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别问我谁是迪斯科[八零] 鹿子草 627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69章

  儿女们渐渐出息以后, 郭美凤在衣着打扮上也讲究了起来,算得上是整个胡同里最潮流的老太太。

  不过,她最近把那些时髦服装都放到了一边。

  购置了两套蓝黑色为主的工厂女干部装, 并且忍痛剪了一个女干部专享短发造型。

  冷不丁一瞧, 时光仿佛倒退了二十年。

  于童赶到片场时, 一眼就看到了她婆婆那头齐耳短发。

  “妈,您怎么把头发剪了?”

  冲动剪头的郭美凤心里正在暗暗后悔, 不太自信地问:“是不是不好看啊?”

  “您在哪儿剪的?这师傅手艺不行, 一会儿我带您去家好点的发廊吧。”

  “我在你三嫂那剪的,”郭美凤叹气说,“我让她帮我剪成这样的,剧本里说胡副书记是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干部,我想早点适应一下短发造型, 就跑去把头发剪了。”

  于童公司参与投标的剧本《火红年代》,经过几轮筛选后,已经中标了。

  作为合作方之一的家属,郭美凤也幸运地在电视剧中得到了一个角色——思想僵化, 跟不上时代, 还经常闹幺蛾子妨碍工厂发展的副书记。

  在剧中形象不算太正面,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刻板严肃, 惯于上纲上线。

  郭美凤头一回演女干部,虽然角色不讨喜,但她还挺认真的。

  电视剧还没正式开机,她先把头发剪了。

  剧里的角色其实可以戴假发,然而, 于童望着婆婆的新发型,也只能说一句:“挺贴合角色的。”

  郭美凤将剧本递给她, 而后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卡子,别在了耳后的碎发上,“你先忙吧,编剧那边又要改剧本,刚才喊我呢!”

  她拍过电影,也拍过电视剧,还是头一回遇见《火红年代》这样的剧组。

  市委把这个剧列为“五个一工程”来抓,中标剧作被选中以后,评委又对剧本提了一大堆的意见。

  国企改革的题材定下了,可是几个编剧和主要演员都得重新去深入生活,市里还给剧组安排了几个政策理论研究专家。

  郭美凤拿到的剧本已经是第三版了,听说昨天市委审核的工作组又跟导演和编剧开了一次会。

  今天是正式开机的日子,可是她到剧组没多久,就被通知又要改剧本了!

  郭美凤这边刚离开,便有人在身后将于童喊住了。

  “于总,好久没在剧组见到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于童停驻脚步,距离对面的年轻男人两步远,“《火红年代》的项目有专人对接,我平时不怎么来剧组。”

  从选剧本开始,她对这个项目就格外重视,按理说剧组筹备期间,她应该更关心才是。

  不过,对面这男的整天在剧组晃悠,她也就懒得来了。

  这部电视剧演员多,场景多,投资多,是由好几个单位合拍的。

  除了承接任务的北影厂电视剧部,还有中央台影视部,以及负责投资的两家影视公司。

  对面这位年轻的李总就是另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板,二世祖一个,据说之前在广东开保健品公司,最近才回北京搞影视的。

  李续并不介意她的冷淡态度,语气热情道:“还是于总有底气,这么大的项目说放手就能放手!我可不行,我们公司头一次投资这种大项目,我得在片场学习学习。”

  于童点点头,随意道:“那李总忙吧,我先去导演那边看看。”

  “哎,导演还要准备开机仪式呢。”李续跟在她身后说,“片场里人来人往太乱了,我请于总去附近的希尔顿酒店坐坐吧?那边餐厅的口味还不错!”

  “不劳李总破费了。”

  于童用左手捋了一下鬓边发丝,顺便露出了无名指上的钻戒。

  她不想跟这个李续多接触,总觉得这人热情得有点反常。

  于童自己就身处演艺圈,圈子里的环境有多复杂,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男男女女那点事,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只不过,男老板通常只对年轻女演员感兴趣,像李续这样,对女演员的女老板异常热情的,不是没有,但比较少见。

  “不破费不破费,”李续热情道,“可以把郭阿姨也带上,咱们一起去坐坐。”

  闻言,于童这才放缓了脚步。

  难道是她误会了?

  人家请客吃饭,还愿意把她婆婆喊上,应该不是那方面的意思。

  既然与男女关系无关,多半就是跟工作有关了。

  “李总有工作上的问题要跟我谈嘛?”

  李续并不想谈工作。

  但是,他感受到了这位冷美人态度上的转变,连忙说:“就是想跟于总请教点事情,于总涉足影视行业比我早,可以给我些指点。”

  人家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于童自然不好继续冷着脸,她轻笑道:“李总客气了,指点谈不上,不过要是有合适的项目,咱们可以一起聊聊。”

  在李续的印象里,于童似乎只对自己笑过一次,就是在第一次见面的主创会上。

  之后几次相见,都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李续盯着她脸上的浅笑,搜肠刮肚找到一个借口说:“于总,听说中影改制以后,引进了不少进口大片,《亡命天涯》很快就会上映了,这会不会让内地电影市场有些好转呢?我现在投资拍电影不会亏本吧?”

  电影市场谁能说得准?

  于童当然也无法做预测。

  她在文化局有关系,早就知道中影引进了十部进口大片的事。

  但这大片五月就已经引进了,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半年的时间一直没有上映。

  据说是中影和北京电影公司因为分账发行的问题扯皮了好几个月。

  中影甚至还越过市电影公司,直接找到了海淀区电影公司合作。

  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把市公司惹毛了,双方打嘴仗打了小半年,到现在还没扯明白呢。

  所以,即使有很多好导演和好本子来找于童拉投资,她依然不打算往电影里砸钱。

  改革不彻底,发行体系内部还一片混乱,她现在进去硬闯,很可能从“先驱”变成“先烈”。

  于童跟李续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聊了一会儿,她觉得这位李总好像有点水,目光飘忽,脑袋瓜不太够用的样子。

  她也就失了聊天的兴致。

  老话儿说得好,宁跟聪明人打一架,不跟糊涂人说句话。

  她喜欢跟聪明人合作。

  “于总要不要考察一下进口大片的市场?”李续不知他等了好几天的大美人已经把他当成了水货,继续热情相邀道,“《亡命天涯》就快上映了,到时候我请于总一起去看看吧?”

  于童:“……”

  什么鬼?

  恰在此时,刚刚离开没多久的郭美凤,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童童,我的剧本是不是在你这呢?”

  “嗯,我正要给您送过去呢。”

  “哎,不用送了,只有两处改动。”郭美凤接过剧本,用钢笔在空白处写了几笔,又抬头问,“李老板,您要请我家小于去看什么电影啊?”

  “《亡命天涯》,美国大片儿!郭阿姨,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于童:“……”

  她真的被这李续弄迷惑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啊?

  郭美凤:“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不等李续继续假意相邀,她又不经意似的说:“两位老板考察市场,哪有带着婆婆的道理!回头等我儿子有空,让他陪我们娘几个去看看。”

  李续:“???”

  他卡壳好半晌,才迟疑地问:“您不是于总的母亲吗?”

  “哈哈哈,小于是我儿媳妇,但我们娘俩这关系跟亲母女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续:“……”

  他听于童喊妈,两人语气神态又很自然,一看就是长期相处养成的默契,还以为两人是母女关系呢。

  谁能想到,他邀请心上人看电影,竟然还险些邀请了对方的婆婆?

  带个妈妈,和带个婆婆完全是两回事。

  他当然知道于童已婚,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婚或是未婚有什么关系?

  只要看对了眼,没有撬不动的墙角,结了婚也能离。

  郭美凤又在剧本上记了几笔,指着剧本对于童抱怨:“你看看我这剧本,所有句号都被涂黑了!八成是家里那俩小捣蛋干的!”

  于童早就看到了,语气笃定地说:“肯定是狄嘀嗒那臭小子干的,回家我就收拾他!”

  “你别亲自教训孩子,别影响母子感情,最好让他爹去收拾!”

  婆媳俩一唱一和,聊起了孩子,倒是把李续晾在了一边。

  于童闯荡演艺圈这么多年,明示暗示她的狂蜂浪蝶遇到过不少,但她不是没背景的小演员,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捏的。

  这种明知人家已婚还硬往上凑的男人,就属于跟她三观不合的。

  三观不合的水货,她通常不会与之合作。

  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在《火红年代》上投注了很多心血,就是奔着得奖去的,不可能中途撤资。

  而李续的影视公司只成立了不到半年,就能被市里选为投资商之一,背景必然不简单。

  双方还要继续合作,不能撕破脸,就只能点到即止了。

  *

  公司里还有其他项目,于童忙碌起来就没时间往《火红年代》的剧组跑。

  她也就把李续这个人忘了。

  剧组正式开机半个月后,杜金金回到公司便神神秘秘地说:“童姐,骄阳公司的李总好像回南方了,最近在剧组都没看到他。”

  于童颔首。

  毕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长期在剧组守着!

  “我听说他在广州的保健品公司被查了。”杜金金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说,“看他那个样子就不像正经做生意的,查他就对了!明知道女同志结了婚,还往单位送花,什么东西嘛!”

  送花的桥段在言情小说里明明很浪漫,可是放到那个李总身上,真是把杜金金膈应得够呛。

  “他给我送花了?”于童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礼拜吧,你当时去电视台了,没看到花。”

  “那花呢?”

  “被小狄总扔了。”

  于童:“……”

  怎么还有二狗子的戏份?

  “小狄带着孩子来接你下班,进门的时候跟花店的人碰上了。”杜金金笑嘻嘻道,“花店的人刚走,小狄就把花拿出去了,让狄嘀嘀和狄嘀嗒给附近的大娘每人送了一只。”

  于童:“……”

  这是二狗子能干得出来的。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二狗子早知道有人给她送花了,竟然始终没在她面前提起这茬。

  狄思科在她这里向来存不住事儿,要是记忆力允许,恨不得把自己婴儿时期的事情也交代给她。

  形容得文雅一点,就是守不住秘密。

  说得糙一点,就是一个屁也存不住。

  二狗子这回能忍这么长时间,还真让她刮目相看了。

  她傍晚背着挎包回家时,二狗子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狄嘀嘀躺在爸爸背上,跟着上下起伏。

  狄嘀嗒则蹲在旁边帮忙计数,已经数到42了。

  于童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子顺着下颚滴到地板上。

  等儿子数到51的时候,她才冷不丁地问:“李续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狄思科喘着粗气问。

  “你难道不应该问李续是谁么?”

  狄思科从善如流道:“啊,李续是谁啊?”

  “你少给我装蒜!”于童抬脚压住他的屁股。

  狄思科顺势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抖了抖肩膀,对身上的秤砣说:“哆哆它大姨,你自己下去吧,爸爸快累死了。”

  于童脚下加了些力道,“别打岔,赶紧交代!”

  “我交代什么啊?”狄思科作出投降的姿势。

  “李续那边是怎么回事?他公司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查吧?”

  “那个啊,你先让我起来再说。”感到屁股上轻松了,狄思科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四肢说,“也没什么啊,就税务例行检查,他公司要是依法纳税,自然没问题。”

  但保健品行业的净利润高,做假账,虚开发票的企业不在少数。

  只要税务去查,基本都能揪出点问题。

  于童打量着他的表情,像要重新认识他似的说:“你挺能忍啊,早就知道有李续这号人了,怎么不问我?”

  狄思科很冷静地说:“我媳妇这么优秀,有人想挖我墙角是很正常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他自作多情,明知你已经结婚了,还给有夫之妇送花,被明确拒绝以后仍然继续送,纯粹就是不要脸。这事跟你又没关系,我问你不是给你添堵么!冤有头债有主,祸根在那个李续身上!”

  于童内心对二狗子的表态很满意,又有点担心地说:“李续还是有些背景的,你这么整他,没关系么?”

  狄思科不以为意道:“他能在你们那个剧组投资,估摸着也是找了些拐弯抹角的关系。他家最厉害的那个早八百年就退休了,他爸跟我同级,有个堂伯倒是挺厉害的,但是混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总会有些心胸和格局的。偷税漏税放在哪里都不占理,不收拾他就不错了!”

  他在媳妇的手上拍了拍说:“你放心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在北京吃得开,去了南方照样得盘着。否则他为什么巴巴地跑回北京投资,却不在广东投资影视行业?那边的娱乐产业可比北京发达多了!”

  于童嘀咕道:“其实,我不经常去剧组,跟他不怎么能碰得上面。”

  “你不想去是一回事,想去却不能去是另外一回事。”狄思科自有一番道理,“剧组那边那么多工作,你不能总避开他吧?这回好了,让他先在广东呆一阵子,你想去剧组就随便去。等他回来以后也不用怕,出了偷税漏税这一茬,他不敢太高调。”

  “广东那边你也不熟吧?你找谁办的这事?你同学么?”

  于童记得二狗子班里有个同学在省商业厅工作。

  “不是,”狄思科觉得这事告诉媳妇也没什么,但他还是坦荡荡地提条件,“你想知道啊?那得看你表现了!”

  于童:“爱说不说!”

  *

  于总心情不错,还是好好表现了一番的,不过,她当晚忘了追问答案。

  翌日早上,狄思科准备出门上班时,她才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眯缝着眼睛问:“是不是那个驻穗办的张主任?”

  狄思科被她这副样子逗得一乐,在她头上揉了揉说:“还惦记呢?”

  “到底是不是?”

  “嗯,你放心吧,这事不是老张出面办的。查不到咱头上,当然了,查到了我也不怕!”

  他可不能由着人撬墙角。

  “果然!”于童凭本事自己猜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秒睡。

  依法纳税,人人有责。

  狄思科觉得自己办了一件惩恶扬善的大好事,一整天的心情都阳光明媚。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还乐呵呵地跟附近的职工们说:“今天是总经理接待日,下午两点开始接待大家,有困难有建议的职工,都可以去我办公室聊聊啊!”

  有职工笑嘻嘻地问:“狄总,您怎么接待大家啊?什么事都可以跟您说嘛?”

  “好茶好水的接待呗!只要是跟公司有关的,都可以来聊聊。”狄思科玩笑道,“大家帮我宣传宣传啊,今天是第一个总经理接待日,得来个开门红才行。要是一个都不来,那我可太没面子了!”

  每周二的总经理接待日,是他最近刚定下的。

  主要就是给基层职工一个跟领导面对面的机会。

  有些紧急事项不需要层层上报,直接来他这里汇报即可。

  狄思科下午回到办公室就将大门打开,等着职工们上门了。

  下午两点,最先到来的是一个车间女工,四十多岁的年纪。

  坐在沙发上时,不停地搓手指,看起来十分局促。

  “狄总,我过来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受大家委托的。”

  狄思科将茶杯往前推了推,没问大家都包括哪些人,很和气地说:“那你就说说具体情况吧。”

  “咱们厂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像那抽血化验之类的,在厂医院做一做还行。但手术什么的,我们可真是信不过厂里的大夫,咱能不能把医疗条件放宽啊?”

  狄思科上任以后就一直忙着产品销售,还真没怎么关注医疗问题。

  “咱们公司的医院还能做手术吗?”

  “能,但我们都不敢让厂医院的大夫做。”女人心有余悸似的说,“在身上动刀子的事,大家只信任大医院,但咱们腾飞厂的要求是,能在厂医院解决的,在厂医院看,厂医院处理不了的,才能去外面的医院看,报销比例也会降低。”

  以前厂医院不能做手术,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矛盾,全都转去大医院做。

  可是这两年厂医院的院长还挺上进的,搞得厂医院也能做一些小手术了。

  职工们对厂医院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放心。

  狄思科沉吟许久才说:“大家先别着急,顶多再等上一个月吧。现在市里正准备在城镇企业职工间实行大病医疗费社会统筹。咱们公司肯定也会加入进去,医疗相关问题,咱们到时候一起解决。”

  “那太好了,一个月而已,大家都等得起!”

  领导肯给个准话就行!

  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女职工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大门继续敞开,狄思科又接待了两位车间主任和一位食堂采购。

  之后就再没人登门了。

  他等到了五点半,正准备关门下班时,周健将却带进来一位老师傅。

  狄思科认识他,公司里的一名老工程师,之前在录音机车间,现在好像还处于半停工状态。

  “刘师傅请坐。”

  刘师傅惊讶地问:“狄总认识我?”

  “认识啊,我听说您带着两个徒弟开了一个维修社。”

  刘师傅不好意思道:“厂里暂时用不上我们,总闲着没意思,我就临时开了一个维修社。公司要是不允许开,那我就不开了。”

  狄思科无所谓道:“公司在录音机业务上发展比较迟滞,技术人员如果能自己找到练手的机会也不错。您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吧,有什么事需要公司解决吗?”

  总经理对维修社的态度,让刘师傅放了心,原本还拿不定的主意,这会儿也坚定了。

  他向紧闭的大门上望了一眼,身体前倾,声音低低地说:“狄总,我怀疑传呼机车间里,有人偷芯片!”

  狄思科心里蓦地咯噔了一下。

  “刘师傅,您有什么依据吗?”

  “我那个维修社,什么都修,除了录音机,也修传呼机和移动电话。最近有两个年轻人拿了好多散件来,让我帮他们组装传呼机。外壳和大多数元件都不是咱们厂的,但那集成电路芯片我认识,就是咱们厂使用的那种。”

  “现在全北京只有咱们一家生产传呼机,老外的品牌都用他们自己的芯片,只有咱们的芯片是从南韩进口的,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咱们厂的!”

  狄思科问:“这种芯片大概有多少?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找您组装的?”

  “得有几十个了吧,从半个月前开始的,零零星星来了三四次。”

  其实是有人拿着东西找到了他的两个徒弟,大家都是年轻人,想趁机干一票大的,赚点外快。

  不过他那俩徒弟都不是胆大的人,偷偷将事情告诉了他。

  他们本来不想管闲事的,能找到他们维修社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们是腾飞厂的工程师。

  但厂里丢了那么多芯片,早晚会被人发现的。

  万一找到他们这里来,他们师徒三个可太冤枉了。

  而且现在公司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刘师傅这样的老人儿不想纵着那些蛀虫,把公司蛀空了。

  狄思科询问了一些细节,就跟刘师傅握手说:“刘师傅,这事我知道了,公司会立即对相关车间进行排查的。我这边会替您保密的,您一切如常即可。”

  刘师傅只觉浑身轻松,心里的包袱总算是卸下去了。

  *

  送走刘师傅,狄思科也提着包下班了。

  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琢磨那芯片到底是在车间丢的,还是在仓库丢的。

  到家以后也一直心不在焉地寻思这件事。

  “狄嘀嘀,你跟弟弟干嘛呢?”

  郭美凤和于童都去剧组了,家里只有狄思科和二舅妈管着俩小孩。

  一旦家里静悄悄的,没了动静,必然是两个小屁孩在搞事情了。

  他推门走进琴房,发现俩小孩都没在里面练琴。

  又回了他们两口子的房间,一进门就瞧见那姐弟俩围在于童的梳妆台前鼓捣什么。

  “你俩干嘛呢?”狄思科站到他俩身后问。

  狄嘀嗒被吓得手一抖,口红直接从姐姐的嘴角画到了脸蛋子上。

  狄思科:“……”

  “哎呀,爸爸别吵,我都画歪了!”狄嘀嗒用手去抹姐姐脸上的口红,结果越抹越脏。

  狄嘀嘀还全无所觉,顶着弟弟给她画的黑眼皮,臭美道:“妈妈说,我去录歌的时候可以打扮一下,弄个好看的造型!”

  “所以,你就自己化妆了?”

  “弟弟帮我画的,他画画好看!”

  狄思科:“……”

  你自己看看你那张大花脸,好看吗?

  算了,先带他们去处理一下吧。

  把两个小孩弄去洗手间,让他们自己洗手洗脸。

  他则独自返回房间,收拾梳妆台上的一片狼藉。

  口红断了一半,眼影和粉饼也被弄得稀碎。

  狄思科觉得,等他媳妇回来以后,这俩孩子的屁股蛋子恐怕不保。

  正如此想着,房门再次被推开,于童提着两袋东西走了进来。

  发现他的站位和手上的化妆品后,于童立马横眉立目,只觉血压噌噌往上窜。

  “二狗子!”

  “我要是说,这是你儿子干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