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十九年间谋杀小叙 那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果然不好做。

  郭慨觉得自己像一只秃鹫,总是盘旋很久才能有一次俯冲,收获却无法果腹。事情在艰难地进展着,他找到了当年暗恋柳絮,帮她做过一次矿泉水毒性化验的学长冯文长,他毕业之后留校当了老师。这次郭慨没找特别的理由,只说是柳絮的朋友,再了解下当年化验的事情。他故意穿了警服去,故作玄虚。毕业后柳絮没和冯文长联系过,但他还记得这事,瞅着郭慨这身皮,心里有点忐忑,因为那时柳絮用的理由是家里长辈疑心水里有毒,九年后一个警察找上来,是不是出了啥事。郭慨说没事,你别担心,我们今天就随便聊聊,你有啥说啥,这事情扯不上你的,我就了解下情况。这口气特别唬人,果然冯文长虽然一脸想逃开的模样,还是配合地回答问题。

  冯文长当年想追求柳絮,所以拿她的请求特别当回事,化验做得非常仔细,而水又是很容易化验的物质,所以九年后郭慨问起来,他还是非常确定地回答,水里没其他东西,是安全的。郭慨把话题往文秀娟头上试着扯了扯,居然扯出新进展。在柳絮拜托化验之前,文秀娟也拜托别人做过化验。化验的东西是一些头发和指甲,她没说是谁的,但后来大家都猜到应该是她自己的。当时她也是请一位能够用实验室设备的学长帮忙,结果一切正常,但文秀娟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委培班恰有位同学在做实验室的实习生,学长很自然地让那个同学帮忙做掉一部分化验的工作,结果文秀娟说你不应该假手他人。这样的指责在当时非常没有道理,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至于那个做实习生的同学到底是哪个,冯文长就记不得了。见面时郭慨问柳絮,柳絮有点印象,说应该不是裘元就是马德。

  郭慨一直忍着没有去找柳絮的任何一个同学。他想在外围做足了功课,不想打草惊蛇。文秀娟的死是委培班所有同学的心病,一般情况不会愿意谈的,所以郭慨打算把这块阵地放到最后再攻。这不妨碍他侧面了解这些同学的基本情况:张文宇是内科骨干,上海人,家境一般,性格外向,外貌能称英俊,很招惹女护士;钱穆在脑外科,上海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为人开朗,相比张文宇在学术上成就更高,两年前他和刘小悠结了婚,同学里除了这一对和费志刚,其他人都还单着;刘小悠是哈尔滨人,性格爽快,说话做事都有一股子向前冲的风火劲儿,但是血液科的病人格外需要安静,所以她常常放着音量说前半句,后半句想起来了再把声线压下去,一直被同事拿来取笑;战雯雯是无锡人,小儿科的副主任,性格有棱有角,但对孩子倒是格外耐心;裘元在外科,徐州人,是同学里最内向孤僻的,怕和人打交道;赵芹出身海派中医世家,但却没干中医,而是留在了神外,她很安静,有文气,和裘元是男女同学里最爱看书的两个人;司灵家庭条件很好,家里在温州有工厂,出手大方爱请客,读书的时候有些傲气,当了医生以后几乎不让人觉得了,这让她的人缘变得很好,她在传染科;夏琉璃给人的印象是文弱胆小,说话没中气,像欠着人钱似的,病人特别喜欢她,觉得这个上海女医生格外温柔,她也在传染科。所有这些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外向还是内敛,风评都是格外的好,难得有几个病患投诉,也都不是他们的责任。从职业道德上讲,是白衣天使的典范,说任何一个人是杀人凶手,都仿佛是天方夜谭。

  但是郭慨知道,人是有多面性的。一个恶棍可能会在道德的某一个方面做得非常好,这种隐藏性无损其恶棍本质。而且,出于赎罪心理,凶手在杀人之后,希望在其他方面做出补偿再正常不过,努力当好一名医生,治病救人,难道不是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生活下去的最好方式吗?

  哦对了,还有马德,被甄别之后,他如今依然做着与医学有关的事情。他成了一名医药代表,往医院卖药。随着他的同学们在和生医院开始有一些话语权,他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每个星期郭慨和柳絮碰面的时候,他就把搜集到的这些信息铺展在柳絮面前。丝丝缕缕的线索织出一个黑洞,坐在对面听着的柳絮慢慢被引进洞里,只觉得越来越冷。好在每次说完之后,他们总是又静静坐一会儿,于是柳絮便觉得回暖了一些。

  最开始柳絮还尝试思考,尝试参与到郭慨的思路里,但慢慢的,当信息越来越多,她就越发地理不出头绪。她想,这迷宫看来还是只能郭慨去走,她会陷死在里面的。

  其实郭慨也很困惑,至今他都没能从这些信息碎片的缝隙中找寻到一条小径。柳絮觉得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而他觉得有无数个洞,像蜂巢。他决定再多了解一下文秀娟,离死者更近一些。十月底的时候,他先是走访了文家的邻居。几个老邻居回忆文秀娟,都说文家的小女儿太可惜,打小就懂道理,特别孝顺,对姐姐也尊重,乖巧得很,还常常照顾弄堂里的野猫野狗,有爱心,老街出这么个女孩子不容易。这样的评价倒让郭慨略感意外,他原以为既然文秀娟欺骗了柳絮,把自己伪装成大户人家的女儿,那么真实的她多少总有不堪之处。现在,他觉得看不清楚这个女孩子。于是他决定去拜访文秀娟的父亲文红军。

  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柳絮,柳絮有些担心,说太急了吧,老人家现在不会让动女儿的骨灰的吧,他能承受得住女儿被谋杀这个噩耗吗?郭慨说,其实我已经去过了,就在上午。

  确切说是当天的清晨,整个见面的过程让郭慨感觉有点怪。

  文红军是个老出租司机,上白班,每天早六点半出车,晚十一点半换班,中间回家两次给老婆喂饭。早上在小区门口接了车,二十米外就瞅见个胖青年扬招。车在郭慨跟前停下,他坐进副驾驶,说随便开,开慢点,不上高架。几十年司机下来,见过各色人的文红军对这样的要求见怪不怪,“哎”了一声,便沿着四平路慢慢走。离早高峰还有一小时,路上很通畅,开得再慢也有时速四十公里,转眼就到了大连路口。他听见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