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举家进京◎
皇上给穆家下令, 七天内举家进京。
穆宗辰没收到京城的来信，一时弄不清楚怎么处理家里的事情。
沈青禾也在疑惑。
她已经听说了小野猫做了太子的事。
也是老天开眼，誉王眼看着大位到手, 却不想死了十多年的先太子活着回来了。
迅速占领皇宫之后，又将誉王下了狱。
老皇帝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 为自己早前犯过的错误痛悔不已, 当即昭告天下太子回来了。
不过老皇帝已经行将就木，太子回来不到一个月, 他就驾崩了。
之后太子登基，也就是小野猫的亲生父亲做了皇帝。
再后来小野猫回到了皇宫, 被新皇帝立为太子。
穆老四如今在京城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的大人物, 虽然还没有官职，可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地行礼问一声四爷好。
穆老四本来想给家里捎个信, 一来他忙着沉醉在众人的簇拥和顶礼膜拜中, 再者这么大的事, 他得亲自回一趟云州报喜。
他这一沉醉, 时间有点长, 直到皇上下了圣旨, 他才反应过来，还没跟家里报过信, 急忙赶回家让秦莹莹收拾东西, 准备回家的事宜。
不过被小野猫阻止了。
如今小野猫被封为太子, 换上明黄服饰，一举一动, 无不透着人中龙凤的气质。
穆老四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人, 越看越顺眼。
他怎么就无意中救了太子。
不是他运气好, 而是他心地善良。
十一年前, 三哥问他留在家里还是带小野猫逃走，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野猫。
朝夕相处了十多年，这种情谊哪是普通人能比的。
如今他就住在三个多月前，穆家来京城租住的宅院里。
皇上已经赐给了穆家。
不过他总觉得小了点，不够一大家子人住的。
小野猫今天过来找他，他正好把这事提了。
小野猫寻视了一遍宅院，好笑道：“二品大员住的宅院也不过如此，你还不满意。”
穆老四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太子爷，您看这宅子确实不小，可我们家人口多啊。”
秦莹莹给太子切了一盘水果，听到他跟太子要宅子，嘲讽道：“你也好意思。”
随后又对小野猫说道：“太子爷，您别听他的，他寸功未立，有什么资格要大宅子，再说这宅子还不好，这里可是京城，都赶上云州的宅子大了，设计风格和用料可都是最好的，算起来，还比云州的好。”
秦莹莹从屋里出来，小野猫看向她点了点头，让她坐下说话。
秦莹莹哪敢和太子平起平坐，站在旁边伺候着。
穆老四瞥了她一眼，让她别说话。
继续跟小野猫讲道理。
“太子爷，您看我娘来了，总要有个单独的院子安置吧，我三哥一家，我二哥……他就算了，那不还有我二嫂呢吗，阿卿大了吧，过两年还要娶媳妇，阿曾也不小了，也得娶媳妇，没准哪天我三嫂还要再生一个……所以这宅子真不算大。”
秦莹莹不知道穆老四哪来的不要脸劲。
“太子爷，您别听他胡说，阿卿才多大就算计娶媳妇了，阿曾就更小了。”
小野猫自然不信穆老四说的，不过他知道穆老四的心思。
今天高兴，索性问道：“四哥，你就老实说吧，你到底看上了哪个宅子？”
穆老四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抓了把脑袋，凑近小野猫，笑嘻嘻地说道：“您觉得誉王那个宅子怎么样？”
这话说得小野猫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真敢想，那可是亲王的宅子。”
穆老四自觉道：“我又不想封王，再说一个宅子，给谁住不是住。”
小野猫呵笑道：“你敢想！本朝异姓不得为王。”
穆老四不敢顶撞太子，小声嘀咕道：“我就想要一个宅子而已。”
小野猫没跟他争辩太多，让他留在京城把宅子好好收拾收拾，准备迎接老夫人和穆宗辰夫妇。
秦莹莹担心道：“之前没和家里提过搬家的事，穆家在云州经营多年，怕是一时间处置不过来。”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早让宗琦捎信回去，他非要亲自回去，这一拖可好，估计打了个措手不及。”
穆老四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正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穆老四是个不着调的，小野猫想得比较多。
从穆家出来，稍一犹豫，带了两个侍卫骑上快马往云州的方向去了。
穆家忽然接到让他们全家去京城的圣旨，都有些茫然。
沈青禾一面为小野猫高兴，他爹不但活着，还当了皇上，他也回了皇家，成了太子。
一面在心里把穆老四骂了一顿。
小野猫成为太子的事，肯定不是一两天内忽然发生的，他竟然连个信都没捎回来。
又想着，这圣旨说得不明白，他们是去京城住几天就回来，还是永远留在京城了。
如果只是住几天，那穆家的生意就得找人照料。
如果常住京城，他们穆家生意只怕经营不下去了。
“相公，”沈青禾趁着没人的时候，问穆宗辰，“你说皇上什么意思，咱们云州还有这么多生意，又带不走，是彻底处置了，还是怎么办？”
穆宗辰也在发愁。
冒然处置了，万一在京城留不下，以后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
可不处置，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找什么人照料都不是办法。
云州离京城远，他这里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干脆把长福叫了过来，打发他去一趟京城，找到四弟，问清楚怎么回事。
在他眼里，四弟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是靠谱的。
唯一一件还算是靠谱的事，大概就是带着小野猫躲藏了六年多。
长福领命走了，阿卿听说了这事也要跟着去。
沈青禾不放心，把他留在了家里。
长福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小野猫便骑着快马到了穆家。
不过三个月没见，小野猫不但从当初的女装换成男装，更有一股英气在眉宇间浮现。
沈青禾都不敢认了。
看见小野猫从马背上跳下来，她扯了扯穆宗辰的袖子，仿佛做梦一般地说道：“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穆宗辰拍了拍她的手背，拉着他走到小野猫面前跪地行大礼。
小野猫赶紧上前一步把人扶起来了。
“不是正式场合，不用行礼。”
他对穆宗辰的感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弄不清楚。
对沈青禾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尊重，莫名地想要依赖，想要靠近。
看见她就仿佛看见母亲还活在世上。
如今三个多月没见，这三个多月发生了很多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一时情绪翻涌，他没忍住湿了眼眶。
“青禾姐，”小野猫别过脸，不再看沈青禾的脸。
装作闲聊一般地问道：“东西收拾怎么样了？”
没见到老夫人，又问：“老夫人呢？”
穆宗辰已经让人去请了。
穆夫人听说太子来了，急急忙忙地去找自己的拐杖。
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我的乖乖，怎么就成了太子了，这才几天没见。”
穆夫人赶到前厅的时候，小野猫正坐在椅子上，跟穆宗辰说话。
看见穆夫人进门，他先一步起身，赶到穆夫人面前跪了下去。
“穆家对我不光有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嬴禄给老夫人请安问好，从今以后，嬴禄侍奉老夫人天年，再不会让老夫人受到任何委屈，惊吓。”
穆夫人哪敢受太子的大礼，她本来是要给太子跪下行礼的，如今看见太子跪下，赶紧去扶人。
“这可使不得，老身何德何能，敢受太子的大礼。”
沈青禾和穆宗辰不好眼看着，也赶过去扶人。
“太子快起来，快起来。”
小野猫原名周嬴禄，这是他刚出生不久，皇上给他起的。
不过母亲喜欢唤他卿儿。
在十年前，他已经把这个名字送给小阿卿了。
自从母亲去世，他的乳名就再也不会有人喊了。
周嬴禄起身后扶着穆夫人坐下。
把这些天京城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至于详细的情形，等穆家进京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周嬴禄今天是背着皇上来的，不宜久留。
诉完衷情之后，就让穆宗辰抓紧把云州的事情处理妥当，京城已经给他们安置了宅子。
至于封赏的事，朝廷还在商议，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定论。
之前皇上封了梧桐一品诰命。
对穆家却什么封赏都没有。
小阿卿一直在怀疑人生。
如今听太子亲口说起他们一家进了京城还有封赏，这才乐呵起来。
他没敢当着太子的面说什么，背地里和沈青禾嘀咕：“我就说，太子不该忘了咱们家，不能一点封赏都没有，这下好了，肯定能给我爹一个大官当当。”
沈青禾无语的捏了捏他的小脸。
“野心还不小，还想当大官。”
小阿卿理直气也壮，“好男儿谁不想封妻荫子，成就一番事业。”
沈青禾好笑道：“这几天好好读书了？好好写字了？”
提到读书小阿卿就蔫了。
“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沈青禾没和他过多地争论这事，这几天得尽快收拾东西，准备进京，没时间管儿子卿读书。
等到了京城，必须让先生好好盯住了他。
周嬴禄来穆家不过坐了半个多时辰就准备走了。
沈青禾让他多坐一会儿，从后厨端了一只烧鸡出来。
周嬴禄刚才还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回去，看见烧鸡，闻到香味，哪还舍得走。
到底吃了大半只烧鸡，又把剩下的赏给了跟随他而来的两个侍卫。
沈青禾看他喜欢，干脆给他包了两只，让他带回去慢慢吃。
又给两个侍卫一人包了一只。
穆家烧鸡远近闻名，自从和京城的赵老板合作后，连京城都出名了。
他们两个得了烧鸡，连声道谢。
周嬴禄器宇轩昂地上了马，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沈青禾想起三个月前还是桃花打扮的小野猫，忍不住感叹道：“人生可真是奇妙，谁能想到，小野猫竟然成了太子。”
想当年，浑身脏兮兮的小不点，每天来偷铺子的烧鸡吃，她看人可怜，每天都给留些吃的。
后来把人带回家里。
从没想着得到什么回报。
谁能想到，曾经的小可怜，成了今天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呢！
穆家要举家进京，全家都很高兴，自然也包括合府的下人。
这天长福和长寿两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幻想京城的美好生活。
长寿三言两语说动杨大壮杀死了穆衍庭，在云州城出了大名。
不过穆宗辰并没怎么奖赏他，担心母亲伤心。
毕竟穆衍庭是穆家的长孙。
穆夫人的亲孙子，从小养大的。
如今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别说亲奶奶，就是他这个一再被对方陷害的亲叔叔，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兄长过世得早，他疏于管教，否则也不至于随了王秀梅，一步步地走上绝路。
不过长寿得到了重用。
沈青禾很喜欢他的机灵劲，有什么大事小情都愿意让他去做。
还提了他的月利。
长寿心里高兴，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以前长福经常跟着穆宗辰办差，后来又负责照顾小阿卿，俨然成了府里半个主子。
长寿很羡慕，如今他的身份不比长福差了，更得三奶奶的心意。
这个家里，说得算还是三奶奶，所以他自觉身份又高了一层。
面对以前那些看不起他，不喜欢他的人，终于挺起了脊梁。
不过他和长福是前后脚到的穆家，都是从小来的，在穆家长大，可以说，在他们心里，穆家就是他们的家。
穆家的前程就是他们两个的前程。
长寿命人将一只大箱子抬到车上，走到长福身边，笑着问道：“你说咱们三爷会做什么官？”
长福虽然去过几次京城，可他毕竟没接触过官家，见识有限。
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怎么也得比大姑奶奶家的姑爷大吧。”
长福指的是刘不凡。
长寿瞧不上这个忘恩负义，不念亲情，一直惦记岳父家财产的小人。
冷笑了一声，道：“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和我们家爷比。”
长福也觉得刘不凡不配和主子比，想了想又道：“连梧桐都封了一品诰命，以后朝廷发俸禄养着了，咱们三爷总该更高一些吧。”
长寿好奇道：“梧桐的俸禄多少？”
长福听了一耳朵，回道：“我听说一年光银子就有三百多两，还有禄米，丝绸，碳等等，逢年过节还有单独的赏赐，宫里举行什么活动，还可以进宫陪皇上。”
一年什么都不干就有三百多两银子，这好事谁不想要。
长寿满心羡慕。
“啧啧，梧桐可是赶上好事了。”
长福倒不这么想，“也不看梧桐受了多少罪，两个指甲都没了，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咱们这些男的，受到那种酷刑，有几个能忍下来的？”
长寿看不到梧桐所受的苦。
想到以后梧桐还能进宫见皇上，这羡慕又涨了一层。
长福自然也是羡慕的，不过他更多的还是担心。
“你说梧桐一年三百多两银子，在普通奴才身上确实是天大的恩赐，可和穆家比起来……”
长福没直接说完。
长寿好奇道：“你什么意思？”
长福算计道：“咱们府上，别的不说，一天赚的银子也不止三百两吧，梧桐封了一品诰命才三百多两银子，三爷最多也就封个一品吧，听说县太爷才七品，一年俸禄都不到一百两，那三爷万一被封个县太爷，一年赚一百两银子，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岂不要喝西北风？”
长福这么一算计，长寿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皇上应该会给咱们别的赏赐吧。”
长福还是担心：“进了京，三爷做了官，这生意肯定不能经营了，光指着那点俸禄……我总觉得用不了多久，咱们的月利都发不出来了。”
长寿被他说得也有了担心，“那可怎么办，要我说还是经营烧鸡铺子好，每天都有收益。”
长福竟然叹了口气：“这事咱们哪做得了主，太子爷都来了，不去不就是抗旨不遵？”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用手比画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道：“抗旨是要杀头的。”
……
两个人没见识的对话，全都被小阿卿听了去。
他从小在云州长大，虽然进过两次京，可到底是个小孩子。
家里又没有做官的，不了解官场。
也被长福和长寿两个人带歪了。
万一爹爹真的被封了七品官，一年只赚几百两银子，那他们这一大家子可就受苦了。
以前他天天盼着去京城生活，没想到有一天会去京城受苦。
想他以前花银子大手大脚，百八十两买一块牌子都不会心疼。
如今全家一年只能花几百两，分到每个人手里，怕是几两都没有。
这还包括日常穿衣吃饭等必需品。
想到这些，小阿卿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担忧。
转念又想，进京之后前途未卜，倒不如趁着没出发前多赚些银子。
赚银子的办法他有，只不过不能叫长福去了，他肯定会告诉爹娘，束手束脚的什么都不做了。
小阿卿稍一琢磨把自己的好兄弟小李子叫上，也就是悲惨身世的主人。
又把周玉川叫上，三个人带着锣鼓上了街。
周玉川年纪小，又是小阿曾的伴读，在潜意识里就有主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觉悟。
小阿卿叫他，他自然不会反对。
小李子倒是有些不愿意。
小阿卿鼓动道：“赚银子有什么不好，再说你这是真事，全云州城都知道。”
小李子担心被父亲责骂，“可我爹……”
小阿卿早看小李子他爹不顺眼了，他附在小李子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小李子忽然露出了笑脸，高高兴兴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