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场梦(1 / 1)

当绿茶替嫁给纨绔太子后 蕈姑 6792 汉字|13 英文 字 29天前

第27章 二十七场梦

  不知何时, 阴沉的天终于滴落瑟瑟寒雨。严氏祠堂的门牗大敞着,灌进来的风将祠堂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严暮自衣物凌.乱,被五.花.大.绑着, 风挟着进来的冷雨将她玉白的小脸冻得泛红。她看着在自己面前焦躁踱步的严东山, 眸子晶亮而平静。

  靛蓝色冬靴在青石地板上来回逡巡。终于, 吊人心尖脚步声停住。

  刚才,严东山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与家中小厮被捆在一起, 早就是气到天灵盖上去了。

  现下,看向自己女儿那双与卫氏极为肖似的眸子,早就与柳氏商量好的处置方法在他心中动摇了几分。

  “与人苟合,不知廉耻。你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他望向被堵着嘴的小娘子。

  柳氏听出他话里的动摇, 怕他真的把继女嘴上的布条摘下,让她辩驳。

  她赶忙上前去拖住严东山的手, 一副慈母心肠的模样, 苦苦哀哀:“郎君莫要生气, 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从前姐姐也是这般, 想来是我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发现媏媏始终是姐姐所出,到底有些性情相似,才闯下这滔天大祸。”

  严暮自眸中冷冷,柳氏这是在颠倒黑白。

  这些事她曾经听还未去世的乳母断断续续说过。

  卫氏与严东山成婚之后也是有过几年的甜蜜的, 毕竟卫氏也是实在喜欢他才会下嫁。后头卫氏怀了媏媏之时, 才发现原来严东山早在外头与柳氏已经生下了严安秋。

  卫氏心灰意冷,却因已经与河东断了联系对严东山无可奈何,期间, 游学至此的卫氏表兄得知此事将严东山一顿好打。

  卫氏表兄知晓卫氏与河东已经是不联系, 就多有照拂, 即便是去了边境也时不时传信来警告严东山。直到卫氏去世前的一年,这位表兄战死沙场。

  自此,什么难听的话都来了。什么早有首尾,媏媏身世成疑云云的。

  她的娘亲就是在这些恶心的流言之中,郁郁而终。

  严暮自的目光往上。

  髹金的灵牌冰冷黑漆,如同双双空洞的眼睛。左手最旁边的的灵牌上刻着:严卫氏,她心中想。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世上好的娘子总是没有好的对待,连死后都要被这般的污言秽语污蔑,只有像柳氏这般毒蛇一样的娘子与她父亲这般没有心肝的郎君,才能过得这般畅.快。

  她愣怔思考的须臾,严东山已经被柳氏的话所挑拨,心中仅存的一点善念也没有了。

  “你来处理吧。”严东山冷冷觑一眼自己不能开口的女儿,对柳氏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匆匆离去。

  柳氏看到自己的郎君消失在游廊尽头,冰凉而尖的指甲在继女赛雪的脸上划动,留下一条长痕。

  “真是心比天高,让你做妻不愿,偏偏要去攀龙附凤,那就只能做妾了。我只告诉了你父亲,你破.身子了,他就信了。要将你送去给柳夏做妾。”她细白的圆团的面皮看起来十分慈爱,像是透过严暮自的脸在看谁,“柳夏如今被你害得下身瘫痪,性情暴戾易怒。他母亲也早已恨透了你,她手上死的妾室拖出去时,浑身都没块好肉。”

  “我今日将你送过去之后,你猜猜自己还能活几日?”她双手合十,对着卫氏的灵位一拜,“姐姐,若在天有灵,你可一定要保佑媏媏多活些日子。”

  多受些磋.磨。

  *

  桃花林。

  铺在地上的雪泥柔白,乌缎白底靴急急而来,踩碎一地白雪,赵玉的头还很疼,扶着额,乌黑晶眸盯着地上尤为明显的挣扎痕迹。

  细雪因为这里发生的事,被踩得与黑泥融为一起,赵玉弯身拾起被泥雪盖住泰半的花钗,薄唇抿成一条细线。

  “没人看见严娘子是怎么被掳上车的,只有山下一个暗卫看见了青蓬车,往严府去了。”风岩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主子。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严娘子的家人这般恶毒,先是派人半夜搅扰,幸好被爷碰上了,解决了那个下流。

  现下也是奇怪,上山来接自己家的娘子也就罢了,不仅派人假借太子爷的名头把严娘子骗出来,看样子接走时似乎还将严娘子狠狠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这样做家人的,风岩还是头一次见。

  “他们这是在找死。”赵玉舔舔后槽牙。

  他撩袍翻身上马,拍拍自己嗡嗡作响的头,手上缰绳一紧,青骊马箭也似的飞奔出去。

  风岩心说大事不妙,赶紧随手拽了一匹,打马跟上。

  呼啸的风声刺耳而过,风岩好不容易才能追上,与太子殿下并辔。

  他侧首,赶紧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冲动!严娘子一事我已告知国舅爷,不多时上京就要派人过来。若是此时殿下直接打上.门去,那边毕竟是朝廷命官,怕是陛下与娘娘知晓了会不悦。不若派人前去……”

  眼下,有个严娘子可以入太子殿下的眼自然是好事。

  然而,崔家祖训严苛,族中郎君娘子幼承庭训,耳濡目染之下大多严肃。除了崔国舅性子和缓些爱开玩笑,皇后娘娘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的。

  皇后娘娘一向对于太子殿下要求严格,若是知晓太子殿下为了一个娘子,打上朝廷命官的府上去,不悦都是轻的,怕是太子殿下又要被娘娘责罚了。

  赵玉头疼欲裂,心中又牵挂那个总是对自己虚情假意的小娘子,一想到她此时不知道正在受什么样的苦,他就觉得不止头,心也要疼起来了。

  哪里还听得进风岩的话?

  他冷冷眄一眼风岩,风岩就立时噤声了,常随太子殿下身边,他知道殿下这是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赵玉长腿一夹马肚子,结束了与风岩并辔疾行,飞驰出去。

  *

  甫一下马,赵玉就直往严府那扇紧闭着的中门面前去,风岩正要抬手敲门,就见太子殿下的乌皮靴已经是先一步踹在门上。

  风岩心头一跳,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再太子殿下的长腿之下逐渐摇摇欲坠,觉得事已至此,严府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认命得不再劝。

  门后传来杂七杂八的脚步声,中门终于在被太子殿下踹开之前,由里头打开了。

  张嬷嬷探出脸,上次随着柳氏去诗会的是吴妈妈,她并未见过赵玉。上下打量的吊梢眼中全是狐疑,挡在门口不肯让他们进去。

  “郎君何故无礼,直闯中门,噗……”

  张嬷嬷话未说完,已经被赵玉一脚踹得瘫倒在地,狠狠吐了一口血沫。

  吴妈妈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正要过去扶张嬷嬷:“老姐姐……”

  她忽地看见那两扇摇摇欲坠的中门,又看清楚赵玉的相貌,啊地叫了一声,停住去拉张嬷嬷的动作,就要逃跑。

  风岩眼疾手快扯住吴妈妈后脖颈的衣服,将她提了过来,见吴妈妈还要叫喊,低声威胁道:“乖乖带路去找你们家主君,否则我家主子是要人命的。”

  吴妈妈瞥了一眼满口是血的张嬷嬷,哪里还敢挣扎,指着地上的张嬷嬷连连点头求.饶:“不关我的事,是她去将三娘子绑回来的,不是我。”

  赵玉被她吵得头愈发疼,冷眼瞥向风岩,风岩拍一巴掌吴妈妈:“废话那么多,赶紧带路。”

  “再嚎就把她的脖子拧了,换一个来带路。”赵玉声调冷得似冰,又一脚踹向张嬷嬷,立时就翻着白眼倒地晕厥,张嬷嬷的惨状成功让吴妈妈闭嘴。

  严东山本来还在妾室的柔.软怀抱里缠.绵,听见下人来说,前头有一个气势不凡的郎君将中门踹开了,大惊失色,急急就往前头去。

  吴妈妈看见严东山从后院出来了,又开始嚎道:“这就是我们主君,二位郎君行行好,快放了我吧……”

  她后面的告饶声被赵玉阴沉的目光止住。

  这一位说话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一句话,就能让她仿佛真的听见自己的脖子被拧掉的嘎吱声,吓得她赶紧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

  严东山震惊地看着满地狼藉,手指颤抖在半空,色厉内荏:“你你你……你是谁……这是要干什么!”

  赵玉不跟他废话,现下他的脑袋越来越痛,如同斧凿,那个小娘子绝望的声音仿若还在耳畔。

  他按着自己额上那处剧烈跳动的青筋,狭眸危险眯起,上前一步,三指作爪状,将严东山的喉咙扣在掌中。

  “媏媏在何处?”

  严东山吓得两股战战,被卡住脖子,发出不成调的呻.吟。

  抱着幼子赶来的柳氏看见自己的夫君被那位上京来的贵人掐着脖子,匆匆冲过来。

  “崔郎君这是何意!就算是崔氏子,也不至于这般放肆!我严府虽然官职低微,始终也是陛下门生,这天下始终是姓赵不姓崔,崔氏如此,意欲何为?”柳氏攥紧拳头,双目通红盯着赵玉,并不相信他真的能狂妄到枉顾礼法。

  赵玉并未理会她,手上的劲又是一紧,严东山的脸染上发紫的红,嗬嗬喘着气。

  “问你呢,媏媏在何处。”

  严东山因为呼吸困难,几欲昏厥,赶紧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最终艰难挤出几个字:“我……说……”

  赵玉的头又是一阵剧烈的疼,他的手指稍微松力,将手用力往外一送,严东山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趴在地上喘了许久的气,憋成紫色的脸这才恢复一丝血色。

  “不是我,是她……被她送去给人当妾了,给她的娘家表侄儿当妾了。”

  严东山到底是在官场浸淫多年,刚才听见妻子说这人是崔氏子,见他容貌气度具是不凡,又过来找他要自己的女儿,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妻子隐瞒了媏媏与这人的事情。

  他怕赵玉知晓自己将女儿送去给人当妾之后,恼羞成怒直接将自己掐死,立刻将所有罪责往柳氏头上推。

  笑话,若是他知晓媏媏身后是人是崔氏子,怎么还会将她送去给人当妾?

  赵玉阴郁的瞳仁对上柳氏,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却不给柳氏逃跑的机会。

  他直接抽出风岩腰上的利剑,这是跟风岩上战场杀过敌的剑,闪着寒浸浸的利芒,一个闪身已经是迫近柳氏,将吹毛可断的锋利剑刃怼上她的脖颈。

  柳氏的手摸上自己的脖颈,入眼是刺眼的血。怀中幼子也感受到了威胁,不过六岁的年纪,只会哇哇大哭。柳氏不敢再高声说话,只是默默将自己的幼子抱得更紧。

  “我那表侄儿如今身子残缺,卧床不起,性格古怪乖张,可是三五日就要打死一个美妾的。现下媏媏已经过去许久了,若是崔郎君还在这里与我纠.缠,怕是就只能去给三娘子收尸了。”柳氏强自镇定,细声道。

  风岩随手抓了个小厮:“你会不会骑马,带我们去这位表少爷的府上。”

  倒霉小厮连连摇头,出卖了严东山的长随:“我只是个扫地的,小东……小东会,他还知道主母这位表侄的府上在何处。”

  赵玉干脆将剑往风岩那边丢,闪着寒光的剑在空中翻个身,被风岩轻松接住,收入鞘中。

  “现下没空,那就再多留你几个时辰的性命。”

  太子殿下轻飘飘丢下这句话,跟在风岩拎着的长随小东身后往外走去。

  *

  小东瑟缩地牵着马,他年纪还小,亲眼看到这位高门郎君一脚将张嬷嬷踹得吐血,哪里还敢直接跟他说话。

  “就是、就是那里了。”小东瞄一眼风岩,小声道。

  粉墙绿瓦,门口停着一顶小花轿,正是柳宅。

  因着只是纳妾,并没有张灯结彩,宴席开得也不算大,只是在门头挂了两个红灯笼,稀稀拉拉有人上.门道贺。

  赵玉的目光停留在那两个红灯笼片刻,风岩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从腰带里掏出两颗铁石,双指夹住往外弹射。

  咻咻——

  两个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应声落地,门头小厮见状都手忙脚乱去接。

  赵玉一路至内院,家中的下人见他虽然面生,却生得极好,衣着华贵气度不俗,也具是没有拦人的意思,甚至都以为这是柳夏的贵宾,都还会行礼。

  顺着红绸的指引,赵玉轻易找到柳夏的院落。

  *

  人都在前头宴客,院中一个人影也不见。

  紧闭的屋门也挡不住里头小娘子的喊叫,间杂还有杯盏与桌椅碰撞的碎裂声。

  屋门口歪坐了两个正满脸坏笑、正在交谈的小厮。

  “嘿嘿,这位姨娘可长得真好,刚才把人洗干净了绑过来的时候,我可都看见了,比剥了皮的鸡蛋还要滑溜呢。”面上长了麻子的小厮猥琐地吸溜一下口水,“少爷如今还躺在床上,就能享这样的艳福,真是羡慕啊。”

  眼睛比肚脐眼还小的小厮听着里头闹哄哄,笑道:“这小娘子真是烈,这么久了还在闹呢。”

  麻子小厮搓搓手心:“这样的烈女可不是咱们少爷的爱好,到时候等少爷玩腻了,说不定咱们之后也能沾沾光……啊!”

  麻子小厮的话腿上的刺痛打断,他低头看向贯穿自己大.腿,上头还滴着鲜血的寒剑,发出一声惨叫。

  小眼小厮看见来人气势汹汹,刚要跑出去叫人,就被风岩揪住,手刀带着风落到小眼的后脖,还没反应过来就意识不清,软倒在地。

  屋门被一脚踹开,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的柳夏与扯着媏媏双.腿往下按的两个侍女,都转头看向门口。

  高大挺拔的郎君身着红衣背对着门后的天光,手中执这一柄还在滴着血的寒剑,斜斜指地。雨丝将他的黑发打湿,身影孤清落拓。

  背对着光看不清楚面容,严暮自的眼眸水雾漫了上来,刚才还在尽力挣扎的人,像是突然长出了心口的软.肉,戳一下就酸得厉害:“凌官?”

  “媏媏,我来了。”他出声时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意。

  自己放在心头珍视的小娘子,现下只空了了穿着一条什么也挡不住的长肚.兜,长指玉白的双.腿被侍女攥着,雪白的皮肤上都是她挣扎留下的印子。

  幸好……幸好她没有任人鱼肉,坚持到他来了。

  柳夏颤颤巍巍指着他:“你要干什么!来人!来人啊!”

  赵玉凌厉似刀的眉眼染上寒霜,看着柳夏的目光如同在看死人。

  乌皮靴每进一步,便滴落一条刺眼的血线,蜿蜿蜒蜒从门口一路到里头。

  两个侍女一看这种情况,立时慌了神,哪里还记得自己要帮着柳夏圆房的任务,尖叫着绕离赵玉往外跑去。

  赵玉眼风不动,没有去管逃走的人,走至床前将自己的大氅脱下,包裹住小娘子如玉的身躯。

  严暮自待他走近,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愣怔怔还站在床.榻上,喃喃道:“是太子殿下……”

  “嗯,我在。”赵玉冰凉的手遮住她的眸子。

  “什么……什么太子殿下?谁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你要做什么……不、不,你要她、你带走,是她继母让我纳她的,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别杀……”

  赵玉单手举剑,刺入柳夏的心口,血腥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严暮自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气,刚才对着柳夏时无力却还要强装硬气的心像是被人敲破了壳,露出内里的柔.软与酸.胀。

  赵玉垂目凝视,他的指缝被泪水沾湿,从横廓的手掌滴落。

  “我好怕。”从来对着他都是虚假逢迎的小娘子,头一次不再总是笑得媚眼迷离,而是大大方方落下泪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从过来时就一直跳着疼的头终于安分下来,不再剧痛。可不知为何,摸着这一掌的泪湿,他只觉得嘴中发苦,心如同被人骑着飞云马狠狠踏过,疼得发紧。

  “别怕。”他说,“上天指引。”

  *

  严暮自紧绷的意志因为他的到来松快了,刚才被侍女灌下的迷酒的劲头开始涌上,意识开始迷糊。身子一软,倾倒在他坚实的臂弯之中。

  他将软香的小娘子横身抱起,她白玉一般的足晃晃悠悠,从赤金色厚绒氅衣下垂出。

  赵玉探手抓在掌中,触手冰凉。

  他将自己的绒脖解下,缠套上她赤.裸的足。

  正要往外走,一个满头金钗的妇人闯进屋内,看见床上被捅个对穿的柳夏,发出刺耳的叫声。

  “夏儿!夏儿!”她扑在床头簌簌流眼泪,喷涌而出的泪水将她面上的铅粉冲出一道长痕。

  赵玉眸光不动,只是将氅衣往她小脸两侧的耳朵边带了带,怕吵醒脱力的小娘子。

  “我要将你们这些贱人千刀万剐!为我的夏儿偿命!”柳何氏眼中杀意毕现。

  她往日在家中对着丈夫的侍妾也是如猪狗一般对待的,稍有不满非打即骂,失手打死了也是常事。

  那些贱籍买进的自不必说,死了也就死了,良妾也俱是不怕的,多给些银钱也就了了。

  自来只有她杀人的份,眼下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家中,怒火中烧,眸中癫狂。

  “来人!”

  门口闯入数个彪形大汉,眼看着就要上来捉赵玉。

  赵玉垂眼发现怀中的人眉头紧锁,指.尖抚开蹙起的眉心。

  “我今日只杀一个人。”他薄唇轻启,声音下意识放低。

  至于他这狗彘母亲的罪责,会由县衙处理。

  柳何氏根本不理他的话,厉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这对奸夫淫.妇!”

  赵玉眼风一扫,一群彪形大汉竟然惧于他冷沉的目光,不敢上前,踌躇许久。

  其中一个是跟着柳夏许久的,也跟着作奸犯科,吃香的喝辣过的,拼着一口气,还是要扑上来。

  赵玉长腿一踢,正中心口,那大汉顿时冷汗直流,面如金纸。

  四周的暗卫见太子殿下被围,纷纷跳进院墙。柳家的彪形大汉一看这些穿着黑衣,身形健硕的护卫从十几尺的树上跳下来下盘纹丝不动,就知道这是一群练家子,柳家护卫连忙都倒退了一步。

  柳老爷匆匆赶来,看见两路人马相持不下,擦着汗道:“这是怎么了?”

  柳何氏红肿着双眼:“咱们夏儿死了。”

  柳老爷怔忪片刻,心下悲伤,转眼想到自己那个妻子还不知晓的外室,去年刚给自己添了一个麟儿,柳夏还有个庶子,这才没有崩溃。

  “那也不能动用私刑!官差已经往这边来了!”柳老爷是捐了个不入流的末等官职的,他自觉比普通平民还是要高上一等,什么事情都喜欢报官。

  他只以为是内院打起来了,他与衙役有些喝酒的交情,想着把人叫来还能拉拉偏架。

  谁知道这要比打架严重多了,将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都搭进去一个。

  “谁报官!”衙役耀武扬威从外头进来,看见柳老爷就使了个眼色,用眼神告诉他,你放心,我拉偏架是专业的。

  谁知柳老爷根本没有心情,老泪横流:“官爷,这人将我儿子杀了。”

  衙役也是一愣,这么大单?不是说就是打架吗?

  柳何氏根本听不进去柳老爷的话,囫囵从桌上捡起一把匕首,就要往赵玉怀中捅。

  “贱人,贱人,不是要纳你我的夏儿也不会死!”

  柳何氏还没近身,就被风岩夺了匕首,狠狠一拳打在她的心口,十成十的力道下去,立时见了血色。

  风岩从怀中掏出东宫令牌,高高举起:“太子殿下在此,尔等焉敢造次!”

  衙役面面相觑,正要询问真假,就见温知州携其子温录事温琢火急火燎赶过来。

  温知州睃一眼院中狼藉,知晓事情闹大了,赶紧对着赵玉稽首跪下,温琢也跟随其后跪下请罪。

  “太子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请恕微臣死罪!”

  衙役一看知州大人都跪下了,面前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毋庸置疑。院中一下子呼啦啦跪倒一片。

  “太子殿下金安!”

  冬雨刺骨,红衣郎君将身上厚厚的大氅都给了怀中的小娘子,如珠似玉抱着,睥睨院中低矮跪着的众人。

  “刺杀东宫储君,当诛。”

  轻描淡写间生杀予夺。

  *

  严暮自感觉眼皮比灌了铅还重,只沉沉闭着。

  赵玉将她放上自己的榻上,裹在她薄软娇.躯上的氅衣因为动作滑落,里头如羊脂白玉一般的雪白肌肤将他的眸染上欲.色。

  他的手蜷拢又张开。

  不是现在。

  他将侍女召入,让她们服侍她更衣擦身,他转到里间,摘下湿.透的袍衫,进.入浴桶之中。

  待他出来之时,她已经被婢女们收拾好了,穿着整齐躺在他的榻上。

  她应该已经入梦。

  赵玉将她身侧翘起的被角压好,躺在她身旁,攥紧她的柔荑,闭上了眼睛。

  *

  梦中的媏媏居然也在酣然睡着。

  她翘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赵玉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拂上她的长睫。

  她流泪的时候,他的心仿佛揪成一块,难以呼吸,现下乖乖地闭着眼睛睡觉,他又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化成一爿盛满水泽的温池。

  媏媏的头发极长,又黑又厚,垂至纤纤一握的腰际。

  他欺身下去,吻住红润的唇。

  不似之前总是带有占有与诱.惑的情.欲,只是轻轻浅浅的一个啄吻,赵玉突地发觉,原来这样的感觉也是极好。

  自己心头上的小娘子就这么躺在自己身侧,什么也不做,就已经感觉极好。

  他倾身的一刻,二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赵玉心念一动,十八年来不曾通过的情窍,仿佛在这一日之间触达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细细回想,甚至还能记起第一眼看到她时每一根头发丝的弧度。

  原来那双如星璀璨的明眸,早在那一刻就已经刻进自己心中。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母后给他念过的一句诗。

  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①

  这句话是他母后听了舅父的话,过来劝说他娶妻时说的。

  崔皇后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全是严肃,一板一眼劝说着他,可他天生反骨,实在是听不进去,崔皇后才念了这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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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玉当时问她:“母后与父皇也用头发绑了同心结吗?”

  崔皇后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并且告诉他,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娶妻结发,恩爱不疑,是极好的祈愿。

  安帝赵夙是喜爱美色,崔皇后也是一顶一的美人。

  可她从生下来就被教怎么去当一个皇后,从没学过如何去当一个妻子。或许安帝是真心喜爱她的,可她从不回应。后来,二人之间多了后宫三千,多了赵秀的母妃恒贵妃,就离得更加远了。

  他们之间哪里来的恩爱两不疑?

  当时赵玉十分不以为然,觉得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也更觉得这样的事情做来实属无聊。

  赵玉看着交缠的发尾,长指微动,将自己黑长的发尾与她的勾缠在一起,绑成同心结。

  当日的心下不然,成了今日他心中的祈愿。

  他希望这句诗在他们身上能应验。他心中如是说。

  作者有话说:

  入V啦~~~这四天买V发评掉落红包哈~~

  凌官动情了,媏媏开了一点窍,但是不多。

  ①苏武《留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