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龚映雪的院子被安排在侯府的西南角,有些偏僻,周围种了许多树木花草,环境倒是十分清净又雅致,院子又宽敞,里头一应俱全,倒不算委屈。
夏侯召不在意府里多出来一个人,却十分介意这个人整日晃荡在他面前,瞧着就心烦。
他这个人乖戾又厌世,喜怒无常,视人如草芥,木宛童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夏侯召就看着龚映雪不顺眼把她砍了,好歹是条人命,不能说没就没了。
这才将她安排的远远的,龚映雪临走时候,木宛童还特意叮嘱了,没事儿别总出来晃荡,省得碰见了夏侯召。至于龚映雪心里对木宛童的嘱咐存了什么想法,木宛童就不在意了。
龚映雪带了不少丫头婆子,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东西归顺整齐了,天色已经沉下来。
“姑娘,平城侯回来了。”底下有个小丫头颠颠儿的跑过来禀报,龚映雪有的是钱,撒了大把的银子,夏侯召什么时候这样的消息还是轻而易举能打探出来的。
龚映雪瞧了一眼时漏,现在不过才申时,夏侯召竟然就回来了?即便是她父亲那样地位低下的商人,整日都是应酬不断,天亮回来都是有的。何况夏侯召是个侯爷,位高权重,怎么能这样清闲?
“带上东西我们去瞧瞧,在人家家里借住,总不能连真正主人一面都不见,太不像话了。赶早不赶晚,省的被人说礼数不周全。”龚映雪对着一人高的铜镜整了整衣裙。
龚氏与庞氏在这府上都是次要的,讨好她们不过是免得以后麻烦,别被使绊子,也是她左右逢源的性格使然,这木宛童与夏侯召才是府上真正掌权的,她可不得讨好了?
今日与木宛童一照面,便有些震撼,她不知该如何的形容。光是木宛童的长相,就足够让她惊叹,便是她一个女人见了都怜爱不已,生怕呼吸重了惊扰她。
那夏侯召呢?
龚映雪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
龚映雪带着人去到正院的时候,就看见灯火通明的景象,四处的灯笼都点了,照得亮堂堂的,恍若白昼。她不免有些疑惑这难道是有什么讲究?夜里的灯笼不就该点的朦朦胧胧的,侯府别处也是,怎么偏这一处是亮堂的?
但她也晓得谨言慎行,将疑惑咽了回去,派人前去求见。
期间就瞧见洒扫的下人将院子里点的锃亮的灯笼熄灭几盏,院子里忽的暗了下来,清晰能听见他们的交谈。
“都灭了吗?夜里太亮扰的觉睡不安生。”其中一人仔细的询问一番。
“该灭的都灭了,咱们爷回来了,宛姑娘便说不用留这么多灯照着了。”另一人回他。
龚映雪心中有些情绪酝酿开来,原来这正院里留这么多的灯就是木宛童为了等夏侯召回来,像是平常夫妻一般,当真是十分体贴与温暖的。若是将来她有幸能寻个夫婿,她不求能与其恩爱贴烫如这般,只要能举案齐眉便好。
木宛童恹恹的,没由来的不舒坦,饭也吃不进去,只草草吃了两口便撂下筷子。夏侯召嘴上不说,却给她添了碗银耳莲子羹摆到她面前。
“都吃了。”他扬了扬下巴示意。
木宛童将碗圈在手里,提不起兴趣,声音也黏黏糊糊的没个精神“我吃不下,你别叫我吃了。”
“本就吃的像猫一样少,瘦的就剩把骨头架子了。”夏侯召假意板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大有她不肯吃就硬灌下去的架势。
夏侯召虽生的好看,但到底身上沾了太多血腥,煞气极重,一板起脸来,没由头的教人害怕,恨不得两股战战。
木宛童心里也有些发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许久,见他丝毫没有松口的架势,不敢不听话,硬着头皮搅了搅碗里的银耳羹,不甘不愿的吃了一口,夏侯召神色这才和缓许多。
夏侯召正专心致志,兢兢业业的投喂木宛童,却被龚映雪的求见打断了。
他性子不好,没什么耐心,只觉得烦躁,木宛童却如临大赦,匆匆放了碗,面露欣喜,第一次和夏侯召唱了反调“叫她进来!”
夏侯召虽然不怎么高兴,却也未曾反驳,底下人会意,便要去带了龚映雪进来。
“吃。”夏侯召举了勺子在木宛童嘴边,亲自给她喂银耳羹,面无表情,大有你不吃我就永远举着不放的架势。
木宛童无奈,欲要伸手接了,却被夏侯召避开“我喂你。”
论起执拗这件事,木宛童如何也是比不过夏侯召的,只能红了脸顺着他,低头飞快的将银耳羹吃了,夏侯召动作放得格外轻,十分的温柔。
龚映雪一进来见到的便是此种景象,不免的一愣,心中的震撼宛若洪荒奔泻,不由得愣在门前。
从来未见过哪家的男主人能对姬妾妻儿这般温柔的,便是平民百姓之家都未见如此,皆是女子伺候男子,没见过如这样反着来的,她怎么可能不震撼?
木宛童抬头就瞥见龚映雪站在门口,不可避免的被呛住了,夏侯召放了碗去替她顺气,动作和神态极尽温柔,更让龚映雪内心复杂。
龚映雪察言观色的能力极佳,只飞快的寒暄了几句,便将准备好的礼物呈上告退。在夏侯召阴森的目光里,她的背影看似如逃命一样急匆匆的,却在竭力维持着仪态。
“挺有眼色的。”夏侯召难得夸一个人,却不忘了继续给木宛童喂一口银耳羹。
木宛童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本以为龚映雪进来多寒暄几句,银耳羹就该冷掉不能喝了。
可见她太有眼色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她心里烦躁的慌,什么都不喜欢,银耳羹吃在口里味同嚼蜡。
后半夜的时候,夏侯召忽的醒来。他即便是夜里睡觉也警惕,自然察觉到了身旁木宛童的异样,他看过去,就见木宛童脸色苍白,额上满是细汗,手揪着被角,极为难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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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起白月光》
定陵郡主殷却暄年纪小小就被送去王宫做质子,都说她脑子不灵光,上赶着去给那个不受宠的六王子姬亥送温暖。
后来事实证明,殷却暄是最明智不过的一个人,早早就巴结好了未来王上。
世人都道新王姬亥光风霁月,朗朗君子。但都不知道的是,他为了往上爬舍得一身剐,同猪狗抢过食,给宦官跪过地,也挑拨过父王和兄长父子相残,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在世人面前伪装的天 衣无缝。
但姬亥掏空了他生命里全部的爱和光给了殷却暄,殷却暄是他心里唯一的白月光,不可碰也不可逆。
这道白月光救他脱苦海,也带他出深渊。
三合一万字
木宛童脸色惨白的蜷着身子, 纤白的手背爆出青筋, 紧紧攥着被角, 眼睛通红的泛着水光“夏侯召, 我疼。”
夏侯召手足无措, 不敢碰她。往常他身体或有疼痛,从来不在乎,挺一挺便挨过去了, 甚至能视疼痛为无物。但是木宛童长在他心头最软的地方上,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能不在意?
“快去传太医!”他一把掀开床帐, 也顾不上披一件衣裳,便吩咐下去。
夏泺显然因更深夜重而犯困,神志不清, 冷不丁怀里被扔进一枚冰冷的令牌,整个人浑身一激灵,有些无措的看着夏侯召。
“拿我的令牌去宫内请太医出来,快去!”夏侯召抬脚踹了夏泺,这一脚为留丝毫力道, 夏泺一个踉跄捂了自己的屁股。
看着夏侯召冷煞的表情,还有周身已然化为实质的冷意, 一下子清醒了, 赶忙打马飞奔去了宫,拿着夏侯召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冷……”木宛童揪着被角浑身哆嗦,还是冷汗直流,弱声弱气的带着颤音。
夏侯召怕极了她出事, 无力的抚上她的脸,将她额上沁出的汗珠擦掉,将她用棉被紧紧的包裹起来,连人带被一起抱在怀里,轻轻的蹭着她的额头安抚。
“忍一忍,乖,太医马上就来了。”
“夏侯召,我肚子疼。”木宛童缩在他的怀里,身子打着颤儿,声音和呼吸都不平稳,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般疼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夏侯召将袖子挽起来,结实的小臂伸在她面前“疼就咬我,咬我就不疼了。”
木宛童留着眼泪咬上他的胳膊,留下两排浅浅又整齐的牙印,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咬不动,夏侯召胳膊也太硬了。
“夏侯召,我还是疼。”木宛童声音软绵绵的,脸埋在夏侯召的颈窝,泪水和汗水都蹭在他的皮肤上,有的温热有的冰凉,却都烫的夏侯召不知所措。
他只是拍着木宛童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童童、童童的喊着,企图给她一些安抚。
夏侯召方才的动静太大,整个院子都被惊起来了,灯接连的被点起来,一众人就算是不能进房内,也都站在外头张望。
刘嬷嬷年纪大,觉轻,不可避免的醒来,听闻是木宛童身子不舒坦,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夏侯召周身寒意,眼光森森的看着她“滚出去!”木宛童揪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夏侯召转头又蹭了蹭她的额头,细声哄着“没事,没事,不怕。”
刘嬷嬷被夏侯召那一眼看的腿肚子发抖,但还是强撑着道“姑娘怎么了?”
夏侯召抱着木宛童不肯说话,木宛童疼的说不出话,自然没人回应她。刘嬷嬷焦急的探头去看了一眼,心中隐约有个不确定的猜测。
匆匆的转出身去嘱咐苦芽“去烧了热水来。”又贴耳细语了几句。
夏泺带了一名太医与一名医女回来,匆匆将人送去屋内,生怕晚了再引来怪罪。
龚映雪时刻注意着府中的动向,她点了灯披衣坐起来,问出了什么事。
“说是宛姬身子不舒坦,姑娘早些睡罢,明日还要早起。”含香替她将灯压了,嘴里嘟囔一句。
龚映雪心下生疑,傍晚见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的身子不适?但想着明日还要早早去应付龚氏,便还是依言歇了。
她总不能巴巴的现在就过去关心人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我一直在盯着你们,搁谁心里都得不得劲。
夏侯召又是那样霸道的一个人,回头把她赶出去都算轻的。
夏侯召将木宛童裹得严严实实,太医左右打量了一圈犯了难,不说手了,就连个脸都不露,望闻问切一项都做不成,就算华佗再世也没法儿治病啊。
看着夏侯召黑沉的脸色,他还是斟酌着开了口“这……请伸手出来,臣才好诊脉。”
夏侯召凶巴巴的又小心翼翼的从棉被里掏出木宛童的一只腕子,剩下地方还是包裹的严实,一丝缝隙都不露。
太医用帕子搁在腕子上,不缓不慢的号脉,时不时捋一捋自己的羊角胡子,夏侯召斜着眼看他,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催促着他快些。
“这……”太医咳了一声,将帕子收回自己带来的药箱中,犹豫着开口。“再换一只手来罢……”
夏侯召脸色愈发沉了几分,将木宛童露出的那只腕子轻轻塞回去,又掏了另一只出来。
太医依旧不慌不忙的捋着胡子按上脉搏。
“有话快说!”太医每耗一刻钟,夏侯召的耐心就少一分,转变成难以平息的怒火。
太医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整日在宫内面临着砍头的威胁,极快调整好了情绪和语速,殷殷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初潮来了,没个女子都要经历,说起来还是喜事。不过姑娘体寒,加之胎里不足,所以这反应大了些……”
“虽有些严重,但调养几年便能有所改善,不必过多忧虑。”太医喘了口气,继续道。
木宛童已经疼得神游天外,的确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太医的话,却难以将这些话整合成有用的信息反馈到自己脑海里,依旧混混沌沌的。
夏侯召的脸却骤然染成红色,不自觉的舔了舔下唇“那怎么才能不疼?”
太医同他打着商量“要不?咱们先开点儿止痛的药服了?”
院子里原本就不多的下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几个人去了偏房架起泥炉开始煮药,苦涩的药香飘散在偏房里久久不散。
刘嬷嬷替木宛童换了衣裳与月事带,又煮了红糖水,在厨房煨了乌鸡汤给她。
刘嬷嬷现在既是喜又是忧,木宛童月事来了,意味着成年,若是广平王府还在的话,定是要好生庆祝一番,并且开始准备婚事了的。但也意味着可以生育了,若是怀了夏侯召的孩子……
夏侯召听了女医的话,用汤婆子贴在木宛童小腹上,多少让她舒服些了,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疼到几欲晕厥。
她的脸回了几分血色,脑袋也清醒起来,想起方才刘嬷嬷清理床上血迹的情景,不免的捂了脸。
太羞人了!
夏侯召从背后搂着她,火热的胸膛紧贴在她消瘦的脊背上,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不可否认,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格外舒服。
“童童,疼不疼了?”夏侯召唇瓣贴在她的耳蜗处,轻轻的问着,呼吸温热,木宛童下意识扣了扣被角。
“不太疼了,好多了。”她小声回应。
“一会儿把汤喝了,恩?”夏侯召最后那个打商量的语气词格外低沉,撩的木宛童心头一酥,她红着脸点头,虽然她刚刚喝了药又喝了红糖水,现在胃里还是胀胀的。
等到两个人睡着,天已经快亮了。
作息使然,无论睡得多晚,第二日夏侯召依旧是准时睁开眼。他没有急着起床,而是侧过身,借着微弱的光亮去打量木宛童,她的面色还有些苍白,眼下有一片青影,睡得却沉,面容依旧恬淡美好。
他不自觉的抬手,放轻了动作,轻轻抚了抚她干涩的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空气都灼热起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别过头克制住自己,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洗漱。
太医说木宛童体寒,往后每月大约都要经历一次,体质这种东西不是日一两日就能调养好的,总要循序渐进,只能平日里多注意些,每月关键的那几天更要注意保暖。
夏侯召去灌了一个汤婆子,轻轻塞进木宛童的被褥里,好让里头温暖些,又翻了房里的炭火。
龚映雪一大早就收拾整齐,去了龚氏那儿,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庞氏也在,两个人瞧着和和睦睦的一同用着早饭,两个人斗了多少年,难得见这一和睦的景象。
二人见龚映雪来了,漱口后命人撤了碗筷,亲亲热热的拉着她去了内室,龚氏腿脚不方便,便由人抬着进去。
龚映雪侧目瞄了一眼龚氏,便将目光飞快的收敛。龚氏不过四十多的年纪,额上蹦出青筋,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饶是刻意隐藏,鬓角都有遮不住的白发,嘴角两道深深的纹路镌刻在脸上。
看着一副苦大仇深,极为不好招惹的模样。反观庞氏,面色郁郁,可见生活也不怎么快活。
几番寒暄,龚氏将自己的脾气压了,勉强挤出个笑脸,殷切的拉着龚映雪的手开口。
“阿雪,你哥哥将你托付给我,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是为你寻一户好人家罢了。女儿家的婚事关乎一辈子,必定要慎重考虑,最好是向上攀一攀,傍上权贵,对你好,对你哥哥也好。”
龚映雪心中无比的清醒,却装作羞赧的模样将头埋下,嗔了一句“太夫人您说什么呢?婚事自然是交给长辈做主的阿雪的父母都去了,只有您这一位长辈,自然是全权听您做主。”
按道理,龚氏是龚映雪的表姨,若是亲近了,唤一声姨母倒也不为过,只是龚氏还自持身份,私心里是极瞧不上龚映雪商户出身的,自然不许她同自己叫的亲近了,免得说出去没脸。
龚映雪人精一样,自是门清儿,龚氏对她不亲,她对龚氏也没什么感情,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只是她比起龚氏多少有些脑子,清楚自己的位置。
“表姑娘生的秀丽端庄,又明白事理,性格也乖巧温顺,我与母亲打心眼儿里疼你,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最好留在跟前儿,若是想了,时常也能见上一面。”庞氏笑容和蔼可亲的接话,与龚氏你一言我一语的套路着龚映雪。
龚映雪一来就是乖巧温顺又会为人处世的模样,龚氏与庞氏自然觉得她务必好拿捏。
原本她们的打算是将龚映雪配个夏侯召,一来全了龚家的要求,好得到那万贯家财,二来夏侯召娶了一个商户之女为妻,也丢了他的脸面。
现在她们改变主意了,既然龚映雪懂事又聪明,不若让她嫁给夏侯召,拿捏住他,利用龚映雪从夏侯召身上取得好处。
至于龚氏与庞氏素来不和,怎的这次同仇敌忾的?还不是夏侯銮中间牵线搭桥,他深谙他母亲龚氏是个蠢货,光靠龚氏一人怎么可能让夏侯召乖乖就范娶了龚映雪,这才将庞氏拉下水。
庞氏还因上次夏侯銮被木宛童刺伤一事耿耿于怀,巴不得报复夏侯召和木宛童,自然满心欢喜的应了。更何况,她素来不会拒绝夏侯銮让她做的任何事情。
“单凭太夫人与老夫人做主。”龚映雪掩起眼中的精光,依偎在龚氏身边,小声应着。
庞氏与龚氏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龚氏拍了拍龚映雪的手道“昨儿去平城侯那儿请安了罢,可见着他人了?”
“可是好看极了?”龚氏勾唇一笑,又继续问道。
龚映雪略微思索一番,想起昨夜见着的男子,的确姿容昳丽,端的一副好样貌,近妖似仙,不像个活人。她微微的点了头,细声细气的“的确是极好看的。”
“不是我自夸,你就放眼这南齐,哪有一个男儿,能长得比他再好看了?而且,像他这般年纪轻轻,又手握重兵的,打着灯笼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当真是举世无双的。”
说到此处,龚氏忍不住咬了牙,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愤恨和森然,握着龚映雪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指甲生生勾出出一道血痕来。
龚映雪低头看了眼自己白嫩手上的划痕,神色不变,像不是伤在自己手上一般,不着痕迹的反握住龚氏的手,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极为自然,丁点儿都瞧不出虚假来。
“太夫人的意思是?”
“你可愿意嫁进咱们平城侯府做侯夫人?”庞氏迫不及待的接了话。
“我……”龚映雪原本就晓得夏侯召绝非她能驾驭匹配上的人,昨日一见更是笃定了这一想法,但她不能与龚氏和庞氏撕破脸,当面拒绝不是?
“阿雪恐怕家世地位,难为侯府夫人,实在是多谢太夫人与老夫人太爱了。”她语气里满是遗憾,龚氏却当她有意,当即激动的反驳
“无妨,无妨,我们总归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来,你只要嫁进来后与我们一条心便是。”
龚映雪恍然大悟,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都串联了起来。她就说龚氏方才提起夏侯召这么咬牙切齿的,又极力促成她和夏侯召呢。
又联想到市井上的传闻,她不由得冷笑。
龚氏与庞氏同夏侯召关系恶劣,这是想找个家世不高,又乖巧肯听她们话的人给夏侯召为妻,这样不就是间接将侯府与夏侯召都掌握在手中了!
龚映雪心中啐了一句“想得倒是美!谁给她们的信心?”这两个疯婆子不怕得罪夏侯召,她可是怕极了。
本就无依无靠的,回头无声无息的死了都没人知道,龚氏与庞氏不过是想利用她,怎么可能真正保她?她犯不着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事儿去得罪夏侯召。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龚氏与庞氏都以为她默认同意,不由得露出笑意。
龚氏松弛的面庞勾起一个弧度,深陷的眼眶看起来格外渗人,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龚映雪出门时候撞上了一少年,见其长得英武俊俏,心中便有计较。她早早将平城侯府里所有人打听的一清二楚,晓得这就是夏侯博。
她屈膝规规矩矩给他行了个礼,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夏侯博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头疼,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这几日同龚氏搅和在一起,估摸着又是在计划什么幺蛾子。
他不傻,但也不是特别聪明,浪荡了十几年,突然让他思考这些阴谋诡计,女人家的弯弯绕绕,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木宛童一觉醒来,险些以为自己残废了,这个不许她下床,那个又不许她乱动,好像她稍稍动弹一下,就会像瓷器一样碎掉。
就连洗漱换衣这样的小事,都是在床上完成的。
夏侯召搬了个小几架在床上,上头是几碟子精致的热菜,当然还有刘嬷嬷费心费力熬的汤。
鲫鱼汤,汤汁炖的雪白浓稠,上头撒着些许的香菜,滚烫滚烫的一碗冒着滚滚热气。
她搅了搅,这就是来个月信,倒像是伺候坐月子一样谨慎。说起来怪羞耻的。
近日太子伯瑜献上了一名方士,听闻是云游四方的得道散人,有几分真本事。皇帝年纪日益渐长,对生老病死一事看得愈发重了,欲要寻求长生不老之方,保他坐拥皇位百代不衰。
那方士端着架子,微微露了两手,便让成帝大为惊叹,又献上一枚丹药,成帝服用过后果真精神抖擞,对那方士更加另眼相看,特意在宫中给他安置了一间专门用来炼药的青炉坊。
原本成帝还算勤勉,就算不理政事,但上朝还是每日都上的,自打那方士入宫,他沉迷炼丹长生之术,十日里不见得有一天能上朝,又因着方士的耳边风,愈发看重太子伯瑜,逐渐失去了戒备,放权给他。
引得二皇子三皇子惴惴不安。原本成帝谁都防着,太不太子一样没什么实权,眼下太子伯瑜愈来愈得势,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威胁。
昨天夜里那方士又练成一副丹药,成帝大喜,在正阳殿大摆元丹宴,欲要展示这新练出的丹药,邀请了朝上三品以上的大员,以及宗亲皇室,勋贵侯爵,夏侯召自然也在其列。
夏侯召这个人生死看淡,把命看得比纸还要薄三分,实在无法理解历朝历代的皇帝年纪一大难免寻仙问药,祈求长生不老的行为,更不愿意去赴宴。
木宛童对夏侯召的个性不免心存担忧,纵然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但锋芒过盛并非什么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纵然猛虎也难以匹敌群狼,朝中小人横行,难免有一日夏侯召会栽跟头。
“我觉得最好还是去罢,别再遭了口舌。”木宛童左右思索一番,还是好言提醒。虽然皇帝昏庸,但总归是皇帝,该假意顺从的时候还是要做做样子。
“左右皇帝名声都那样了,满朝文武都是他的马屁精,我又何必再去掺和一脚?”他嘴上虽不屑的说着,但还是去换了衣裳。
有些事情与他平日的做法明明背道而驰,他不屑于如此,就例如今日去正阳殿赴宴,但好像只要是木宛童提出来的,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去依着做,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木宛童抱着手炉歪在迎枕上,看着夏侯召的身影绕过屏风,揪了揪手炉套上垂着的穗子,不由得低头轻笑一声。他这个人啊,就是嘴上硬气。
成帝特意将夏侯召的座位设的极为靠前,甚至越过了几个亲王,挨在太子旁边,不少人对此大为疑惑,却清楚他们的职责就是给成帝使劲儿拍马屁的,成帝做什么都是对的!成帝做什么都是有考量的!
殿中传来阵阵低沉且有节奏的击鼓之声,成帝从殿后携着宠妃落座,重臣皆是起身行礼。夏侯召不甚恭敬的屈身一拜,姿态懒散怠慢,好在成帝习惯了,又赶上今日他高兴,也不计较,只是抬手让众臣落座。
殿上涌入一队身着水蓝色裙裾的舞娘,水袖飘飘,步伐灵动翩跹,一个个生的如花似玉,中间领舞的那个尤其的轻盈妩媚,好似月宫仙子,行动间足不沾尘。
夏侯召对此并无多大兴趣,其实他对着这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没兴趣,只扫了一眼,便低头去喝酒。
成帝将目光缓缓转向夏侯召,意味深长的轻咳了一声,语气难得的柔和“阿召啊,你瞧瞧中间那个领舞的怎么样?”
夏侯召头也不抬的飞快回他“不怎么样!”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平城侯仗着有兵权就敢这样跟陛下说话吗?不过……还真是刺激啊!
成帝依旧不生气,反倒继续道“比起你府中那名宛姬如何?朕瞧着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天下半夜平城侯府急匆匆的来宫里请太医这一事,时时刻刻关注着夏侯召的成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对夏侯召过于看重木宛童这一事表示无比的震怒。
在他心里,夏侯召是他的儿子,不能太过看重一个妇人,更不能被一个妇人牵着鼻子走,姬妾之流,就是消遣用的,当个玩物就罢了。听说不过是小病小痛,便急的拿了令牌来宫里请太医,实在太过窝囊。
况且他那姬妾又是罪臣之后,夏侯召太过宠爱她,实在是打了他这个做皇帝的脸,未免过于不敬,这让成帝十分不喜。
夏侯召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复又仰头将一口烈酒灌下,喉结滚动,眼眸,眼神里多了几分放肆和不屑,甚至是讥讽,格外清晰的启唇“与你何干?”
他瞧不上成帝的小人做派,甚至妄想控制他,什么都想插上一脚来干预他,他喜欢谁与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关系?他就爱宠着木宛童,拿命宠着!
成帝面色沉沉,有些讪讪。太子伯瑜上下打量了成帝的面色动作,暂且静观其变,明显他的好父皇没有到达怒气的顶峰。
二皇子仲瑾气不过,拍案而起,指着夏侯召的鼻子骂道“放肆!不过一小小侯爷,竟敢与父皇这般说话!你可曾将皇家放在眼里?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也不看看你是谁!”
成帝一听,当即怒不可遏,在他心里,他早已认定夏侯召是他儿子,说夏侯召有娘生没爹教,跟指着鼻子骂他有什么区别,抬手就将酒樽里的酒泼到了二皇子脸上。
“你才放肆,朕都没说话,轮不到你插嘴!没规矩的东西!朕看你母妃才是没把你教好!”
成帝听了二皇子的话,心里免不得又开始对夏侯召升起了怜惜,夏侯召一生下来就没了亲娘,他这个父皇又没能照看,吃了太多的苦,怨不得性子暴戾。夏侯召对他出言不逊一事就此被他下意识翻篇。
众臣包括皇子们都是一愣,实在摸不清成帝的心思,这明摆着就是宠爱至极啊!但那些防备与谣言散播也都是陛下做的。
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还是只是出于忌惮,迫不得已责罚了二皇子?
混迹朝堂几十年,搞不懂不清楚的就别跟着瞎掺和,这门保命绝学他们早已烂熟于心,于是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一般整齐划一的低着头。
酒水顺着二皇子的头顶上浇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与脸,又滴到他的衣襟上,洇出一大片暗色,他心存怨怼,却不敢发泄出来,只是赶忙的跪在地上,极为恭敬的请罪“父皇息怒!”
成帝冷哼一声,不提方才夏侯召出言不敬之事,只是对着二皇子仲瑾道“今日宴会你便回去不要出来了!”
宴会依旧恢复一片歌舞升平,方才闹剧的痕迹被抚平的一干二净,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依旧回响在正阳殿里。大臣们的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太子伯瑜心中有了计较,宴席之中带着几分拉拢的同夏侯召敬酒,即便夏侯召并未理会,他也不曾丝毫有羞恼之意。
他父皇,当朝的皇帝被夏侯召如此对待了都未曾生气,他一个太子受点儿冷眼也不值一提。何况无论他父皇对夏侯召是什么感情,夏侯召这个助力实在过于强大,若是拉拢了夏侯召,便可高枕无忧。
宴会进行到一半,才到重头戏。
成帝扬手,示意歌舞都停下,殿外进来一名手持拂尘的方士,举目清高,身形高瘦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倒是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架势。身后跟着两名小童,皆是道家装束,头上束着莲花冠。
左边那名手中托着一个盘子,上头用红布罩着,右边那名手捧一白玉盅,上头盖着盖,瞧不见里头装了些什么。
三人上到殿前,给成帝行礼,成帝的眼神肉眼可见变得火热起来,下意识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罩了红布的盘子,待到回神,方才大笑道“众爱卿!这便是朕与道长呕心沥血炼制的丹药!今日请诸位爱卿起来,便是与朕一同见证这丹药!”
下头一人忙不迭的起身,捧出一副阿谀的态度“陛下福祚绵长,如今得了这丹药,想必是上天的安排,要让陛下寿与天齐,好让我南齐千秋万代啊!”
其余人不由得暗恨,神色懊恼,暗恨自己反应不够快,让他抢了先,不由得一个接一个的恭维。
“陛下乃是天子,岂有不寿与天齐之理?”
“我南齐有陛下为主,实在是国之大幸!”
“……”
众人皆是高声齐呼万万岁,夏侯召端坐高台,朝下看去,一个个锦衣华服的大臣,或是脑满肠肥,或是精瘦见骨,都是一样的认真谄媚着,他们的吃穿用度皆取自民脂民膏,却只会阿谀奉承。
若国之重臣皆是谄媚阿谀的小人,这个国家不会长久,这个朝代或如白蚁啃食堤坝一样缓缓瓦解,抑或是如雪崩一样骤然哄落,然后被掩埋进史册里,任由后人去解说。
但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干系,他都不将自己的命当做命,又岂会在乎黎民百姓与这个国家的生死兴衰。
成帝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按照繁琐的步骤吃下了这枚赤红的丹药。他揭开小童手中玉盅的那一刻,浓烈的血腥味随着风飘散。
方士一甩拂尘,神色麻木,淡然的解释“此乃是方出生婴儿的头颅血,只有凑齐九九八十一个婴儿的头颅血,此丹才能发挥作用。”
座下的大臣有一阵轻微的骚乱,九九八十一个婴儿头颅的血?那不是八十一个孩子的性命凝成的?但眼看着成帝欣喜若狂的用玉蛊里的血服下丹药,却还是昧着良心道。
“这些孩子真是极大的福气!能为陛下入药,为南齐昌盛出一份力,实在是他们的荣幸!”
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又此起彼伏,夏侯召冷眼看着这些人,他以往自己已经足够冷血无情,没想到这些整日里喊着仁义道德,大义凛然的朝臣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
但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更不要说一丝一毫的痛恨和惋惜了,你不能要求一个天生缺少怜悯之心的人有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太过于苛求了。
木宛童的腹痛较比第一天快要昏厥过去已经好多了,只是腰背依旧有些酸疼,长久窝在床上更是不行。
夏侯召回来时候,天色已经不早,木宛童正临窗写着什么,他凑过去看,字写得极好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
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
朱绂皆大夫,紫绶或将军。
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
尊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
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夏侯召皱了皱眉,有些不大懂得,他仅有的那些只是都是军师教的,军师用兵书给他启蒙,教他排兵布阵,却从未教他诗词歌赋,这些花里胡哨的字单个拎出来他认得,若是拼凑在一起,他再理解只能理解个大概了,就像木宛童如今临摹的这首诗。
“写这个做什么?”他问道。
木宛童用湿帕子擦了手,去给他细细的解释“这首诗讲得是灾荒年间,朱门依旧煊赫,而灾区穷人却易子而食的事。不过是我有感而发,想起当今氏族大夫骄奢无度,而穷苦百姓却在吃糠咽菜,卖儿鬻女才能谋得一条生路,随手便临摹了。”
“童童是在怜惜那些穷苦百姓?若是的话,我大可开仓放粮。”夏侯召想着她高兴便好。
木宛童摇头“外祖还在邺城的时候,总是叹息世无明主,百姓漂泊流离,不得安稳,而朝中却还是一片刻意营造出来的盛世太平,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开仓放粮不过只能解一时之忧,难平长久之患,百姓能一时填饱肚子,却不能一辈子倚靠你救济,何况你又有多少钱财粮食能供应?终究不是长久明智之举。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若有一日你因无粮可放,不再开仓放粮,你反倒会成为百姓眼中的罪人。”
“那当如何?”他继续问,只要木宛童想,他就去做。
木宛童沉吟半晌,方才幽幽道“若是改朝换代,为百姓开辟一番新的天地,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自给自足,这才算从根儿上解决了问题。
只是这法子过于偏激和危险,稍有不慎,不但满盘皆输,还会将天下都拖入战局,北越、西晋、东秦都对着南齐这块土地虎视眈眈,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扭转局势不可谓不难,现在四国勉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南齐没有太多的国力可供消耗挥霍了,战事是迟早的,不过早晚。”
“早晚流血漂橹,横尸遍野……”她补上一句,声音低低的不知说给谁听,竟有些荒凉和感伤。
夏侯召将她横抱起来,木宛童一惊,慌乱中搂住他的脖子“你做什么?”
“地上太凉,你在地上站着的时间够久了,太医嘱咐不能受凉。”夏侯召义正言辞的解释,复又凑近她的耳边低低道“早晚都会有办法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木宛童抱紧了夏侯召的脖颈,心中各种滋味都有。夏侯召依旧没有怜悯之情,也没有什么家国大义,很可惜自己一直没能教会他,但是他愿意为了自己,去做他原本不会做,不想做的事情。
木左珩在邺城周边游学的时候,见识到了原本未曾见过的世界,他这才懂得人生百态,风霜雨雪,世上有穷人有富人,有善人有恶人,而且他们都不会在脑门上明晃晃的写着善恶是非。
他将自己的见闻都记录下来,写成了信寄给木宛童。木宛童从信中的确看出木左珩大有长进,不只是原本那个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烟火的小少爷了,她不禁开始思索。
老祖宗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话所言非虚,或许她以往要求左珩单单做好学究上的积累是远远不够的。
年节的热闹将会持续到整个正月结束,道路上通红的炮竹会被扫走,门前挂着的鲜红的灯笼也会被取下,人们换下来年节时候笑意盈盈的一张脸,用五味陈杂去对抗未来的长远苦难折磨。
但好在才大年初七,该走亲戚的依旧走亲戚,小孩子们依旧挨家挨户的要糖吃,或是收了压岁钱攒起来。
离正月十五又更近一步了,街上开始逐渐出现煮汤圆的摊子,热腾腾的冒着白雾,花灯也卖得更好了。
无论这个世道多么艰难,人们对于过节的热情是丝毫不会打折扣的,恨不得倾尽一年的全部气力去过好正月里的节。
龚映雪挨个院子里送了自己做的平安符,保佑新的一年平安顺遂,不说值钱与否,单是这份心意和耗费的时间精力就值得人感叹。
木宛童虽然因龚氏的原因不怎么喜欢龚映雪,但也免不得对她改观。聪明机灵又有眼力,关键是肯下心思,这样的人倒是不多见了。
龚映雪再来求见木宛童,木宛童倒是闲的发慌,愿意同她多说说话,便放了她进来。
兜兜转转的,龚映雪竟将话题转到了一个故事上,给木宛童讲了故剑情深。
许平君于刘病已落魄之时下嫁,刘病已称帝后不忘旧妻,可霍氏一族专政,他无法直言立许平君为后。便下诏找寻一把随身多年的佩剑,大臣通晓皇帝心思。一把旧剑尚且不忘,何况旧人,便纷纷上奏立许平君为后,只可惜许平君没过几年便被霍氏毒害身亡了。
龚映雪以感叹的口吻道“可即便再是相爱相守,也难逃有心人的算计和安排,世事大多如此,若是能提早通晓,有所防备便好了。想那霍成君,许是也仅仅是按照家中祖母、母亲安排,也非她本心……”
木宛童直觉龚映雪话中有话,再问龚映雪也不肯多说,只是说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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