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圣旨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1 / 1)

明月照九州 南陆星离 285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6章 圣旨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傅归荑在裴璟的安排下, 偷偷回到东宫。

  名义上,她已经完成学业返回苍云九州。

  几天后,最后一批世子, 包括乌拉尔在内全都通过考核,准备启程返回原地。

  他们走的那日下了场鹅毛大雪。

  傅归荑撑着伞, 躲在城墙一角目送他们离去。

  想起乌拉尔之前塞给她的一大袋银子, 说是那些世子们给的“束脩”, 不由失笑。

  这一别,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傅归荑对于本次南陵京城之行, 最大的收获一个是哥哥还活着的消息,另一个便是这群直肠子的同窗。

  要是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是女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傅归荑一进东宫, 素霖连忙递上新的暖炉,又为她解开织金镶银丝边月白大氅, 抖了抖上面的残雪, 晾在一旁的红木楎上。

  自从她说出愿意舍弃“傅归宜”这个身份后,便恢复女装。

  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轻挽, 不施脂粉, 清秀出尘。

  脱下大氅露出浅蓝色祥云百花纹锦裙, 层层叠叠繁复的银丝花纹不知费了多少绣娘的功夫,可一看成品落在这样的美人身上,又觉得分外值当。

  素霖连忙拿了件烘烤过的浅紫色羽缎斗篷给她披上,以免着凉。

  “今日还在德安殿吗?”傅归荑问。

  素霖回她:“是, 太子殿下说晚膳不必等他。”

  宣安帝临近冬日,因为德安殿里不准烧地龙, 更没有准备熏笼、暖炉等御寒之物, 他冷得感染了风寒, 这次是真的卧病在榻。

  裴璟面无表情站在皇帝床榻前眼里没有半点哀伤。

  皇帝盖着一床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薄被,床上也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裴璟抬手在鼻尖

  他对这个生理上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憎恨。

  当年裴璟接过太子之位入北蛮为质,宣安帝表面上承诺替他看护母亲,还说只要他在北蛮活着一日,他的母亲就会在后宫安稳一日。

  去的第二年,传来他的母妃重病的消息。

  裴璟费劲心思才从北蛮皇宫中逃出来,伪装成流浪者千里奔袭回国,只为见他母妃最后一面。

  谁料中途被两个北蛮人发现,他们向来以折磨人取乐,追逐他却不杀他,一点点用弓箭射伤他的四肢,腰腹,看他血流不止,看他痛苦难忍。

  幸好遇见好心人相助,他才能活着到南陵京城。

  然而他见到的是母妃的棺椁,还有宣安帝的怒喝。

  宣安帝骂他不懂大局,若他偷跑一事被北蛮人发现,恐怕引起两国战乱,届时他裴璟就是陷天下于战火的罪人。

  裴璟跪在母妃的灵堂前,默默听着所有人的指责,不辨一语。

  北蛮人在他去的当年变着花样折磨他,挨饿受冻都是常事,他们还经常变着法跟他玩一些“小游戏”,裴璟后背的伤都是因此而来。

  但他不能反抗,一日又一日地忍受着,为了他的母妃,为了他们南陵的平安。

  后来,他们觉得裴璟不反抗的样子甚是无趣,时日一久便不再找他的麻烦,扔他在深宫任其自生自灭。

  一国皇子的待遇是不要想的,顶多就比普通的奴仆好些,别死就行。

  北蛮人也知道不能玩得太过,至少不能一两年不能弄死人。

  后来,裴璟带着一身伤又回到北蛮,趴在冰冷的床榻上,笑出了声,笑得眼尾都湿润。

  他最重的伤,不是北蛮给的,居然是他的父皇,南陵的皇帝打的。

  裴璟清楚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

  “给朕狠狠打,最好打断他的腿再送回去,看他还敢不敢再偷跑回来。”

  裴璟看了眼宣安帝下半身,他回国重新掌权后,亲自打断了他的双腿。

  从前皇帝卧病不是真的病,只是下不了榻。

  宣安帝被喂了一碗参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裴璟后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然而他久不下床,双腿残疾,半点威慑力没有,如同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

  宣安帝张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你、你、逆子,你会遭报应,遭天谴的。”

  裴璟表情纹丝不动,对他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冷漠。

  半晌,他开口道:“孤想成亲。”

  宣安帝的谩骂被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奇怪地看着他。

  好像裴璟的婚事他能作主似的。

  裴璟道:“我不想委屈她,她值得以后位为聘。”

  提到傅归荑,他的目光蓦然变得柔软,声音生出几分期待与欣喜。

  宣安帝脸色大变,他要后位?

  裴璟难道要弑父?

  裴璟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似的,自顾自笑着说出打算:“钦天监拿我们二人的八字去合,说明年的五月十五是个黄道吉日,现在开始准备还有半年时间,刚好合适。”

  宣安帝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裴璟是个心狠手黑的,与他根本没有什么父子之情,对生的渴望迫使他开口求饶:“朕、我退位,我立刻写下退位诏书,保证你能在明年登基,娶你想娶的人。”

  裴璟点点头,对他的识相十分满意,颔首示意赵清去准备东西,宣安帝亲手写下的诏书更名正言顺。

  正巧小太监端来汤药,裴璟接过打算做做样子喂宣安帝服下。

  谁料他先一步抢过去,不顾滚烫的药汁一饮而下,好像经过裴璟的手后会变成毒药似的。

  裴璟也不强求。

  他等在旁边,等宣安帝哆哆嗦嗦写完诏书,面容不甘地落下暗红色大印。

  赵清将东西双手呈上。

  裴璟留下一句话接过转身离开。

  “看好他。”

  宣安帝倏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南陵的传统是以“仁孝”治国,裴璟胆子还没有大到敢弑父杀君。

  实际上宣安帝完全猜错了,裴璟不是不敢杀他,而是要他受尽折磨地活着。

  看他躺在床上毫无自保之力什么也不能做,裴璟想怎么对他都可以,他要宣安帝日日活在明天或许不一定能到来的恐惧中。

  当年他在北蛮受的苦,连同母妃的,他都要一点点慢慢偿还。

  赵清跟在后面,出言询问:“太子殿下,宫人说天气越来越冷,是否要给德安殿加床被子,再放置炭火。”

  裴璟单手握住明黄色的圣旨,脚步不停,声音如同外面的大雪冷冽。

  “有口气就行。”

  赵清会意,示意太监们一切照旧。

  裴璟回到东宫,傅归荑正斜躺在迎枕上小憩。

  看到她恬静的面容,裴璟下意识放轻脚步。

  他先去隔间更衣洗漱一番,德安殿味道太重,傅归荑鼻子又格外灵敏,他怕熏着人。

  裴璟还把自己烤得全身暖烘烘的才走近她。

  “你回来了。”傅归荑听见动静睁开眼,目光惺忪迷离。

  裴璟唇边带笑,坐在她身侧:“回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自从苍云九州的巫祝们替她祈福变好后,傅归荑变得不再排斥这些东西。

  “还好,昨晚只醒了一次。”傅归荑支起上半身,裴璟顺理成章地把她搂近怀里,双臂紧紧箍在胸前,像个护食的凶兽。

  “那就好,下一次给你祈福是不是明天?”

  裴璟心情更好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傅归荑淡淡道了句是。

  裴璟把人转过来,笑着说:“要不,我明天陪你一起?”

  傅归荑心头一紧,垂眸掩盖住眼里的慌乱,长睫轻颤,压住颤声道:“临近年关,你忙得过来吗?”

  “不妨事,”他口吻随意,抬手抽出她的木簪,一头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他打横抱起傅归荑走入床榻轻轻放下:“我陪你再睡会儿。”

  扬手挥落厚厚的床帐,盖住窸窸窣窣的婉转低吟与紊乱喘息,久久不绝。

  人算不如天算,翌日清晨天还黑得看不见五指,赵清在门外小声却急切地唤裴璟出去。

  他轻身翻下榻,捞起地上散落的外袍披在身上,打开门压低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赵清神色慌乱:“皇帝……皇帝好像看着不太好。德安殿的人来说,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裴璟眉头一皱,朝里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拿起挂在一旁楎架的灰毛貂绒大氅搭在肩上。

  临出门时,他吩咐素霖这边有任何异常立即派人去德安殿通知他。

  素霖慎重点头。

  裴璟带着人匆匆赶过去,心里却在奇怪,皇帝怎么忽然病重。

  傅归荑早在他下床时惊醒了,凝神听清他的命令后心里一松,她知道哥哥肯定已从苍云九州秘密返京。

  昨日听闻裴璟要在与她一同听巫祝祈福祷告时,心虚地以为她与哥哥的计划暴露了,昨晚上愣是没敢对他的索取无度表现出一丝推拒。

  她撑起酸软的腰肢,轻嘶一声。

  心里纳闷昨日裴璟遇到了什么事,刚开始时还注意分寸,后来动作愈发激狂,眸底发红闪着兴奋,不管不顾地作弄她。

  傅归荑依着床头歇了半晌,叫素霖进来洗漱更衣。

  用完早膳后,外面的宫婢说巫祝等人已经到东宫。

  傅归荑披好大氅,带上双层白绢纱齐胸帷帽走到西厢房,那里已经有一群全身乌黑,双手拿着奇怪的法器的人,他们脸上用特殊的颜料涂成黑红相间,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然而傅归荑还是一眼就认出混在其中的秦平归。

  她面色如常地走进去,由着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手舞足蹈地开始跳舞念祝词。

  不知道哥哥用了什么方法将素霖等人支走,他立刻与傅归荑两人调换衣物着装。

  秦平归目光灼灼凑到她耳边道:“一路平安,我们今晚见。”

  傅归荑压下眼里的担忧,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