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更 他对你好吗？
回到病房时, 病房里的奶奶吃过药已经睡着。
宋大伯和大伯娘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两人看了一眼宋湘，“原本不想通知你的, 但你回来了也同你说一声, 老太太的从去年摔断腿之后身体就不大好，这一场重感冒直接要了她半条命。”
“现在又检查出一些其他毛病。”宋大伯顿了顿, “大概是不会熬太久，你要是没事儿可以守在这儿，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宋湘愣了愣，以前她并不知道这些, “什么毛病？”
“治不好的毛病。”大伯娘一向不爱和宋湘多说话，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老太太便离开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傍晚给老太太送晚饭过来。”
等他们走后，宋湘隔着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奶奶, 红着眼眶：“我都不知道。”
宋湘小声抽泣着, 她一直以为奶奶只是重感冒，奶奶一直瞒着她, 却还因为工作一直推到了半个月后才回来，可那个时候的奶奶的病情更严重了, 躺在床上昏睡着，清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她怎么这么笨呢？
顾默低头亲了亲宋湘的额头, “星际医疗手段发达, 什么病都可以治疗的。”
宋湘回过神，“对，我们早点回，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等奶奶醒后, 护士送来了一把药。
奶奶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接过药一口全部放入嘴里，喝了口水直接吞咽了下去。
宋湘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将装药的包装揉了揉扔进垃圾桶里，朝宋湘笑了下，“都是感冒药，现在医院开感冒药都是开一大堆，比咱们镇上诊所开的药还更多。”
宋湘红了眼看着奶奶的动作，奶奶其实也是知道的对吧？要不然她不会想将包装纸藏起来。
“我原本想等你们回来才睡觉的，但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年纪大了就是扛不住。”奶奶咳嗽了几声，轻轻的将手搭在腹部的位置，用力的吸了口气，然后问道：“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宋湘回答：“吃的酸菜鱼。”
“酸菜鱼呀？我都好久没有吃酸菜鱼了。”奶奶摸了摸喉咙，“晚上偷偷给我买一份。”
宋湘说：“医生说你得吃清淡一点。”
奶奶不在意的笑了笑，“医生也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吃太多就行。”
宋湘嗯了一声，“那我待会儿给你买。”
奶奶笑着说好，“还是我孙女孝顺。”
说着她又看向顾默：“小顾，湘湘带你去附近的景点看过了吗？”
顾默：“外面下雨了，我们没去。”
“下雨了呀。”奶奶转头看向窗户，窗户很小，压根看不清外面有没有下雨，她都好久没有出去转悠过了，“冬天就是爱下雨。”
“不着急回南城的话改天再去看看。”奶奶看着顾默，又看看宋湘，忍不住问道：“不着急回去的吧？”
宋湘说不着急。
“不着急就好。”奶奶小声的说完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底想着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了。
宋湘一下子就明白了，其实奶奶什么都知道的，大伯以为瞒着奶奶，但奶奶什么都知道的，奶奶害怕耽误她的工作又瞒着她，“奶奶。”
“怎么了？”奶奶伸手牵起宋湘的手，“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撒娇呢？”
宋湘红着眼，“奶奶，我......”
“别哭。”奶奶拍了拍宋湘的手背，“眼泪攒起来，等奶奶不在了的时候再哭。”
宋湘听到这话，鼻尖更加酸涩，“奶奶，你别说胡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不对，应该两百岁。”星际人类的寿命已经达到二百岁，医疗舱无法控制自然衰老，但是可以帮奶奶治疗病症，可以延缓生命周期。
“那岂不是成了老妖婆了。”奶奶笑呵呵的看着宋湘，猜到宋湘也猜到了，自己也就没有再瞒着，“你大伯他们瞒着我以为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不识字，查一查什么都清楚了。”
“我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了，养老金也领了二十多年了，足够了，没白活。”奶奶拍了拍宋湘，反而是安慰起了她，“我就是一直放心不下你，你一个人以后可怎么办？”
“你的身体一直是个□□，也不知道小顾会不会嫌弃这个。”奶奶擦了擦眼泪，“是奶奶没用，这些年一直没有攒够足够的钱帮你做手术，也一直没有帮你找到家人，如果你有至亲的家人就好了。”
“奶奶我不要别的亲人，我就要你。”宋湘抱着奶奶，“奶奶我有办法治好你，只是你跟我去另一个地方。”
奶奶不信，“哪有什么治疗的办法，如果真有这医院里就没人愁眉苦脸了。”
“真的有。”宋湘低声祈求着奶奶，“奶奶，你信我好不好？”
“信你信你。”奶奶随口说着，但心底是真的不信。
宋湘急了：“奶奶，是真的。”
“那你说哪里？”奶奶问。
“在未来。”宋湘同奶奶说了自己穿越时空回来的事情，“那里有先进的医疗技术，再严重的病都能治好。”
“奶奶，你跟我去，你信我可以治好你的。”
奶奶呆了呆，觉得像是在听一个奇幻的故事，她也不关心未来的科技有发达，她只是关心一件事，“你从未来回来的？那未来的你的心脏病治好了吗？”
宋湘点点头，“治好了。”
“真的？”奶奶开心的看着宋湘，“难怪你看起来精神好了这么多，我还真以为你是吃中药养好了气血呢。”
宋湘看着奶奶，“奶奶，你信我说的了？”
奶奶看着宋湘变好看的脸，“我信。”
宋湘急切的拉着奶奶的手，“奶奶，那你跟我去那里。”
奶奶没接话，只是问宋湘，“那未来你找到你的亲人了吗？”
宋湘摇头说没有。
“那你一直一个人？小顾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奶奶似乎怕宋湘撒谎，再次和她确认着。
宋湘回答：“是的，奶奶我没有骗你的。”
“是真的就好。”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宋湘，然后又看了眼门口外面的顾默，“他对你好吗？”
宋湘点点头，“很好。”
“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当兵的。”
“有官职的？”
“有。”
“那挺好的，这样的人有规矩，有责任心，整天呆在军营里，也见不到什么花花草草的。”奶奶听到这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们结婚了吗？生了几个孩子？”
宋湘摇头说还没有。
“你也年纪不小了，可以早点结婚，到时候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奶奶疲惫的脸上浮出笑意，眼前似乎就浮现出宋湘带着几个孩子叫自己祖奶奶的场景，“一儿一女，挺好。”
宋湘嗯了一声，“那等奶奶你好了就去帮我们证婚。”
奶奶握着宋湘的手，“证婚呀......”
“奶奶现在给你送祝福好不好？”
“奶奶？”宋湘不解的看着奶奶，“你不愿意和我们去未来吗？”
奶奶笑了笑，“那还能回来吗？”
宋湘摇头，时光机只能使用一次。
“我猜也是这样。”奶奶点了点头，“这么神奇的东西又不是公交车，怎么可能让你随随便便的坐呢？”
“奶奶，未来很好，医疗完善，交通便利，从江城回小镇上只需要五分钟就到了。”宋湘努力的说着未来的好，试图劝说奶奶能愿意跟自己去星际。
“那湘湘要在未来好好生活。”奶奶轻轻的拍了拍宋湘的脑袋，“奶奶已经活了七十多年了，这一辈子活得够久了。”
宋湘红着眼眶，急急忙忙的说：“不够的，不够的，奶奶你才陪了我二十多年，我还没有让你享福，你怎么就要放弃呢？奶奶你是不是不疼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奶奶最疼我的湘湘了。”奶奶擦了擦眼泪，“湘湘，你爷爷也等了我二十多年了，我不能让他再等久了。”
宋湘哭着摇头，“爷爷不会生气的。”
“他是不会生气，但我也舍不得你爷爷等太久的。”奶奶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什么都看得很开，人总有一死，强行改变又能怎样？最后也就多苟延残喘几年，反而为儿女们添加麻烦。
虽然奶奶也不知道宋湘究竟是怎么用上高科技手段回来的，但她觉得想用肯定要付出代价的，她不想给宋湘添麻烦，她想要宋湘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别为了她这个两只脚都快踏入棺材的人耗费更多的精力。
“奶奶，你听我的好不好？”宋湘拉着奶奶的手，先拽着她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湘湘。”奶奶沉声打算宋湘的话，看着泪流满面的孙女，她费力的抬起手给孙女擦干净眼泪，“湘湘，奶奶老了，走不动了，就这样挺好的。”
“以后就埋葬在你爷爷的坟墓旁边，清明的时候你们都来看一看，和奶奶、爷爷说说话就行。”
宋湘就捂着眼睛，“可我想要奶奶活着。”
奶奶说：“奶奶会活着啊，只要湘湘一直记着奶奶，奶奶就一直活着。”
“那不一样的。”当初因为回来得晚，宋湘就特别的愧疚自责，后来绑定系统后，她就一直期待着重新见到奶奶，将奶奶带回星际生活，可她没想到奶奶竟然不愿意。
“一样的。”奶奶朝顾默招了招手，让顾默进来，她将顾默和宋湘两人的手拉着交叠放在一起，“湘湘说的未来，我就不去了，我想守着她爷爷和她大伯他们。”
“一直以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湘湘，她大伯他们因为血缘的事情一直不是很亲近她，我怕我走了她一个人过得不好，过年都一个人过。”
“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奶奶叹气，“她从小就命苦，没有爹娘，身体还不好，吃了不少的苦，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就你一个亲人了。”
顾默出声，“奶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奶奶又继续说：“现在有小顾你陪着她我也放心了，以后过年、生日、端午、中秋你都要记得回家和她一起过年。”
顾默说好。
“以后你们俩吵架了，你记得让让她，她性子倔，嘴巴也倔，不太会服软，但知道错了就会在你身边围着你转，就是嘴上不大会说。”
顾默一一都应着，“奶奶，我知道了。”
“那就好。”奶奶笑着拍了拍两人的手，哑着嗓子说：“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
宋湘满眼的水光，低声抽泣着：“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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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宋湘陪着奶奶坐了许久，婆孙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光脑设定提醒的时间到了。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宋湘不舍的拉着奶奶的手，“奶奶，我舍不得你。”
“奶奶也舍不得你，但是人总要分别的。”奶奶费劲的说着话：“以后奶奶不能陪着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别再念着我这个老太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也别再费这么大劲回来找我。”
“不论你回来多少次，我也是这么一个意思，我的命数已经注定好的，我不想去改。”
“无论你在哪个时代，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能成家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奶奶我也就放心了。”奶奶拍了拍宋湘的手，又看着顾默，再次叮嘱他:“好好照顾我的孙女。”
顾默颔首，应下老人的话，“奶奶，如果你能去，湘湘会很开心的，她希望你在。”
“以后有你陪着她我也放心的。”奶奶说了许久的话，有气无力的说：“这段时间，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想再来一次了。”
重建心理实在太难了，已经认命了的奶奶不想再来一次，她有气无力的抬抬手，“你们走吧。”
“奶奶，我不想走，我陪你。”宋湘不想回去了，就想留在这儿陪着奶奶，奶奶不去，她陪着奶奶过完剩下的日子。
顾默拦住了她，“这里不止有你，还有另外一个你，你如果执意留下，超过十二小时后她就会消失。”
顾默不想让她意气用事，在她耳边絮叨着科学院的警告：“湘湘，如果你留在这里，会引起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对奶奶也不好......”
“可是我想陪着奶奶。”宋湘靠在顾默的怀里，抽啜着：“我想陪着奶奶......”
“我知道，我知道。”顾默紧紧地抱着宋湘，将她按在怀里，“我知道你想见奶奶，想陪着奶奶，想和奶奶好好说说话，但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对奶奶越不好。”
“奶奶什么都清楚的，她不想离开熟悉的地方去未来，也不想你重复难过，她心底有主意，我们应该尊重她。”
宋湘心底有执念，钻起了牛角尖，“我不想尊重。”
“我想把奶奶绑走。”她认真的说着，没有开玩笑。
“傻丫头。”奶奶朝顾默说：“我要睡觉了，小顾你带着湘湘走吧，别吵着我睡觉了......”
宋湘：“奶奶......”
“快走吧。”奶奶背过身，不想再看宋湘，她怕多看一眼，她就舍不得了。
时间到了。
一个光球闪现，宋湘和顾默消失在了原地。
背过身的奶奶已经是满眼泪痕，她将所有的伤心、不舍都藏起来，她老了，就不去拖累湘湘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奶奶擦干眼泪接起电话，语气温和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湘湘呀，奶奶好着呢，没事儿，你不用回来看我，我就是小感冒，过几天就能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