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少说也有十来个年头了吧,会不会年久失修?
对于禁制阵法。陈三郎了解不多,不过但凡事物,总有一定的周期,若是过于长久,难免会有些凝滞情况出现;再说了,十五岁时第一次设置,那时候道士的修为境况定然比现在颇有不如,当其时做出来的作品水平如何,实在让人无法不担忧……
五方玄雷阵被激活,开始运转。雷声阵阵,甚具威势,一下子把众多修罗煞影震慑住了,不敢再扑上来。
突然间密密麻麻的修罗煞影分开一条路径,踏出个人来,披头散发,手持一柄乌黑大剑,正是那铁冠道人。
此时破晓,光线比之前显得明亮许多,能够看清楚铁冠道人的模样。他一张脸容明显削凹了下去,如同包裹着一张皮般,皮下的肌肉都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要知道在镇上时见着,他还是天庭饱满。两颊有肉的。
现在才过了多久?
更可怖的是他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两道蜿蜒的血迹流淌而下,赫然是黑色的,看上去如同两条狰狞的毒蛇。
他竟已是瞎了!
逍遥富道见到,面色有些凝重。晒然道:“修罗血祭,邪祟恶毒。不但要杀众生,还得献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其毕竟出身正牌门庭,虽然修为不咋地,但见闻方面,特别是修界见闻方面,比陈三郎要丰富许多。
铁冠道人一步步走过来,脚步略轻浮,其实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不好,神色苍白,有气无力,举手投足间甚是僵硬,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不像活物,连魂魄都不复存在。
先前在道观所见,这道人还会疯狂地大笑狂叫,而眼下紧抿双唇,一言不发,沉默若鬼物。
唰!
来到石屋子前,铁冠道人高举大剑,当头劈下。
五方玄雷阵顿时有所察觉,雷鸣更响,鼓荡起一片符文光华来。
大剑与光华相触,发出“噗”的声响,好像是利器戳在气泡之上。
逍遥富道面色一变:“不好!”
陈三郎虽然是外行人,但此时此刻,一看便知情况如何,自是知道不大对路了。
逍遥富道悻悻然道:“偷工减料,果然害死人。”
“啥?”
陈三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逍遥富道苦笑着说:“那时候师尊传授阵法禁制,要我多加练习领会。某一日,我心血来潮就在这石屋子中尝试着布置下这五方玄雷阵,不料一试成功,遗留至今……”
这个陈三郎倒能理解,比如人初读书识字,难免手痒,会随处信手涂鸦,留下不少行迹。问题是,那“偷工减料”如何解释?
逍遥支吾着说:“你知道,那时候的心态完全是率性而为,手头上也没有多少材料,反正就凑合着弄……谁知道今时今日要靠它救命?”
陈三郎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并非道士的错,完全就是一个巧合而已。老天爷真会作弄人,整这么一出。
唰!
外面铁冠道人忍受住禁制的反噬之苦,又是一剑。
这一剑落,看上去很华丽的符文光华马上像一匹被撕裂的布帛,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裂痕现,鼓荡出来的雷鸣同样受到影响,破音频出,听着感觉像一口破烂铜锣,敲出来的声音又沙哑难听。
外围的修罗煞影很是敏锐,本能的意识立刻听出了破绽,于是鼓噪着,开始一步步逼近过来,就等铁冠道人完全破开禁制,它们就蜂拥而入,将里面两个人吞噬。
其实即使铁冠道人无法破阵,阵势既然出现了裂痕,也就支撑不了多久,再被冲击两下,也会瓦解破碎。
逍遥富道束手无策,叹息一声:“书生,这次是我害了你。”
他如果不叫上陈三郎同行,陈三郎还在泾县当个甩手县尊呢,岂会陷入险境?
陈三郎微微一笑:“我自己愿意来的,与你无关。”
逍遥一咬牙,却不甘心束手待毙,取出两道“神行符”,分别贴在自己和陈三郎的腿上,吩咐道:“等会一旦阵破,我们马上冲出去,只要不被修罗煞影侵蚀魂魄,便能逃过一劫。”
话需如此,只是机会实在渺茫,外面密密麻麻都是修罗煞影,它们又没有实体,无孔不入,可以从五官七窍任何一窍进入,甚至屁眼都会成为破绽,反正有洞便行,真是防不胜防。
陈三郎微一沉吟,竟然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来,手提斩邪剑,开始在青石墙壁上刻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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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书生画符,笔走龙蛇
陈三郎持剑,剑尖运转,在青石墙壁上刻画着什么。逍遥富道一看,却是字,有些搞不懂地搔了搔头发,问:“书生你莫非要留遗书?”
说着,干咳一声:“咱们冲出去的机会虽然不高,但也不至于如此绝望……”
心中暗暗腹诽:但凡文人骚客就是麻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题字的“雅兴”,人死卵朝天,尘归尘,土归土,才是自然。
作为出家人,逍遥的心境颇为清朗,很是淡定。释家视“四大皆空”;道家也不遑多让。而读书人,无论立言还是立功,在出家人看来,未免有些执着。
当然,各有各的活法,也不好多说什么。
斩邪剑不知为何种材料炼制而成,十分锋锐,陈三郎也没用太大的力量,手腕扭转,坚硬的青石墙壁便簌簌作响,有细小的石屑纷纷掉落下来。
“不对……”
陈三郎喃喃道,剑锋停滞,久久不动。一双眼睛勾勾地盯着墙壁浮现出来的符文端详观望,看得很沉迷。
逍遥忙道:“书生,想不出词来,就不写了。禁制破灭在即,我们还是尽快做好准备开溜吧。”
陈三郎置若罔闻,呆呆入神。
“完了,发书呆了!”
逍遥哀叹一声,他行走红尘,颇有听闻:文人多痴。
读书痴、考试痴、赏花痴、甚至连种树痴都有,千奇百怪,实在难以理解。其与陈三郎相处过不少时光,觉得陈三郎倒不算多痴,还是比较正常的,思路清明。只是某些读书人的毛病,始终存在于身上,消除不掉。
难怪,读了近二十年的书,要是不留下什么烙印才奇了怪。只是平时爱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倒无妨。眼下可是生死存亡之际,如何使得?
不过话说回来,读书人虽然多文弱,不堪武力。可许多书生的风骨却是丝毫不差,即使面对死亡,也能做到淡定从容,故曰: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
这一分养气功夫的根源,或者便源于他们的痴。
“嗷!”
外面铁冠道人忽而仰天嘶吼。发出完全不类人的呼叫,仿佛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一剑劈下。
咔嚓!
清脆的鸣声,五方玄雷阵被冲击得摇摇欲坠,浮现出来得符文光华变得暗淡下来,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
一旦熄灭,也就意味着整座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