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矜
因为崔幼柠那句话?, 宁云简的好心情减了一大半,回宫看见没有崔幼柠身影的寝殿后又减了一半。
明天本该是蛊毒发作的时日,若还未解蛊, 明早便?又能?见到阿柠了。
阿柠这种时候待他最包容, 无?论他如何欺侮催折,都哭颤着允他胡闹,甚而摇曳身段百般迎合, 见他脸色苍白, 还会心疼地捧着他的脸亲吻,亲完脸颊, 再一点点向下, 啃吮他的脖颈,喉结, 胸膛,那么温柔而珍重, 激得他头皮酥麻, 理智全?失。
想起那些时候的销魂蚀骨、愉悦满足, 宁云简悔得几欲呕死, 早知如此,就在大婚后再解蛊了。
如今距婚仪还有十余日,他对?阿柠瘾重, 每三日只做半日已是极限,如何能?忍那么久?
宁云简垂眸收回思绪, 在御案前静坐片刻,指节在紫檀木上轻叩几声, 忽而淡声开?口:“衔清,同朕去趟瑞王府, 别惊动任何人。”
二人带着影卫潜进?瑞王府时已至深夜,顺利放倒门口侍卫,推门而入。
此时瑞王宁初鹤正?在书?案前认真专注地作画。
十余日后便?是宁云简的大婚,瑞王已挑了两箱奇珍异宝作贺礼,却仍觉不够。
要成婚的可是他唯一的胞兄,他自该用十二分的心准备,思来?想去,决定再画一幅龙凤图献给皇兄。
时间?有些紧,他又力求细致完美,好在赋闲在府,否则定然赶不上了。
听见推门声,他皱着眉抬头,正?想看看是哪个下人这么没规矩,却见一只玄色皂靴踏了进?来?,随后那张熟悉的无?双俊颜出?现在视野中。
瑞王一愣,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帝王又惊又喜,立时将笔放下,迎了上去:“皇兄?您怎么来?了!!”
宁云简低眸俯视着恭恭敬敬向自己跪地行礼的亲弟,眼?前掠过梦中的一幅幅画面。
首辅全?家被斩于刀下,恩师镇国公在流放北境后病逝,忠臣一个个撞柱死谏,一个个被贬。
还有他和?阿柠的独子,在南境被数度谋杀,若非他为独子留的人手足够,加之?皇儿武艺不输他,早就没命了。
瑞王的确没有亲自动过手,却默许嫡子刺杀亲侄。
他如今蛊毒已解,可享天年,梦中事无?论是真是假都不会?再应验。
真假无?从求证,瑞王如今无?半点错处,按理该留其一命。
但他自幼习的是帝王之?道,从不是什么讲理的善人,只知万事需在祸端初显时便?须立时抹去,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多年来?只有一次例外,给了当年下毒的阿柠。
宁云简淡淡让亲弟平身,抬眸看向他方才所在的书?案:“这么晚了,你还在作画?”
瑞王怕极了兄长发现那是自己备的贺礼,立时出?言掩饰:“今夜有些睡不着,随便?画来?打发时间?的。”随即扬声命人奉茶,可喊了两声都没有回应,狐疑地走到门前一看,见外头的下人和?侍卫已全?被击晕,心口骤然一凉。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己敬爱的胞兄,哑声道:“是臣弟做错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宁云简垂下眼?眸,还未等瑞王放下心来?便?接着开?口,“但朕今夜的确想要你的命。”
瑞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骇得几乎站不住,艰涩出?言:“天家手足往往彼此相?残,臣弟不想与皇兄走到那一步,所以这些年来?从未有过觊觎皇位之?心,一心敬服皇兄,如今也是乖乖做着富贵王爷,不插手政务。即便?如此,皇兄还是容不下臣弟吗?”
宁云简沉默良久,低声道:“朕不是容不下。”
而是若饶过他,便?对?不住独子和?那些死去的忠臣。
梦虽荒诞,但宁云简隐隐知晓,那些都是真的。
若无?沈矜献上的解蛊良方,他体内的蛊虫定然取不出?来?,英年早逝,也不是没可能?。
他死后会?发生什么祸事,都可预见。
瑞王还没有娶妻生子,他现在动手,还能?少杀几个人。
宁云简接过祁衔清递来?的葫芦瓶,倒出?一颗药丸:“吃了它,就当朕不是你的亲兄,只是君主。”
瑞王怔怔看着宁云简手中的药丸,忽地一笑:“这种事,皇兄让手底下的人来?做就可以了,为何还屈尊亲自来?臣弟府上送上这枚毒药?”
宁云简默了一瞬:“你到底是朕的亲弟弟。”
瑞王也静了下来?,半晌终于有了动作,却没有接过毒药,而是拿了棋子出?来?,轻声道:“兄长很久都没同我下棋了,今夜你我兄弟二人来?一盘罢。”
祁衔清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主上闻言竟真的跟着瑞王走到棋桌边坐下。
这一盘棋,下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赢的是瑞王。
“兄长又让了我。”瑞王声音极轻,“兄长性情虽淡漠,但从小到大无?论何事,都愿让着我。”
他红着眼?眶笑道:“此前未敢向兄长坦白,臣弟年幼时……曾在母后面前栽赃过兄长多次。兄长六岁被母后用长鞭抽打责罚,十岁被罚雪地长跪,都是因为臣弟。”
宁云简低眸看着他:“朕知道。”
瑞王愣愣回视,看着眼?前曾教?自己诗书?骑射,下棋习剑的嫡亲兄长,忽觉释怀,起身跪地,正?色道:“陛下既是我兄,也是臣的君上。若拿了臣弟这条命能?叫皇兄安心,臣弟自该领死。”
“只是臣弟不欲让皇兄与母后彻底离心,是以这枚毒药接不得。”他叩首大拜,“皇兄婚期将至,臣弟不想给兄嫂添晦气。望皇兄容臣弟多活几日,待皇兄成婚后,臣弟自会?设法意外身死,绝不让任何人知晓臣弟之?死与您有关。”
宁云简怔然看着跪在地上的瑞王,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世间?的人,若都是纯粹的善或恶,且从一而终,该有多好。
他站起身来?,华贵袍摆擦过跪地之?人,迈步出?了屋门,踏入浓重的夜色中。
翌日清晨,宁云简下完早朝回来?,竟见到一个娇小身影在殿中坐着。
“阿柠?”他愣了愣,心跳和?步子同时加快,大步走到她面前,嘴角瞬间?扬起,“你怎么来?了?”
崔幼柠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看着他:“你虽告诉我说?蛊虫已取出?来?了,但我总要亲自来?瞧瞧你才能?放心呀。”
她的声音娇柔软糯,尾音像是别了根羽毛一般,挠得宁云简心口发痒,又觉万分甜蜜。
他紧紧拥住崔幼柠,将脸埋入她颈侧,喃喃道:“阿柠……”
崔幼柠被他的热息烫到,忙伸手去推他:“我今日来?得早,正?好陪你用膳。”
宁云简却不肯松开?她,直接将人抱去桌边坐下。
崔幼柠见宫人纷纷羞得退出?殿外,一张俏脸也跟着红了,用完膳食后见宁云简果然未再于巳时发作,立时就要回府,可还没等走出?殿门就被他扛了回来?。
崔幼柠在宁云简在宽肩上奋力扑腾,换来?他落在自己臀上的一拍,与那脆响齐声入耳的,还有他磁沉动听的一句“别闹”。
她气得咬他脖子。
宁云简吃痛,却由着她咬,低声诱哄道:“再咬重些,留个牙印,明日朝臣们就都能?看见了。”
“……”崔幼柠愤愤收嘴。
待入了内室,她终于被放了下来?,却被迫跨坐在宁云简身上,两条腿缠在他腰侧,与他正?面相?对?。
被愈发胀大的欲念抵着,崔幼柠瞬间?憋红了脸,挣扎着想要下来?。
宁云简被她蹭动,额间?青筋跳了跳,立时将她制住,哑声道:“别动,朕只想抱一抱你。”
他昨晚一整夜都在反复梦着阿柠的死去,可再如何心如刀绞,都只能?一遍遍看着。
此刻阿柠活生生坐在他腿上,正?是最年轻娇美的模样,眸光清澈明亮,一笑一怒都昭显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许是已经被梦折磨疯了,如今一刻都离不了她。
崔幼柠看出?他眸底藏着的痛苦,咬了咬唇,伸手去解他衣袍,解完又除去自己的裙衿。
宁云简一怔,呼吸粗重几分:“阿柠?”
崔幼柠眼?一闭心一横,稍抬身子,缓缓坐下。
宁云简的薄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溢出?一声闷哼,瞳眸倏忽之?间?变得晦暗深邃。
他双掌扣住崔幼柠的细腰带着她动作,看着她的情动模样,哼笑着问道:“不是不想要?”
崔幼柠瞬间?羞恼得憋红了脸,奋力挣扎着起身欲要下来?,正?诧异于宁云简一向雄健有力,要制住她就和?制住只小兔子一样简单,怎么这回自己竟能?挣脱了,却在即将彻底脱离时蓦地被他往下一按。
嘤咛混着低吟霎时在殿中响起。宁云简忍不住低头吻她,失神轻叹:“好阿柠。”
崔幼柠气得噙泪骂他,可宁云简全?程笑着听,时不时还附和?一声“就是”,动作却半瞬不停,简直恬不知耻。
到最后,她迷魂失神,脸上晕开?酡色,已听不清自己发出?的到底是什么声音了。
待他终于抽离,崔幼柠缓了许久才从中回神,抬眸见宁云简一扫先前的难过伤神,此刻满面春风、神采奕奕。
对?上她的眼?神,这个被喂饱的男人立时凑过来?蹭她的脸,柔声说?:“饿不饿?朕命人传膳。”
崔幼柠抬手摸他的脸:“心里好受些了么?”
宁云简握住她的手,眸光璀璨如盛满星辰,声音却轻:“嗯。”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不过朕每三日就会?难过一次,不知能?不能?……”
崔幼柠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宁云简,你别得寸进?尺!”
宁云简低低笑了笑,抱着崔幼柠进?浴房沐浴更衣,再将她抱去桌边与自己一同用午膳。
崔幼柠吃着吃着忽地想起来?问:“不是说?噬心蛊解不了么?是哪位神医这般厉害,竟想出?了解蛊之?法?”
宁云简夹菜的动作一顿,旋即恢复如常:“不是神医,是沈矜沈宗主。他偶得了一张方子,赠给了朕。”
崔幼柠愣住:“沈……矜?”
看着她脸上的震惊神色,宁云简捏紧了筷子:“嗯。”
崔幼柠回过神,瞥了眼?唇瓣发白的宁云简,不由笑道:“你不会?连沈矜的醋都要吃罢?他虽在崔府住了八年,但一直嫌我娇气跋扈,素来?很讨厌我,若知晓你竟吃他的醋,定会?呕得吃不下饭。”
宁云简摇头正?色道:“阿柠不娇气,更不跋扈。”
沈矜心里,也未必真这么觉得。
崔幼柠抿唇一笑。
她没敢告诉宁云简,沈矜少时扯她头发撕她课业,还往她新做的衣裙上丢泥巴,从没将她当成姑娘来?对?待过。
用过午膳,崔幼柠在御案旁陪宁云简批了一个时辰奏折,因想去醉江月买新出?的菜品,好带回去给母亲吃,便?急匆匆带着女影卫和?栩儿上了马车。
宁云简强压下心里的不舍,绕到侧窗唤了她一句,温声道:“朕晚上来?看你。”
崔幼柠看着他执拗的模样,不由暗叹一声,无?奈点头。
好在距进?宫只有十余日了,不然他天天都来?孟府,一来?一回光在路上就得一个时辰,每每回紫宸殿都很晚了,久了身体定会?吃不消。
女影卫见两个主子说?完话?了,便?扬鞭驱马往宫外方向去,中途在醉江月停下。
崔幼柠躬身下了马车,看着繁华熙攘的街市,忍不住低声叹息:“等进?了宫,我就不能?随意出?来?了。”
女影卫耳尖,闻言立时开?口:“姑娘莫忧,属下听闻祁统领先前已得了陛下之?令,需在姑娘入宫前再训练出?十名女子影卫。陛下有时忙于政务,无?法陪姑娘出?行,却不忍娘娘整日闷在宫中,这十人就是为姑娘日后出?宫玩耍而备下的。”
崔幼柠愣怔一瞬,心里酸涩又欢喜:“是么?他怎么没同我说??”
女影卫嘴角抽了抽。
陛下当然不会?自己将为姑娘做的事说?出?来?。
这种好话?,自然是要她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告诉姑娘才合适。
她们这些人每月俸禄之?外能?得的赏赐有多少,全?在于陛下的心情,而陛下的心情好与否,又全?在于姑娘对?陛下的态度。
所以她恨不能?天天烧香求佛祖保佑姑娘对?陛下的心意永远不变,最好越来?越喜欢陛下。
女影卫将心里念头掩下,护着崔幼柠进?了醉江月。
其实崔幼柠本可派人去买,自己在马车上等着就好,但她喜欢瞧这种一桌桌人吃饭笑谈的场面,所以执意要同女影卫和?栩儿一起进?来?。
她将新出?的菜品都买了三份,打算一份送父母院里,一份给哥哥,剩下一份留着给自己吃。
崔幼柠雪肤花貌,如初开?的白瓣牡丹般,往那儿亭亭一立,许多男人的目光霎时便?投了过来?。
女影卫冷汗都快下来?了,不敢让未来?皇后被旁的男人随意窥伺,便?包了个最好的雅间?,请崔幼柠进?去坐着等菜做好。
坐在窗边那一桌的沈念瞥了眼?自家兄长,后者的目光正?凝在对?面雅间?门上,似欲穿透那扇木门,望见里面那个身份贵重至极的女子。她笑着提议:“兄长若想见孟姑娘,那我同你去敲门罢。你我与她是旧识,兄长昨日又献了良方给陛下,孟姑娘总不至于连见一见你都不肯。”
沈矜收回目光,神情漠然:“我为何要见别人的未婚妻?”
“好好好,”沈念凉凉道,“那你就这么守着你价值连城的脸皮,孤孤单单过一辈子罢。”
沈矜不愿搭理她,加快速度用完膳食,然后靠坐在椅子上不耐地等妹妹放下碗筷,立时将银钱往桌上一丢,迅速起身往楼下走。
沈念暗骂一声,忙追上去,可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娇柔声音。
她心神一震,立时看向沈矜,见自己哥哥骤然停了下来?,如泥塑一般僵在原地。
沈念心下一叹,笑着叫住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崔幼柠:“孟姑娘。”她余光瞥见沈矜在听到自己出?声叫住崔幼柠后浑身猛地一颤,右脚动了动,似想立时下楼离开?,却终是没有迈步。
崔幼柠听到声音立时回头,待看出?对?方是谁,不由讶然道:“沈念?好巧。”
“是呀,好巧。”沈念笑眯眯道,“我今日是来?这儿与兄长一起来?尝这儿新出?的菜品。”说?完朝沈矜的方向努了努嘴。
兄长?那不就是沈矜?
崔幼柠怔然看去,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年轻男子墨发高束,身穿绯色窄袖锦衣,正?持剑立于二楼与一楼楼梯的交界处。
身旁的栩儿呆呆看着沈矜,暗道这沈公子这张脸真是比女子还好看,却半点都不阴柔,加之?宽肩窄腰,高大伟岸,看上去倒显得英气傲然。
崔幼柠收回目光。
沈矜虽少时与她关系极差,却帮了宁云简。如今既碰见了,她自是不能?假装没看到。
崔幼柠缓步走到距沈矜三步远的位置,朝他挤出?一个笑来?:“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矜看着生平头一回对?自己笑的崔幼柠,不由恍惚须臾,随即勾了勾唇:“崔幼柠,你这是做什么?”
听见这熟悉的慵懒而嘲讽的语气,崔幼柠险些维持不住笑容,定了定神,认真道:“你那纸良方救了他,我真的很感激,多谢你。”
沈矜眼?眶微不可查地红了些许,嗤笑道:“我救的是你么?与你何干?何须你来?谢我?”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女影卫瞬间?变了脸色,立时上前一步想要他放尊重些,却被崔幼柠拦下。
崔幼柠不好告诉沈矜,宁云简的蛊虫其实是她下的,沈矜帮宁云简取出?了蛊虫,自己当然应该谢他。
她动了动唇瓣,温声道:“总之?多谢你了。听闻他送去玄阴门的谢礼你没收。若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尽可递信到宫里来?,我与他定会?相?帮。”
沈念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可是皇帝皇后的承诺,堪比免死金牌了!得了这句话?,他日无?论玄阴门遭何大难,定然都能?保住宗门!
沈矜定定看崔幼柠片刻,自朱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来?:“不必。”说?完便?转身快步下了楼梯,矫健身影在一楼的宾客中穿行,只几息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沈念尴尬道:“孟姑娘,你别生气,我哥脑子不好,脾气更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别同他计较。”
“无?妨。”崔幼柠摇了摇头,“你快去罢,等会?儿该追不上他了。”
沈念依言行礼告辞,小跑着下楼出?了醉江月。
崔幼柠待沈念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方轻声道:“我们也走罢。”
马车上,崔幼柠见栩儿眉头皱了半路,不禁笑着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栩儿一叹:“原以为沈宗主及冠后会?稳重些,没想到说?话?还是这般难听。”
崔幼柠垂眸玩着帕子,无?所谓道:“终归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他讨不讨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记住他帮过云简哥哥便?好。”
马车停在孟府门口,崔幼柠踩着杌凳下去,带着人进?了府门。
待回到卿柠院时已至薄暮,崔幼柠命婢女将那两份从醉江月带回来?的新菜品给主院和?鹤时院送去,自己则坐在桌边用晚膳。
喂圆了肚子,崔幼柠如往常那样拿着话?本坐在窗边看,时不时抬头问问时辰,好算一算宁云简还有多久才来?。
戌时初,外头传来?敲窗声。
崔幼柠立时放下话?本,让女影卫和?栩儿出?去守着,这才打开?窗子。
下一瞬,她倏然瞪大了双眸,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沈……沈矜?”
他来?这儿做什么?又是怎么进?来?的?
瞒过孟国公府的府兵的眼?睛容易,但府中还有宁云简派来?的影卫,难道这些人也拦不住沈矜么?
沈矜目光沉沉,低低“嗯”了一声。
崔幼柠回头看了眼?,见女影卫没注意到这儿的动静方放下心来?,用气音问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沈矜抿紧唇瓣看她许久,忽而哑声开?口:“崔幼柠,你真想谢我?”
他这一说?话?,崔幼柠立时嗅到酒味,当即怔住。
沈矜喝酒后会?长红点,崔幼柠是知晓的。
但沈矜已非昔时的少年,或许变了体质也未可知,何况他是一门宗主,不至于任性到做出?自伤身体的事来?。
崔幼柠按下思绪,轻轻点了点头。
月光之?下,沈矜瞧上去脸色苍白,在一阵沉默过后,像是极为艰涩地开?口:“那你能?不能?……”
崔幼柠静静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下文,心中越发担忧,难得对?他放柔了声音:“沈矜,你对?云简哥哥有大恩,无?论碰上多大的难事,都可说?出?来?,我和?云简哥哥定会?相?助。”
沈矜怔怔盯着她瞧了很久,忽地垂下眼?眸:“罢了。”
他的表情声音恢复成原先的模样:“我走了。”
语毕,沈矜后退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崔幼柠呆呆看着窗外的夜色,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那人轻笑着说?道:“阿柠今夜好乖,竟开?着窗等朕。”
崔幼柠往后退了两步,让出?地方让宁云简翻进?来?。
宁云简看出?她神色凝重,立时拧眉开?口:“你怎么了?有心事?”
崔幼柠猛地回神:“没,没有。”
“是吗?”宁云简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缓着声线柔声道,“阿柠有什么事都可同我说?的,知道么?”
崔幼柠暗道你若知晓沈矜在你之?前过来?这敲我窗,只怕今晚就睡不着了,面上却只敢乖乖点头。
她脸颊粉嫩有肉,装起乖来?是真的很可爱。
宁云简弯了弯唇,将崔幼柠抱起来?,让她如上午在紫宸殿那般跨坐在自己腿上。
崔幼柠一下子记起那时的情景,又羞又气,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他紧紧扣住细腰。
“这是在你的闺房,你怕什么?”宁云简将她的脑袋按入自己怀中,“朕这回是真的只想抱一抱。”
抱一抱他的心上人,他的未婚妻。
崔幼柠将脸埋在宁云简温暖的怀抱中,闻着他身上高贵柔润的龙涎香气,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宁云简感觉出?怀中人对?自己的依赖,忍不住扬起嘴角,低头欲去亲她发顶,却蓦地止住。
他脸色微肃,再凑近了些,在崔幼柠身上嗅了又嗅,随即沉声道:“你喝酒了?”
崔幼柠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