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终焉。(1 / 1)

折腰(作者:越十方) 越十方 7207 汉字|1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116章 终焉。

姜幸生完孩子后有些脱力,一口一口地顺着气,汗湿的黑发敷贴在脸上,两瓣唇被咬得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季琅一双眼睛都定在她脸上,心中正无比庆幸他及时赶至了。

他原不知生孩子会这样痛。

然而姜幸除了最开始与他说了句话,之后便一直旁若无人地看着前头,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柔情似水,目光温和,那产婆懂她的意思,抱着洗干净的孩子走过来,轻轻地放到姜幸身侧。

“恭喜夫人,是个千金!”产婆长得模样喜庆,也是真心祝福,刚才接生的时候情况本是有些凶险的,能顺利生产她也松了口气,“我掂量掂量,能有七斤二两,个头不小哩,但是瞅着很健康!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个跟夫人一样的大美人!”

别的姜幸不在乎,只听见“健康”两个字她就放心了,她垂眼去看,襁褓里的小包子只哭闹里一会儿就安静了,顶着稀疏的毛发,脸也是红得皱皱巴巴的,眼睛更是还未睁开,怎么也看不出将来是个美人胚子。

就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

姜幸不由得失笑,趴在床边的季琅却很是受用,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像花儿一样,产婆吉祥话说到他心坎里,他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出去领赏!”

这豪气冲天的嗓门将产婆一唬,交祉虽是边陲重地却没什么大户人家,她也没见过什么名门贵胄,眼下不过是个巷子里的一户普通人家,产婆斜眼看了看他,这人身上衣服穿着倒是好,但那口气活像能赏她一百两似的。

产婆当然不会那么异想天开,她全没往心里去,笑呵呵地弯了弯身就退下了,葛大娘跟她擦身,进去拾掇屋子,驱走血气。

等产婆一踏出房屋的门槛,突然就被一群汉子挡住道,一个个蜂拥而上,嘴上争先恐后地问着。

“生了吗?生了啥?”

“是小世子还是小小姐?”

“长什么样,能抱出来给我们看看嘛?”

产婆被这些人问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得伸手给他们推出去:“什么柿子梨子的,说什么呢,你们都是谁呀?不要在这大喊大叫地打扰人家夫人休息!”

那些人当然不肯让开,叽里咕噜地叨咕着,非要进去。

长安扒拉着人群从后面挤进来,一双眼睛紧盯着产婆,那些人觉得他有话说便住了嘴,产婆想到他要问啥,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你阿姐生了个千金,母子平安!”

长安这才松一口气,松一口气之后又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一时惆怅起来,后面的部下又开始叽叽喳喳。

“这下知道殿下为什么那么着急了吧,是不想错过小小姐的出生。”

“殿下真是个好男人!”

“不过,咱们殿下现在房里有正头娘子吗?”

“哎这么一说,没有吧,听说之前那个为了避祸跟咱们殿下和离了,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咱殿下也不能要哇!”

“那里面那个是……”

几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怪异地互相看看对方,觉得这问题再讨论下去多少有点对殿下不敬。

产婆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最后那句话还是听明白了,里面明明是个家世清白的小娘子,跑他们嘴里跟养了个外室似的,她刚要训斥那几个人,突然看到他们都抬头看向自己,同时身后响起了暗含怒气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是都皮痒了不?”季琅站在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提醒想起不好的回忆,他当然心中不快。

看来得抓紧时间回去,把那和离文书彻底销毁了才好——或者,干脆再重新娶一次芊芊呢?

季琅正在这神游天外,那几个部下们看到殿下黑脸了,赶紧低头认错,却下意识以为里头那个真是殿下在北境养的外室了,却也不敢多言。

季琅回过神来,像刚想起什么似的跟长安招手:“还有银子吗,赏给稳婆,还有来帮忙的其他人家,让大家沾沾喜气。”

长安象征性地摸了摸身上:“主子,我们哪来那么多银子!”

产婆听到后撇了下嘴:看吧,果然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殿下,我这有!”她正想着,忽然有一人举手高呼,然后从怀里三两下掏出个金灿灿的东西送到她眼前,产婆眼睛顿时就瞪得老大。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季琅瞥了他们一眼,挥挥手示意他们看着办,又急匆匆地转身钻进屋里。

领了赏后,那产婆才知道刚才那个人居然就是陛下新封的燕王殿下,王爷的名号,对于交祉一个普通妇人来说,可是高不可攀的,别说见到了,听也没听过。

小院几近午夜才安静下来,部下们牵着马去驿馆留宿了,临走时长安小心谨慎得提醒他们:“别给我主子拱火了,主子的女人只有一个,里面那个就是原来的侯夫人,夫人始终没抛下主子,还说什么薄情寡义的话……我看你们就是皮痒欠揍。”

长安原只是季家家奴,跟着姜幸将近一年,对她也有了点感情,当成真的阿姐了,自然不喜欢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

部下们个个都惊掉了下巴,纷纷捂住嘴,现在才明白殿下黑脸是因为什么。

做错事了就要补救,几人都想着要给小小姐买点小玩意赔罪,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大家也想捧在手心里宠着,便叽叽喳喳谈论着离开了。

长安看着长长的巷子融进浓浓夜色里,耳边响起阵阵虫鸣声,心境忽然平和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星空嘀咕一句。

“总算是过去了。”

总算是过去了,那些灰暗的日子,那些不甘、痛苦、愤怒、绝望、不安,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思念,那些困于泥尘无法摆脱的梦魇,总算是过去了。

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好。

一个多月过后,众人终于又回到了安阳。

姜幸抱着怀中的孩子站在城门前,看到刀痕嶙峋的大门,看到刻着“安阳”字样的匾额,心中五味陈杂。

她只离开了一年,安阳已变成她陌生的样子。

对于京城里那个最高位置的权利争端,她是个未及参与的旁观者,晋王筹谋了大半辈子,从先皇开始,再到陛下,他躲在那张道貌岸然的皮相后头做着阴狠歹毒的事,为此让多少人牺牲都在所不惜。她没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但她外祖父一族,她母亲,却是那条亡命路上的无辜冤魂。

看似繁华昌盛的安阳,其实早已经像如今这般千疮百孔了。

一年前她离开时心中有诸多不甘,如今回来后,却难免后怕。

季琅忽然抓住她的手,温厚的掌心传来阵阵温暖,而那个从来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的肩膀却是那么伟岸。

“你怕了?”他笑着看他,眉眼依旧肆意张扬,话音里带着几丝故意为之的挑衅。

姜幸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说过的话,我还记得。”

她未言是什么话,季琅却是挪开了眼神,伸手搔了搔脸颊:“什……什么话?”

姜幸笑了笑,没有回答,抱着熟睡的孩子径直走了进去。

刚过城门,她忽然停住脚步,不远处,姜修时和景氏正站在一处,景氏怀中也抱了个孩子,看模样,已经有一岁了。

她只是停了一瞬,便走了过去,后面的季琅也追了过来。

“大嫂!”姜幸高兴地喊了一声,景氏旁边的姜修时也扬起嘴角,笑容在听到那声“大嫂”后慢慢僵在脸上。

“你们怎么来了?”

景氏无奈地皱了皱眉,知道姜幸心中并未完全放下,虽然兄妹两个重归于好是她期盼的,但她也不强求。

“是听你大哥说燕王今日回京的,所以就想来迎迎你,一年不见,你都瘦了……”景氏看着她心疼,那么娇嫩的一个小娘子,本是最烂漫的时候,夫君遭了难,又跟去苦寒之地受苦,她只想到便觉得心惊。

姜幸没接这句话,而是伸手勾了勾她怀中孩子的鼻头:“这是我的侄儿吗?长得真好看,起名了吗,叫什么?”

“宸哥儿,怀宸。”

姜幸细细品了品,腼腆一笑:“感觉长大了又是一个大哥呢。”

没夹杂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却叫姜修时眼前一亮,可他刚要说话,景氏已经又跟她聊起了别的:“你怀里这个呢?呦,看着跟瓷娃娃一样,怎么这么乖呀,看着生人都不怕不哭的,取名了吗?”

景氏生了个儿子,见到姜幸怀中的女娃怎么瞧怎么可心,姜幸转头看了看季琅,淡笑着道:“还没取,想让太夫人取。”

景氏一怔,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晋王造反,使得安阳损失惨重,如今正当百废待兴之际,陛下却忽然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李自琛。

原以为重病不治的陛下在平定晋王之乱后,病去如抽丝,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并退居后宫享清福了,已在狱中的晋王差点没怄死,心知李庭玉病重只是为引他掉以轻心而故意假装的了。

晋王以下犯上造反作乱,身后跟着的走狗也被拔去獠牙关进了笼子里,姜幸的父亲姜有卢算是一个,他被贬后本已离开朝廷的权利中心,却在晋王起事后,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诛杀了不少不肯降伏的大臣,犯得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李自琛念在姜修时始终忠心耿耿不曾叛变,并且大义灭亲,救下了许多被围困的大臣,终究没有株连。

晋王及其党羽于午门斩首的时候,姜幸亲眼去看了,囚车滚滚前行,披头散发的逆臣贼子们抓着囚车边缘,死气沉沉的脸充满不甘,即便马上就要尸首分离,他们心中还是不服气。

姜幸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从身前经过。

晋王王府和毅南侯府两门,男丁皆被斩首示众,女人没入军营中充为军妓,有的成了罪奴,一辈子刻着字抬不起头来,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她没有看到李芸环和姜嫣,她们还会活着,只不过会生不如死。

姜幸没有丝毫同情,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些即将奔赴刑场的才算是了结和痛快,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如果不是作恶多端,万不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她就是要亲眼看着他们人头落地才安心,那样,天上的娘亲和外祖一家,是不是也能瞑目呢?

“幸娘!幸娘!”

她正想着,却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猛地一抬头,竟看到此时路过她身前的囚车,里面的人正是姜有卢。

四年前,他笑着把她带出宫来,以为一时愧疚而大发善心会给自己找回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

“幸娘!你快救救爹,爹还不想死,都是那个女人逼我的!都是她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幸娘你快去跟陛下说!说爹是冤枉的!”

他无与伦比地喊着,披散的头发遮挡住眼睛,一张脸狼狈又污脏,他注意到人群里的姜幸,艰难地扭过脖子看着这边,老泪纵横。

然后他忽然就不哭喊了。

他看到拿着菜篮子正往这边投掷烂菜叶子的人群里,唯有那女子手中空空如也,娇艳得像一朵罂粟,向他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笑了一声,目送他的囚车驶远。

他好像听到她在说:“犯过的错,迟早有一天会偿还的。”

那是通往地狱的声音。

与姜幸不同的是,行刑那天,姜修时没有前去观刑。

因大义灭亲被李自琛大加赞赏,他连去收尸的资格都没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漠然,此刻也正是被惩罚,忍受严刑的时候。

平乱之事尘埃落定,太子登基定在了平熙二十年七月初九。

也是庆隆元年七月初九。

卓九娘受封皇后,统领后宫掌管金印,卓家一时跟着水涨船高享滔天富贵,可远远看去,那岌岌可危的高位又不知何时才会崩塌。

众人庆贺着,好像看不到其中的裂痕一般。

姜幸自打搬入到燕王府就忙得脚不沾地,她如今已不是季家人,太夫人楚氏却总是拄着拐杖跑过来,说是来看她孙女,小两口见太夫人年岁这么大了还两头跑,着实有些不方便,就自作主张地搬回醉方居住了一个月。

往后每年都要住这么一个月。

太夫人给季琅和姜幸的第一个孩子取名李采年,小名念念,念念长到四岁的时候,姜幸又给她添了个弟弟。

两孩子相差四岁,却能玩到一起去,念念十来岁的时候带着弟弟上树下河,两个小霸王横行霸道,没少给爹娘捅娄子,大家都说两个孩子是季琅再世,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又是一年春日好光景,燕王府摆了春日宴广邀宾客,听说燕王摆宴还有要给掌上明珠选夫婿的意思,那门槛自然是快要被踏破了。

“做什么要给念念选夫君?”

姜幸听到外面的传言疑惑不解,跟季琅兴师问罪,年近三十的她看起来跟当初没什么分别,只是稚气脱去了,全身上下都是惑人的媚色,更让人挪不开眼去。

季琅回过神来,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她才十三,哪里到婚配的年龄了,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又是谁瞎嚼舌头呢!”

说到这处,季琅的眉头拧得死紧,语气愤恨不已:“谁又能配得上她,纵观整个安阳城,我也没见到一个能入得了眼的,个癞□□还想吃天鹅肉,也不看我们燕王府大门朝哪边开!”

姜幸不等他说完就飞过去一只绣花鞋。

“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

季琅接住绣花鞋,点了点头:“她是做事出格了点,但还挺知分寸的。”

“我是说你!”

季琅被姜幸突如其来的训斥说得一怔。

“你就是惯着她,将她惯得无法无天,我看现在整个安阳城,也没人敢娶她。”

季琅本是被她横得蔫蔫地,听见这句话却颇为不服:“不娶就不娶,本王养她一辈子不成吗?本王的掌心宝哪里能将就!”

理是这么个理。

但这人也太宠女儿了,简直不像样,反观对小儿子,却是严厉得没边,像路边捡来的一样……

姜幸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怎么了?”

“这消息,是那丫头自己传出去的。”

“啊?”

“念念,说不定念念已经有心上人了呢?”

“啪叽”一声,季琅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到地上粉身碎骨,像是一颗战战兢兢的老父亲的心一般,被无法无天的女儿碾碎了。

季琅心痛。

春日宴上,宾客但凡看到燕王殿下那张脸都被吓得不轻,殿下瞪着两只大眼珠子,来来回回观察来人,直把人给盯毛了,喝了两口酒就借口回去,不敢在这久留。

最后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喝得东倒西歪的大舅哥。

季琅赶跑了女儿身边的杂草,心里正高兴,连这个平日里他不喜欢的大舅哥看着都很是顺眼,便坐下来陪他喝了几杯。

姜修时还留有那么一丝丝理智,他坐在流水席旁,手中拿着酒杯,眼下酡红,却甚是悲切。

“你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呢……”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原谅我……”

“再凉的心,也该被我焐热了吧?嗯?”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可季琅听到这几句话,一张脸却渐渐沉了下去,他端起酒杯仰头闷了一口酒,双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有件事,我从没跟你说过。”

他重新倒了一杯酒,跟姜修时僵在空中的酒盅碰了碰。

“什么事?”

“你知道陛下当初为什么给我们赐婚吗?”季琅笑得漫不经心,眉眼中却藏着一份克制,他看到姜修时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讽刺,“你还记得当初你祖母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发生的事吗?幸娘被诬陷与人偷情失贞,要被绑到庄子上了却残生——”

“我记得!是她被冤枉了,我知道!”

“你不知道!”季琅忽然放下酒杯,酒杯铛一下砸到桌子上,溅出许多酒水来,他显然有些生气。

姜修时微怔。

“你后来走了,其实我一直在屋子里。”

“你走了之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双眼睛毫无生机,我永远都忘不了她那时的眼神,就是现在一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她怎么了……”姜修时艰难地张了张口。

季琅抬头看向他:“她走到桌前,将桌上的茶杯摔碎了,然后握着碎瓷片,搁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好了你别说了!”姜修时忽然打断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想起那幅画面,就窒息一般痛苦。

“你看,这世上不是很多事都能求来一个原谅的,如果当初我不在那里,你连愧对的人都找不到,连个念想都没有,那是永远也没办法挽回的事。”

季琅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那时,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她,让她再也不必忍受被人欺凌之苦,所以亲去跟陛下求了赐婚的圣旨,把她从泥潭中救出来。”

姜修时静静地听着,手中的酒盅已经放下,眼中也再无醉意,半晌后,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娘子曾跟我说,一只碗能盛的东西只有那么多,它原本想要盈满白水,谁知道最后被倒满了上好的女儿红,一旦满了,就再也不期待白水了。”

他是没有味道的白水,季琅是那上好的女儿红。

姜修时忽然站起身,对季琅弯下身子,久久不能抬起头来。

“谢谢燕王殿下,”咬在牙关里的声音似乎隐有哭腔,“谢谢你,让我还有一份可以期冀的念想。”

姜修时离开后,府上宾客已是一个都没有了,狂欢过后的空寂让人心中空虚,季琅也起身,吩咐下人将一片狼藉收拾了,转身回了内院。

谁知刚行至半路,就听到西面围墙那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骑在墙头上,一身磊落书生气实在和月色下翻墙头的行为十分不符,那声音稚气未脱,语气却十分老成。

“你要的女儿红,给。”那男孩皱着眉,手中提了一坛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

“你把酒给我做什么,给我爹爹呀!”下面阴影里的女孩有些着急,跺了跺脚。

季琅一听见这声音就炸毛了,只是理智让他暂时不出声。

“为什么要给你爹爹?”

“提亲,提亲你知道吗?笨啊!”

“我没说过要提亲。”

“那你来做什么?”

“你让我送酒。”

“送酒就是提亲!”

“……”

“怎么不说话了?”

“言多必失。”

“那你就是默认了。”

“阿姐,你是我阿姐。”那男孩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强调了两遍“阿姐”这个词。

“我只有一个弟弟,不是你!”

季琅听那孩子说话的口气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听到念念这么说,一下就确认了男孩的身份,差点没背过气去,刚要发作,不知哪里蹦出另一个孩子,手里拿着扫帚跑过来,往墙头上拍打。

“滚滚滚!我阿姐只能是我阿姐!你是哪里来的小葱花敢管我阿姐叫阿姐?”

念念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一把揪住身前人的领子:“桢哥儿,你怎么在这!去,别给我添乱,一会儿你该把人引过来了。”

“这有人抢我阿姐!”

“你看清楚那是谁,”念念给他指了指墙头上为了躲避扫帚已经直直站起来的人,“这是你季家大哥啊!”

孩子渐渐放下扫帚,挠了挠后脑勺:“大哥……大哥怎么在这翻墙?”

季宣鹤抖了抖袖子,低头看了看那两人,抿唇望天:“这里月色美。”

季琅撸胳膊网袖就要过去,狗屁月色美,他那个大狗侄子生出来的孩子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棍子打不出俩闷屁,现在都敢来勾引他宝贝女儿了。

那哪能行!

结果不等他出声,就被人拽着胳膊拖走了,那人给他比这噤声的手势,一直把他拉回到房门里。

“你拉我做什么,这个兔崽子我非得——”

“行啦你就别操心了!”姜幸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回到床上。

季琅还要起身,姜幸索性直接跨坐上去,伸手搂着他脖子不松手。

“你……”季琅瞪大了眼睛,已经停止思考。

姜幸伸出手指轻轻封住了他的唇。

“念念明年就十四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我知道你担心念念,不过清河家的那个行事可比你有分寸,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也不能大晚上的私会啊!有……有伤风化!”季琅说得很是没有底气。

“那咱们这样算不算有伤风化呢?”姜幸笑着向前挨了挨,季琅秉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并且理直气壮道:“我们是夫妻,有何不可!”

“那之前呢?”姜幸手指勾着他下巴,迫使他低头看向自己,“之前你不是也藏在树上,闯我闺阁吗?”

“那……我……是我……是因为……”他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幸却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拥着他的腰身。

“今天谢谢你。”

季琅被她投怀送抱弄地无所适从,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搁好,听到她突然言谢,只得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她:“怎么了?说谢谢做什么?”

“你跟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闷在他怀里的姜幸如是说。

“总之,谢谢你让他知道。”谢谢你让他听到了我想说,却不会说的话。

姜幸蹭了蹭脸,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笑了笑。

季琅听懂了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那你有没有听到那句话?”

“哪句?”

“我说,从那日起,要一直保护你。”

姜幸摇了摇头,在季琅略显失望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娇俏笑容绽放,一双眼眸将他所有深情纳入。

“我不用听到,你也是一直这样做到了。”

说完,她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像是一个奖励。

——全文完——

想了想,还是把大哥的这段放到了正文里,因为一直想要有个结果,这大概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写到这里,姜幸和季琅的故事就算完了,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一次尝试写季琅这样的男主,骄傲自卑敏感少年气,有点接地气,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主。

写着写着就爱上了,想让我女儿好好疼爱他,所以在感情上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是因为太顺利了所以都没人看吗?)。

姜幸呢,人设始于我最开始在b站看过一个影视剧舞蹈剪辑,然后在众多美女里,有一个小姐姐的舞姿一下就戳中我了!超美!可惜我退出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那个视频了。也不知道那段舞是出自哪个影视剧,总之是跳着跳着好像要哭了的亚子。

写姜幸的时候脑中总是想起一句话“所谓人生,便是取决于遇见谁。”因为遇见了季琅,所以得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他和她真的很好。

【关于文中的坑】

1.李庭玉和沈轼之的确有关系,李自琛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沈轼之相当于“每个女人成功背后都会有个男人”的那个男人,文章结束时李庭玉退位,和沈轼之终于有片刻悠闲,两人可以下下棋溜溜鸟什么的,不过,李庭玉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年的寿命。

2.泗泠公主其实是季衡宇杀的,当时泗泠护卫动手后,泗泠公主其实没死,是季衡宇回来又补刀,才在袖口上沾到了血迹,别看季衡宇吊儿郎当,但他是季家最狠最野的人。

3.季清平并不是跟季琅一样有路痴症,当年他意外闯入成王府后花园见到哭闹的清河郡主,是故意好几次转不出去的,因为心中总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姑娘,他后来也喜欢清河,就是怕自己年纪大清河很多,以后清河会后悔。

4.季清平和清河成亲了,姜幸和季琅从北境回来时,清河已经怀孕了,后来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跟季清平一个样,叫季宣鹤。

5.燕王本心并不坏,但是傻,被晋王利用才害李庭玉来着,真情实感地以为李庭玉不是先皇亲生,后来被还活着的先皇大骂一顿赶到了燕地,就想老老实实就藩度过余生的,但他带兵打仗很有一套,晋王怕他在北境太过强大自己的势力无法渗透,最后给他冤死了。

6.先皇老年很昏庸。

7.景彦的归宿……是开放的,大家可以抱走他!

8.楚寰的结局文中没有明着提,他被景彦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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