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1)

春宫 抱空山 281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7章

  散会之后, 众官员三两成群趋步步下台阶。陆珵正想着今日之事,冷不丁陆琼从身后拍他肩膀,叫住他。

  前些日子, 陆珵督理南郊之事。处置了数位侵占民田、渔肉百姓的官吏, 此事自另牵涉到户部诸多做黄白册之人。

  那户部尚书柳大人因事避嫌, 这几日也未上朝会, 刘阁老又因长夏患了热病也未来。

  陆琼少了两代嘴之人,此事自然是他这好皇帝之过。

  南郊职田之事本就与他息息相关。他动了他的东西,陆琼早有意见,近月事事与他针锋相对。

  今日朝堂之上, 他未讨得好处, 陆琼自然欢欣, 巴巴地凑过来。

  “四弟今日在殿中是龙姿凤采, 竟将众大臣说得哑口无言。”

  陆珵看他一眼,“持之有理, 自然声高, 也并非孤一人之音。”

  陆琼心中呸了一声暗骂他装模作样,只懂往自己脸上贴金。脸上却笑着,贴近陆珵,哼笑一声。

  “虽说四弟这般发声,为的是为君大义, 却不防失了为人子的本分。父皇一大把年纪,他能有什么心思呢?只不过是欲问道登仙而已。”

  他所言便是陆珵不忠不孝,陆珵面上未有波澜, 只是看他一眼。

  “皇兄说得在理, 父皇有皇兄此等忠孝之人已足够, 孤只是尽臣道罢了。

  何况, 此事正是皇兄心多过虑。父皇所议修缮之事,说到底只是同户部、工部、礼部等相关。皇兄虽临朝视事,身份却仍只是文学馆长,即便递话,恐也无用。”

  他这话乃是精准的打蛇打在七寸上。

  信王如今手中确一点实权未有,徒有一个信王的身份,虽可临朝视事,但素日说话做事并未有什么用处。

  陆琼脸色一拉,一时竟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陆珵又道:“前几日南郊职田触法者众,如今正在台狱中,近日正要孤亲自提审。

  陆珵凉凉的视线睥他一眼,轻声道:“事忙,无暇同皇兄闲语,这便先走了。”

  他话音落地抬步便走,也未留给陆琼一个眼风,

  陆琼本想说话怼回去,一时找不到话,只得晾在嗓子眼中。直将他气得冷灶烧青柴,七窍八孔都生出烟来。

  天气本就热着,他带了一肚子火气回了信王府。

  正房,几个侍女正守着一冰景打扇,见他回来,忙停下手里的活计,上了一盏凉茶,却被信王怒气冲冲地往外一推。

  “瞎了眼的东西,没事在我面前闲晃悠什么,还不快快滚开。”

  信王怒气滔天,一时砸了好几个杯盏,几个侍女瑟瑟缩缩地下去。

  恰这时信王妃刘氏穿堂过来。一双细长的眼微微眯起来坐到他一侧笑言:“王爷好大的火气,天这般热也不怕顶着,如何就发这样大的火?”

  “生啖狗肠的陆珵,仗着自己是太子苟自崇贵,鄙薄于我。总有一日,总有一日系,我要叫他跪着给我提鞋!”

  信王妃捂着帕子妃轻声笑忙一声,叫人收拾了地,又给他捧过一杯凉茶。

  “王爷既所谋远大,便不该被眼前事侵扰。王爷可是做大事的人,若是叫此等小事气坏了身子,自然不妥。”

  信王妃细细安抚他一番,好不容易才见他又平心静气。斟酌片刻问道。

  “对了,前几日妾听闻,南郊众多侵渔民田者皆下了台狱,不知如何?会不会将咱们在林州之事供出?”

  信王仰躺在榻上,轻轻地啧了一声:“林州之事如何?你那表兄乃是林州都督,他亲自在那渡口山斡旋,自然无有不妥。如何?这般你竟还不放心?”

  信王妃皱了皱眉:“谨慎一些,自是没有错的。这几日多人入台狱,连那柳郎中也遭了事,想必其中是有知晓此事之人,妾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信王哼了一声,“你就是杞人忧天了些。且不说那些人只是将一些佃农卖与我们,这些人的户籍早就被毁过一遍,别人能知晓什么?再说,即便是他们知道了,要知道,侵占民田罪不至死。可若是别的就说不得了。

  他们也不蠢,想必知道如何选择。”

  信王妃听他如此说,微微放下心来,又想起别的事来:“对了,前几日妾的爹来,说是几年前抵给咱们的铺子,似要易主二卖。”

  信王道:“卖便卖了,一两个铺子而已,自不打紧。”

  “若只是一两个铺子也就罢了。”信王妃叫人取来一账本,细细地翻了两下,“却是整整十几间铺子呢,王爷也知道,如今正是需用大量银钱的时候,若真卖了换了一家东家,恐就不是抵给我们的了。”

  信王皱了皱眉,“竟如此麻烦?那铺子是在谁名下?”

  “衷毅伯府,李家。”

  信王微怔:“京中可还有这么户伯府人家?也未怎么听过。”

  信王妃斜乜他一眼,轻笑一声:“如何没有?你看青月坊中十数家铺子净是他家的。

  这忠毅伯也在朝为官,乃是礼部主客司一小官,似是叫什么李栖筠的。”信王妃说到这里,倒顿住想了片刻,笑道,“这李家的岳丈乃是平西王,可如今府上却是一妾室当家,也不知这李栖筠是什么,是有几分可笑的。”

  信王话听到“李栖筠”三字,一时倒想起来。

  此人不就是今日殿上被陆珵抬举,混进议会殿中,被众人当枪一通使的那男子吗?今日他在殿上,多是嗫嚅无言,瞧着便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倒给陆琼留下了印象。小官呢?

  信王想到这里,一时也想不通,半晌撇了撇唇,动了动嘴。

  “京中大大小小此类之事,不一直是岳丈大人同王妃一起着手的吗?既如此,你便托人去李府问询问询便是了。”

  他说到这里,一时顿住一声,“对了,再挑个信得过之人,顺路打听一下那忠毅伯,同那陆珵又有什么关系。”

  信王妃听到此处,疑惑道:“太子殿下?”

  “今日那陆珵在殿上,对那忠毅伯多有抬举也不知何意。”

  信王妃怔忡片刻:“说起这个妾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几月之前,太子去南郊之时,恰叫人往李家递过一封信。那信笺上加盖东宫金印,被伯府那妾室截住送往妾爹爹那里,那信笺我后来自也看了,内容只是一蟊贼毁坏李家车架之事,瞧着是没什么我们自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在

  “既这般,妾会上心的。过几日便是亲自去李家就是了。”

  ——

  伯府,北苑。

  李栖筠下了班房,闲来无事,正躺在贵妃榻上纳凉,一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他轻轻抽了抽鼻子。

  这几日,他忧思神倦,一直想着那日在朝阳殿发生的事,又想起那日临走时,太子殿下的态度——

  他一双冷湖似的眼睛掠过他一眼,眉头微锁,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性子温润,素日里说话做事多是心平德和、沉着非常。

  如何这般叹过气?

  李栖筠当时便觉着他的那口气,乃是落在他脖颈后头,乃是落在他项上人头上的。

  一时叫他惶恐难安、汗毛倒竖,他浑浑噩噩地回了院子之后,半天都都未缓过来。

  院中也是清清冷冷。

  以往这个时候,见她回来,小周氏总会红袖添香、轻言细语问候他几声,二人虽有时有争吵,可大多数时候,小周氏总是能将他伺候地熨帖异常。

  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回到家中,炕冷毡清;又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

  今日缺了东西了,明日采补缺了银子了,后日又该发月例银子了。

  诸多事情,简直弄得李栖筠焦头烂额的。

  而李青溦,嗐,不提也罢。

  这几日,南苑也多有收整,还支了人来告他:索性她回京半年天气也未相出什么上下长短来,说是李青溦存了心思,欲朝会过后便回并州。

  李栖筠心中淡淡的,她愿回并州他自也不会不拦着。

  只是想起这几日炕冷毡清,李毓秀这几日又是病病歪歪的,因小周氏之事对他多有埋怨;李曦又忙于族学学堂,多日未回家。

  他一时只觉着自己虽年至不惑,活得却困惑极了。一时竟有了心思将小周氏放出来。

  索性也无人在意。

  只是先前小周氏所犯之事,自不算小,如今要放人自然要有个由头。

  李栖筠一时也想不出这个由头能是什么,又恐李青溦那边多有想法,正想再放几天,待李青溦回了并州也不迟。

  正想到这里,小周氏的亲近嬷嬷刘嬷嬷,突噔噔地冲进来递来一封拜帖来。

  “郎君,外头有人送了拜贴来。”

  来见周氏做什么?李栖筠多有疑惑写,割开那封蜡一看,瞧见上头加信王府邸的金印,一时一脸茫然。只不过李栖筠也不蠢,他正有放了周氏的意思,眼见金身菩萨都来了,如何不就坡下驴?

  当日下午,便嘱咐人把小周氏给放了出来。

  小周氏在屋中待了那样久。一日日地叫喊的,嗓子都有几分哑了。冷不丁被刘嬷嬷带出来,又触不及防地见了太阳,不由乜斜着两只眼睛,一面流泪,一面两只眼睛乱晃。

  李栖筠正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人瘦了一圈儿,连衣裳都皱皱巴巴地,不由蹙眉叹了口气。

  小周氏自也看见了李栖筠。

  一时间视线微转,脚下也面条似的站不住了,“啪嗒”一声软在李栖筠脚下:“郎君,郎君,妾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她一面哭一面偷偷摸摸地眼泪揩到李栖筠衣服上。

  李栖筠十分无语,一时扶住她:“行了行了,此次放你出来是有事叫你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