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沉没的痰液(1 / 1)

邪之左手 张德坤 2 万汉字|17 英文 字 28天前

第二章沉没的痰液

“张华木先生?”考格拉的话就如同他的人一样,简单而直接。“这里是五十万美圆,如果你能挽救总统先生的生命,那么这些钱就是你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对面的会议室里面有你十余位同行在等你进行会诊,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马上就开始进行手术。”

他说话完似乎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落在旁边的痰盂中。

张华木根本没有去看那个装了五十万美圆的密码箱子,他的兴趣似乎那口浊痰吸引了,这位身穿天蓝色外衣的医生行到痰盂旁,丝毫没有顾忌污秽,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抬头道:

“考格拉先生,我建议你从此清心寡欲,杜绝饮用烈性酒精,更不可涉及**等兴奋剂。否则现在虽然表面上还没有什么严重症状,一旦隐疾发作,那就悔之晚已。”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之一旦牵扯到自身,立即就重视起来,考格拉转身过来,三角眼微眯,看了张华木半晌,锐利的道:

“我的身体很健康,张先生这边请。”

一行人走过长长的走廊,随行的人也越来越少,看看前面即将行至那医学名流云集的客厅,考格拉忽的站住,他身边的两名保镖也识趣的行开:

“不知道张先生开始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华木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恍若未觉,依然温和的道:

“我的意思开始已说得很清楚了,依照我国中医的理论,考格拉先生你正是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壮年时期,咳嗽声却虚而不实,空洞浑浊。而你那一口痰吐入清水中,如石一般直没水底。已算得上肾虚瘦郁,在下的学识虽然浅薄,如此明显的病征也不会辨认错误,我敢断言一句,若非你现在正是处于人生中身体基础最好的时期,早就病势沉重。”

他这一席话条理清晰,就算考格拉被那些中医里的术语折腾得似是而非,心中也已在凛然中大生出戒惧之意,他不禁又再次咳嗽吐痰,果然症状都张华木说得丝毫不差,成块状的痰液掉落进水里,就如同一块小石头一般沉了下去。这手握大权的黑人不禁沉吟道:

“那张先生又是如何知道我近日酗酒,吸过**?”

张华木看着他吐的那口痰,淡淡道:

“我自幼就开始研习家中所传医术,最主要的就是那望,闻,问,切四字,阁下所做的这些于身体有损无益之事,从脸上这些细微之处就能反映出来,比如你舌头上苔,又比如瞳孔。”

考格拉还欲再问,厅中急匆匆的跑出一人向这方奔过来,慌乱喊道:

“不好了,埃博先生他不行了!”

两人闻言均是心中一凛,张华木乃是因为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念头立即产生出了恻隐之心,而考格拉却是基于自己切身利益的考虑,两人顿时不再多说,向着那宴会厅中急行过去。

厅中的那十余名著名医学专家与张华木均有一面之缘,他们均是前来参加这锋会的箐英,只是私交颇为冷淡,当下简单寒暄一番以后,立即切入正题。

原来这埃博副总统已是六十余岁,身型肥胖,素来就有高血压,心脏病史。目下正是牙买加总统换届选举的日子,他已以高出现任总统七点九个百分点的巨大优势领先,岂知乐极生悲,竟然在提前召开的庆祝酒会上当场晕厥,立即送到医院后详细检查才发觉,已是左脑的一根静脉血管破裂,蛛网膜下腔出血压迫颅脑,必须马上进行开颅手术。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埃博已被抬到手术台上麻醉师进行皮试后,准备全身麻醉的时候,就发觉病人本来正常的各项生理指数都已极不稳定,心跳也变得紊乱而无规律,也就是说,心脏病随时都会发作,一旦出现大面积的心肌埂塞。那就必死无疑!

手术自然被立刻终止了,一切事宜都无限期的搁置。在经过了多达三十余人的连夜分析化验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埃博总统他乃是极其罕见的先天性过敏体质,目下世界上采取的各种麻醉剂一旦应用于他的身体内,立即会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极易诱发他的冠心病!

冠心病,脑栓塞,这两大人类致命杀手同时莅临这位政途上正是春风得意的副总统身上,可算得上是他的命中多灾多难。

眼下的形势再明显不过,要想挽回他的性命,首先就得开颅手术,但是一进行开颅手术前的麻醉术前准备,那特殊的过敏就会诱发埃博总统的冠心病,这样根本就是陷入死循环的病例,也难怪得这些哪怕已代表了全世界最前沿医学水平的教授博士束手无策!

张华木仔细的翻看着病历,而此时埃博副总统的呼吸也渐渐开始衰竭,大脑中逐步增大的血栓正在压迫他的呼吸中枢。可以说眼下当真是在从死神的手中抢劫他的生命,分秒必争!不要说旁人,就连在旁边密切操控着监护仪的工作人员,头上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良久,张华木才看完手中的那一叠详尽非常的病历,又起身行到昏迷不醒的埃博总统身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才回转身来坐下沉思了半晌,这才淡淡的道:

“我的看法是,副总统的病虽然沉重,但还是有办法可以试一试的。”

这句话不禁令在场人精神都为之一振,表现得最迫切的反倒是布诺克利博士,他惊奇的站起身来道:

“OH!张先生,倘若你真能做到这一点,你几乎就只能用神奇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在场的其余人限于身份性格,无法像他那样直接的表露出心底的感情,但他们还是睁大了眼望着从容淡定的张华木,显然充满了期待,张华木顿了一顿后又道:

“当然,仅凭我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罗迪克先生,琳达博士,你们两位在WTO上的讲演非常精彩,就我个人的看法来说,相信两位在心脏外科与脑域方面的研究,绝对代表了世界颠峰的第一流水平,因此,我请求与两位通力合作,来挽回这位埃博先生的生命。”

在经历了先前张华木一语道破自己健康隐患之后,当场能做得了主的考格拉已经对这位来自神秘东方的学者颇为信任,听得这等危重的病势尚有解决之道,心中不禁一喜在旁截口道:

“乔治先生,琳达博士当然愿意协助张先生你来完成拯救总统的工作,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要我们着手准备的?”

奇怪的是,被点到名字的两人却是面色铁青,嘿然不语。显然心中很是不快。

张华木凝视了埃博总统通红而不断抽搐的面颊一会儿后,方才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事先将手术室布置一下,这样成功机会要大一点。”

他此时已被考格拉看作是一根救命稻草,这请求虽然有些奇特,却也立即被批准了下来。旁边推荐张华木来此的布诺克利教授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

“张先生,难道你想不进行麻醉就给病人做开颅手术!你也是一名医生,该知道那要冒多大的风险!”

张华木缓缓摇头:

“那当然不可能,我虽然在平时的行医里隶属于内科的范畴,并不擅长外科,却也知道要在脑部这等要害非常的地方做手术,病人是绝对不能有丝毫自主行为甚至是本能反射的,否则只要出现一丝轻微的不在主刀医生计划中的动作,后果不堪设想。”

“报告上已经写得很清楚,已经将各种最新研究出来的麻醉剂在患者的血清中实验过,均呈现出强烈的阳性过敏反应,难道张先生是想借助于外力将患者固定?要知道,只是开颅带来的剧痛苦就足以令一个神志清醒的人精神完全崩溃!敢问张先生是从哪所学府毕业的,难道你的教授没有告诉你这些关键的东西吗?倘若阁下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我们当然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与你合作!”

布诺克利教授的身旁男子的尖刻而略带讽刺的质疑顿时得到了厅中大多数人的赞同。这人来自德国,名叫雷诺,自张华木一出现起,他就觉得这个中国人故弄玄虚,如今拿住了把柄,立即借题发挥,要好好的挫一挫张华木的锐气!

见雷诺说得头头是道,连考格拉也动摇起来,半信半疑的望着他。

张华木却不说话,

一个字都不分辨,

也不反驳。

他只是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长方形木盒子,盒子上面的包浆晶莹剔透,显然这盒子年代久远,已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把玩抚摩。

而张华木望着这盒子的眼神很是奇特:

---------那既仿佛是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年深情的望着恋慕已久的佳人,

---------又好象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珍惜的凝视着最钟爱的小孙女。

室内一片静默,只能听得见众人的呼吸之声。好一会儿张华木才淡淡的说:

“我没有方案,我只能保证,会将一个被完全麻醉的患者维持正常的体征,交付到你们的手上--------我们是否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气氛顿时如铁一般的凝固了。

任谁也看得出来,张华木已被雷诺的无礼激怒,不愿再多说半个字。局面僵持在那里,唯一在安静流淌去的是时间,当然还有埃博总统的生命。

忽然,面色铁青的考格拉冷冷的道:

“照他说的去做!”

虽然张华木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方案,但眼下的情势已是刻不容缓,考格拉要想保住眼下的显赫权势,就只有一个单项的选择!那就是信任眼前的这个中国人!

一代神医张华木(三)

一代神医张华木(三)

身着白色病服的埃博副总统被平卧着推入了张华木特意布置过一番的手术室中。旁边医护人员紧张的汇报声不断传来:

“阵挛性强直性惊厥发作频繁!”

“角弓反张,去大脑强直阳性!”

“脑桥支闭塞,怀疑已引起米勒德-克柰德综合症!”

“间断性发作窦性心动过缓,血压基本正常,PNOP诱发室速。“

“心电图显示略有缺血性-ST-T改变。”

“………..”

耳听着这些紧急的报告,张华木却在埃博总统被推上手术台上后,挥了挥手,竟示意要其余人出去!这些医护人员面面相觑,然而他们也知道这来自大洋彼岸的斯文中年人实在已是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只得鱼贯而出。

待他们行出之后,换上手术服的张华木神情庄重的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挎包中取出了三样东西:

一个做工精巧的雕花砌木圆盘,

一只三足盘以篪纹卷龙花纹的小鼎,

一个方才已被掏出过的红木长方晶莹神秘盒子。

只见他先轻轻捧起那圆盘,左一旋,再右旋两下,再左旋四下,圆盘就分成上下两半,张华木将之轻轻展开,只见里面盛着的是小半截呈黑黄色的树枝模样的东西。这圆盘一打开,哪怕是远在室外隔着观察孔观望的人,也顿时觉得空气里忽的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杂一嗅还不觉得,多闻几下,顿觉心旷神怡,中人欲醉,就仿佛刚刚自清晨的酣睡中醒来,浑身上下都充斥了用不完的精力。

这时候,人们才发觉,张华木的手很白皙,皮肤也很光滑细腻,完全同他外表年龄相左。只见他取出一把小而精致的银色剪刀,将那盘子里的黑黄色线香一点一点的剪碎,轻轻洒在放于埃博总统头部旁边的那个三足小鼎中。

正当旁边人不知道这来自异国的神秘医士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只见那鼎中忽的冒出了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袅袅青烟。与先前充盈在室中那种浓郁香气不同,这青烟的味道乃是很温和醇厚,似能渐渐的沁入人的四肢百骸,连带心境都给盘旋缭绕得温厚恬淡起来。

与此同时,旁边监护仪旁的几名医生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仪器上的各种指数口中喃喃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血压一百一十二,已开始稳定回落!”

“痉挛减弱,张力下降!”

“心率渐渐恢复,肺部啸鸣音削弱!”

…………

这时的张华木,一脸肃容的微闭双目,伸出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搭在了埃博总统的脖子上,他这切脉法与常规段脉方法显然不同,切的不是腕脉而是颈脉,之所以于食指外还要加上拇指,那是因为对于这等危重病人来说,大拇指乃五指中功能最为灵活之处,最能辨别出脉象搏动的精微奥义。当然,旁人若不知其中关窍妄然模仿,那自然是得其形不得其神,徒惹人笑罢了。

见这明明都生命垂危的埃博总统的病势竟神奇出现了转机,连同那些世界一流的专家学者都有些难以置信。再看手术室中的张华木,在静坐了约十分钟后,忽然松开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打开了那个红木古盒。

原来这盒子里还盛有两个子盒,其表一呈暗金色,一呈亮银色,两个古朴盒子都显得高贵典雅,显然时间的磨砺并不能消去它们的光彩,反而更加的给了它们以一种华丽的神秘。

张华木选择的是亮银色的盒子,开启之后,有一排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银色细针安静的躺在盒中,仿佛在以无声的神秘来述说着它们背后那一个个传奇的故事。

其中上排十支长针暗契中国周易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之数,下排十二支短针对应的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

看到这情形,在场观看的专家博士心中无不闪现出一个念头:

---------针灸!

早在他们在大学中求学的日子中,就不止一次的听说过这个从神秘东方舶来的专属名词,那种不使用任何辅助药物,单凭针刺的物理疗法曾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可惜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将这门技艺完全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使得他们或者是将之遗忘,或是根本就将之当作一个哧之一鼻的笑话。

张华木拈起了第一根略粗的短针,他拈针的手势也颇为奇特,乃是以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持针,三指隐合天,地,人三才之势。他第一针乃是平刺入肤。刺的是鼻侧的迎香穴,入针后轻微颤动,取的是刮柄补虚之法。

一针刺下后,张华木却一反先前的犹豫之态,丝毫不作任何停歇,直接抄起了第二支标有“乙”号的银针,他的动作极其敏捷,偏偏一举一动都仿佛经过电影慢动作的解离,从消毒,摩挲,进针每个动作都清晰无比的呈现于在场所有人的面前,凡是看过的人,都无不被那种行云流水的过程所倾倒,这些将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医术的人在观看着张华木展现技巧的同时,也从中得到了深深的启悟。

第二针刺下,却是耳廓上三分,位于耳跟上方的交感穴。第三针直取大拇指与食指间虎口处的合谷,这三针一气呵成,刺完后,张华木的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微汗,反观监护仪旁的医生没有接着汇报什么变化,显然病人的病情正在稳定中。

接下来应该刺的第四针的时候,张华木却拿起了置于盒子下方的十二地支针中最长那支,虽只是一根细长的银针,看他持着的模样与先前洒然截然不同,拿在手里仿佛有千均之重一般,

而个别观察力敏锐的已注意到,那根针的尾部有一个宛若梅花的装饰,看上去栩栩如生,鲜活灵动。只见他将那根针在鼎口的烟雾里过了过,右手拇指端切按在了埃博副总统的大椎穴旁,左手拇,食指夹捏棉球裹住针尖,竟是一针直刺入这人体最脆弱的要穴中!

这一刺,连在外面观看的埃博拉面肌也为之一搐,好似那一针刺在了他的身上。

这表情冷酷的黑人虽然于医道半点不通,却也知道张华木所刺的位置乃是人体中致命之处,下方就正是脊髓,哪怕正常人若是该处受到创伤,也轻则半身不遂,重的更是危急生命,眼见得那根针已深入脖中几达十余厘米,显然已直刺入脊髓中,旁边监护人员紧张的报告声已传来:

“心跳骤增到一百一十次!”

“呼吸明显加快!”

“舒张压收缩压已升至一百四十次,收缩压也极不稳定!”

“心电图出现异常,建议立即终止这中国人的莽撞愚蠢行为!”

而张华木对这些声音充耳未闻,他以拇,食,中三指夹持着梅花形的针柄,辅以小幅度,快频率的提插捻转动作。

不一会儿,本来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本能性出现烦躁行为的埃博总统渐渐的安静下来,周围传来的压抑的惊呼声也能分明的反馈出,这中国人又一次颠覆了他们的医学常识。

张华木进完这一针后,也是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的神情温和里带了疲惫,望着病人的眼神里还是充斥那种深沉的悲悯。他望了望室外的人,肃声道:

“马上给予大剂量美西律,苯妥英纳进行混合静脉给药,维持缓速。”

埃博副总统身上早建立有类似的给药通道,旁边的护士正待依言而行,旁边一直在默默旁观的琳达博士忽然通过对讲机道:

“张先生,请问你是否在为病人可能出现的室性早搏与心力衰歇这两种症状未雨绸缪?那么我推荐使用美国小石城乔卡里药物研究所生产的劳卡尼安,你所提出的这两种廉价药物均在国际上落后多年,副作用也颇大,相信我的推荐更能对副总统的病情起到稳定作用。”

这位琳达博士在这个时候对张华木所提出的否决无疑有些无礼,张华木闻言楞了一楞,坦然道:

“我因为长期在基层工作,受环境的限制,对国际上的先进药物的确不甚了解,倘若有什么遗漏错失的地方,还请各位指出来就是了。”

能在这抢救副总统的病房外守护的,那么至少也是专家教授级别的人物,见张华木如此坦承不足,毫无芥蒂,可谓是虚怀若谷,各自心中都颇为感佩,那本来对他有些不屑的雷诺乃是药物学方面的大师,也不禁出声道:

“张先生言重了,指出不敢,我们互相商讨便是。”

张华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如何不知这些人对自己大有猜忌的心理,倘若存了这个念头合作起来,受害的徒然是病人罢了,他于个人的荣辱得失看得颇轻,心中关念得最多的,还是手中治疗着的患者。

就在这说话间,张华木的柙手(意指辅助进针的右手)拇指已按在了头发已被剃去的埃博副总统的头顶正中!他左手小指一挑,食指一捻,取的乃是盒子里十二地支针之首的子针!有一名该院的医生基斯曾经赴中国留学过,对针灸颇有涉猎,见状不禁轻呼一声,其声中大有惊异之意:

“难道要直刺百会?”

张华木转头望了一眼,和蔼道:

“不对,百会乃是后发际直上七寸,处于耳尖直上,头顶正中,我要刺的乃是四神聪。”

那医生也是年近四旬,也经过了不少惊变,却还是深吸一口气,面露震惊之色的道:

“难道是不入十二正经,不归八脉,不属十五络,而是人体四十五奇穴之首的四神聪穴?”

一代神医张华木(四)

一代神医张华木(四)

张华木微笑不语,手下丝毫不停,一针直刺而下!埃博副总统肥硕的身躯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想来监护仪上的各种生命体征也是在急剧波动,多亏有了开始的先例,一干人也没有再度惊慌失措,耐下心来静观其变,果然,不多一会儿,患者情况又再度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张华木又时快时缓的分别在埃博的体内植入了四支或长或短的银色细针,其中有两根都是深没入人体上的极脆弱要害之处,在稍有医学常理的人眼里看来,这行为几乎就等同于一次谋杀一般,然而监护仪上的数据却显示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埃博总统的呼吸平稳,血压稳定,整个人可以说已经非常接近于正常人的水平。

这时候,张华木站起身来,他的神情无疑是疲惫的,连额头前的头发也为汗所湿,粘粘的贴在肌肤上,本来若隐若现的皱纹都深刻了许多,可以明显的看出,方才在这短短的数十分钟里,实在是令这温和的中年男子殚精聚智,耗尽心力。

张华木行到观察窗前,丝毫不为自己所展现出来的神奇医术而自矜,只是很有风度的向着手术台的方向作了个请的手势。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病人已被麻醉,主刀非自己的长项,请下一位专家上场吧。

纵然张华木已展现出足够的实力证明了自身的能力,但旁边的医护人员依然按照操作规程对埃博总统的身躯进行着各种肌体反射的测试,一一通过后,一致给出了麻醉效果非常成功的结论。一时间所有人看着张华木的眼神都不同了。

按照先前的约定,自然就该由琳达博士主刀来对埃博总统进行脑部的手术,事实上,看旁边考格拉等一干武装警卫人员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这手术成功了还罢了,一旦失败,只怕不免成为迁怒的对象-------或者用书面的语言就管它叫做:替罪羔羊。

然而就在琳达博士面无表情的戴上手套,准备步入手术室中的时候,旁边却不约而同的传来了两个声音:

“等等。”

“琳达!”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话的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病急乱投医,推荐张华木的布诺克利教授,另外一人却还是对张华木颇有成见的雷诺博士,这两人也都是各自国内首屈一指的学科带头人,于脑部外科一道精研极深。

琳达博士闻声愕然停步,却听与她关系颇深的雷诺博士踌躇了一下接着道:

“这台手术,能不能让我来做?当然,若发生一切意外,都由我来承担。”

他话音未落,布诺克利教授却在旁冷冷道:

“若我没有记错,雷诺先生主持的医院在上月才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愿上帝拯救那可怜孩子的灵魂,这等重要的手术,怎可放心交给你?”

眼见两人起了争执,竟然一反先前那推三阻四的常态的想将埃博总统的这台手术一肩承担,连考格拉心中都颇为惊奇,再看其余人等虽然口中不说,凡是在脑域方面有着专攻的人,有跃跃欲试之意的人也实不在少数。殊不知造成此强烈转变原因有两点:

首先,张华木神奇的将这垂危病人的恶劣情况生生稳定了下来,先前做这台手术的成功性可谓极低,此时却被简化成了一起普通的重症手术,发生意外的可能被降低到了最小,似这等能够名利双收又不用冒太多风险的事情谁不想做?

其次也是最主要的,那却是张华木先前在处理病人方面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不迫,洒然自信的泱泱气度感染到了这些人,他的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的动作,甚至给了这些旁观者大量的的启迪与灵感。莅临此地的这些专家教授在技巧上的锻炼早已是炉火纯青,要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缺乏的已不是艰苦努力,而是那闪光一逝的灵感!

----------其中灵感闪现得最厉害,甚至出现了井喷状态的,那正是布诺克利教授与雷诺。他们深知眼下的这种微妙奇特感觉只是昙花一现,倘若自己不好好把握,任之流去,那么很可能终其一生都再也不会出现了,而眼前那活生生的病例,不正是释放,巩固,发掘,记录这灵感的最佳平台么?

所以,这两人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名誉,绅士风度了,不顾一切的起了争执。考格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人,犹豫了一下,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在场最有资格来作评判的人:

“张华木先生,看来需要你为我们作出一个最佳选择。”

此话一出,顿时有一锤定音之效,雷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方才还对这个中国人出言不逊,而布诺克利教授却是推荐他来此之人,此消彼长下,自己定是半分机会也没有。他正自黯然伤神间,耳中却传来了一个温和坚定的声音:

“方才我推荐琳达博士,那是因为在下觉得,她在关于脑域微创手术研究上的一些看法颇为独特,不过经过我现在的观察分析后,来担任这项手术主刀工作的应当是,雷诺先生。”

这一句话若强心剂一般打入了雷诺的心中,他惊喜的抬起头来,仔细的听着张华木的分析。

“从病人方面而言,埃博总统除掉那特殊的过敏体质外,实际上就是很典型的脑动脉粥状硬化诱发腔隙出血性脑梗塞。做这种手术,并不需要太多的创新理念,决定手术成败的,在于主刀人对此项手术的熟悉程度和本身的能力。”

说到这里,张华木顿了一顿,温和的微笑道:

“方才我注意到,雷诺先生与布诺克利教授两位的手中都捏有一支笔,布诺克利教授在说话时候,手指就有些微微的颤动,而雷诺先生的手指能够在整整十余分钟内稳定得像雕塑一般。”

“作为埃博总统的临时主治医生,我当然有权利要将可能出现的风险降低到最小-------雷诺先生,请换上手术服吧,时间非常宝贵,为求万全,我们的病人接下来还得进行一次心脏搭桥术。”

……………………………..

七个小时后。

手术室外的红灯忽然灭了。

身上还穿着消毒服的考格拉双眼满布红丝走出来,他从怀中掏出了摩托罗拉最新款的卫星可视移动电话:

“喂……..给我接国防部办公室,我找卡瓦滋,对对,快点。我是考格拉,暗杀计划取消,马上取消,恩,恩。为什么取消?”

这壮硕的黑人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这用一种振奋的语气回答了同僚的疑问:

“那该死的中国人真是神奇,埃博先生的手术非常成功!”

他忽然皱起了眉,一下子将电话从耳旁拿开,显然是因为被电话那端传来的狂热欢呼声所干扰,他等那方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下,这才将电话放回耳旁,嘴边露出一丝微笑道:

“据在场的那些混蛋说,总统倘若恢复得好的话,一个月以后就能主持工作,至少都还能活十年以上!听着,准备好宴会,美女,香宾,**吧,我们要狂欢得让魔鬼们都把眼珠子看得掉出来!”

他刚挂掉电话,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急急回身,就看见背后立着张华木,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盯着他,微笑了一下温和道:

“考格拉先生,女色和**可对你的身体有损无益。”

不知怎的,素来都是强横惯了的考格拉在面对这温和中年人时,竟然有一种若子侄见到父辈的感觉,日常的颐使气派在他面前若长鲸吸水一般消退而去,半点也发作不出来。只得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

“是,张先生,你想必也很累了,请去酒店歇息吧,你是牙买加政府最忠实的朋友,一切花费都由我们承担。”

一代神医张华木(五)

一代神医张华木(五)

就在这群神情疲惫精神却振奋的医学专家乘坐豪华房车返回酒店的同时,恺撒里医院的十余名医生正围坐在会议室的圆桌旁,进行着对今日手术的会诊总结。

“总统现在体温三十七点四度,血压九十至一百三十,心跳八十七次/分钟,各项生命体征基本正常,预后似乎非常良好。”

作报告的是刚刚才查完房的值班医生,自院长以下的四名专家一了点头。他们互望一眼,沉声道:

“可以将先前的影象资料放映出来了吧?”

随着四周百叶窗的闭合,灯光的熄灭,这间宽大的会议室顿时陷入了黑暗,一块幻灯幕被放了下来,投影仪发动的轻微嗡嗡响声无疑令气氛更加严肃安静。

投影仪显示出的正是数个小时前进行的那台手术,它的成败与否足可引发牙买加政局的稳定。主刀的正是一头金发的雷诺教授,从最初以小型电锯锯开颅骨,一直到末尾的缝合头皮,他的动作至始至终里就充满了协调的美感,将开颅这件本来是逼近残酷的血腥事情做得游刃有余,更与旁边递送刀钳,纱布,细线的第一助手与第二助手将相互间的默契诠释得淋漓尽致,一干人安静的看着荧幕上雷诺医生的动作,心中充满了一种几乎是高山仰止的敬畏感觉。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寂静,轻声道:

“那个中国人说得没错,雷诺教授的确是做这台手术的最佳人选,我想,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在脑部创伤外科方面超越他了。”

说话的乃是恺撒里医院中最年轻有为的副主任医师索拉姆,年仅三十五岁,就已取得两所名牌大学的博士后学位。院长看着他,忽然道:

“从雷诺教授的身上,你感受到了什么?”

索拉姆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屏幕上,他仿佛一块海绵一样,贪婪的从中吸收着一切对自己有益的东西,良久才徐徐呼出一口屏了好久的长气:

“我感觉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被统一在了一起,那……..那是冷静着的狂热!”

此话一出,在座的医生纷纷点头,诚然,索拉姆说出了他们的一致感受。在观看雷诺教授的手术过程中,他们确然强烈的感受到了这两种本是水火不容的东西被奇妙的统合在了一起。正因为这样,按照埃博总统的病情,换作是他们来进行同样手术至少需要五个小时以上,并且预后绝不可能似这样良好,而雷诺只用了一小时五十一分钟!

幻灯幕布上的图象一转,换作了接下来进行的心脏搭桥术,进行手术的**.罗迪克博士乃是法国首屈一指的心脏外科专家,从手术开始到结尾,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愉悦,而手上的动作也是出奇的流畅,手术的整个过程让人浑然忘却了时间的紧张流逝,直到为埃博总统缝合上最后一针后,罗迪克博士望着安静躺在手术台上病人的眼神也很是奇特,那就完全似一位厨师或者画家,在做出了毕生的颠峰之作后,意犹未尽的虽然疲累却很是满足表情。

终于,屏幕上的图象放映完毕,只有背投仪还在“嗡嗡”的空转着。院长伊卡里瓦淡淡的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的这句话在与会人士中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见他们一脸错愕,或有的人若有所悟,院长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画面被迅速的快进,最终定格在院长所说的时间段上,雷诺正举起右手,向旁边轻而有力的挥了一下。

“屏幕继续快进,罗迪克博士在手术完结后,作了个基督徒的庄重手势,却转头向旁边说了一句话:

“非常感谢阁下能给我这个机会。”

这句话说得极轻,但还是能从口形中辨别出来。

“雷诺是苏格兰人,素来都眼高于顶,他的这个手势的意义表示感觉,而且是很庄重的含义。而罗迪克博士虽然低调,这个人也称得上是心高气傲,他们这样向一个人慎重道谢是为了什么?而这个人又是谁?”

----------没有人回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都在每个人的心中呼之欲出。

----------张华木。

院长按动了一下按钮,投影仪开始播放张华木进入手术室后的过程。这时候,就由曾在中国北京研修过,对中医此道有一定了解的基斯在旁进行解说。如果说先前的雷诺与罗迪克给他们的感受是高山仰止的难以企及,而张华木的一举一动都令他们觉得如春风过面,叫人生出亲近之心。

一帮人看他进针出针的一系列动作,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之意,那种自然而然,如水到娶成的老辣沉稳,很难想象他运使的是一根小小的细针。

“他持针的手法,姿势与我所学的完全不用。”基斯一面解说着,一面伸手指点着。“通常进行针灸的医生都是以右手持针,拇,食,中指夹持针柄,以便用力。

“而他所取深刺的几大穴位。在中医上也都是不可擅刺的禁穴,哪怕一定要进针,都必须与皮肤表面呈十五度左右平刺而入,决不似他那样深刺入脑。”

等基斯介绍完,索拉姆副主任沉声道:

“我认为,这名中国人敢于如此大胆,应该是由两个我们现在还无法解释的迹象决定的。”

院长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带了赞许之意的道:

“你说。”

“各位对这位张先生在进行针灸前点燃的那神秘香料都该还有深刻印象吧。那香料所发出的气息,我虽然只是在室外嗅到一点残余,也觉得那种味道平生从未闻到过的,当真称得上是令人心旷神怡--------我们必须注意到,总统在吸入了大量那种烟雾后,本来恶化的状况就立即得到了控制。而其后雷诺先生与罗迪克博士所展现出来的超水平发挥,固然同灵感的被激发有关,我也有理由相信是因为吸入了室中残存的烟雾所至。”

他侃侃而谈,参与会诊的医生们包括院长都内均颔首表示赞许。

“其次,总统的病情再次出现转机,就是在他以针深刺入大脑之时,各位请看。”幻灯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张华木一针刺入埃博总统头顶四神聪穴的慢镜头。

“这一根长针直插进去十厘米以上--------我们姑且将这根柔软的细针如何穿透坚硬头盖骨这个问题放在一旁--------各位都应该明白正常情况下这一针刺入大脑的后果,而这个时候总统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幻灯片上立即显示出埃博副总统本能的抽搐,血压降低,呼吸急促的痛苦模样。但是随之就渐渐缓解,最后面容也安详起来。

“我经过仔细观察后,从这位张先生的一些细微动作中寻找到了一个答案。”索拉姆眼神锐利的道。

“你们看这位张先生手的动作,再看看他所使用的针有什么不同?”

被他这么一说,几位在场参与会诊的专家都注意到了:张华木凡是需要对埃博总统的致命处深刺的时候,他选取的银色细针的针尾都颇粗,而末端都有一个精美装饰物。再看看张华木的手势在提插捻转后还会偶尔作出一个按压的动作,在场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找到了答案:

“注射!”

“他的这根针应该是中空的,通过对那末端的挤压,就能将药物缓慢的释放到刺入的部位中!”

看着这一帮颇为兴奋的下属,院长却叹了一口气。索拉姆也苦笑道:

“我们虽然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可惜这答案却根本没有什么价值。那神奇的香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银针中所置的药物为何,那也是一个秘密。”

这时候,忽然有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白人医生慌张推门进来,惊急道:

“不好了,总统的病情突然恶化!”

一代神医张华木(六)

一代神医张华木(六)

(我在这里先对朋友们说明一下,外传主要是对以往的情节一些交代,比如说已经有朋友提到,主角明明是个纨绔子弟,为什么医术还那么了得。外传的情节是早就写好了的,并没有影响到我现在写正传的过程)

监护仪上的数据在急剧的波动着,每一条曲线的跃起陷下,每一个数据的升高跌落都扣动着人的心弦。在接连采取了数套应急的医疗方案后均宣告失败后,恺撒里医院立即向张华木所在的酒店发出了病危警告通知。

不到二十分钟,张华木便第一个赶到了现在,显然这短短两个小时的休息不能抹去他身心的疲惫,以至于头上的几缕白发与眼角,额际的皱纹分外深刻,但他的眼神依然是温和而镇定,一路急行,一路还宽慰引领着他的护士: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经过我们临走时候的仔细检查,总统阁下的病情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应该是简单的术后综合症吧。”

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沉重,要知道这所医院无论是从设备还是医务人员的培植,都算得上是牙买加国内首屈一指,世界上最新的尖端技术交流都可以在这里见得到,试问若是普通的术后综合症,又怎么还要惊动他们?

一进入重症监护室,张华木便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他口中不说,只见埃博总统面呈灰黑之色,嘴唇发白,浑身上下不住颤抖,浑身上下冷汗淋漓,连带病床上的被单都被尽数汗湿。

伸指诊脉,其六脉弦滑,洪大非常。张华木心中一凛,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细针扎入总统的手背,再抽出后凑到鼻尖上嗅了嗅,缓缓的抬起头来对值班医生道:

“你们马上应用卡马奇(二巯丁二酸,为一种解毒剂)进行肌注,还有,马上通知考格拉先生来!”

他一直都是温和从容的模样,如今面色凝重的发话,周围的医护人员虽与他陌生非常,还是恭敬答应,不多时考格拉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从微乱的头发与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可以看出,他也是在倦极的酣睡中被人叫醒,那双鹰隼也似的血红色眼睛直勾勾的在室内扫视了一周,先在总统的面颊上盘旋了一会儿,最后落在张华木的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任谁都听得出他话声中强自压抑的怒气,任谁也为那双目光中充满的凶狠之意而不寒而栗,事实上,在牙买加这个国家里,关于考格拉的传闻有很多,但大多都同血腥和暴力有关,据美国中情局的调查显示,若没有考格拉这个情报局长为埃博副总统在仕途上扫清障碍。清理异己,那么埃博也根本不能这么快就能问鼎权力的最高峰。

当然,扫清障碍,清除异己这八个字说来简单,内中包含的勾心斗角,阴谋暗杀却是一时间难以尽述。唯一能肯定的是之中的凶险曲折,惊心动魄决不会比战场上逊色多少。但是考格拉不仅仅为埃博所在的政党倚重,更被敌对方的人也器重,觉得他在对外的联系事务上或不可缺,这就十分难得了。

张华木却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的道:

“副总统阁下这不是病,而应该是中了毒。这剧毒照我看了,应该是出自贵国伏都教。”

他只说这一句话,就又转头去查看眼前人的病情,这因为张华木知道眼前的这阴沉黑人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有个好处就是简便快捷。很多隐藏起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必事无巨细交代清楚,他自然会做得无微不至。

例如先前张华木只说了这一句话,这一句话中却包含了许多疑点,试问埃博何等身份,身处这被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的高级看护病房内,这来自伏都教的剧毒又是从何而来?下毒的人是谁?他还会不会有下一步行动?

这些东西都是面色铁青的考格拉急需解决的,而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马上付诸了行动--------在短短十分钟内,这医院里几乎就成为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整所大楼被立即清场。任何一个可疑分子都被仔细盘查。

最后疑点被聚集到了药房的一名护士身上。就是她,一手调配了输入总统体内的药物。随之而来的搜查显示,她的手提包中虽然没有任何毒物的迹象,却发现了一个鸟头人身的徽记--------这恰好是伏都教教徒的标志。

紧接着对她的银行户口盘查显示,就在今日上午-------确切的说,正是埃博总统手术成功后一小时,她的帐户上就被打入了十万美金。或许一位副总统的的生命源源不止这个数目,但对于一个小小的医院护士来说,那已是一笔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巨款。

尽管下毒的人已被找到,但这种亡羊补牢的行为无疑对埃博副总统的病情没有半点帮助。一干闻讯赶来的专家在使用了所有最昂贵最先进的抗毒药物后,唯一能做的事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向死亡的深渊滑落。

这个时候,人们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张华木,毕竟这个中国人已经创造了一次奇迹,谁又能担保在他身上不会将历史重演?

但是他们却找不到张华木。

这只因为张华木已在考格拉的临时办公室外。

张华木进门的时候,正好是那名精悍壮汉莫里对考格拉作最新情况汇报的时候:

“先生,那女人的资金流向已经查明,乃是从牙买加商业银行汇兑而出的,出款人用的假名,但我们仍然通过监控录象查到。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国防部长的机要秘书达卡里。

考格拉沉思了半晌,他的嘴角此时向下撇,看上去分外的阴森险刻,右手终于断然的作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莫里乃是他的心腹,用力点了点头,狠毒道:

“先生放心,达卡里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说着便欲转身行出。哪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谁叫你杀达卡里的?”

莫里回身愕然道:

“考格拉先生,不是…….?”

考格拉目视窗外,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语声沉冷非常:

“我刚刚收到线报,达卡里乃是由参仪员马瓦斯主使的。”

莫里浑身上下都是一颤抖,抬首惊道:

“局长!马瓦斯乃是副总统大人的亲儿子,他怎么会主使人做出这等事来!”

考格拉面肌抽搐了一下,冷冷道:

“他一直都嫉恨我后来居上,受到埃博先生重用,而他反受冷遇,眼见得这次大选即将获胜,他更是不愿我更进一步,于是便以此为进身之阶,投靠了总统那帮人。这个人不除,迟早都是个后患。你放手去办,尽量做得像意外,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莫里此等事情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自然是驾轻就熟,当下领命去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考格拉的真实身份乃是埃博副总统的私生子,马瓦斯乃是埃博三子二女中才能,心机最高的一个,他与总统方面有所往来诚然不假,但若说要杀父献媚,那却也是捕风捉影的揣测。真正惹得考格拉心生杀机的是因为他忌惮这位哥哥能够对他往日的地位产生威胁的实力!

见到张华木,考格拉的面色缓和了些,但是他的目光依然阴沉而锐利:

“张先生,我希望你给我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副总统阁下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吗?”

张华木双眉紧锁,焦虑之色溢于仪表。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不想危言耸听,但是如果我在三小时内找不到所需要的药材,那么埃博总统的病只怕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考格拉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上身微微前倾,眼神凶狠若捕食的鹰隼:

“张先生,那你还在等什么!”

张华木丝毫不为他的凶暴态度为忤,温和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考格拉先生,只是我需要的药材在这繁华都市中很罕见,需要你给我一些协助。”

考格拉断然道:

“没有问题,只要能挽救副总统的生命,哪怕你需要的是活人的心脏,我也可以授权给你。”

----------一句话,就直接映射出这名大权在握的局长的专横凶残!

张华木皱了皱眉道:

“我要的东西乃是毒蛇身上的新鲜蛇胆,我想附近应该只有动物园中才有,因此需要考格拉先生授权给我,避免引起太多的误会。”

考格拉按了一下桌子上的电铃,马上进来十名神情冷酷,健壮非常的黑色西装大汉。他对着张华木挥了挥手:

“你们马上带上所属的小分队保护张先生去市立动物园,我会打电话给园长说明一切,倘若有任何人敢对张先生的行动产生阻挠的,我允许你们采用任何极端的手段!”

一代神医张华木(七)

一代神医张华木(七)

(我在这里先对朋友们说明一下,外传主要是对以往的情节一些交代,比如说已经有朋友提到,主角明明是个纨绔子弟,为什么医术还那么了得。外传的情节是早就写好了的,并没有影响到我现在写正传的过程)

就这样,仅仅过了一小时四十分钟,张华木就带着一名神情惊慌,面色都还有些青白的男子回到了医院,那男子的身后还负了一只颇大的坚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住起伏蠕动着。

这男子乃是动物园蛇馆的饲养员,忽然被人强叫了来,直接手枪顶在头上,命令他将所有剧毒蛇类都捕入袋中带走,这下什么喜玛拉雅白头蛇,非洲角蝰,红竹蛇,美国亚利桑纳的山王蛇,黑曼巴,非洲的死神树眼镜蛇都与这位工作人员来了次亲密接触。好在他素日里也颇为勤奋,对工作甚是敬业,于这些蛇类的习性颇多了解,因此也就有惊无险的满足了这些突然出现的国安局凶神恶煞的要求。

毒蛇非常危险,但是被喷入特效麻醉剂后的毒蛇就只能任人宰割,失去抵抗力,张华木手边早已备好一把锋锐的银制小刀,只见他的手指灵巧的一转一剥一拉,一枚枚青黑色的蛇胆被纷纷割了出来,丢入早已预备好的多只小碗中,碗里盛有事先调配好的药物,每隔十分钟就强行给依然昏迷不醒的埃博副总统灌入一碗。说来也怪,那闻起来腥臭难当的药剂,患者却哪怕在昏迷中也本能的作出吞咽动作,看那模样喝得当真是甘之若绐。只是可怜了那些珍稀毒蛇,平空遭此无妄之灾,动物园的蛇馆自此大劫,也是大伤元气,导致暂时关闭了好长一段时间。

正在看看首都周围的蛇类资源已经渐枯竭,考格拉打算动用军机从邻近城市空运调拨蛇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了一个好消息:-----------埃博副总统终于醒了转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考格拉心情究竟如何,那还是无人得知的,但他的身边人却无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大气。自从副总统病发以来,这位一直都阴狠深沉的局长就更加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做下属的整日对着他那张脸,心情自然也是惴惴不安的阴郁。如今人逢喜事自然精神爽,相信工作中的气氛也会有很好的改善。

WTC世界卫生组织联合锋会很快也即将结束了,参加会议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在他们身边的这个小小的插曲--------虚怀若谷的张华木对此事的态度只是微微一笑,其余的东西缄口不言,而罗迪克雷诺等人虽然对张华木甚是推崇,但心高气傲的他们当然也不会将被东方医术凌驾于自身所学的东西主动宣扬出来。

---------因此那些人所知道的最多也只是仅限于当地报纸上的:埃博副总统略染微疾,经多方治疗后,已能进行日常工作云云。

因此他们也绝对绝对不会想到这“略染微疾,多方治疗”之中发生了如许多的曲折波澜,更不会知道与会的中国人士中,已出现了这么一位能够凭借自己独到的中华医术与世界医术顶级水平分庭抗礼的敦厚长者!

机场,天色正晴朗。张华木转望一望无垠的苍穹,湛蓝色的天幕仿佛是浸透了一万年的寂寞,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远方正有微微的隆隆声传来,即将登上金斯顿机场的班机返回上海,再转车到WK市回到工作单位。风吹起了他的黑色长衣,挡住了他手上的那只黑色密码箱,箱子里是考格拉奉送的五十万美金。

“张先生。”

这句话却是用生硬的汉语说出来的,张华木心中微惊,一回头就看见了考格拉那张阴郁的脸。

张华木点了点头,温和道:

“考格拉先生是来送我的?”

考格拉前行了几步,同张华木并肩而立,也遥望着远处的天空,淡淡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张先生。”

他虽然说是请教,但是话中之意却有一种不容人不说的强硬感觉。张华木情绪上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岁月早将他的火气磨砺得一干二尽,余下的俱是智慧与深沉,他微微一笑道:

“你说说看。”

考格拉转头过来,直盯着他的眼睛,厚厚的嘴唇蠕动轻声道:

“你第一次碰到我在医院里说的隐疾是什么意思?”

张华木正色道:

“隐疾就是说身体内隐患着的疾病。”

考格拉将身子前倾了少许,居高临下的一字一句的道:

“我在这几天里,已在三所医院做了五次最全面的检查,都显示我的身体非常健康,根本就没有任何疾病!我……..很不喜欢说谎话的人!”

张华木微微一笑,他环顾了一下,看见窗户旁边有几段大概是机场后勤工人用剩下的铝线,他行过去信手拈起一根,来回的将其弯曲了大概二十下,那铝线自然就折断了。接着他又拿起旁边的另外一根,继续来回弯曲了七八下。然后把它拿到考格拉的面前:

“考格拉先生,这根铝线你能看出来有任何问题吗?”

考格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你用普通的检验手段,一样检查不出来这根被我曾经弯曲了七八下的铝线会有什么问题,但你绝对就不能说它就没有存在了安全隐患---------就如同你身体中的隐疾,检查不出来却也不能否认它的客观存在。”

张华木看着考格拉的变幻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接着道:

“或许我的说法很抽象,但是阁下,某些客观的事实正在腐蚀着你的健康,比如你的痰液直沉入水,比如你的印堂泛出青黑之色…….这都是我所研究了毕生的中医书籍中所提到过的不良先兆。或许要让你明白这一点很困难,但你至少要明白另外一件事情,我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考格拉黝黑的皮肤上微微泛出了油汗,他良久才道: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治疗?”

听到这个问题的张华木叹了一口气,他望向远方,似乎带了些忧郁的道:

“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出现临床上的症状还至少要个五六年吧,但要清除眼下你体内肾虚瘦郁的,我却是力所难及的。”

得到这个答案的考格拉无疑非常不满的,他冷冷的道:

“换一个能让我满意的回答。”

仿佛为了加强说服力似的,周围立即有几名神情冷漠的魁梧黑人双手抱在胸前站了出来,将张华木围住。张华木却直将那几个人当作空气一般,淡淡道:

“考格拉先生,你要知道在医学界里,治疗的有效率与治愈率完全是两回事,就算再好的医生,他对病人的治疗有效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治愈率能够超过五成那已实属难得。事实上,人类不可能治愈的疾病很多,例如高血压,例如肝硬化,又比如副总统的过敏体质与他的心肌纤维化。你必须得面对现实!”

考格拉默然了一会儿,涩声道:

“照你这样说,我这个什么虚什么郁的,也属于无法彻底治愈的病了?”

张华木点了点头,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既有些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傲,更带了些英雄迟暮的落寞:“一定要说无法彻底治愈,那…….那也并不尽然。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

张华木一面说,眼神却变得很散乱而遥远,他的手抚在了胸口上:

“考格拉先生,实不相瞒,我在为副总统阁下施展针灸之术的时候你应该在旁边,看到了我取针时候的情况吧?”

考格拉沉声道:

“是的,我在收藏方面还有一定研究,张先生你的那个神秘的木盒子应该是非常名贵的古物。”

“这个盒子是从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据说从宋至今,已近千年。阁下应该看见了里面还有两个子盒,暗合周易阴阳之分,我所使用的银针就是从阴盒中取出,名为天干地支针。”

考格拉能于壮年爬升到如此高的位置,自然心思也是灵动无比,顿时想到一件事道:

“你要说的是不是,要将我体内的隐疾彻底治愈,就得使用那个金盒中的针?”

“不错。”张华木缓缓苦笑道:“只可惜我至今还没有掌握到运用里面这传承千年的金针的方法--------事实上,据我们的族谱上记载,它们最后一次被成功运用来治疗病人,那还是在接近两百年前。”

考格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上肌肉扭曲了一下:

“你似乎根本就没有给我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张华木摇了摇头,苦笑黯然道:

“或许一个人可以花上二十年的时间,靠自身的勤奋与努力来将很多事做好,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单凭勤奋是不够的,还需要天分和运气,否则爱因斯坦就不可能整整几个世纪才出现一个-------非常不幸的是,想要熟练的运用这盒二十四支金针,需要的也是非常刻苦的努力和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分。”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从此就只能过着清苦的生活,然后你口中的隐疾就出现来一点点的折磨我的健康,最后等候上帝的召唤!”

张华木温然道:

“不会的,我虽然无法根除你的肾虚瘦郁,但是我保证,只要你远离**,夜生活,烈酒,女人,毒品,定时服下我给你开出的药方,那么它至少十年后才会出现临床上的症状,并且它通常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难以收拾的危害的。”

“只是通常情况下?”考格拉凶狠的眼神仿佛想在张华木的脸上寻觅什么似的。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更何况是关系到人的健康?”看着空中呼啸降落的上海东方航空的客机,张华木拎起了手提箱微微一笑。“考格拉先生,我对我的病人都是一视同仁,对于你的病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八成还是有的,我得走了。”

考格拉阴冷的眼睛在张华木的面上停留了整整数刻,终于挥了挥手,四下里的黑西装让出了一条通往登机口的路。

“你是我见过的最神秘和神奇的医生,但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将你在这里见到的或者是听到的东西说出去,否则无论是对你或者对我,都很不利。”

张华木点了点头。

考格拉又凑了上来,看着张华木,犹豫了半晌道:

“无论如何,副总统先生的病是你治好的。你是牙买加的朋友。”

他接着小声在张华木耳旁说了一串数字。

“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打这个电话!”

张华木心中一动,牢牢的将这个电话记了下来。便向飞机场行去,在通过登机口安检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前方游客手中拿着的报纸上登载的一则消息。

“今日上午闹市区发生一起惨烈车祸,参仪员马瓦斯乘坐的汽车不幸与前车追尾,连环相撞,目前已被送往医院紧急救治。”

目睹此消息的张华木微微的叹了口气,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考格拉阴冷的表情。古书上有云: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现在看起来,自己确实不适合勾心斗角的官场,而为求自保,平生正直的张华木也难得的说了一次谎。

--------关于考格拉的潜在性疾病,他早已经看了出来,那是先天性基因缺陷与后天不良生活习惯的结合,而这种带着缺陷的遗传基因很可能就来自于考格拉的生身父亲,埃博副总统身上。因此,考格拉发病的日期并不是十年后,而是不超过四年,而张华木的把握也不是八成,而是一成不到。

“除非……..”

张华木的手又抚上了胸口,他的眼神中的期待一闪而逝,代之的是迷茫,愧疚,惆怅混杂的神色。他凝神良久,终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修长的身影没入了机舱的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