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爱 恨 仇 3(1 / 1)

迷人的诅咒 hawkli 1948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八章 爱 恨 仇 3

“小姐和我,就我们两个人,沿着没有边际的海岸线,沉默地行走着。小姐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无论是大海还是天空,都比先前更蓝了,深蓝色!完整意义上的深蓝色!沙滩、礁石、峭壁,仿佛都给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深蓝色纱巾,而我和小姐,则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深蓝色。没有白云,没有海鸟,没有其他色彩,一个真正单调的世界!

“小姐突然停身站住,转过身子,面向大海,我则站在小姐的侧后方。

“海浪张狂地汹涌翻滚,卷出白花花却又蓝濛濛的浪花,像失去理智的斗士,勇猛地扑向海岸,末了却仅仅吐下白色的泡沫,仅仅舔湿了我们的脚面,就可怜地退下去了。只有海风踏着浪花呼啸,张开巨大的嘴巴把我们吞掉,并将大海的气味吹淀到我们的心底。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对于我一直深爱着的大海,我竟然似乎在瞬间窥到了它的缺憾。

“‘你知道吗?’小姐张口说道:‘在这大自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了。’

“我点头说:‘我也是。’

“‘可是……’小姐沉默了片刻,继而伤感地说:‘这大海也有着太多的不足。’

“我心中一动:小姐与我想到了一起!我又点了点头,说:‘我也有同感。’

“‘那,你倒说说看。’小姐眺望海面,并不回头。

“我理了一下头绪,说:‘大海的颜色,深蓝色,虽然它能开阔人的心胸,但看得太久,也就压抑了。’

“‘嗯,接着说。’

“‘我喜欢大海是因为它的广阔、它的健康、它的活力;但它太大了,它的身体里有不计其数的宝贵资源,又容纳着太多的污秽与垃圾。这就好像一个复杂的人,具有着阴阳双重性格,一方面他伟大,而另一方面是这伟大之中隐藏着的龌龊。当然,这多少让人觉得大海虚伪,不过我倒认为这正是造物主的英明;一切事物都应当有它截然相对的矛盾性质,从而构成一个博而不紊的有机整体。这才是万物得以真实存在的基础。’

“我听到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她说:‘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把大海比作成一个人过于狭窄,应把眼界再开阔些,它更像是我们的人类社会,创造了惊人的文明,也留下了惊人的肮脏。大多数人的悲哀在于,只看到文明或肮脏的某一面,即使偶然窥视到彼面,却也要么麻木地视而不见、听之任之,要么百无聊赖地强辩与掩盖,其实却是在自欺欺人。’

“‘小姐分析的是。那么,我们的喜欢大海是对其丑陋处视而不见呢,还是在自欺欺人呢?’

“这问题刚问完我就后悔了,埋怨自己问得过于唐突,甚至于有点过分了。小姐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惊讶。我心中更加不安,忙避开小姐的目光,去看远处。然而小姐却不再说话了。

“晚上临休息前,阿生告诉我,一切事情都安置妥当了,老爷的葬礼三天后举行。我问他刘勇和伍振豪怎么样,阿生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是在干活时偶尔跟人打声招呼,两人之间却一句话也没有了。他又问我小姐和我谈了些什么,我告诉他说,小姐只跟我谈论了大海,然而对刘勇和伍振豪竟一字未提。不过我倒很担心这两个人,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因为小姐而使两人的友情溘然夭折。

“老爷的葬礼很隆重,无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其他领域,只要与老爷有交情的人能来的人都来了。小姐不原意见他们,所有的事都落在了阿生、我、刘勇和伍振豪身上。

“老爷的骨灰与小姐的母亲埋在了一起。哦,这一点我忘了说了,小姐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这也是小姐可怜的地方。那天下着雨,雨很大,雨水将老爷的墓碑冲刷得没有一点污迹,束束鲜花在雨水中倒显得格外清新。小姐、阿生、我、刘勇、伍振豪,还有公司里其他几个重要人物,都默默地站在墓碑前,十几顶黑色的雨伞撑在上面,散发着潮湿而又幽浓的哀思,而使其下的人们免受雨水的浇注。

“没有人再流眼泪,包括小姐。然而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平静,难过的心境并非必得用泪水的来表现的。

“雨下个不停。小姐忽然说道:‘我们回去吧。’不远处停着几辆黑色豪华轿车,车身在雨中闪着光亮。我们都往汽车处走,唯有伍振豪站在那里没动。‘伍先生!’我叫他,他不言语。小姐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我和阿生说:‘你们留下来陪一下伍先生。’刘勇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出来。十几个人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去。汽车很快发动了,并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偌大的公墓群中,仅剩下伍振豪、我,还有阿生。伍振豪像一具石碑站在那里,巍然不动;我和阿生透过雨帘看着他,也不说话。

“突然,他的手一松,雨伞像败落的花瓣落在地上,凄然被雨水冲淋。失去了雨伞的保护,雨水迅速浇透了他的全身。阿生将自己的伞置于他的头上,他却伸手将阿生推在一旁。他仍旧一语皆无,两眼紧盯着老爷的墓碑,任凭雨水的冲淋。我看到他在微微发抖,这可能是由于寒冷,但更由于他体内有一股怨气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你这是何苦呢?’阿生突然大声说道,‘你明明知道小姐喜欢的是刘勇,你又何必在这里作践自己呢?’

“他不说话。我也对他说:‘这种结果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是个聪明人,不应当做糊涂事的。’

“他还是不说话,看表情,他似乎在紧紧咬着牙关。

“‘孬种!’阿生怒吼一声,用右手抓住他的肩头,并摇动他的身体:‘你他妈的要还是一个男人,就说句话!’

“他野蛮地晃动了一下身子,阿生被甩得后退了几步。他猛然转过身来,圆瞪两眼盯着我和阿生,仿佛要把眼球瞪出眼眶,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却并不能浇灭他眼中的怒火,也未能使他脸上蛮横的肌肉变得柔和。然而他依然不说话,而是又转过身去,稍稍抬头,遥望远处雾蒙蒙的天空。

“‘啊——’他突然大吼了一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阿生的脸上扫过一缕惊讶。他又慢慢地低下头去,用低沉和沙哑的嗓音说:‘你们两个是佣人,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我和你谈!’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