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由 他被剥夺所有自由的……

　　裴浚眼明手快, 捉住少年纤瘦的手臂

　　“你……”

　　少年死死低着脑袋，之前暖如棉絮的胸膛此时浸满沉重的水泥，一颗心不断绝望下沉。

　　那被无数人夸赞的金发还是出卖了他, 裴浚就像被阳光刺了眼, 瞇起猫一般的细孔，哪怕外表再怎么放浪不羁，他依然有着与姐姐相似的敏锐, 又或者裴家代代相传的直觉。

　　“阿呀……这是殿下专门送给姐姐的大礼吗？”他放柔语气, 一下就将伊栩带回了那个时候、那个梦魇。

　　那只可怜的小老鼠, 被披着人皮的怪物们玩弄在掌心间，稍有不慎，就倾覆而下。

　　双手在颤抖, 是害怕？还是后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冰凉的皮肤下血液格外滚烫, 有什么情绪在底下沸腾、咆哮……

　　【栩栩，不是你自己想回地球吗？】

　　不、不要说、不要让她知道。

　　“栩栩。”

　　在他耳边一字一句, 撕开了见不得人的疮疤。

　　伊栩的脑袋断了线，一片空白，崩溃的情绪如疯走的电流，直接窜入紧握的拳头，再也无法控制……

　　裴浚的身体些微一晃，便往后一倒。

　　伊栩猛地惊醒，他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难不成自己真的……

　　“发什么呆？快去泡茶。”

　　白皙的指头卷着一缕软黑, 少女懒懒地靠在门边。

　　她另一手揉着眼睛打了小呵欠，微泛泪光的眼眸像吸饱晨露的绿叶，一下就抚平了少年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裴冷小姐…….

　　彷佛躺在地上的人与她毫无关系, 裴冷踢了踢晕倒的裴浚：“对了，记得叫保安把他抬走。”

　　门一关上，裴冷伸出一指，缠在上头的发丝发出浅浅的焦臭味。

　　【生物电流指尖枪进入冷却时间，下一次使用倒数：一小时。】

　　试用完商品的裴冷心情颇好，她躺回床上，叫醒装死的系统。

　　“我要登入蚁巢。”

　　脑袋一片寂静。

　　“我要登入蚁巢。”

　　安静得彷佛她在自言自语。

　　“让我登入蚁巢和看你的聊天纪录，选一个吧。”

　　【宿主，蚁巢不是未成年人该登入的地方，但既然妳已经花了点数，做为你的系统只能满足你的需求。】

　　听着系统不甘不愿的指示，裴冷直接骇入自己个人光屏的安全设定，简单操作一番，便成功翻过培育园的安全网，直接连上外面的三维网，将商城买到的通用码输入三维网的编码器中。

　　这次他们不需要任何一个入口，又或者说根本没有连接入口。所有网络只需要有适当的接收器就能直接连上，包括电子病毒的虚拟之城，但“蚁巢”却完全不一样。

　　“蚁巢”顾名思义就是地底之下，你无法直接在三维网上找到他的入口，但只要输入特殊的通行码，就能瞬间来到三维网无法搜寻的深处：暗维网。那里堆散的大量无效数据能使正常接受器崩溃过载，各种加密结点更让你寸步难行，而蚁巢便藏在这层层掩护之下。

　　如若三维网为人类展开鲜艳多彩的虚拟世界，那蚁巢就是地底下见不得光的根须，为人类吸允着那些无法见光的营养。洗钱、雇用杀手、人口贩卖、等所有虚拟世界的黑市交易，蚁巢就像虚拟世界的白鼠，甚至有传闻蚁巢的建设者正是白鼠的高层。

　　登入蚁巢对宇宙智能来说不是难事，人类创造的虚拟世界就像一片自由浩瀚的星海，而蚁巢不过是一条格外狭隘的小巷。全面升级的系统花不到三分钟就穿过成千上万的加密节点和恶意软件，给裴冷打开了地下虚拟世界的大门。

　　绝对毁灭的高危武器，繁殖力超群的外星寄生虫，甚至是牺牲一整颗星球生命的星核能量结晶……裴冷每翻一个商品页，系统就感觉自己的主核心抖了一下，随时都要系统过载。

　　蚁巢在拉西维亚是禁网，系统毫不意外，自家宿主再度犯下一条不轻的罪责，加上之前的累累罪状，可惜自己不是反社会系统，不然真的要恭喜宿主获得罄竹难书这个成就。

　　它已经看不到高贵凛然的恶之花，只有未来的宇宙大魔头正在努力充实自己。

　　【宿主妳到底想干什么？平安活着长大不好吗？】

　　毕竟吃人嘴软，系统还是乖乖地盯着自家崽，尽量不要让她接触到危险的东西。况且

　　出乎意外的是，裴冷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登出蚁巢了。

　　“我需要钱。”她喃喃自语。

　　【阿？】

　　这句话不应该从一个富可敌国的恶役千金嘴里出来吧？

　　但细想一下，违法乱纪的东西自然所费不赀。何况裴冷这种身分的未成年人，又在保安严密的培育园，一举一动都死死捉在大家长裴寒的手中。

　　裴冷想在黑市买东西，钱怎么洗干净是一会事，东西能不能送进园又是另一回事。

　　“我需要钱。”

　　裴冷扔下光屏，有些烦躁。系统不知道是要庆幸，还是安慰她比较好，幸好这时候伊栩推着餐车进来，在系统看来简直是天使下凡。

　　【宿主，快吃早餐吧！大脑连网可是很耗能量的。】

　　也只有在吃的方面，馋猫附体的裴冷才会显得乖巧听话。

　　少女坐姿端正，乖乖等着伊栩摆盘：两块切半小麦面包放上煮得软白娇嫩的水波蛋，肉嘟嘟的小香肠肉汁金艳。最后是将焦红的热茶注入瓷杯，外加一小杯精致的奶壶，深吸一口，蒸腾翻卷的香雾立刻驱散所有烦恼。

　　不用再喝纯水和无糖面糊当早餐真是太棒了。

　　裴冷老早就忘了一旁的光屏，她正专注地盯着伊栩将一点一滴金黄的蜂蜜，拌入焦红的茶汤之中，迸发出的香气可以用魔法来形容……..

　　“姐姐！”

　　伊栩手一抖，不速之客这次毫无阻碍，直接冲入室内，来到两人面前。

　　“你怎么还在吃早餐？我刚才找你你没听到吗？”

　　裴冷示意自家侍从先离开，将指尖上的蜂蜜卷入舌中。

　　伊栩虽然快步离去，却还是和裴浚对上一眼。对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少年握紧拳头，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裴浚一边盯着伊栩的方向，一边坏笑着入座。

　　“姐姐这个新仆从挺能干的，终于能尝尝他的手艺了，这种手艺之前可不是人人都能尝到。”

　　顽劣的男孩欲言又止，等着姐姐发觉不对追问下去，猫捉老鼠的游戏就是这样才好玩，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响应。

　　裴浚贱笑着转过头，就发现自家姐姐已经在优雅地擦嘴，桌面进度超前，这下是连蹭都没法蹭了。不过他也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拆穿奎雷和伊栩栩的事可以放在之后，眼下最重要的是……

　　“姐，妳怎么回来没和我说一声，这段时间我好担心阿，妳没事吧？”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姐姐，乖顺的眉眼全无先前的乖劣。系统查看了一下，哇，好感值：58，可见两姐弟虽然没有多亲密，但裴浚还是有将这个姐姐放在心上的。

　　“我被捉了，然后救回来了。”幸好温暖的茶香柔化了少女的表情，不然敷衍两字真的直接写在她额头上。

　　裴浚还想问更多，最想问的莫过于精彩刺激的宇宙冒险。只是一对上那双碧幽幽的眼眸，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敏感的直觉让他发现自家姐姐的变化。

　　那头黑色的长发似乎不像记忆中那么枯燥，反而泛着丝一般的柔光，如软缎般披散在圆润的肩头，衬得奶白的脖颈和锁骨格外可爱。

　　黑发碧眼的少女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啜饮，勾着茶把的指头露出粉粉的半月，不知怎么，看着看着也跟着觉得可口起来。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裴浚看愣了，他突然觉得其他事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此时的姐姐在想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系统有点同情这个傻呼呼的男二。此时在他眼中美如画的裴冷正在心底暗暗比较：豹猫的皮和黄金猎犬的皮哪一个比较厚、比较好电。

　　不过系统吐槽到一半，裴浚下一句话却让它整个当机

　　“如果也有人能绑架我，说不定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吧。”

　　【裴浚永远忘不了那天，他被剥夺所有自由的那一天，每一个人，裴家每一个人都在逼迫他，要他承担起数颗星球的生命，更要他的荣耀燃烧得比星辰还要刺眼，但他只觉快要窒息、想吐，于是一路跌跌撞撞，他请求自己唯一得手足，那个看着、陪着自己长大、甚至拯救过自己性命的姐姐。但得到的只有裴冷一句：还记得你现在身上流着是谁的血吗？从此，他再无自由。】

　　“姐姐，父亲这次很生气，他让二叔盯着我做那做这，没收我的飞船，不准我再出去找朋友，甚至要我成年礼一到就要立刻入军，我都还没分化呢！要是我分化成一个omega，父亲说不定要我和妳一起嫁给奎雷那家伙吧。”

　　裴浚露出作呕的表情，但他心底很清楚，除了一出生的生理性别取决先天基因，后天的生殖性别决大多数取决环境影响。

　　拉西维亚的贵族自古就是将未分化的继承人送入军中，让他在恶劣的环境磨练下分化出强势的生殖性别。奎雷便是早早从培育园离开，在军中磨练不过半年就成功分化成一个强大的alpha。裴浚要担心的反而是分化成一个平庸的beta，被奎雷踩在脚下，丢裴家的脸。

　　他的一生早早就被决定得明明白白，现在，他的家人决定让他看清现实。这个认知让男孩无比恐惧。

　　前不久在奎雷面前的耀武扬威，在对方眼底只是可悲的丑角戏，裴浚对自己的后知后觉生出一丝可称作憎恨的情绪。

　　重重叹了一口气，退去所有的嘻皮笑脸，裴浚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疲惫，也只有在姐姐面前，男孩露出真挚纯粹的表情：

　　“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裴冷先别回答！这是重要的剧情！会同时影响到两个任务，你先听我说！】

　　“还记得你现在身上流着是谁的血吗？”

　　男孩的眼眸瞬间暗下，无力耸下的肩膀终于认命，任由巨石塌落。

　　果然，连姐姐也一样。

　　【警告：男二好感值-20，严重影响到逆袭任务。】

　　【提示:男二好感值-20，目前现值：38，恶役千金任务进度：20%】

　　系统：我、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