生气,转回头看向他。

  “七殿下自幼工于?心?计,城府颇深,我?不过是个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儿家,没那样好的头脑应付朝堂之事。我?能做的,只是依靠我?知?道的尽可能为侯府解决危机。”

  萧珩苦笑了下,“你倒也不必这样嘲讽我?。”

  “我?若是心?怀恶意,就不会放任你和你姑母将?靖安侯府嫁女的事穿的沸沸扬扬。”

  他抬眼看向许明舒,目光灼灼。

  “亦或者,我?假戏真做,当真迎娶你做我?的皇子妃。礼成之后,你这一世还是我?的妻,谁也没办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你知?道的小舒,我?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

  许明舒有些烦躁,“何必呢,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利用了你,事成之后我?们?两清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萧珩闭了闭眼,他总是拿面前这个姑娘没办法。

  “你做的计划,漏洞百出。”

  他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高公公心?思深,不会这么容易的被你动摇,他今日安抚住你不过是尚在观望。倘若让他有所察觉反倒会告知?给萧瑜,打?草惊蛇。”

  在许明舒越皱越深的眉头中,萧珩继续道:“若是萧瑜当真举兵谋反,光凭宫里的锦衣卫根本不够,我?知?你有意想在萧瑜有所动作之时,寻求玄甲军的帮助。可你又?没有想过倘若萧瑜及时掉头,反倒是会攀咬靖安侯带兵意图逼宫谋反,他去讨一个护驾的功劳。”

  萧珩试探着?上前几步,安抚道:“你的想法很好,但很多时候变故总是比计划来得多,小舒,听我?的,接下来的事放心?的交给我?好吗?”

  许明舒已经很是疲惫了,做了这么久的努力,耗费了如此多的心?神,还是尚存漏洞。

  朝堂与皇宫的大小事,从来都不是她能想象出来的那般简单。

  有温热的液体自脸上滑过,许明舒觉得有些痒,抬手摸了一下。

  借着?手中灯笼的光亮,视线模模糊糊地看见?手上似乎沾着?鲜红的液体。

  许明舒尚未能想明白,这些液体从何而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七皇子府上,刘内侍正整理?笔墨纸砚时,听见?远处踹门声,随即抬头看见?萧珩怀里抱着?一个姑娘,正神情焦急地朝偏殿走来。

  刘内侍慌忙跟上前,正欲开?口,便听见?萧珩吩咐道:“传太医,快!”

  这夜,七皇子府灯火通明。

  太医嬷嬷来来往往,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方才安稳下来。

  府中为数不多的奴婢都在忙着?煎药,烧水。

  萧珩扶着?许明舒,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艰难地一口一口将?汤药喂进她口中。

  直到碗里的药全部喝尽了,他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榻,用热帕子仔细地擦干净她脸上干涸的血迹。

  许明舒昏睡在那里,面色十分?苍白,眼下也带着?乌青。

  太医说,她是劳心?费神所致。

  这些天,他一直暗自期待着?她能来寻他。

  他以为她会同他谈,合作也好,弥补亏欠也罢。

  她做的每一个计划都绕不开?他,他想她终究会出现在他面前。

  可萧珩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姑娘远比他想象的要倔强,宁可自己死撑,也不愿再?同他有半分?纠缠。

  萧珩坐在床榻边,目光细细的地扫过她。

  说起来也是可笑,分?明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发妻,他们?拜过天地宗祠,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却一直不敢靠近她。

  是真的胆怯,他怕许明舒看见?他时露出的厌恶的眼神,刻意同他保持的距离,以及愈发犀利的言语。

  一点点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萧珩看着?她和邓砚尘亲密的举动,看着?她维护邓砚尘的模样,心?中妒忌如同火一般企图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将?许明舒堂而皇之地抢过来。

  那是他的妻,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喜欢别的男人。

  可现实却不断提醒着?萧珩,倘若一旦有此举措,只会将?许明舒越推越远,让她对他的厌恶日益渐增。

  他不是没领会过这个姑娘的决绝于?倔强。

  前世丽嘉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连半分?遗言都未曾留下。

  那样的痛苦,他此生再?也不想经历。

  他收敛脾气,时刻暗示自己不可操之过急,前世犯下的诸多罪过总要一件一件偿还才是。

  然而此时看着?许明舒如此乖巧的躺在自己面前,萧珩心?里有一丝的触动。

  多久没见?过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安静的模样了,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她柔软顺滑的发。

  察觉到睡梦中的许明舒皱了眉,指尖的动作猛地一顿,萧珩眼底的缱绻柔情彻底恢复了清明。

  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仍旧抗拒着?他的触碰。

  苦涩顺着?心?口蔓延至全身,萧珩收回了手,低下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