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副怎么都不肯认错的样子◎
雪乔虽然只有五岁, 可她力气大，把雪柔推了个趔趄。
雪柔下意识地拉了一把距离她最近的二堂哥。
因为沈夫人偏爱二儿子，大儿子家的两个儿子又不争气, 沈夫人满心嫌弃，虽然对着都不错, 可到底不合自己的期望。
经常催促李嫣柠要个儿子, 被沈大嫂听见，少不得和两个儿子抱怨。
两个儿子都记在心里, 对二叔一家存了芥蒂。
打心底里不愿意把雪柔当成妹妹。
平时担心被大人责罚，雪柔又被老太太和沈青御护得紧, 两个人不敢找她麻烦, 都躲得远远的。
今天雪柔不小心抓过来，沈二少满心嫌弃地躲开, 赶紧躲开还不算, 又伸手把人推了一把。
造成的结果就是, 雪柔被他们两兄妹推了。
雪柔平时小心翼翼躲着大伯家的几个孩子, 虽然有奶奶疼爱, 可奶奶到底年纪大了, 她吵起来，两个哥哥当时挨顿训斥, 过后阴阳怪气她, 她也不能把人怎么着。
沈青御常年不着家, 而且也没时间管她这些小事。
就算有时间，碍着大伯的亲情, 也不好说什么。
李嫣柠只会息事宁人, 不管她是对是错, 都让她主动道歉, 还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得互相照应。
自打雪柔有记忆起，李嫣柠从来没像大伯母护着雪乔那般护过自己。
有时候雪柔甚至偷偷羡慕雪乔，如果她是大伯母的女儿就好了。
不管她有错没错，大伯母都会给她出头。
如果是往常，雪柔肯定会忍下来。
可今天她忽然不想忍了，她打不过二堂哥，冲着始作俑者的雪乔使劲推了一把。
这次可是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到底比雪乔大了两岁，雪乔一下就被推到了地上。
她简直无法相信，一向温柔懂事的堂姐竟然会对她下手。
震惊过后爬起来，一边扯着嗓子哭，一边喊：“大哥，二哥，雪柔她打我，她打我。”
沈大少还忙着斗蛐蛐，没心思管雪乔的事。
倒是沈二少眼见着雪柔这下子推得狠，心里气恼，又使劲推了雪柔一下子。
沈二少今年十四五岁了，长得又高又壮，雪柔又柔又弱，哪里挡得住她这一推，也倒在了地上。
雪乔还不解恨，指着沈二少道：“你不帮我打她，我回去告诉娘，让娘教训你。”
雪乔是大房唯一的女儿，沈大嫂特别喜欢，平时一再告诉两个儿子护着妹妹。
虽然两个儿子都是左耳听右耳冒，可今天因为记恨二房的关系，就想借着机会教训教训雪柔。
他皱了皱眉头，说了几句知道了抬手就往下打。
小阿卿刚才忙着斗蛐蛐，没注意到两个表妹打架的事，他只看见雪柔推倒了雪乔，又被二哥推倒了。
这会注意到二哥又要动手赶紧爬起来拦住。
“二哥，你干什么呢？”
不管雪柔是对是错，身为一个男孩子，在小阿卿眼里都不该和女孩子动手。
沈二少嫌弃小阿卿多管闲事，又见他比自己小了好几岁，根本不放在心上。
“少管我的事，今天我一定要教训雪柔，让她知道这个家谁才是老大。”
他说完了去推小阿卿，打算把人赶走。
小阿卿可是练武之人，别看沈二少又高又壮，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敢动雪柔表妹一下，别说我不客气。”
沈二少被激怒了，也顾不上雪柔了，先抬手往小阿卿脑袋上招呼。
小阿卿稍一偏头，躲开他的巴掌，然后一拳一脚，就把个比他高出很多的大块头撂倒在了地上。
小阿卿出手又快又狠，吓坏了旁边的两个小姑娘，此刻两个人满脸惊恐地看着小阿卿和沈二少，谁也发不出声音。
沈大少这会反应过来了，他和弟弟是一起的，看见弟弟被打得鬼哭狼嚎，拼了命地往小阿卿身上打。
他打仗没有章法，攥着拳头闭着眼睛，胡乱地往人身上忙乎。
他比沈二少高了些，却比他瘦不少，在小阿卿眼里根本不够看的，他只伸了一条腿就把人绊倒了。
随即传出一声杀猪似的喊叫。
把附近的人都惊动过来了。
最先过来的是秦莹莹牵着小阿曾，她松开小阿曾的手，一边往起扶人，一边询问：“这是怎么了？”
秦莹莹曾经作为沈青御的未婚妻在沈家住过两年。
沈大少和沈二少都不怎么喜欢她，把她当佣人一样。
现在被她伸手扶过来，沈大少自觉狼狈，有意甩开了他。
沈二少可没沈大少那么好脾气，满脸嫌弃地喝道：“滚开点，你个没爹没娘的贱婢也敢碰我！”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秦莹莹委屈上来，眼里噙满了泪，可人家是沈家的两个宝贝孙子，又是小孩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小阿卿没想到二表哥骂人这么难听，他握着拳头怒视着两个人，恨不得再把人打一顿。
可他心里知道，这两个人是她娘的侄子，和娘一个姓，这次来京城还特意给两个人挑了礼物，在娘心里，也是很疼他们的。
所以他有些迟疑，一时下不了决定到底要不要教训他们。
小阿曾虽然只有五岁，可他也听明白了那骂人的话什么意思。
他自己打不过两个大块头，瞪着小阿卿道：“武功白练了，家人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动手。”
小阿曾这充满嘲讽的话说完，小阿卿哪还能忍得了，他先踢了一脚过去，被沈二少躲过，另外一脚已经到了。
结结实实的踢在了沈二少的胸口上。
这次他比刚才倒的还干脆利落，痛得他呜呜嚷嚷地喊了起来。
“穆衍卿你个王八羔子的，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看我不打死你。”
沈二少不服输，爬起来继续和小阿卿较量，可他哪里是小阿卿的对手。
这会也顾不上丢人，喊上大哥一起上，他们两个人一个攻击阿卿的左边，一个攻击阿卿的右边，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没一会这好好的城外欣赏风景的宝地，被几个孩子打得乌烟瘴气。
沈青禾刚才没注意这边发生的事，他和穆宗辰离着远，听见动静赶紧过来拉架。
沈夫人和穆夫人腿脚慢，赶过来的时候，穆宗辰已经制止住了局面。
有受伤的，有哭嚎的，有告状的，有诉委屈的……
别提现场有多热闹了。
早晨出门还好好的，不过一个时辰，就能成了这番场景，穆宗辰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用问也知道儿子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可大舅哥夫妻两个没来，他如果站儿子这边，这两个孩子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告状。
怎么也是小妻子的娘家侄子，他不好拉下脸来教育。
只冷着脸色询问小阿卿：“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两个哥哥动手？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学武功就是为了和自己的亲人动手？”
小阿卿委屈，可爹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只能老老实实听爹爹教训。
他学武功确实不是为了和亲人动手，可谁让他们骂了四婶。
如果不是念着他们是娘的侄子，他打得比这还厉害。
雪柔没有亲兄弟，在家里本就处于劣势，这会又面对那么激烈的场面，人小反应慢不知道怎么解释。
雪乔就没那么多顾虑。
她先指着雪柔道：“小姑父，是姐姐打我，二哥才动手推他。”
然后又指责小阿卿，“卿表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动了手。”
沈大少和沈二少听到穆宗辰训斥小阿卿，又听小妹如此说，可得了道理。
“小姑父，他仗着会点拳脚，动手打我们，我们念着他是弟弟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可他竟然下死手。”
三个孩子都指责小阿卿，穆宗辰不给小阿卿说话的机会，又把人训了一顿。
“今天你就别玩了，去扎两个时辰马步，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回家。”
沈青禾心疼儿子，可看见两个侄子脸上的伤，有的青了，有的流血了，不罚儿子，确实不好交代。
只能吞了这口气。
小阿曾本就话少，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本可以和爹娘说清楚，可阿卿哥哥挨不挨罚，他才不关心，所以他一直闭着嘴没有言语。
直到四叔过来，才开口道：“四叔，两个哥哥骂我四婶是没爹没娘的贱婢。”
穆老四照顾着两位老夫人过来的，比大家都慢了一步。
他以为几个孩子打架，小阿卿又不会吃亏，没必要着急。
哪知道妻子被人骂了。
这种事哪能忍，也是沈大少离他最近，正好在他的攻击范围，他抬脚就踹了过去。
沈大少刚告完状，看见小阿卿被穆宗辰教训了，正在得意，就挨了这么一脚。
穆老四到底是个大人，虽然没练过武功，这一脚的力道也是不轻的。
沈大少摔倒后，半晌都没爬起来。
沈青禾刚才心疼两个侄子，没想到两个侄子口无遮拦，这种话也骂得出口，心里觉得穆老四打得好，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去扶人。
直到孙大少喊她：“姑姑，他打我，你快点帮我！”
沈青禾先把人扶了起来，又去喝止还要动手的穆老四。
刚刚平息的场面，一时间又热闹了起来。
争执间，沈青禾还被撞了一下，被穆宗辰拉到了身后。
……
沈夫人赶过来看见两个孩子脸被打坏了，也是心疼的，等她听说了现场发生的事，又觉得自己的两个孙子实在该打。
好好的亲戚情分，都被两个孩子打生了。
穆夫人先凶了穆老四一眼，然后让他把媳妇带走。
穆老四碍于沈青禾的面子，不好发作，凉凉地扫了一眼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带着媳妇走了。
小阿曾一直抓着秦莹莹的手，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特别认真地说道：“四婶，你别难过，等我长大了给你报仇。”
小阿曾话不多，可以说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
秦莹莹担心他一个小孩子总记着这事不好，笑着说道：“我没事，他们两个还是孩子，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你四叔已经打过他们了，阿卿也打过了。”
小阿曾没再说话，他心里可有一杆秤，谁欺负他喜欢的人，他就不让对方好过。
沈夫人眼看着两个孙子在这碍眼，打发了人把两个孩子送了回去。
本来还想把雪乔一起送回去，可雪乔说什么都不肯走。
沈夫人无奈之下，只能把她留了下来。
两个孩子走后，沈青禾询问雪柔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地打起来了。
雪柔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雪乔一直在旁边听着，她才不管谁对谁错，谁又打了人，谁又挨了打。
她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小姑姑，我娘说要给我和卿表哥订娃娃亲，那卿表哥就不能和别人玩呢。”
这话堵得沈青禾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可以直接拒绝大嫂，却不能当着一个五岁的孩子面表示什么。
沈夫人脸色也不怎么好，孙女再不懂事，也不能乱说话。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小孙女，哪会吵到这种地步。
她冷着脸子教训道：“小孩子别胡说，你娘哄你的话也当真，以后不许说了。”
雪乔被奶奶骂了，她不敢争辩，抿着小嘴瞪着奶奶，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沈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
穆夫人倒是笑了。
“亲家母何必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想来是孩子玩闹，大人开了一句玩笑，阿卿这孩子顽劣的很，我这个做奶奶的都发愁治不住他呢。
至于这孩子的亲事，还得等他长大了自己决定，别到时候埋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她就算喜欢个花子呢，我们也高高兴兴地给他办婚礼，别的一概不管。”
有了穆夫人这话，阿卿和雪乔娃娃亲这事就算彻底结束了。
穆夫人之前听说了这事就让沈青禾别管，一切都往她身上推，她自有说辞。
既能拒绝沈老大夫妻，又不至于让沈青禾和娘家闹出什么裂痕。
沈夫人早知道穆家看不上大儿子家的女儿，心里有准备，可亲耳听到这话，还是不自在，她又把雪乔瞪了一眼。
雪乔背着她哼了一声，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这场打闹把几个大人都折腾累了，他们处理完了找阴凉地方休息。
只有小阿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在日头底下罚马步。
虽然秋天已经很凉爽了，可中午日头毒辣，仿佛一个大火球烤着他。
幸好他从小习武，身体底子好，要是换成沈家两个儿子，早晕过去了。
沈青禾看不得儿子站在太阳底下挨罚，让穆宗辰把人叫过来。
穆宗辰看了眼沈夫人，有意道：“这孩子，既冲动又没脑子，该他挨罚。”
沈夫人也心疼外孙子，可到底还是两个孙子更近。
带着一身伤回去了，万一大儿媳妇闹腾起来，这沈家怕是没个宁静了。
她看了一眼小阿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穆宗辰注意到沈夫人的反应，心里叹了口气。
沈夫人不发话，他就算把儿子叫回来，之后怕也有一场气生。
他带着小妻子来京城，自然想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回，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是要和娘家生分？
穆夫人更心疼孙子，平时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就这么站在日头下，她还得照顾沈夫人的心情。
心里可不高兴了，不过为了儿媳妇忍了。
雪柔一直站在沈夫人身边，什么都没说。
倒是雪乔注意到小阿卿一直被罚，商量沈夫人：“奶奶，我大哥二哥他们两个笨蛋，连个比他们小的人都打不过，活该他们挨打，卿表哥晒了好一会儿了，奶奶你让他回来吧。”
沈夫人反问道：“那你说，这次是你两个哥哥做得对，还是你卿表哥做得对？”
雪乔虽然才五岁，可她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知道两个哥哥不对，可两个哥哥是为了给她出头，她承认了两个哥哥不对，岂不等于承认了自己不对？
所以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卿表哥仗着力气大，动手打人，怎么可能做得对？”
沈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还管表哥做什么！”
沈青禾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孩子也是倔强，他装腿疼手疼，随便哪里疼，一叫屈，大人还能不让他休息吗。
偏生他绷着小脸，一副怎么都不肯认错的样子。
不过就算儿子不肯叫屈，她也不能一直这么任由儿子被罚。
再等一会儿，娘不发话，她也要把孩子叫回来了。
雪乔眼见着奶奶不肯让阿卿休息，她犹豫了片刻，跑到小阿卿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和他一起扎起了马步。
雪乔没练过武，摆出的样子有些笨拙，惹得阿卿不是好眼色看她。
“你来干什么！”
雪乔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只道：“我陪你。”
小阿卿开始不知道雪乔和雪柔两个为什么吵架，后来听雪乔和她娘说什么大舅母要给他们两个订娃娃亲，以后他就不能和别人玩的话，虽然还不明白娃娃亲什么意思，可心里却是抵触的。
这会看见雪乔用很怪异的样子站在他身边，憋着一口气道：“我是不会和你订娃娃亲的。”
他因为沈家的人挨罚，从现在开始，沈家的所有人他都不喜欢了。
不过因为他娘的关系，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只记在心里就行了。
雪乔被他这话气到了，她瞪着小阿卿道：“为什么不会？我娘说订了娃娃亲两个人长大以后就会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我们能两个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睡，有什么不好？”
小阿卿不知道有什么不好。
反正他现在非常讨厌沈家人。
“你们家人都不讲理，我才不会和你们家人好，以后离我远点，小心我像打大表哥和二表哥那样打你！”
雪乔不说话了。
委屈的水珠子直往上涌，她抿着嘴瞪着小阿卿，忽然扑上去使劲把人一推，然后撒腿就跑。
小阿卿没想到她忽然出手。
而他又在扎马步，已经扎了很长时间了，两腿发木，不受控制，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发出哎呦一声痛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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