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场梦(1 / 1)

当绿茶替嫁给纨绔太子后 蕈姑 8256 汉字|3 英文 字 29天前

第43章 四十三场梦

  若是按照红姑的意思, 合该第二日就启程回上京的。

  然而,因着风岩一早来报,盐税一事又有了些波折, 严暮自醒来的时候, 赵玉早就前去处理, 都没能和他碰上一面。

  立时回京的事情这才只好作罢,暂缓几日。

  赵玉走的时候她还没醒, 就留了话告诉她今日红姑会前来教规矩。她吃完早饭就没有乱跑,听话地在房中等着红姑到来。

  红姑见过的美人不胜枚举,看到严暮自时仍旧是滞了滞。

  开着的窗牗透入曦光,投在她的身上, 晶莹玉透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瑕疵,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滑腻到让人心头都发痒。

  难怪太子殿下像是丢了魂似的。

  寿阳大长公主闲得发慌, 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过来的, 见到她时还很亲切地从手腕上捋下一个镯子送了, 以作见面礼。

  红姑心中都已经做好这是个绣花枕头的准备,谁料居然是个极其聪明的。准备的戒尺根本就用不上,教什么会什么。学得快就罢了,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一场教习下来, 红姑竟多了几分惜才的意思, 便是宫中,也鲜少有这么聪明的人才。

  这位严娘子来配太子殿下,确实也算不上委屈了殿下。

  寿阳大长公主聪颖至极, 即便是红姑从头到尾都板着脸教学, 待红姑走了之后, 用涂着蔻丹的指头拈了个南瓜子,嘎嘣一下磕开:“她很喜欢你。”

  严暮自颔首,盈盈笑着:“嗯。”

  寿阳大长公主:“本应该好几日的课程,你这么一会儿就学完了,宫里头最好的女官也不过如此。倒是本宫那个倒霉侄子配不上你了。”

  严暮自摆手道:“长公主过誉了。”

  寿阳长公主:“既然今天没事干了,也别在行宫憋着了。本宫带你出去玩玩,如何?”

  因着说书人的缘故,其实媏媏对于寿阳大长公主很是有些好感的,也就并没有推脱,顺势跟着出去。

  *

  寿阳大长公主说的玩玩很是简单,都不用她自己来操持安排事宜。只是单纯朝知州府上递了个帖子,蒋氏就在半日之内,将宴会安排好了。

  杨氏带着阖府女眷出来迎接寿阳,看到行宫的车驾之上下来的人有严暮自,温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碍着寿阳大长公主在,这才没有飞奔过来将严暮自扑个满怀。

  寿阳心明眼亮,抬手对严暮自道:“小孩子家家自行去玩吧。”

  说着,寿阳与杨氏并肩而行,杨氏先行客套道:“长公主殿下风采依旧啊。”

  杨氏年少时也在上京客居过。

  她的性子柔和,寿阳脾气火爆,却喜欢与这样好性子的人来往,二人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寿阳直来直往:“说是茶会,我可要喝春风醉啊。”

  杨氏笑着道:“自然是知晓殿下喜欢什么的。”

  温舒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二人,像只小鸟一样扑倒严暮自的怀中:“严姐姐!昨夜下台之后,我本来要去找你的,嫂嫂不让。”

  蒋氏拿着宾客的名册,远远听见她提到自己,与严暮自对了个眼神,这才道:“你就黏糊吧!”

  严暮自握着温舒软软的手:“有什么事情,今日说也一样呀。”

  温舒嘴上一动,脚上就忘记挪窝了,拉着她在原地喋喋:“严姐姐昨夜真是太美了,我想夸姐姐来着。后面嫂嫂没让去,我换了衣服看会儿烟花也就回去了。姐姐昨晚有没有看见那个神女烟花?做得极好呢……”

  蒋氏怕她说起来没完,用名册抵抵温舒的后腰:“为了招待长公主殿下,娘亲可让厨下做了好些精致的糕点,还有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再在这里喋喋不休,唠叨你严姐姐,怕是就要去迟了。咱们家宴会的糕点是出了名的,去迟了你可别哭。”

  温舒哦了一声,拉着严暮自就跑:姐姐快些。”

  严暮自哭笑不得,只好配合着小跑起来。

  蒋氏看着二人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继续对着名册与管家交代今日的事宜。

  *

  杨氏的局攒得好,知道寿阳大长公主喜欢看戏,还专门让家养的戏班来给她演喜欢的。

  寿阳大长公主喜欢热闹,见戏台都给安排好了,就也没跟着这边的小娘子一起品尝吃点心,直接就去戏台前嗑瓜子喝春风醉去了。

  席间都是些风华正茂的小娘,同龄相熟的俱是坐在一起,三三两两聚着聊天说笑。

  严暮自与温舒甫一过来,刚才还笑作一片的席上顿时噤若寒蝉。

  之前太子殿下为了她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又在行宫与太子殿下同进同出,这样的行为在这些娘子们的眼中,仍旧是逾矩的。

  不过,家中大人都对她们晓以利害关系了,必定也是不敢多嘴,惹祸上身的。

  众人虽然沉默,仍是对她笑了一下,并未失礼。

  严暮自坦然坐下,她对于这些并不放在心上,从前多少次严安秋当着面不给她脸,也都是这么过来了。

  以往,她身后有杨氏帮扶,众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更别说如今她身后的人可是一国储君。

  她们不敢在自己的面前置喙,她也就只作不知。

  温舒可不管这些暗流涌动。在湖州,她的父兄最大,谁也不敢惹她,她也就只管着啃着桂花糕,跟严暮自说着闲话。

  “姐姐,等会我吃饱了,咱们也去看戏去。听我嫂嫂说,戏班新排了好几出戏呢,我们也去热闹热闹。”

  严暮自温婉笑着点头,将她唇边的糕点渣揩干净,温舒的眉眼弯弯,杏核一般的黑眸笑成月牙形状。

  “严妹妹。”

  严暮自循声望去,却见张妍妍携着两个娘子往这边走来。

  温舒也听见声音,瞟了一眼,撇撇嘴道:“左边那个就是张妍妍的表姐何月,今年你扮花神反响很好,她被比下去了,现在看着你眼神都冒火呢。”

  严暮自扫眼看去,果然见着这个叫做何月的前花神,眼睛望向这边时,眸中像是点了柴火,嘴唇还是不是往下撇撇,以示她对于自己的不屑。

  严暮自:“右边那个呢?”

  张妍妍右边站着一个身穿鹅黄冬裙的娘子,衣料首饰看上去皆是不凡,看着她时的眼神里冒的火可不比何月的要小。

  温舒眯起眼睛细细看,摇头道:“不认识,仿佛不是湖州的女眷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是到了严暮自面前,张妍妍皮笑肉不笑:“许久不见,严妹妹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

  严暮自还未开口,温舒先将手上的糕点渣拍拍干净,也笑着道:“怎么会许久不见?昨夜的花神节会,我看张姐姐不是也在台下吗?怎么样呀,张姐姐,昨晚是不是看我严姐姐的花神,都看得入神了?”

  何月听她提到昨夜,心中更是不平衡。

  她连着几年都是花神的角色,往年严暮自不做花神也要抢风头就算了。再怎么样,也是她做名花,严暮自做绿叶,再怎么样也越不过自己去。

  为着这扮花神的好彩头,如今她到了待嫁之年,上.门提亲的人也多有因为这个幸运的好彩头而慕名而来的。

  可今年这个严暮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明明早已搭上太子殿下那样子的靠山,明明没有必要去挣这个花神的位置,仍旧是要来抢她的风头。

  而且看她昨晚的舞蹈,可不像是一日之功,说不定早就准备好,想着来抢自己的位置了。

  昨夜过后,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都算是好听的。她今日只觉得走在路上,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所以连带着就觉得都是严暮自的错,没事来抢什么风头。

  “这是自然,严妹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何月似笑非笑。

  张妍妍眼神不怀好意在严暮自的腰间睃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口气古怪:“是呢,怎么看着严妹妹像是丰腴不少?可是好事将近了?”

  严暮自与太子殿下一同住在行宫一事,早就不是什么秘闻。

  只不过是因着太子殿下的身份,这才不敢直言,若是让张妍妍来说,怕是早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无媒苟合,什么狐媚子。

  张妍妍想着严暮自可能早就破了身子,说不定珠胎暗结,从前那些心中的不忿这才平衡了。

  思及此,她面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笑眯眯正要说什么,右侧鹅黄冬裙的娘子却像是不爱听她编排这些,面色大变,狠狠剐了严暮自一眼。

  “胡说什么!”

  张妍妍惶惶看着她,低头不敢再说。

  何月哼一声,巴结地对着鹅黄冬裙道:“刘姐姐身份何等尊贵,耳朵听不得这些脏东西,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教养的东西能够比的。快些入席吧,别让这样的人搅了兴致。”

  这三人入席了,位置正在严暮自对首的位置。鹅黄冬裙坐下了,目光还直直投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很是不善。

  “哦……我记得了。嫂嫂好像是说了,今日上京可不止长公主来了,说是还有个什么二品大员的家眷,也一起来了,官职是什么来着的……我不记得了,反正是武官家的。也来了。就是姓刘。”温舒一拍脑门,“嫂嫂还让我跟她好好相处呢,这眼神看起来要吃人似的。与何张姐妹玩得到一起去,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不过她怎么看起来对姐姐这么不友善?”

  为什么不友善?

  其实,这刘娘子倒是明显得很。

  何张姐妹做枪头,张口闭口就是讽刺她与太子殿下。

  明显就是仗着这个刘娘子家的势。

  而这个刘娘子,听着张妍妍说自己与太子殿下如何如何,她的面色立时变了。

  这两相结合起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是为着太子殿下,争风吃醋来了。

  严暮自装作不知,弹弹她的脑门:“我怎么知道?也没见过她,想是最近心情不大好?看谁都不顺眼。。”

  “唉,是不是又是一个嫉妒姐姐美貌的。按我说她们就是傻,若是让我来选,那些臭烘烘的郎君有什么好的?争风吃醋最是没劲,我就喜欢跟香香软软的漂亮姐姐一起玩。”温舒道。

  严暮自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又帮她拿了几块桂花糕,放在碟中递过去。

  因着刘娘子的家世放在那里,张妍妍殷勤得很:“刘姐姐想喝六安瓜片还是喝些花茶?”

  刘娘子扫了一眼茶,凉凉掀起眼皮:“那就有劳严娘子了。”

  张妍妍假惺惺道:“这可怎么是好,严妹妹如今可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

  刘娘子的眼风一刮,张妍妍的话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严妹妹,磨蹭什么,快来啊。席上就只有刘娘子的身份最为尊贵,听闻转年就要赐封邑了呢,可不算委屈了妹妹。”何月在一旁含沙射影。

  刘娘子目光冷冷,看着严暮自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气得发紧。

  她心悦太子殿下久矣。

  上京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不好女色,年至十八东宫后院依旧无人。她的母家与崔氏有出了五服的表亲关系,她的父兄在朝中也是如日中天,按说若是太子殿下这般下去,便是她求着母亲进宫说合,也是极有可能成的。

  谁知,太子殿下来湖州一趟,本说是查盐税一案,却招惹上了这样子的狐媚子。

  她听着上京中的流言,原是不信的,太子殿下何时对女人这般过?

  可是这捕风捉影的话说得多了,她心中始终是藏着一根刺,便想着过来一探究竟。

  这次也是趁着叔母回家省亲的空档,跟着一起过来了。

  谁知道了这边之后,知道的真相只比京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将她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何张二姐妹私底下跟她说时,对于这位严娘子的样貌顾左右而言他。

  说是长得也就那样,可她看着这二人说起她的样貌时咬牙切齿的模样,也大概清楚,这大概确实是个美人。

  却没想到是这般美得惊人。

  刘娘子甫一见到她的脸,便知晓太子殿下为何会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举动。

  她气得发狂,知道太子殿下如今不再宴席之上,便也不想让严暮自下得来台。

  温舒站起身来:“你们欺人太甚!”

  刘娘子道:“就是欺了,严娘子又待如何?现在要跑去跟太子殿下哭诉吗?”

  严暮自的眼中弥漫起水雾,眼尾弱红一片。

  “给姐姐倒就是了。”

  温舒拉她:“姐姐!”

  严暮自背过身去对她眨眼,声音软软,像是受了极大的欺负:“无碍,我做就是了。”

  温舒明白过来,气鼓鼓坐了回去,冷哼一声。

  严暮自拿起六安瓜片的壶,都已经沏了半杯茶了,刘娘子打.断道:“谁跟你说我要喝六安瓜片的?”

  “我要喝花茶。”刘娘子将杯子往外一倾,半杯茶水溅在地上,严暮自躲闪不及,白色的衣裙染上几点碍眼的暗黄色。

  茶杯啪一声被丢回案几之上,旋了几个圈,刘娘子凉凉笑道:“那就有劳严娘子重新洗了杯子,再倒了。”

  温舒的手拍在桌上,发出响声,严暮自扫了一眼翠圆。

  翠圆走了过去,按住了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

  席上的气氛一时凝固起来,坐在花茶茶壶旁边的是一个脸圆圆,十分和气的娘子,她不想气氛难堪,便主动自告奋勇道。

  “这里有新的杯子,茶壶离我近,便也不用严娘子费劲,我来给刘娘子斟一杯吧。”

  她的话音刚落,与她一同来的娘子却不甚赞同她解围的举动,害怕惹祸上身,暗自拉拉她的衣角。和气娘子却仿若未觉,已经笑眯眯拿起茶壶。

  刘娘子的目光寒剑一般射向她,语气毫不留情:“你是谁家的?”

  和气娘子面上的笑容一僵,歉意地看向严暮自,不敢再出声,只是将花茶茶壶往严暮自那边的方向推了推。

  严暮自自然是将她的善意看在眼里,也冲她和善地笑了笑,轻声道了声谢谢,将茶壶拿到自己手中。

  “刘姐姐是知晓太子殿下亲自为我请了教习,教我茶艺,所以才想让我斟茶的吧?也是,湖州的茶艺想是刘姐姐喝不习惯,需要喝上京风味的。”她眼角的红还未消散,说起话来软声软气,比起趾高气扬的刘娘子让人舒坦许多。

  在座的都是湖州官眷家的小娘子,多少都是在席上见过面的。这位上京来的大小姐,一来就这般不给脸,除去点头哈腰,上赶着要巴结的何张二位姐妹,心中俱是不太喜欢刘娘子。

  说到底,哪里什么湖州与上京的茶艺,分别又有多大?

  眼下看着倒像是这位上京大小姐在指桑骂槐打湖州的脸面。

  现下见严暮自这般委曲求全,全了大家的脸面,席面上的人心多少都是向着她这边了。

  “那就请严娘子让我们开开眼了。”

  “严娘子昨夜在花神节会之上的舞蹈真是好看,我娘亲说,这般若非自有学习,绝无那般的功底。不想严娘子竟是这般多才多艺。”

  “是呢,以往只闻其名,不得相见,日后我递拜帖去,严姐姐可不要推脱。”

  席上开始与她热络起来,严暮自则是只是浅浅笑着,不卑不亢:“若有相邀,莫敢不从。”

  刘娘子是想看她出丑,哪里看得了她这般左右逢源,蹙眉头道:“什么宫中的教习,就你也配?”

  严暮自听她口不择言,心道这样最好,说多错多。

  她只道:“想来刘姐姐在上京见多识广,应该也听过红姑?”

  “红姑?红姑来教你茶艺?”刘娘子瞪大双眼。

  红姑是谁?红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最有头脸的姑姑。

  太子殿下到底是有多么看重她?

  刘娘子心中像是被洪水冲破了闸口,气紧道:“绝不可能!”

  中宫出身的教习,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未来的太子妃!

  她心中一震,再看向严暮自时眼神已是大变。

  难道,这其中也有太子殿下的意思在里头?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且不说这位严三娘子家中的污糟烂事,便是她父母双全,外家仍在,那又如何?

  太子妃怎么会出自这般的小门小户?

  可……太子殿下竟能为她犯了天下之大不韪,身陷流言,不能自拔,是不是也是说明太子殿下确有此意……

  严暮自不知道刘娘子的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只顾着做茶戏。她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茶壶茶盏在她的手下犹如有了生命。

  不多时,一杯汤色汤花具是上乘的茶放到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娘子袖中的帕子都要绞断了,还真是宫中的茶戏……她居然所言不假。

  不对!

  即便是宫中的茶戏,也不能说明这就是中宫出身的姑姑教的。

  严暮自亲自将茶盏端至刘娘子面前,轻声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刘娘子,你很像我的继姐。”

  刘娘子此时早就思绪纷乱,闻言瞪她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声音洪亮,面色不善,显得旁边做小伏低的严暮自更是委屈柔弱。

  “像我的继姐一般愚蠢啊。如果我是你,即便是再嫉妒,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公然与太子殿下的心头挚爱过不去。”严暮自眨眨眼,眼眶又红了起来。

  听不见她话的人只觉得她是被刘娘子欺凌了。

  什么心头挚爱?闻言,刘娘子此时已经是气急攻心,她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家中同辈的均是兄长。

  以至于,她从小就是被一家子人放在心口来疼爱的。

  哪里听得了这般的话,面色立时铁青起来。

  她还未想好如何骂严暮自,就见严暮自身形一晃,她下意识想去躲避,却见茶水根本离她十万八千里远,尽是倒在了严暮自的身上。

  严暮自的手背被烫得发红。

  她的肌.肤本就白皙透亮,平日里就算是轻轻碰了一下,都会有印子,更别说是被这滚热的茶水烫上去了。

  手背一片刺眼的红。

  严暮自浑身狼藉一片,眼中含着泪欲坠不坠,满腹委屈。

  方才还观望的湖州各位小娘子都围了过来,有几个胆大的还大声道:“这就是上京的规矩吗?真是仗势欺人!”

  刘娘子都快要被气死了!

  她根本什么也没做,是这个人自己把茶弄倒了!

  她手指颤抖指着严暮自:“你!你……你怎么这般不要脸!明明我只是让你倒杯茶,我都没碰你……是你自己倒的,你怎么敢这般陷害我?”

  被湖州的小娘子们众星拱月围在中央严暮自看向她,身形差些稳不住,摇摇晃晃的,幸好有人搀扶着,她这才极其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是……是我不小心。”

  “哪里会有人自己用热水烫自己,真是歹毒,若是严姐姐留疤了可怎么是好!”温舒气红了眼,若不是被翠圆拉着,她都想要上去跟这个刘娘子打一架了。

  “就是就是,怎的这般恶毒。”有人附和道。

  刘娘子脑子中的那根绷着的筋彻底断掉,口不择言道:“你怎敢这般颠倒黑白?也是,你这般的德行,日后……日后是要嫁好几个男人的贱命!“

  刘娘子骂人的经验不多,说出来都磕磕巴巴的,想来想去,这都是她能想到的最为恶毒的咒骂了。

  严暮自挤出几滴热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心中却道,还有这种好事?

  若是嫁好几个都是太子殿下这般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刘夫人,本宫也是几嫁,看来也是贱命了?”寿阳大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这边动静闹得大,寿阳一看,自己带来的小娘子哭得快厥过去了,心想这可不成,若是不能全须全尾将人带回去,怕是自己那个侄子要与她拼命了。

  寿阳大长公主连演到正精彩的戏都不看了,赶紧往这边跑,别让自己的人被欺负去了。

  长公主都不看了,剩下的夫人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只能一头雾水跟在后头往这边走。

  小姜氏跟在后头心口直跳,眼皮也不安分地跳来跳去,等到过来之后,听着刘嘉这番话,面色都发白了。

  作为刘嘉的叔母,她本来是不想带着她一起过来的。

  刘嘉性子骄纵,她可不管不住。奈何家中对她太过宠溺,为着让自己带她来一事,轮番上阵,她这才不得不将她带来湖州。

  听寿阳大长公主这番话,她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暗骂二嫂,惯子如同害子,可为什么这个责骂却要她来替刘嘉的母亲受?

  小姜氏不敢得罪寿阳,只好小心赔笑。

  刘嘉却哭得满脸是泪,过来拉小姜氏:“叔母,是她,她是装的……你可要替我出头做主啊,否则祖母定然是不依的。”

  小姜氏眼底闪过厌恶,将自己的袖子往回拉,还要做面子:“小孩子家家吵架,算不得什么,算了算了。”

  寿阳大长公主却懒洋洋道:“这可不是这么说,我这般贱命的女人睚眦必报,性格不好。媏媏,你先过来。”

  严暮自抹着眼泪,对比一身鹅黄鲜亮的刘娘子,她的衣裙上都是茶渍,一时间大家都心里头有了数。

  寿阳询问她:“她推你了?”

  严暮自悄然落泪,轻摇螓首,看上去我见犹怜。

  寿阳托住她的手:“怎么这般软弱。去,将她打回来。”

  小姜氏面色都变了,本不欲管刘嘉的闲事,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也就罢。可是现今大长公主不依不饶,便是为了刘家的脸面,她也不得不开口了。

  “此事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笑,刘氏先祖好歹也是为了陛下打天下的,大长公主如此处置,怕是不妥。”小姜氏道。

  寿阳笑得不达眼底:“刘氏先祖是打天下了,又不是她打的,欺负人了就要还回来,有什么不对?”她转头对严暮自道,“打不打?”

  严暮自心下思忖,本只是想着大长公主也在此处,料定寿阳大长公主这样子的性格,定然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理,所以她这才出手。

  本只想着是说刘娘子几句也就罢了,毕竟是二品大员的家世,闹大了也不好。

  她轻轻摇头:“罢了。”

  寿阳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不打就只能自己吃闷亏了。”

  “谁说要吃闷亏了?”赵玉身高腿长,大步走了进来。

  寿阳大长公主觑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刘娘子见到他过来,像见到了亲爹似的,哭得楚楚可怜。

  “太子哥哥……”

  赵玉直接像是没听到看到似的,径直走向同样流着泪的严暮自。

  他用手将小娘子脸上的泪擦干:“你不打,我替你打,不能吃闷亏。”

  刘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他是不是被这个什么严三娘子下了降头。

  寿阳大长公主看热闹不怕事大,道:“你之前不是立了个规矩,从今以后不打女人了吗?”

  之前,因为赵玉初将第一名妓玉淼淼一脚踹进荷花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被崔皇后狠狠责骂一番。

  此后太子殿下就多了一个规矩,就算是女人骑在他头上,他都绝不动一根手指头。

  赵玉的目光冷冷投向满脸不敢相信的刘娘子:“孤这个规矩今日因为媏媏改了。”

  媏媏却并不想赶尽杀绝。

  她摇摇头,赵玉见她坚持,握住她的手就将她往外带。

  湖州的小娘子们都乖乖给二人让出一条路,媏媏路过时,还有人夸她。

  “严娘子,你可真是好心肠。”

  “之后给你去拜帖,姐姐可要常来常往才是。”

  她们算是看明白了,严家三娘子多才多艺,为人又宽和厚道,深得太子殿下的青眼,多跟着总是没有错的。

  *

  赵玉将人一把抱上马车,二人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抿着唇,将她的手背攥在掌心,翻来覆去看。

  “疼不疼?”

  媏媏道:“只是一点点而已,不算很疼。她被寿阳大长公主当众斥责,更加丢脸。”

  太子殿下其实知道她是故意的。

  自他从门口进去,红玉就将事情经过秉明了他。凭着赵玉对她的了解,便是这番他不用过去,她也不会吃亏。

  但没想到,自己在看着她手背上的伤时,心头居然像是针扎似的疼。

  赵玉抿唇,从腰带掏出一瓶药油,倒上去,小心翼翼涂满那片惊心的红。

  严暮自看着他那副天都已经塌了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真的没有那么疼,只是我的肌.肤就是这般的,碰一下就红,看上去也就格外骇人一些。”

  太子殿下拿眼去瞪她:“若是寿阳姑姑不肯替你出头呢?那你这番不就白烫了?”

  严暮自想了想:“那就白烫吧。”

  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是一帆风顺的,她也有过受了皮肉苦却达不到自己目的的时候。

  她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预料到这事情到底有用没用?

  可终归还是要试试才行。

  赵玉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发紧:“以后有我在,你不必再这般讨活路。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加倍还回去。她敢让你斟茶倒水,你就敢一巴掌呼到她的脸上,这公平得很。有我给你撑腰。”

  “她可是二品大员家的小姐。”

  “打的就是二品大员家的小姐。”

  严暮自觉得他这般说话像是不讲理的稚童,却又莫名有这种今后有人撑腰的感觉,身子一歪,在他怀中咯咯直笑。

  赵玉帮她把衣服拢好:“笑什么?”

  “笑你像个小孩,这是打一巴掌的事吗?”

  太子殿下垂头看她,认真道:“那就打两巴掌。”

  严暮自歪在他的怀中,又笑了好一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想要起身。

  赵玉感觉怀中空空,感觉不大美妙,想要将她捉回怀里,却被她用柔荑抵住胸口,拉开二人的距离。

  “太子哥哥?”

  赵玉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应道:“嗯?”

  严暮自捶了他的胸口一记,太子殿下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捏住她的手:“方才让你打她你不打,现在打我怎么这么起劲,我是不是无辜了一些。”

  媏媏幽幽看他一眼:“她刚才叫了你一声太子哥哥。”

  太子殿下朗笑一声:“我说怎么闻着这么酸?原是醋瓶子倒了。她刚才叫了我一声,那你多叫几声赢回来。我这个人护短又争强好胜,决不允许自己人输给外人。”

  媏媏被他逗得前仰后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仿佛真是容易笑。

  “你们是上京的老相识,想来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也是自幼知晓的人。”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刘娘子是不是从小就叫你太子哥哥?”

  “先别管她,你再叫一声太子哥哥来听听。”赵玉眸光微沉,“好听。”

  媏媏拿眼去看他,羽睫抖了抖:“你是想听赵表兄还是想听太子哥哥?”

  赵玉喉头轻滚,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先叫赵表兄。”

  “赵表兄……唔……”

  她的话被零星吞入口中。

  双唇交接,呼吸像是海上的风,缭乱又带着暧.昧的湿意。

  掐在腰间的大掌紧了又紧,直到媏媏抗议,这才放松半分。

  赵玉眸底暗沉幽深,用额头抵着她的,开口时带着哑意:“再叫太子哥哥。”

  媏媏却不愿意了:“怎么都是我叫你?”

  她的眼角尖尖,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红意,本该是让人看着就想要爱怜的,赵玉看着她的朱唇,还有水.淋.淋的眸子。

  看着像是无害的神女,说出来的话却勾得人想要为她赴死。

  赵玉辗转在她丰满的下唇,轻声道:“媏媏妹妹?”

  严暮自的眼眸始终睁开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储君闭着双眼,在认真感受自己的吻,忽地笑了起来。

  赵玉也睁眼看她:“怎么了?专心点。”

  严暮自拿湿水的眸看他:“睁着眼睛。”

  太子殿下依她所言没有闭上双眸,任由她吻上来,二人的呼吸湿.热地交杂在一起。

  二人的脸贴在一起,睫毛时不时还会擦过对面人的脸,面上有些发痒,心头在发.烫。

  她的唇温柔让人沉.沦,辗转时都是绵柔的情意,比蜜还要甜。与他对视的眼眸却好似野狐,勾人且有着让人着迷的野性。

  是了,这才是她。

  柔荑抚上他坚毅的喉结,赵玉觉得沉溺在她的双眸之中,死了也甘愿。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够肥了TAT终于实现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