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兄弟◎

　　沈青禾知道大儿子委屈, 可小儿子今天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至少知道这些东西不专属于他自己。

　　不能一下要求他什么都懂，只能慢慢来。

　　而且他不喜欢，可能一会儿就丢掉了, 她再拿给大儿子好了。

　　她揉了揉大儿子的小脑袋，真心实意地夸道：“阿卿真懂事, 是娘的好儿子。”

　　阿卿委屈的眼泪吞回去, 能得到娘的夸奖比什么都高兴，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沈青禾凑到阿卿耳边, 悄声道：“你弟弟不是真喜欢那个如意，等他丢开的时候娘拿给你。”

　　阿卿高兴地点了点头。

　　小阿曾全程看在眼里, 虽然他不知道娘和哥哥说了什么, 不过哥哥一直瞄着自己手里的如意，肯定还在惦记。

　　有了这个意识的小阿曾, 把玉如意攥得紧紧的, 一直到晚上睡觉都没松开。

　　担心哥哥拿走, 他特意放在了枕头底下。

　　沈青禾觉得一个小孩子的记忆, 也就局限于当天晚上。

　　等小阿曾睡熟了, 她悄悄拿出来递给了大儿子。

　　小阿卿如获至宝, 他让娘给她找根彩绳系起来，挂到脖子上。

　　出门在外, 没那么方便的丝线, 她从别的挂件上解下一条绳子, 系在了如意上。

　　小阿卿高兴地给穆宗辰展示：“爹爹，看我新得的如意。”

　　晚上两个孩子争礼物的事, 他全程看在了眼里, 觉得大儿子既懂事, 又委屈。

　　小儿子才一岁就这么霸道, 以后可怎么好。

　　不过他只在心里想想，小儿子这么大还不开口说话，也很少发出声音，小妻子难过得和什么似的，他哪敢再教训小儿子。

　　他伸手揉了揉大儿子的脑袋，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儿子。”

　　沈青禾以为这事过去了，谁能想到小儿子记性那么好，第二天早晨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枕头底下。

　　没看见昨晚藏的玉如意，先去找她指着枕头一直不停地示意，见她没反应便搂着她的脖子哭。

　　沈青禾无奈地哄道：“阿曾最乖了，那个如意是哥哥喜欢的，又是哥哥最先挑的，咱们应该还给哥哥才对，是不是？”

　　小阿曾才不认为这是对的。

　　哥哥先挑的不假，可哥哥最后又给他挑的，又没把玉如意拿出去，他当然能要了。

　　沈青禾又哄：“哥哥都让弟弟可着他的宝贝挑了，我们阿曾是不是应该大度一些，把这个留给哥哥？有来有往，互相谦让才是好兄弟。”

　　阿曾才不要和哥哥做好兄弟，明明这些宝贝都是他的，竟然被哥哥分走了一半。

　　沈青禾说不服阿曾，反倒弄得自己筋疲力尽，只能去商量阿卿。

　　到底还是阿卿大方，把玉如意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递给了小阿曾。

　　小阿曾这才停止了哭闹。

　　因为这段插曲，沈青禾心里特别对不起大儿子。

　　穆宗辰让她别急，这京城什么宝贝没有，等他们看完大夫就去古玩厂转转，肯定能遇到相似的。

　　沈青御已经提前打听好了，香料铺子附近就有一家特别有名的医馆。

　　他亲自带着沈青禾夫妇去了。

　　医馆的老大夫医术很高，一把花白的胡子，人看着很慈善。

　　沈青禾抱着小阿曾坐在诊案旁，不管平时多心宽的人见到大夫都有一种紧张害怕的敬畏感，沈青禾也是如此。

　　她满心紧张的把小阿曾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老大夫望闻问切，细致入微，最后抓起小阿曾的手腕摸了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大夫终于下了诊断。

　　“这孩子没什么大问题，不肯开口的事也不用急，等到三岁还不开口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沈青禾听说这话明明应该放心了，可心口还是提着。

　　“老大不到一岁就开始咿咿呀呀了，这孩子除了哭的时候发出声音，平时半点互动都没有。”

　　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被人质疑了有些不耐，“不信老夫的话，你们可以再去别家看。”

　　沈青禾只能赔着小心道歉，并不是怀疑大夫的医术，只是太急了。

　　离开医馆后，沈青禾询问穆宗辰：“你怎么看？”

　　穆宗辰知道沈青禾担心，安抚道：“你别急，我打听到了一位太医，家就在这附近，一会儿你们先回客栈，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沈青禾和沈青御带着小阿曾回去了。

　　小阿卿寸步不离地跟着穆宗辰，去了太医的家。

　　他们找到门子，塞了十两银子，门子答应等太医回来帮忙约。

　　穆宗辰另外答应了好处，门子笑得嘴角开叉，保证一定会想办法帮他。

　　穆宗辰留了地址，带着小阿卿回去了。

　　路上遇到古玩店，穆宗辰脚步顿了顿，询问儿子：“要不要去看看？”

　　小阿卿笑得直蹦高，“好啊，好啊。”

　　父子两个人穿着不俗，进了店里后，老板笑呵呵地迎上来带两个人看货。

　　穆宗辰的目的很明确，帮大儿子挑个和昨晚差不多的玉如意。

　　中间看上了一支白玉发簪，想着小妻子戴着一定好看，便买了下来。

　　小阿卿还真找到一只比昨晚还好的玉如意，不管质地色泽还是润度都是一顶一的，担心价格太高了爹爹不给他买，先问了店老板价格。

　　在外人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所以他问得特别客气。

　　“阿伯，这个要多少银子？”

　　店老板喜欢这个童声童趣的小家伙，笑着回道：“我卖八两的，你要的话五两给你了。”

　　小阿卿不知道五两银子是多还是少，转头看向穆宗辰，穆宗辰轻轻摇了摇头。

　　小阿卿明白了：“阿伯，爹爹觉得贵呢，我们家穷，买不起那么贵的东西，这个还是因为我表现好，爹爹才答应给我买的，您要不肯降价，我就买不了了呢。”

　　店老板看这孩子说话溜，不急不缓，不卑不亢，说话又有礼貌，一看就是有教养人家的孩子。

　　他心里喜欢，哄着孩子似的反问道：“那你想出多少银子？”

　　小阿卿又看了一眼穆宗辰，看见爹爹伸出三根手指，问道：“三两银子行吗？”

　　店老板犹豫了片刻，大手一挥，道：“成，给你了，交你个朋友，以后常来。”

　　阿卿高兴了，让老板编好绳子，戴在了脖子上。

　　父子两个买如意的时候，铺子里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客人。

　　老的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留着花白的胡子，乍一看和普通的老人家没什么区别。

　　可穆宗辰阅人无数，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不是普通人。

　　不是达官贵人也是皇亲国戚。

　　年轻的没有胡子，身材很瘦，说话细声细气的，倒是有几分像戏文里的太监。

　　穆宗辰来京城是给孩子看病的，想到老王爷的事，不打算和这类人有接触，付了银子便打算离开了。

　　小阿卿也注意到了对方，他想到老板要八两银子最后三两成交，担心老人家上当，走到老爷子身边，背着掌柜的提醒道：“爷爷，您可得记得讲价。”

　　语毕，他和老爷子眨了眨眼，蹦蹦跳跳地出了铺子。

　　老爷子被人喊了爷爷，神情顿了片刻，眼睛一直没离开小阿卿，直到小家伙彻底消失在门口。

　　年轻人注意到老爷子的神色，顺着老爷子的心思道：“这孩子倒是机灵。”

　　老爷子点了点头，若有所失地感叹道：“如果阿卿活着，肯定也这么机灵。”

　　此刻穆宗辰恰好出了铺子，看见儿子跑得太快，提醒道：“阿卿，你慢点。”

　　屋里的老爷子一惊，急急忙忙地追出了屋，看着穆宗辰的背影问身边的人：“你听他喊那孩子什么？”

　　年轻人回道：“奴才没听错，喊的应该是阿卿，好像跟咱们小皇孙的名字一样。”

　　老爷子身形不稳，险些倒下去，幸亏年轻人扶住了他。

　　“老爷，那孩子看起来最多六七岁。”

　　小皇孙活着的话，今年该有十五岁了，只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老爷子难过地叹了口气。

　　前些年得到了孙子的死讯，连个尸体都没见到。

　　他唯一的孙子，就那么没了。

　　穆宗辰带着阿卿回了客栈，他先把联系到太医家门子的事说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消息。

　　之后把自己买的白玉簪子插在了沈青禾头上。

　　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沈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咱家什么没有，你还买这个。”

　　穆宗辰解释道：“也不是特意买的，就是看到了好看，就买了。”

　　家里宝贝再多，和丈夫亲手选的还是不一样。

　　沈青禾照着铜镜越看越爱，忍不住夸道：“相公的眼光真好。”

　　小阿卿也给沈青禾显摆自己的玉如意，“娘，这个是爹给我买的，比昨晚那个还好。”

　　之前的被小阿曾抢走了，如今大儿子也有了，沈青禾心里终于好受些。

　　“那你好好戴着吧。”

　　小阿曾本来坐在床上玩一块小拳头大的琥珀，里边竟然有一只不会动的小飞虫。

　　他越看越好奇，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只小飞虫抓出来。

　　听见哥哥又得了一块玉如意，还比他的好，这怎么能忍，他丢了琥珀就去要哥哥脖子上的玉如意。

　　沈青禾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小阿曾还是很明白脸色的。

　　知道娘这个样子是生气了，玉如意大概要不过来了。

　　抿着小嘴又想哭。

　　沈青禾决定了，小阿曾的脾气太娇惯了，她这个做娘的不能一直纵容。

　　以前觉得他身体不好，有什么毛病，生怕他不会说话，受了什么委屈。

　　今天老大夫都说他没病。

　　她自然不能再惯了。

　　严肃道：“阿曾，你已经有一个玉如意了，不能再要哥哥的了。”

　　小阿曾还是不服气，他的不好，哥哥的好。

　　可他现在不会说话，不能完整地表达出来，盯着哥哥的脖子看了一会，到底收了哭腔。

　　午饭穆宗辰带一家人去对面的大酒楼吃的。

　　说来也巧，他们一家四口和沈青御刚坐下，刚才在古玩铺子遇到的老爷子和年轻人就进来了。

　　老爷子和年轻人看见他们也是一怔，随即笑呵呵进来，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桌。

　　小阿卿是个话痨，刚才在古玩铺子没能发挥好，这会在酒楼里遇见，主动过去打招呼。

　　“爷爷，您也来吃饭啊。”

　　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叫阿卿的小家伙，一脸慈祥地说道，“是啊，到饭点了，吃点饭。”

　　阿卿很有眼色地给他摆好椅子，又问：“您买古玩了吗？有没有讲价？”

　　老爷子笑呵呵地回：“买了，也讲了价，”他拿出两个羊脂玉的平安扣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比你的玉如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