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1)

黄金故事 倪匡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把事情编一下,推卸自己的职责,或是远走高远。”)

(我道:“现在,他们不也是可以保存自己。”)

(白老大闷哼了一声:“他们是龙头的贴身保镳,龙头叫人杀了,他们怎么还活得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落进了张堂主的圈套之中,脱不出去。”)

(白素的声音之中,有著不必要的担心:“张拾来跳进了江中,又受了伤,不知怎样了?”)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原来真有人‘看戏掉眼泪──替古人担忧’的。”)

(白素瞪了我一眼,用相当低的声音道:“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没有和她争论下去,白老大吸了一口气:“看来,张拾来没有那么容易死,不过也绝看不出他有什么翻身的机会,张堂主只要一回去,有三个保镳做他的证人,全会上下认定了张拾来杀了龙头,而且事实也确然如此,张拾来本领再大,只要一露面,也不免尸骨无全。”)

(白素又叹了一声:“他要是不死,我想他一定会去见银花儿。”)

(我又笑了起来:“照剧情的发展来看,应该这样,我想,张堂主也应该想到这一点。”)

江滩的鹅卵石上,染著血迹已开始变色,张堂主和三个保镳正在离去,龙头的断臂由张堂主用龙头的皮袄裹著,龙头的尸体由一个保镳背负,四个人在嶙峋崎岖的怪石堆上攀著,攀过了那堆怪石,看不见了。

然后,随著翻腾奔流的江水急速前进,一个又一个江湾、江滩飞快地掠过,在一个突出江面的浅滩上,长满了密密的芦苇,在芦苇中,突然惊起了一大群水鸟来,高而密的芦苇颤动著,在芦苇丛中,看到一个人挣扎著站了起来,又跌倒下去。

(白老大,白素和我三个异口同声叫了起来:“张拾来。”)

(刚才我还笑白素看戏掉眼泪,可是这时一看到张拾来重新出现,心中也忍不住高兴得叫了起来。)

(整个录影带看到了这里,我相信任何看到的人,都无法不关心张拾来的命运,张拾来在整个过程之中,不能算是一个可爱的人,他是一个“金子来”,活著的使命就是杀人,但是一切细节,又铺排得他是一个人,扣人心弦的一切过程,使得人不由自主关心受了伤,又几乎跌进了天罗地网中的他会怎么样。)

十七、“人”

张拾来跌在芦苇丛中,脸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气,他全身都是湿的,头发黏在他白得可怕的脸上,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脸上居然还带著稚气,可是死亡的阴影,使他的稚气,看来极其凄然。

自他的右胁下,还有淡淡的血丝在渗出来,他伏了一会,又挣扎著坐了起来,这时才看清,他的右手,仍然紧握著那一柄利刃。

而且,在他坐了起来之后,将那柄利刃紧紧咬在口中,双手扯开了湿衣,一直扯到上身肌肤显露,看到了他左乳房的那个枪洞。

他取下了利刃,先用手在伤口附近按著,然后,陡然用刀尖插进了伤口之中,手腕一振,一颗子弹已给他挑了出来。

他的动作变得十分快,用利刃剖开衣服,割成布条,紧紧地扎起了伤口。

然后,在剧烈的呛咳声中,他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人的生命力,居然如此之强!

枪弹一定伤及了他的肺叶,所以在他剧烈的呛咳中,口角有血沫子迸现,肺自然是人体器官中极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它的组织相当奇特。正常人有五个肺叶,左边三个,右边两个,并不左右对称,这时张拾来自然是左边三个肺叶之中的一个受了伤。由于肺叶中布满了支气管和血管,所以受了伤之后的张拾来,才会一面剧烈呛咳,一面咯血。

但由于每个肺叶都分成若干肺段,在肺段和肺段之间的结缔组织分隔,所以一个肺段受了伤,伤势一时之间不易扩展,其余部分还在进行正常的运作,所以张拾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将来如何,自然要看他能得到的调理程度如何了。

他蹒跚地向前走著,芦苇秆子擦在他的身上,芦花黏在他的湿脸上,他什么都不顾,只是紧咬著牙向前走著,高一脚低一脚,眼不看地,直视著前面,目光之中,闪耀著极其难测的光辉,那种光辉,竟然和他手中的利刃,刀身上所闪起的光辉一样。

当他走进了更茂密的芦苇丛中,隐没不见之后,是相当长时间的静止──不是真正的静止,只是芦花在微风中摇曳,不见人迹。

(白老大道:“子字堂堂主后来当了龙头,当了龙头几年之后,在离开才被杀的,可知张拾来虽然没有死,可是并没有机会报仇。几年之后张堂主的死,也未必是张拾来下的手。”)

(白素有点固执:“可是张拾来必然应该回去的。”)

(我还没有出声:白素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银花儿,他应该回去。”)

(我不同意:“这基本上是一部动作片,拍的是人在黄金面前的种种丑行,拍的是人在自相残杀行为中的种种残酷,不是爱情文艺大悲剧。”)

(白素却不同意:“拍的是人类行为,爱情正是人类行为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在真正相爱的男女之间,人性丑恶一面,是不存在的。”)

(我又不同意:“你说的是真正的爱情,我不认为在一个性无能的杀手,和一个妓女之间,会有真正的爱情。”)

(白素再不同意:“你错了,越是心态不正常的人,有特殊的情形之下,越是会产生至死不渝的真正爱情。”)

(白老大嚷了起来:“别争了,怎么一回事,看那些芦苇有什么好看?”)

(白老大才一嚷,画面就变了。)

江流更是湍急,两边全是悬崖,江面相当狭窄,奔流的江水简直就像是瀑布一样地冲刷著,在江水中,齐胸浸著许多人,许多人之中,大多数是手拉著手,身上都缚著绳子,用以固定身子,不被急湍的水流冲走。

每隔几个人,就有一个身子可以作局部的活动,他们的动作几乎是一致的──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整个人没进水中,手中有竹子编成的一种篓子,用力地再直起身来,竹篓中全是自江底下铲起来的石块,然后他们又摇幌著竹篓,让石块在江水中滚动,然后,拈起一小块一小块闪闪生光的金块来。

在他们的面前,有著一股绳索在来回牵动著,绳索的两端,连接在江岸木桩的滑轮上,有人扯动绳索,绳索移动,而在绳索上,有著皮制的皮兜,自竹篓中取起闪亮的金块的颤抖的手,当皮兜移动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就把金块放进皮兜之中,然后再重复著那种动作。

在江段上,这样一排一排浸在水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