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1 / 1)

驭宦 嗞咚 1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074章

  雾玥把自?己缩得很小, 胡乱蹭贴着想将全部身子都藏进谢鹜行怀里,可因为颤的太厉害怎么也无法贴紧,始终只?能虚悬着。

  不能被彻底安抚的慌怕, 让她?愈发焦灼,连喉间溢出的呜咽声也变得破碎急切。

  谢鹜行心?口剜搅, 他何曾见过雾玥这样,过去就是再有委屈, 哪怕眼里衔着泪, 哪怕泪珠掉下, 小公主也要装得坚强。

  那狗畜生却令到她快要崩溃破碎。

  谢鹜行黑眸森冷阴戾,眼尾抽跳, 勉强压下的杀意死灰复燃。

  “公主不怕, 我会抱紧公主,谁也伤不到公主。”谢鹜行弯沉下背,托掌在雾玥纤弱腰脊上的臂膀一寸寸收紧, 将她?簌颤不止的身子深深裹嵌进自?己的胸膛, 不留一丝缝隙。

  雾玥被束缚在谢鹜行怀里, 熟悉的强劲力道将她?紧紧包裹, 那些纠缠在周身,怎么也无法驱散的恐惧, 都被他的气?息所阻隔。

  沉压的呼吸,烫进她?肌肤的体温,重?跳的脉搏,全都让她?觉得安心?,始终冰凉的身体也终于感觉到了热意。

  “我会紧紧抱着公主, 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再也不会。”谢鹜行口中不断的轻声哄慰, 沉黑不见光的眸子里则翻涌着嗜血的肃杀,手背上全是一道道暴起?跳动的青筋。

  他愈发用力的将雾玥抱紧,更紧,再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了,一刻都不可以。

  窒紧的困缚让雾玥呼吸变得艰难,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想放开,现在谁也不能再伤害她?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若是谢鹜行来迟一步会发生什么,她?后怕地闭紧眼帘,双手死死攥着谢鹜行的衣襟,怨恨弥满心?口,“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鹜行捧起?她?的脸,被泪水凝满得双眸里全是不能接受的崩溃和绝望。

  小公主是他这不见光的人生里,唯一一点光亮圣洁,他连半分脏污都不敢让她?沾,而那烂臭到根的玩意儿却险些让她?坠进深渊。

  现在,他的公主眼里已经快没?有光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谢鹜行抑制不住的想杀人,不,就是死都解不了那畜生的罪孽。

  被生父觊觎,小公主怎么承受的了,谢鹜行无比后悔,没?有早早让她?知道真?相,而现如今,他更不能让她?再承受更多打?击。

  谢鹜行压了压戾气?,小心?翼翼揩去她?眼下的泪,“公主不要多想,皇上是喝多了酒,神志不清醒才会如此。”

  雾玥看着他摇头,言辞是从没?有过的激烈愤恨,“他就是畜生,大逆不道,天地不容,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狗贼!”

  谢鹜行捕捉到她?的用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试探着复述,“大逆不道?”

  “我听到你和嬷嬷说得话。”雾玥抓紧他的手,把一直藏在肚子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我都知道,是这狗贼谋朝篡位杀了我真?正?的父皇,囚禁我母妃。”

  谢鹜行心?中跌宕着震惊,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所以小公主会忽然?对几?个?皇子的生死变得莫不关心?,几?番劝元武帝服丹药,也不是他以为的不懂,不敢违背皇上意愿。

  原来她?早都知道。

  谢鹜行再不掩饰对皇帝的杀意,轻抚着雾玥的脸庞,慢声吐字,“我会给公主报仇,杀了他好不好。”

  透着寒冽的“杀”字让雾玥眸光一颤,她?透过模糊的泪雾定定看着谢鹜行。

  杀了皇帝……

  想到母妃所受的屈辱,家国的仇恨,和所有的一切一切,雾玥目光逐渐变得怔晃,缓缓咽动干涩的喉咙,喃喃说:“他该死,他该死,我要杀了他给母妃父皇报仇。”

  雾玥眼里的弥散恨意让谢鹜行骤然?醒过神,他怎么能让小公主变得与他一样。

  他将人抱回怀中,轻抚她?的发,“公主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管,就和过去一样,一切有我。”

  雾玥含着泪摇头,这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能什么都靠谢鹜行。

  谢鹜行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抵着她?的额,漆黑的眸紧紧攫着她?,“听到了没?有?”

  “谢鹜行。”

  轻贴上来的唇舌让雾玥的话戛然?断在了喉咙里。

  “风雨皆由我来挡,我只?要公主喜乐无忧,兰嬷嬷和宁贵妃也是一样。”谢鹜行声音很轻,就连吻她?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所以,说听见了。”

  雾玥呼吸纷乱发着抖,还带着哭腔的嗓子轻颤溢吟,“……谢鹜行。”

  “说听见了。”谢鹜行不厌其烦地重?复,“说让我保护公主。”

  自?他喉间?喷洒出的绵长气?息,沿着轻缠的唇舌漫进雾玥每一处血脉,将她?所有的悸寒都驱散。

  仿佛有一双手将她?碎出细裂的心?脏捧起?,小心?翼翼的呵护珍藏。

  极度的温暖与安贴让雾玥昏沉软陷,她?极轻地轻点了点头,“谢鹜行,你要保护好我。”

  ……

  四更,天还黑沉着。

  行宫内到处响起?丫鬟太监奔走通传的声音,一盏盏宫灯也都随着亮了起?来。

  吵闹的声音让雾玥一下睁开了眼。

  “公主醒了。”守在殿内的心?檀见她?醒来,忙走上前?。

  骤然?醒来,雾玥还有些回不过神,谢鹜行呢?

  她?紧着在屋内看了一圈,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慌怕再次漫上心?,雾玥捏紧着手让自?己冷静,她?记得自?己哭累了,被他抱在怀里渐渐就睡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到的床上,什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

  雾玥看向窗子处,这会儿天还暗着,那她?应该只?睡了没?多久。

  正?想着就听殿门就被砰砰叩响,雾玥心?头一紧,抬睫戒备看向门口。

  心?檀走过去开门,见来的是一个?宫女,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

  宫女欠了欠身道:“太后有令,让众人即可收拾,准备启程回宫。”

  “这时候回宫?天还没?亮呢?”心?檀一脸惊讶。

  宫女还要去其他宫里通传,来不及解释,匆匆道:“姐姐就快些让五公主起?身收拾吧。”

  心?檀欸了声,关上门走回到雾玥身旁说:“公主,我们走罢。”

  天还未亮就急着忽然?要回宫,一定与元武帝有关。

  雾玥捏紧指尖,忍着没?有问?谢鹜行去向,低声对心?檀说:“你去伺候云娘娘起?身。”

  等全部收拾完,走出行宫,天才蒙蒙亮。

  禁军车马队伍都已经候在了外头,远远看到站在御轿前?的谢鹜行,雾玥一颗心?才稍落回肚子。

  方才一路出来,她?从宫人的口中听说了“来龙去脉”,是皇帝饮酒过度,不仅与林美人和那两个?至阴女子荒唐纵乐,还因为丹药被打?翻而迁怒斩杀了几?名禁军,到此刻人还昏沉着不清醒。

  太后得知后大怒,这才当即下令回宫。

  而这时,太后也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出来,老远都能看出她?凝沉的脸上怒气?难掩。

  雾玥与云兮柔对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先后坐上马车。

  *

  自?从回到宫中,雾玥一改往日不管不问?前?朝事?的性格,闲来就往太后宫里去,一副极为关心?元武帝的样子,问?长问?短。

  太后仿佛一下便苍老了很多,长叹了声气?说:“如今哀家的话,皇上是一句也听不见去。”

  而且自?那日之后,皇帝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易怒,沉湎炼丹纵情声色不说,还荒废朝政,对于大臣的谏言,更是稍有不喜就罚骂。

  雾玥听了太后的话,也愁凝起?眉,被长睫遮住的乌眸里,却闪动着细微的心?思。

  她?原来一直担心?,元武帝醒来后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事?,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真?的全然?不记得了。

  雾玥若有所思的从太后宫里出来,正?走着,看到远处宫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雾玥脑中升起?一个?念头,提步快走过去。

  “陈太医。”

  她?在陈泠身后轻唤。

  陈泠转过身,见识雾玥,拱手做了一揖,“见过五公主。”

  雾玥抬手示意他免礼,望了眼他去的方向,“你可是去给皇嫂请脉。”

  见陈泠颔首,雾玥笑?着说:“一同走吧。”

  两人错开了几?步,一前?一后的走着,陈泠不时就听见雾玥唉声叹气?,“公主可是有心?事??”

  雾玥愁点点头,“父皇近来过于沉迷丹药,我担心?他的身体。”

  陈泠闻言也蹙起?眉,他身为医者,对于炼丹修仙一事?自?然?是不信的。

  雾玥轻叹着继续说:“如今想劝父皇也劝不动,我怕长此以往会有损他的身体,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他调和的法子。”

  陈泠想了想道:“潜阳平肝之物都可服。”

  其实最好之法就是不再服用丹药,但是聊胜于无,总能调和一些。

  雾玥听着陈泠的例举,认真?点头,末了抬眼看着他问?:“那有什么忌冲的,我也好避开。”

  ……

  越临近年关,天也越寒。

  兰嬷嬷给云兮柔换过药,搓着手从她?屋里出来,抬眼就看到雾玥端着盏刚烹好的茶往外头走。

  “公主这是去哪?”兰嬷嬷叫住她?。

  雾玥略有些仓皇地转过身,“嬷嬷。”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我熬了参茶给父皇送去。”

  雾玥与云兮柔商量决定,将在行宫发生的是瞒了下来,所以兰嬷嬷并不知请,至于云兮柔头上的伤口,也以为是真?的不当心?磕着了。

  听了她?说得话,兰嬷嬷嘱咐了几?句,便就让她?去了。

  雾玥端着茶一路走得很快,像是生怕茶冷了,又像是怕自?己会退缩回头。

  一直走到养心?殿外,她?才放慢步子。

  守在殿外的内侍看到雾玥过来,几?步走下台阶,堆着笑?问?:“五公主怎么过来了?”

  雾玥将放着茶盏的托盘递给他,“我给父皇送参茶来,劳烦高公公送进去。”

  内侍回身往大殿的方向看去,“皇上正?闲空着,不如公主自?个?儿送去。”

  雾玥几?乎是立刻摇头,端着托盘的指紧握,勉强扯出笑?:“我就不进去了。”

  她?只?是望了眼紧阖着门的养心?殿,那日的恐惧就全冒了出来,她?如何还敢与皇上独处。

  内侍却是一脸为难道:“可若是皇上知道奴才都不请公主进去,只?怕回头怪罪奴才。”

  见他不伸手接茶,雾玥想退缩干脆不送了,可就这样走,岂不让人怀疑。

  雾玥万般纠结,转头看向月台两边的宫道,见不时有人经过,又是白日。

  她?咬了咬牙,“那好吧。”

  殿门被推开,雾玥才迈进门槛就听吱呀一声,门在身后掩上,光线隔绝,殿内一下变得安静昏暗。

  雾玥惊得眼睫一颤,脸色也微微发白,耳畔充斥着自?己闷沉的呼吸声,她?强忍着慌张往屏风后走。

  “你是真?敢进来。”谢鹜行听着那踌躇着往里挪的脚步声,声音微微发沉。

  雾玥怔了一瞬,快步走过屏风,谢鹜行就站在殿中央,一双漆眸看不出喜怒的盯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呢?

  雾玥转着眼睛看了一圈,殿内并不见皇上的人影。

  “你怎么在这里?”雾玥声音显得有些轻。

  谢鹜行反问?:“公主又怎么在这里。”

  鲜少听见他如此严肃的说话,加上雾玥又心?虚,垂睫拿指尖扣着托盘的边沿,“我先问?的。”

  谢鹜行似笑?非笑?地点头,跟他扯先后,“公主那日怎么答应我的。”

  雾玥垂低的目光闪了一下,“我只?是来送参茶。”她?飞快转着脑子,找补道:“我只?是怕一直避着,反而引人怀疑。”

  谢鹜行见她?还不说实话,目光越发的沉,“里头的珍珠母是怎么回事??”

  雾玥听他这么问?,也知道他已经全都知晓了,抿着发白的唇不吭声。

  “公主那日是怎么答应奴才的。”谢鹜行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迈开步子朝她?逼近。

  只?要想到小公主胆大到敢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谢鹜行所有的冷静就荡然?无存。

  一次他都几?乎发疯,再来一次,他接受不了。

  自?头顶压下的阴影先一步笼罩住雾玥,她?仓皇退了一步,很快又停下来,仰头看着谢鹜行,将压抑在心?底的慌怕说了出来,“我不想要你冒险。”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倔强,眼眸却脆弱洇红,杀皇帝弑君,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谢鹜行只?是笑?着摇头,“公主不懂,旁的都不重?要,但公主不能染脏。”

  谢鹜行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随意放到一旁,“公主是奴才的心?肝宝贝,须得要干干净净的。”

  清浅似流水的嗓音,潺潺淌进雾玥耳中,落下时却似带刃,要将他的执迷疯狂,深切凿刻进她?的心?上。

  那双紧攫着她?的黑眸像网,不是彰示恐惧的网,而是会让她?觉得安心?,想要沉溺的网。

  “谢鹜行。”雾玥害怕自?己失防,想避开他的目光。

  颤晃的眼眸在瞥到他身后的瞬间?,却猛的惊震住。

  雾玥透过珠帘,隐约里间?的床塌上着个?人。

  措不及防的惊慌从四肢百骸升起?,元武帝就在里面!

  雾玥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如那夜一样昏过去,万一他听见他们的话。

  雾玥心?口发凉,抓起?谢鹜行的手就要走,才绕过屏风,里头就传出来元武帝粗沉拖长的呼吸,似乎即将转醒。

  雾玥走得更快,腰腹却被从后探来的手臂一揽,迈步的动作就变成了后退,背脊直接撞进了谢鹜行胸膛。

  雾玥本就吓得心?脏都快停了,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心?跳直接漏了一拍,压低声音紧张说:“你快放开。”

  谢鹜行恍若未闻,低靠在她?耳畔说:“与其让公主再这么吓奴才,不如奴才现在就去杀了那畜生。”

  雾玥原本专注在掰着箍在她?腰的手,听见谢鹜行不要命的话,又急急忙忙反手去捂他的嘴。

  还没?等摸索到,手就被他握在了掌中,“奴才活着一日,就不能让公主有危险,可奴才防不住公主要胡来,干脆这就杀了他,奴才也一并死了,就安心?了。”

  他还说!雾玥急得跺脚,扭过头去瞪她?,谢鹜行坦然?回望,神色完全不是在说笑?。

  雾玥被他吓住了,强不过他也抵不过他,“我答应你不乱来就是了。”

  “公主就是个?小骗子。”谢鹜行抬指压着她?的唇轻捻,他早前?只?觉得小公主乖软,经了这次才知道,她?到底有多能藏事?,有多少小心?思。

  对上谢鹜行究看的目光,雾玥一点没?了办法,“我答应你,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和过去一样。”

  谢鹜行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唇瓣,俯身轻衔住,“奴才还能信公主么?”

  雾玥头皮都炸开了,皇帝就在那头,随时会醒来,稍有不慎他们两恐怕就活不过今天了,他竟然?还来亲她?!

  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谢鹜行的疯狂,惊乱气?急之下,雾玥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反咬住他的唇,一双通红的眼儿紧盯着他,“谢鹜行,你要替我报仇,你要保护好我。”

  谢鹜行感受着下唇被小公主用尖牙磨出的细密锐痛,眼里跳动的火簇似见了风般猛涨,反扣住雾玥的后脑,压吻下去。

  “奴才遵命。”

  *

  那天之后,雾玥当真?就再不过问?有关皇帝前?朝的事?。

  即是被谢鹜行吓着了,也是真?的没?有那么勇敢,她?想将自?己藏进他的羽翼之下。

  马上就是年关,她?与贺兰婠一起?在顾意菀宫中剪窗花写春联。

  屋外飘着细雪,屋里则点着燎炉,火上架了水咕嘟咕嘟在煮,三人凑坐在一起?说着话,气?氛和融。

  只?是顾意菀始终显得有些疲乏,雾玥关切的问?她?,“皇嫂昨夜可是没?睡好?”

  顾意菀唇边抿笑?,“是有些。”

  她?说着抬指揉了揉额角。

  半截腕子随着不经意下滑的衣袖露出,雾玥看到上头赫然?印着一圈淤青,紧张道:“皇嫂手上是怎么了?”

  顾意菀偏头看向自?己不小心?露出的手腕,目光略微闪烁了两下,忙捋下袖子,笑?着解释:“不小心?磕到了而已。”

  贺兰婠性子直,闻言就拉起?顾意菀的手检查,“我看看。”

  顾意菀紧捂着衣袖,“真?的不打?紧。”

  雾玥没?有说话,如果磕到怎么会是一圈,分明像是被抓握出来的。

  那么深的印子……她?忍不住想要问?是不是跟萧沛有关。

  可看到顾意菀脸上那已经快维持不住的笑?,雾玥将張开一点的唇闭上,转头对贺兰婠道:“表姐你轻些,别又把皇嫂弄伤了。”

  贺兰婠这才放下手,叮嘱道:“那你别忘了拿些药来擦。”

  “知道了。”顾意菀笑?着点头,错开话题道:“窗花可得多剪几?张,别不够贴。”

  “可不是。”雾玥压下心?事?配合着说。

  这桩看似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就这么被揭过。

  *

  “都到除夕了,这雪怎么也不见停呐。”兰嬷嬷口中叹说着,推开雾玥寝殿的门,进来后又赶忙把门关上,生怕风雪吹进来。

  她?走到妆台前?,对正?在给雾玥梳妆的心?檀道:“一会儿走时,给公主的手炉多加些碳,斗篷要那件狐裘的。”

  心?檀一一应着,待给雾玥梳妆妥帖,两人便出了照月楼。

  雾玥没?有直接去宫宴,而是先去了宜宁宫,昨儿她?和顾意菀说好了,两人一同走。

  因为是除夕,宫人都在宴上忙碌,后宫就显得十分冷清,所以当她?看到萧沛出现在距宜宁宫不远的宫道上时,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看着萧沛从容走远,她?加快步子去到宜宁宫,门口不见值守的下人,一直等走到中庭,才有宫女从顾意菀的寝殿推门出来。

  宫女见到雾玥明显一慌,“五公主,太子妃还在更衣,还请五公主去偏厅稍等。”

  雾玥隐约听到有极细微的哭咽声从殿中传出,她?紧抿住唇,忽然?感觉,飘在身上的雪花怎么会这么寒冷。

  她?轻轻点头,“好。”

  一柱香的功夫,顾意菀才从殿中出来,脸上施了不轻的脂粉,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见雾玥一直看着自?己,顾意菀歉疚笑?笑?,“可是等久了?”

  “没?有。”雾玥按着纷乱的心?绪,起?身道:“我们走罢。”

  一层薄薄的白雪积在宫道上,踩上去一个?脚印一声酥响。

  雾玥以往总是絮絮的有话说,今日却长久不作声,顾意菀见状担忧的微蹙起?眉,“你可是有心?事??”

  “我担心?皇嫂。”雾玥说着把眼睫抬起?,望着顾意菀略显怔愣的眸子,轻声说:“将来三皇子必是要即位的,皇嫂想过怎么办吗?”

  雾玥知道这话不该说,可无论她?怎么想,皇嫂再照着这条路走下去,都只?会是没?有光的死路。

  她?不忍心?,更恨萧家人为什么就可以为所欲为。

  顾意菀一惊,神色变得戒备,良久,才在雾玥万分心?疼的目光下放松下来,苦涩涌上喉间?,“雾玥。”

  “皇嫂,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若是我为家族做了那么多,那么我希望接下来的人生能为自?己活。”雾玥说得很轻,每一个?字却都极有力量。

  每个?字也都是顾意菀不敢奢望的,长久压抑在心?里的悲戚让她?险些失态,她?也想要有光明的人生,可不是想就能有的。

  她?吞下苦涩,“我们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宴了。”

  雾玥还想说什么,看到顾意菀眼里的恳求,慢慢牵起?笑?:“好。”

  她?无法替别人做决定,能说得都说了。

  ……

  雾玥去到宴上时,元武帝还没?有到,谢鹜行也不在。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楚贵妃驾到。”听见殿外宦官扬唱的声音,雾玥与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看到玄色的龙袍印入眼帘,那些让她?作呕后怕的画面就跳进了脑海,雾玥捏紧手心?,藏下眼里的情绪。

  “都免礼罢。”元武帝在龙椅上坐下,太后和楚贵妃分别坐在左右下首。

  除夕合乐,宴上命妇女眷们说说笑?笑?的赏着歌舞,朝臣则互相推杯换盏客气?敬酒,唯独元武帝显得兴致缺缺,这些看腻味的歌舞,实在寡淡无趣。

  他发青浑浊的眼睛落到雾玥身上,元武帝皱起?眉,怎么自?从打?行宫回来,他就没?想起?过自?己还有个?乖女儿在。

  

  有时似乎有念头闪过,但总被旁的事?吸引打?断。

  头疾隐隐又要起?来,元武帝懒得再思索,现在想起?也是一样的。

  雾玥知道元武帝在看自?己,那毒蛇一样粘腻恶心?的目光让她?脊背发凉,寒意不断地往她?皮肤下渗。

  “父皇。”萧沛起?身走到席间?,朝元武帝拱了拱手。

  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移开,雾玥才松开满是冷汗的手。

  萧沛道:“今日乃是除夕家宴,儿臣为父皇准备了一件礼。”

  “哦?”元武帝起?了一份兴致,“是什么?”

  萧沛手一挥,进安手捧着一卷画走上前?。

  萧沛命进安将其展开,“上头所绘乃是自?父皇登基后,我大胤疆域各地百姓农耕作收的增累的景象,乃是我大胤富强的体现,也是父皇仁明的证明。”

  太后赞许颔首,元武帝也十分满意,“好,皇儿有心?了,赏。”

  一旁的楚贵妃同样挂着笑?,眼里却闪过不甘心?,她?软声对皇帝道:“皇上,咱们昱儿,也有礼要送呢。”

  不止元武帝,所有人都感兴趣起?来,小皇子才百日,能送什么礼。

  楚贵妃神秘一笑?,对身旁宫女道:“去将小皇子写的东西拿来。”

  宫女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了张薄薄的纸,她?展开给元武帝看:“臣妾对昱儿教导严格了些,想着先让他拿拿笔,皇上瞧,他这一笔一划的,写的不可就是万岁,这是给他父皇喊万岁呢。”

  “胡扯呢吧,不就是个?鬼画符,还万岁呢。”贺兰婠凑在雾玥耳边小声说着,口吻里满是不屑。

  雾玥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里是“万”哪里是“岁”了,但架不住这鬼画符就是讨了皇上欢心?。

  “好,也赏。”

  元武帝一声令下,楚贵妃自?然?高兴了。

  至于萧沛脸上的笑?意,不知是不是雾玥的错觉,看起?来总显得有些淡。

  元武帝对那两件礼物尚算满意,但要说多喜欢,也不过如此,他反而对雾玥更感兴趣。

  “雾玥。”在嘈杂的说笑?声中,雾玥听见元武帝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眼睫,元武帝微微前?倾着身体,笑?看着她?问?:“你皇兄皇弟可都给父皇备了礼,你可也有?”

  这张丑陋的脸在雾玥眼里变得扭曲可怖,她?一动不动,搁在膝上的手反复握紧几?次后,才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正?要起?身回话,门口的内侍就走了进来,“皇上。”

  不满意被打?断,元武帝皱眉看着那名内侍。

  内侍道:“禀皇上,掌印到了。”

  “快宣。”元武帝一改不耐,连雾玥也被暂时抛到一边。

  雾玥放松下凝紧的目光,小小吐出一口气?,才转头看向殿门口。

  谢鹜行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臣见过皇上。”

  元武帝直接免了他的礼,让人赐座,“谢卿怎么这时才来。”

  雾玥注意到皇帝那双浑沉的眼睛亮起?,似乎一直再等他。

  谢鹜行却把手一拱,请罪,“皇上恕罪,臣虽然?寻到了玄清道人师兄的踪迹,但等赶到,他人已经去云游,未能将其带回。”

  元武帝眼里的喜悦登时变为不悦。

  谢鹜行不急不徐道:“臣已经加派人去找,不过新?的至阴女子已经带回宫中,都送去了玉泽殿。”

  大殿中的官员好些都变了脸色,赵京玉几?人最为明显,却都敢怒不敢言。

  元武帝手撑着龙椅扶手,像是急不可耐的要起?来,碍于太后的面子才又坐了一会儿。

  却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匆匆离去,太后更是气?得当场也离开。

  楚贵妃好不容易在皇上那讨了风头,却被一个?阉人轻易毁了,一时气?愤,冷哼着讥讽说,“看来还是掌印的礼物最得皇上欢心?。”

  “娘娘谬赞了。”谢鹜行气?定神闲的端着酒盏浅饮,抬眼笑?看向楚贵妃。

  楚贵妃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慌,转开视线不再说话。

  贺兰婠眼睛恨不得给谢鹜行瞪出几?个?窟窿来,凑在雾玥耳边说:“你看看那死太监都坏成什么样了,还好你看清的早。”

  雾玥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贺兰婠觉得和那人待在一处都晦气?,拉着雾玥就要走,“我们也走,离他远一些,省得沾晦气?。”

  雾玥乖乖跟着站起?,眼里则满是心?虚,要是表姐知道都是演戏,怕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谢鹜行余光始终注意着雾玥,见她?起?身离开,才轻动了动眼尾。

  ……

  子时一到,满皇城的烟火都绽上了天,谢鹜行沿着汉白玉石阶望下走。

  “掌印留步。”进安避着人走到谢鹜行身侧,“殿下要见掌印。”

  谢鹜行脚步不停,轻搭着眼帘淡淡道:“咱家多饮了两杯酒,今儿就不见了。”

  进安面色沉凝难看,还想再说话,谢鹜行已经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谢鹜行不紧不慢的往宣铭阁去。

  守在中庭的内侍看到谢鹜行回来,快步走上前?道:“掌印,三殿下在里头。”

  谢鹜行抬起?眼,内侍告罪道:“奴才拦不住。”

  谢鹜行摆手,“退下罢。”

  谢鹜行看了眼亮着烛火的书房,推门走进去,萧沛坐在他的桌案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如今我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殿下说笑?了。”谢鹜行自?顾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咱家是怕在这宫中碰面对殿下不利,若是殿下不介意,咱家自?然?也无妨。”

  萧沛唇边笑?意如常,眼底却一寸寸的在变冷,谢鹜行当真?是觉得自?己权力大到,可以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萧沛按了按怒火,从容笑?道:“如今父皇迟迟没?有立储,又对楚贵妃宠爱有加,假以时日她?羽翼丰满,你与楚贵妃的积怨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你应该清楚只?有我才能让你永远荣华富贵,只?要我登基了,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鹜行不置可否,“殿下要咱家弑君,一旦稍有不慎,殿下那些承诺,可就都成了泡影。”

  萧沛凝聚下眼眸,只?要谢鹜行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日这把刀他一旦不想要了,直接废了就可以。

  谢鹜行开出条件,“咱家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但是赵京玉那帮老狗咬得太紧。”

  谢鹜行笑?看着萧沛,隐隐的要挟,“若殿下帮咱家除了后顾之忧,咱家自?然?能顺利成事?。”

  ……

  离开宣铭阁,进安紧跟在脸色铁青的萧沛身后,“殿下,要不要除了他。”

  “除?”萧沛冷笑?,“养虎成患,现在想除谢鹜行岂是容易的事?。”

  进安也不再开口,他心?里清楚要动谢鹜行难如登天。

  萧沛停下步子,虽然?愤怒但也不至于乱了章法,他冷静分析,“现在谢鹜行是以为自?己重?拳在握,所以胃口越来越大,但他一个?宦官,没?了皇权依附,什么都不是,他要除赵京玉,也是想为然?后铺路。”

  “现在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萧沛眯起?眼,慢慢碾磨着指腹,“那个?玄清子的师兄不是还没?找到,务必在谢鹜行之前?把人请回来。”

  萧沛眼里闪过精光,“他以为得到父皇宠信就能平步青云了?我也可以让这宠信收回,不过是点蛊惑人的伎俩。”

  *

  早前?因为行宫一事?闹了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连带着那年的秋狩也被搁置,出了正?月,才又将这事?提起?,最后改秋狩为春狩,定在廿月初三,初四,初五,这三日。

  而雾玥意识到不对,是谢鹜行要她?借口身体抱恙,不去春狩。

  “为什么?”雾玥在他怀里坐正?身体,小脸严肃。

  谢鹜行笑?了笑?,低头去碰她?的脸颊,“如今山里天寒地冻,公主即骑不了马,也射不来箭,去冻骨头去?”

  虽然?是这么个?理,雾玥还是忍不住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谢鹜行不放心?的叹了声:“山里人多眼杂,难免横生事?端,公主还是在宫里更安全。”

  雾玥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还想再问?,谢鹜行已经把头埋在她?颈边,喷出的热气?扫得她?不禁起?痒,思绪也有些不能集中,缩着脖子要躲。

  谢鹜行原本只?是在尝她?稀微露在襟边的香嫩,推搡间?,牙齿竟然?直接扯开了一侧寝衣的领襟,两人似乎都愣住了。

  谢鹜行缓缓抬眸,行宫那次事?情后,他担心?会激起?小公主的不安,一直都克制。

  他看着乍露在眼前?的大片雪肤,雪地里一点樱色的红梅夺目潋滟,被烛火印照的那双眸子,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雾玥扇眨着眼帘,红意以极快的速度爬上脸颊,哪还顾得上要问?什么,忙不迭地颤着指拉拢衣衫。

  谢鹜行出手如电,不费吹灰之力就钳住了她?两条细腕,反剪缚到背后,略微一压,雾玥就顶着腰把自?己送了出去。

  谢鹜行头垂得很低,喷出的温热鼻息犹如破冬的柔风,将红梅催生的越发娇艳。

  雾玥细弱的腰枝绷成弯弓,一低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变化,轰然?的羞意让她?禁不住要将人往外赶,“你快走,回头让人发现。”

  谢鹜行仔细究看过她?的神色,才不紧不慢的问?,“公主不是还有问?题没?问?完?”

  谢鹜行唇离得很近,一开一合仿佛下一瞬就要擦碰到。

  雾玥试图躬起?腰往后躲,奈何谢鹜行的手顶在后头让她?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

  “问?呐。”谢鹜行眯着眼催促,似乎是等的不耐烦,直接探舌卷了樱梅在口中。

  看似粗鲁,实则在碰到那刻就变得尤其温柔,含在口里都像是怕化了。

  “唔。”颤碎的轻吟从雾玥喉中溢出,相对于身子里流窜激荡的麻意,她?眼睛看到的画面才是真?的羞耻难当。

  他怎么吐进吐出,雾玥紧闭上洇红的眼,羽睫一个?劲儿的颤,麻意直爬到喉咙口,呼吸随着纷乱成一团。

  谢鹜行抬眼注视着她?,纤弱的脖颈向后仰出极漂亮的弧度,被扯咬在贝齿间?的红唇又娇又纯。

  “公主不问?可就亏了。”谢鹜行因为口中吞含着,声音显的尤其沙哑。

  雾玥刚松开紧咬得齿,百转千回的碎调儿就溜出喉咙,漫进了耳朵,雾玥赶忙又闭紧。

  偏偏谢鹜行就爱听,诱着她?开口,“现在不问?,之后我就不说了。”

  雾玥拼命让自?己恢复镇静,吞着干涩的嗓子说,“春狩,是不是有危险。”

  “这个?么。”谢鹜行答得很慢,似乎只?顾着吃,“倒不是不能答,但公主答应了,什么都不管的。”

  雾玥睁大满是泪雾的眼睛,知道自?己被骗了,羞愤之下缩着身子就要躲,谢鹜行却不客气?的用齿尖衔住,眼里的温柔早就被嗜欲恶劣取代。

  雾玥立时不敢再动。

  “顶出来。”谢鹜行用牙齿细细磨着,似乎又觉得过分了点,轻轻舔了一下,“乖。”

  *

  翌日清早,雾玥就让心?檀去向楚贵妃传话,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伴驾去春狩。

  本来只?是借口,现在是真?的不适,雾玥委屈着脸,小心?翼翼的用手捧护住自?己的一侧柔软,早晨她?看都像还肿着。

  雾玥羞恼咬着唇,将人骂了千百遍,又转头去看天色,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动身去西山围场了。

  心?里的气?骂变成浓烈的担忧。

  昨夜他不回答,其实就等于了回答。

  *

  虽然?秋狩改成了春狩,但流程规矩就是照搬过来的,白天比试,到了夜里就是庆功的篝火晚宴。

  傍晚十分,众人都在各自?的营帐里休息,等天黑开宴。

  “殿下。”

  萧沛靠坐在圈椅中,手里拿了本书在翻,听见进安的声音,淡淡道:“进。”

  帘帐被挑开,进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穿道袍,面流白须,道骨仙风的老者。

  萧沛抬了抬眼梢,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这位一定就是羽阳道人。”

  羽阳道人一甩手中拂尘,“三殿下。”

  进安附到萧沛耳边说:“暗卫在接羽阳道人来的路上,被人伏击,猜测是谢鹜行的人。”

  “他是狗急跳墙了。”萧沛不甚在意的笑?笑?,“稍后我就将羽阳道人引见给父皇。”

  羽阳道人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足巴掌大锦盒,“这是皇上所求的丹药,贫道仅此两枚,已经都带来,但还请三皇子恕贫道心?在山野,放贫道离开。”

  萧沛走上前?接过锦盒,宽慰道:“羽阳道人所愿我自?然?要遵从,只?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看了眼进安,示意他把人带下去。

  待人离开,萧沛坐回到椅子上,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两粒丹药。

  “来人。”他忽然?开口。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萧沛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两粒丹药就打?乱了顺序,他拈起?一粒,递给侍卫,“吃了它。”

  ……

  暮色渐暗,山里一片漆黑,只?有摆宴烧起?了熊熊篝火,人影攒动喧闹亮腾,远远看着,火舌仿佛要将天都照亮吞没?。

  宴上热闹非常,比试舞剑之人比比皆是,元武帝坐在上座,身旁是楚贵妃,正?连接往皇上酒杯中斟酒。

  元武帝也心?情大好,朗笑?着一杯接一杯引酒,跳动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斑驳扭曲。

  萧沛带着羽阳道人前?来面圣,远远看到谢鹜行望着他这里,神色显然?不大好。

  萧沛微微勾唇,他只?是给他个?教训,只?要他就此收敛,也可以多留他一些时日,毕竟这把刀还是好用的。

  “父皇。”萧沛走到元武帝面前?行礼。

  元武帝眯起?略微熏然?的眼。

  萧沛抬手虚指向身旁的羽阳道人,“这位就是玄清子的师兄羽阳道人,儿臣特意带他来见父皇。”

  “贫道见过皇上。”羽阳道人道。

  “快免礼。”元武帝立刻变得聚精会神,映照在眼里的火光激亢的有些狰狞。

  萧沛又从袖中拿出之前?那个?锦盒,“这是羽阳道人耗精费神为父皇炼制的丹药。”

  “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元武帝看向高全照,“还不给朕拿来。”

  “欸。”高全照上前?取了锦盒递给元武帝。

  元武帝拿起?丹药就要往口中放,却被楚贵妃拦住。

  “皇上且慢。”楚贵妃端起?酒,万分体贴道:“皇上先润润喉。”

  “好。”元武帝拿起?酒含着丹药一同服下,刚咽下他就仿佛神情舒爽,人也精神百倍。

  对着萧沛和羽阳道人两人夸赞道:“不亏羽阳道人,练的丹药也比你师弟。”

  元武帝说着却一把扼住喉咙,嗓音里出来的声音像是用粗石割开布料,咯咯的卡顿。

  不过顷刻的时间?,元武帝整张脸免得紫青冲血,眼睛充血暴起?,变得恐怖骇人。

  “皇上!”楚贵妃第一个?尖叫出声,惊恐万分的看向萧沛,“是你,是你给皇上下毒!你要谋朝篡位!”

  “你胡说什么!”萧沛怒喝,他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变故,他怎么可能蠢到这时候谋害皇上。

  元武帝浑身痉挛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手指着萧沛目眦欲裂,如同要冲过去撕他的血肉。

  萧沛已经彻底慌了神,“父皇不是我,不是我!”

  元武帝却当着他的面直挺挺倒在桌上,七窍淌出黑血。

  “皇上都说是你!”楚贵妃尖叫下令,“禁军呢,还不快将人拿下。”

  “皇上死了,皇上死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宴上顿时乱作一团,大批禁军拿着兵器涌了上来。

  进安持剑跃到萧沛面前?,冷喝道:“谁敢动手!”

  禁军围在四周,一时间?似乎真?的不敢上来,萧沛盯着元武帝的尸体,丹药他找人试过,怎么可能有毒!

  他倏忽猛地抬眼凶狠盯着楚贵妃,“恐怕是楚贵妃的酒有毒!”

  “还不快将这毒妇拿下。”萧沛厉喝。

  禁军谁都没?有动,萧沛凌厉望向谢鹜行,“谢鹜行,愣着干什么!”

  谢鹜行平静的好似冷眼旁观,踱步走上前?,淡看着惊慌失措的萧沛道:“殿下来前?,皇上一直在饮那酒,若是有毒,等不到殿下来。”

  萧沛瞳孔凝聚,“你什么意思?我出事?,你能好到哪里去。”

  看着谢鹜行反身走到楚贵妃身旁,萧沛浑身血液变凉,他和楚贵妃早已勾结在一起?!

  所有争锋相对,都是做戏给他看,而现在所有的官员都被挡在了禁军之外,或者说是被控制了。

  谢鹜行对上萧沛惊惧的双眼,弯了弯唇,启着凉薄的唇吩咐,“拿下!”

  所有禁军顿时挥剑一拥而上,混乱间?萧沛身旁的羽阳道人被一剑毙命。

  看着倒地的羽阳道人,萧沛知道自?己中计了,甚至从回京就已经中计,现在羽阳道人死了,他百口莫辩。

  进安挥剑斩杀着逼近的禁军,不过多时,身上就已经中了数剑,他杀红了眼,护着萧沛往外退,“殿下快走!走!”

  萧沛死死睁大着眼睛,喉间?粗重?喘气?,猛得抽出羽阳道人身上的剑,嘶吼着返身杀出去。

  谢鹜行连神色都没?有动一下,负手看着逃窜进黑暗中的萧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