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客气(1 / 1)

夏日上上签[校园] 做饭小狗 3937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6章 不客气

  涂然收到了简阳光买的一堆零食, 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天。

  晚修课间,在简阳光再一次过来投喂的时候, 祝佳唯实在忍不?住吐槽,“你这是把?她当猪养吗?”

  简阳光立刻做出?护短模样, “怎么能骂我们可爱的兔妹是猪?”

  涂然在旁一个劲点头, 附和:“就是就是,怎么能说我是猪?”

  祝佳唯表示无语,这两人一唱一和,仿佛跟亲兄妹似的。

  同时心里也清楚,简阳光这是在为?之前的事进行弥补, 他来向涂然道歉时, 她都还?在场。

  断联了好几天的少年, 顶着两肿成金鱼泡的眼睛,一来学校,就对涂然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中气十?足道歉:“对不?起!

  涂然这胆小的,被?他的大嗓门吓得都抖了一抖, 表情惊恐, 仿佛她不?是被?道歉,而是被?威胁。

  可能是被?吓得脑子抽风, 她竟然颤着声音,不?确定地回了句:“呃……不?客气?”

  道歉的简阳光:“……”

  旁观的祝佳唯:“……”

  路过的周楚以:“噗。”

  就这样,涂然凭一己之力把?简阳光郑重其事的道歉,变成她出?的大糗事, 当事人羞耻得当场失忆,且再也不?愿意提起一个?字。

  “不?过, 你确实别再给我送零食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日益圆润起来的脸,还?是让涂然忍痛说出?这句话,“我感觉我最近有点胖了。”

  她表情和语气都尤为?悲痛。

  简阳光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动脑子就是饿得快,高?三不?长胖点,怎么能说好好学习了?等高?考完,我带你去撸铁!”

  涂然竖起大拇指说:“有道理!”

  下一秒,就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又一个?喷嚏。

  祝佳唯看得直摇头,“我看别等高?考完了,你现在就得开始跑步,锻炼身体。”

  已经?入了冬,青安市降温降得厉害,涂然拒绝在大冷天进行这种对□□和精神双重折磨的室外运动,为?自己的两个?喷嚏找借口,“是因为?冬天太冷了,多穿点就好了。”

  陈彻拿着保温杯走过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动作在照顾人,表情在冷笑,“穿得厚点再跟简阳光一块吃雪糕是吗?”

  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低下头,心虚得就差对手指。

  陈彻的目光太有压迫感,躲起来吃雪糕被?抓包的当事人之一,捧着热水,小声嘟囔:“是简阳光说要?吃的。”

  简阳光没想到乖巧小白兔还?学会甩锅了,不?可置信睁大眼,“你也没拒绝啊?”

  热爱看戏的祝佳唯啪啪鼓掌,“好一出?兄妹情深。”

  一直没吭声的周楚以,也打了个?喷嚏。

  涂然能拖一个?下水是一个?,连忙转移炮火,“你也吃雪糕了?”

  “不?,”周楚以一脸笃定,“一定是小沫又想我了。”

  涂然:“……”

  祝佳唯掐着脖子作呕吐状:“yue了。”

  陈彻面无表情:“是骂你吧?”

  简阳光咧嘴一笑:“那阿彻你更应该喷嚏连天啊。”陈融不?得天天在心里骂他几句?

  无语的人变成陈依譁彻。

  周楚以拍桌拱火,“这能忍?陈彻,咬他!”

  陈彻抽起一本书拍上他脑门,“你骂谁狗呢!”

  涂然被?他俩逗得直笑。无意间,她瞥见身旁的教?室窗户,晚上九点,天完全?黑了,冷风呼啸地吹,天气预报说过几日会下雪,令人期待的天气。

  教?室里开着白炽灯,明亮如白昼。玻璃窗倒映出?他们?的脸,表情无一不?是开朗。

  过去,她总觉得奇迹是超乎现实的东西,几乎不?会存在。在这样平凡的日常里,才后?知后?觉,奇迹原来早已发生。

  青安市的常住人口多如繁星,我能和你们?相遇,就是一个?奇迹。

  **

  事实证明,涂然和周楚以的喷嚏并非巧合。和元月新年一起来的,是冬季流感。

  青安市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冷空气席卷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尽管校广播里每天都有提醒预防流感,也还?是有不?少人中招。

  吸鼻涕的声音和咳嗽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课间的聊天,朋友一咳嗽就立刻屏息远离,然后?朋友夸张痛哭我们?的友情不?值一提,成了每天都会上演的高?中生情景剧。

  涂然和周楚以双双不?幸中招,还?是在邻近期末考的前两天,咳嗽得厉害,怕传染给其他人,两人上课下课都戴着口罩,这几天也没再和陈彻他们?几人一块吃饭。

  周楚以的症状算轻,就只是咳嗽。涂然就有点惨了,头疼鼻塞嗓子涩,感冒的症状一股脑儿全?中了个?遍,上课勉强撑着看书复习,下课就蔫巴巴地趴在桌上,完全?提不?起劲做其他事。

  这会儿,她就趴在桌上,脑子在发昏,眼皮在打架。

  发烫的额头,贴上一个?温暖干燥的什么东西,她缓缓掀开眼皮,瞧见少年瘦削的手腕。

  涂然拍开他的手,没什么精神地朝他晃手做出?赶人的动作,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口罩下闷闷传出?,“别离我太近。”

  陈彻皱起眉道:“你有点发烧,去医务室看看。”

  涂然只觉得有点头疼,但没到不?能忍的程度,而且马上就要?上课,她不?想耽误进度,便推脱道:“等放学了再去。”

  “听?话。”陈彻有些无奈。

  涂然还?是不?愿意,闭上眼装死。站在桌旁的人没了动静,原以为?他走了,耳畔忽然感觉到一阵风,然后?是少年温热的呼吸,放轻的低沉嗓音,带着点威胁的语气,“不?听?话,我背你过去了啊?”

  疯了吗!这是在教?室!

  涂然被?这话吓得猛地睁开眼,对上少年黑沉沉的眼睛,他没在笑,是认真的!

  涂然连忙撑着桌子站起来,起得太猛,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整个?人往前倒,陈彻眼疾手快,及时伸手将她扶住。

  两人都没什么暧昧的心思,但架不?住这就是个?拥抱的姿势,就在教?室,众目睽睽之下。

  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口哨,引得其他同学看过来,简阳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故意发出?桀桀怪笑,一有人带头,班上同学也跟着起哄,口哨声和暧昧笑声起此彼伏。

  平时这两人就走得近,陈彻对涂然的特殊关照也完全?不?掩饰,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默契嘴上不?说。

  枯燥烦闷的复习生活需要?调剂,这会儿的调侃起哄,就是高?三生的调味料,还?齁甜的那种。

  涂然涨得满脸通红,如果此刻有体温计,她一定烧到爆表。

  她赶忙拍开陈彻的手,从他怀里退出?去,低着头飞快往教?室外走,仿佛刚刚说不?愿意去医务室的人不?是她。

  陈彻倒是从容,若无其事收回手,背在身后?,轻咳了声,板正地跟着走出?教?室。如果不?是他耳朵红得快滴血,他确实足够淡定。

  涂然是低烧,还?用不?着挂水,只是在校医务室拿了退烧药。她没想到的是,这退烧药,为?她接下来的寒假,埋下巨大隐患。

  期末考,涂然考得一塌糊涂。

  是客观上的失误,她没注意退烧药有安眠的成分,在考试当天早上,感觉还?是有点头疼,以防万一就又吃了两颗退烧药。

  原本前一晚就因为?咳嗽鼻塞没睡好,再吃点有安眠成分的药,她几乎是一边打瞌睡一边写考题。睡是坚持没有睡过去,但显然影响了考试状态,昏昏沉沉地考完试。

  偏偏高?三的阅卷老?师们?,一个?个?改试卷快得像空中飞人,期末考出?分的速度出?奇快,几乎是考完回家的当晚,涂然就从班级群里得知了好几科的分数,第二天就拿到了总分,她甚至都没来记得自己先估分。

  以往的月考,唐桂英都会问她的成绩,这次也不?例外。

  也一如既往地,考得好除了一句“继续保持”就无其他表扬,考得差劲了,就迎来一顿询问和说教?。

  过去每一次,涂然都会沉默地听?着,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妈妈是为?她好,严厉点总是没错的。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影响了情绪,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涂然无端地想起简阳光的妈妈,想起简妈妈在听?到简阳光成绩吊车尾时的反应,想起简妈妈在简阳光厌学窝在家里时的态度。

  头一回,涂然在母亲面前为?自己辩解,“我是因为?感冒了才没有考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还?不?如不?说。

  她以为?母亲会关心自己,却不?知自己原来只是提供了另一个?被?说教?的切入点。

  唐桂英只是问她,为?什么不?好好保暖?保重身体也是高?考的关键。

  高?考高?考高?考,一切都是为?了高?考,好像她生下来就只是为?了高?考而存在,明明之前也没多关心她的学习。

  厌烦。

  这不?是涂然第一次对母亲产生的负面情绪,在十?一岁时,这样的情绪到达过一次顶端,所以她去跑当练习生,逃离这个?家。

  涂然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深陷的掌心,泛起刺痛。

  她像是一截被?控制的弹簧,被?母亲的双手一圈一圈往底端下压,好似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变形。

  屋外大雪纷飞,狂风拍打着玻璃窗,想要?冲破什么。她胃里翻腾着呕吐的欲望。

  说教?终于停止,咔擦的声响,门被?离开的女人关上。

  几乎是立刻,涂然冲进洗手间,跪在马桶边干呕,压抑的感觉化为?恶心,好像要?把?内脏都吐出?来,却什么都没有。就像她对母亲的期待。

  视野模糊,酸楚从眼眶溢出?,像无法停止的河流。

  她强撑着站起身,迈开沉重脚步,摇摇晃晃迈向洗手池。镜子里的女生,眼睛肿得无法被?忽视。

  死一般寂静的洗手间,自来水像被?割破的颈动脉里的血,从水龙头喷涌而出?。

  掌心接住冰凉的水,用力泼上脸颊,沾湿颊边的发丝,舒缓炙热的眼睛,似乎也能冷却在体内肆虐的烦躁。

  可夺眶而出?的泪水,却仍旧滚烫。

  水声哗啦啦地响,涂然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喉腔颤抖着压抑悲鸣。

  她听?从爸爸的遗愿,无论如何也积极乐观,受再大的打击也让自己微笑,她努力地让自己快乐,时刻都快乐。

  可是,好累。

  听?话,顺从,做一个?快乐的人,都好累。

  真的好累。

  眼泪落入水中,了无踪迹。就像她这些年渐渐失去的自我。

  涂然痛苦地弓着腰,疲倦感侵入四肢百骸。

  **

  二月初,高?三开了学。最后?一个?学期,已经?开始高?考倒计时,整个?年级的气氛都紧张。

  月底就是百日誓师大会,屡次考年级第一的陈彻被?委托一个?重要?任务——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鉴于他有在演讲时胡言乱语的前科,杨高?戈特地额外再委托涂然,“给我盯着他把?稿子写正经?点,别再发疯。”

  涂然尚且不?知陈彻以前发过什么疯,但更奇怪老?师为?什么要?让她盯着陈彻。她也好奇问了。

  杨高?戈理所当然地说:“就你管得住他。”

  涂然还?懵着,又见他笑,“难怪那小子之前为?了跟你多坐两月同桌,愿意来给我干活。”

  饶是涂然再迟钝,也意识到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连忙结结巴巴解释,“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没——”

  “行了,”杨高?戈并不?是在这种问题上大做文?章的人,不?然也不?会轻描淡写提起,“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这还?看不?出?来吗?”

  尽管他平日总是一副被?强行逼着上班死活提不?起劲的社畜模样,但实际对班上的事都挺上心。

  他不?是那种老?古板,看得出?这两学生现在处于一个?正向积极的状态。年轻人更懂年轻人的心思,正因为?知道这点,杨高?戈往年带过的班的平均成绩无一例外都有提高?,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带重点班的原因。

  “你也别紧张,现在重要?的是高?考,不?是什么感情问题,只要?不?影响成绩,一切都好说。”杨高?戈在投雷后?又给她一剂镇定剂。

  涂然这才松口气,还?好有惊无险。

  从教?师办公室回教?室的路上,她步伐并不?快地穿过走廊,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包括她自己,大多人说过现在最重要?的事高?考,同样一句话,却能有这么多不?同的情绪,她的期待,杨老?师的宽容,还?有她妈妈的……冷漠。

  也不?完全?是冷漠吧。

  因为?没考好被?教?育了的那个?晚上,她哭完后?就把?自己封印在床上,赌着气不?愿意去吃晚饭。自她记事起就严厉的母亲,对她有天生的威慑力,即使心里生着气,也不?敢像周楚沫对周楚以那样放肆宣泄自己的不?满。

  面对唐桂英,哪怕气得想说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实际上也只能懦弱地偷偷生闷气。

  这个?时候,她那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竟然意外发挥了作用。

  唐桂英没责怪她不?吃晚饭,进屋探了探她额头,给她泡了杯感冒药,冷水浸泡湿毛巾,给她擦拭身体降烧,照顾了她大半个?晚上。

  母亲冰凉的手,柔和了很多的声音,端来的温度刚刚好的白粥,一点一点,化解被?她教?训了的愤懑。

  涂然一边怪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点,一边没出?息地消了气。可心里的郁结却没能得到纾解,有种不?得不?缴械投降的那种憋屈。

  针一样的雨水被?风吹进走廊,飘在涂然脸上,带来湿润的凉意。她扭过头,看向外面的天,近来阴雨连绵,灰沉沉的乌云在教?学楼的楼顶笼罩,迟迟不?肯离去。

  涂然长叹了口气。

  和母亲的关系,是道无解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