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1)

我的温柔是锋芒 李若楠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苦了,就没过过好日子。”他抽着鼻子说。

  这次是张咏琳取了纸,替他擦了擦眼泪,说:“你妈妈呀,是非常了不起的,将来有机会我跟你说说她的事,为了你爸,为了你,也为了我,她做了太多牺牲了。她是咱们老张家的恩人呢。”姑妈说起妈妈,神情庄重,可见妈妈在她心目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恩人?”张雨齐第一次听说妈妈是张家的恩人,他数着还有十二根电线杆子,还来得及,如果姑妈今天不说,他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是他们张家的恩人了?

  “唉。”张咏琳长叹了口气,说,“是她从瓦砾中把你爸爸挖出来的,他俩又把我挖出来,把你爷爷奶奶挖出来时,他们已经没气了。”

  “我姥姥姥爷也是在那次地震中死的,这个我妈妈说过,那我有过舅舅和姨妈什么的吗?她从来没有说起过。”张雨齐想,姑妈的生命还有十一根电线杆子的长度了,他抓紧问。

  “都没了。所以你妈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的。她心地那么善良,我一梦到她早晨起来都没梳洗人就没了,心里就特别难过。”张咏琳长叹一声。

  想到爸妈的死,张雨齐杀心陡起,他冷冷地说:“我也总是梦到我爸妈血淋淋地站在我床前。”

  张咏琳又是长叹一声,说:“我现在跟你说这个干吗,让你心里难过,你爸妈出事后,我都没让你去看现场,就怕你小,受刺激。不说这些了,有机会再给你说吧。我得赶紧收拾收拾自己,你看脸都哭花了,一会儿还要去谈事,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姑妈说着,把副驾驶的梳妆镜放下来,解开了安全带,返身从后排座位上取过自己的包,拿出化妆盒。

  机会来了。张雨齐瞥见姑妈解开了安全带,心里一阵轻松,不系安全带,这会大大提高他的成功率。

  “别抖呀,你把车开慢一点。”姑妈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生命垂危了,还跟以前一样对张雨齐提着要求。

  还有十根电线杆,还来得及,那就让姑妈收拾一下吧,她那么爱美的人,让她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地再上路,也算是自己尽了点“孝心”。

  张雨齐没说话,他尽可能把车开得平稳些,以方便姑妈化妆。

  但张雨齐的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瞄着车窗外,数着还剩下多少根电线杆子,一边瞥着姑妈,看姑妈妆化到什么程度了。

  姑妈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向她逼近。她不紧不慢地化妆,一边化,一边还跟张雨齐说话:“你看看我这些白头发,唉,你姑妈已经不是抱着你玩的那个小姑娘了,这才多少年呀,就已经发秃齿豁老之将至了。”

  说得张雨齐都有些心酸。他看姑妈化妆时,动作有些奇怪,有个小拇指一直翘着,她不时地要停下来,用另一只手把小拇指掰一掰,他突然想起,这个小指是受过伤的,是为了他受的伤。姑妈又一次掰的时候,张雨齐问:“是那次为我受的伤导致的吧,一直没长好?”

  张咏琳笑了笑说:“亏你还记得呀?没事,就是骨头长歪了,要经常捏捏、掰掰,你姑妈反正也是老太婆,嫁不出去了,将来得靠齐儿养我了。”姑妈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她与张雨齐开着玩笑。

  张雨齐真是百感交集。姑妈对自己的好一件一件涌向心头,血浓于水的亲姑妈呀,他却在琢磨着怎么把姑妈送上西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

  但人总要讲原则,姑妈害死了父母,这在他心里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父母的仇也不能就此一笔勾销吧。

  张雨齐数着一根一根一晃而过的电线杆子,他内心却受着摧心剖肝般的煎熬,一边是道义,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姑妈,他在犹豫着、逡巡着、心如刀锉般地饱受折磨着。

  当只剩下最后一根电线杆子时,张雨齐还是下定了决心。

  姑妈已经化完妆了,她正对着副驾驶的化妆镜满意地端详着自己,浑然不觉得她的生命已经在读秒了。

  张雨齐看了姑妈一眼,心里想,时间正好,你那么爱美,我由着你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地上路,也算对得起你了。

  我可以是浑蛋,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是人神共愤的衣冠禽兽,但如果不报父母之仇,天理难容啊。

  对不起了,姑妈。张雨齐在心里喊道。

  “关于那场车祸,您是否有事瞒了我?”张雨齐眼露凶光,他开始给汽车提速,最后一根电线杆子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车祸?怎么突然想这个事了?”张咏琳诧异地问,她收起化妆镜,愣了一下,说:“是有事瞒了你,我想以后找机会再给你说吧。”她眼睛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张雨齐已经脸部变形,杀心萌动。

  以后?没机会了。张雨齐心里说。

  最后一根电线杆子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连站在电线杆子下面的人的五官都清晰可见了。张雨齐心一横,他再次加大了汽车的油门,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奔着电线杆子就直冲了过去。

  “人,看人。”张咏琳大嚷一声。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张雨齐的脑子仿佛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冰水,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电线杆子底下,赫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无辜的人。

  张雨齐再浑蛋,再恶贯满盈,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一种下意识,一种本能的反应,刹车是来不及了,张雨齐方向盘一偏,汽车“嗖”地从电线杆子边上擦过去,“吱”了半天才停住,留下一条十几米长黑黑的刹车痕迹。

  电线杆子下面站的人已经吓傻了,过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嗷”的一声,抱头就跑了。

  是个拾荒的人。

  同样吓傻了的还有张雨齐和姑妈。

  车停下半天,张雨齐的腿一直在抖。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满身都是冷汗。

  姑妈最先缓过劲来,她的脸色也是苍白,胸脯一鼓一熄,像是喘息未定。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手来,照着张雨齐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说:“你是打盹了还是发疯了?张雨齐,你害死咱俩不说,还要搭上一个无辜的人吗?”

  柳昏花螟又一春

  张雨齐精心设计的陷阱又一次落空。他踌躇满志,还是免不了功亏一篑。他沮丧到了极点,人都要崩溃了。

  他觉得老天爷又一次捉弄了他。

  如果早一点动手,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何必一定要等姑妈化好妆呢,张雨齐对自己的妇人之仁懊恼不迭。

  复仇就是复仇,还要讲什么武士精神、侠义做派,最终不是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