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绺和深色手臂上的一条条肌肉。
他重又切入矩阵。
并转进莫莉的意识。
莫莉正沿着一条走廊小跑,这走廊可能就是她先前经过的那条。现在那些前部是玻璃的箱子不见了,凯斯认为她正朝纺锤尖部移动,重力变得更弱了。不久她就越过了那些卷起的地毯小丘。她的腿上有轻微的刺痛……
走廊突然变窄了,弯曲了,分开了。
她向右转,踏上了一级陡得出奇的楼梯,她的腿疼痛起来。头顶上,捆在一起的电缆像打上色标的神经节紧贴在楼梯井的天花板上。墙上有些潮湿污块。
左边。
她耸耸肩。“让我到处看看,好吗?”
左边。
“别紧张,有的是时间。”她开始从右边的走廊下去。
停。
回来。
危险。
她犹豫了。从通道尽头半开着的门里传来一个声音,高而含糊,像个醉汉的声音。凯斯认为可能是法语,但是声音太不清楚了。莫莉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她的手伸进套装摸着箭弹枪的枪柄。她一走进神经干扰场,耳朵里就鸣叫起来,一个微小的升调使凯斯想起了箭弹枪的声音。她猛然向前跌倒,全身的横纹肌松弛了,前额碰在门上。她扭曲着仰卧在地,目光茫然,停止了呼吸。
“这是什么,”那模糊的声音说,“花哨的衣服?”一只颤抖的手伸进她的套装,发现了箭弹枪,把它拔出来。“来参观参观,孩子,现在。”
她慢慢地站起来,眼睛盯着一支黑色自动手枪的枪口。那人的手现在不那么抖了,枪管顶在她的喉咙上,就像拉着一根紧绷的看不见的绳子。
他很老,很高,那相貌让凯斯想起了在“二十世纪”时曾见过一眼的那个女子。他穿着一件紫褐色丝绸厚睡袍,长袖口和方披巾式衣领加了软衬料。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趿拉着面上绣有金狐狸头的黑色天鹅绒拖鞋,他示意她进屋。“慢点儿,亲爱的。”房间很大,凌乱地堆放着各种在凯斯看来毫无意义的东西。他看见一个灰色的老式索尼监视器金属架,一张堆着羊皮的铜床,床上还有似乎是用铺走廊的地毯做成的枕头。莫莉的目光先投向一个巨大的德律风根娱乐控制台,又投向存放录音磁盘的架子、装在透明塑料盒里的破损的磁盘封套,然后又投向一个散乱放着硅板的工作台。凯斯注意到这是电脑创意空间控制板和带子,但是她的目光片刻也没停留就晃了过去。
“按常规,”老人说,“我现在该杀了你。”凯斯感到她紧张起来,作好了行动的准备。“但是,今晚我对自己很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莫莉。”
“莫莉。我叫阿什普尔。”他一下子坐回柔软宽大的有着镀铬合金方形腿的皮扶手椅里,但枪口仍然对着莫莉。他把她的箭弹枪放在椅子旁边的铜桌上时,打翻了一个装有红色药片的塑料小瓶。桌上摆满了药瓶、酒瓶、散落着白色粉末的软塑料袋。凯斯注意到了老式的玻璃皮下注射器和一把普通的金属勺。.
“你怎么哭呢,莫莉?我见你的眼睛被什么挡住了。我很好奇。”他眼圈红红的,前额闪着汗珠,脸色苍白。病了,凯斯想,或许是药品的作用。
“我很少哭。”
“可是如果有人把你弄哭了,你怎么个哭法?”
“用导管把眼泪接进嘴里,”她说,“然后吐出来。”
“你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受到了一次重要的教训了。”他把持枪的手放在膝盖上。身旁的桌子上有六七种酒,但他想也没想就抓起一个瓶子喝了起来。白兰地。一小股液体从他的嘴角流下。“这就是对付眼泪的办法。”他又喝了一口。“今晚我很忙,莫莉。我创建了这一切,现在很忙。快要死了。”
“我可以从原路返回,”她说。
他大笑起来,声音又粗又高。“你闯进来打扰了我自杀,然后只是请求走出去?真的,你太令我吃惊了。一个贼!”
“我自认倒霉,主人!我只是想完完整整地从这儿出去。”
“你是个非常粗鲁的女孩!在这儿,自杀是一件极为庄重的事情,而我正在做这事,知道吗?但是今晚我也许要带着你一道走,到地狱……我有非常强烈的埃及人意识。”他又喝了口酒。“到这儿来吧!”他举起酒瓶,手在抖。“喝!”
她摇了摇头。
“没有毒。”他把酒瓶放回桌子上。“坐,坐在地板上。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坐下。凯斯感到刀片在她的指甲里轻轻动了动。
“谈我脑子里想的东西。这是我的晚会。二十小时前,中心弄醒了我,说有东西在活动,需要我。你就是那东西吗,莫莉?它们肯定不需要我来对付你,不,应该对付的是别的东西……可是我一直在做梦,你知道吗,三十年了。我最后一次躺下睡觉时,你还没有出世。他们说我们不会在那寒冷中做梦了,还说我们再也不会感到寒冷了。疯了,莫莉。全是谎言。当然我做过梦。寒冷把外部世界带了进来,就是这个梦。外部世界。一夜之间,我建起了我们的这个藏身之地。最初只有一丝夜色,这丝夜色被寒冷拖了进来……其他的就随之而来了,就像雨水积满池塘一样填满了我的脑袋。马蹄莲。我记得。池塘是赤陶土的,铬的看护者,它们的肢体在日落的花园中闪光……我老了,莫莉。如果你计算一下寒冷的话,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寒冷。”手枪枪管突然“劈啪”一响,抖动了起来。现在她的大腿肌腱绷得像电线似的。
“你们可以买解冻机嘛,”她小心翼翼地说。
“在这里没有任何能够燃烧的东西,”他不耐烦地说,放下了枪。他不多的几个动作越来越僵硬,不断点头,费了好大的劲才停住。“没有能够燃烧的东西。我现在记起来了,中心告诉我,我们的智能人疯了——呵,很久以前,我们曾花费了上亿元,那时人工智能人还是相当新鲜的概念。我告诉中心我会对付它。可真不是时候,8简到下面的墨尔本去了,只有我们可爱的3简在照料这个地方。不过也许正是时候。你知道吗,莫莉?”枪又抬了起来。“现在有些奇怪的事在发生,在迷魂光别墅里。”
“主人,”她问,“你知道温特穆特吗?”
“一个名字。是的,也许一个被认为很有权力的名字。肯定是一个地狱的君王。在我的时代,亲爱的莫莉,我认识许多君王和相当多的贵妇人。嗯,一个西班牙王后,有一次,就在那张床上……不过我迷茫了。”他咳了起来,手枪随着他的抽搐而颤抖。他吐了口痰在那只光脚边的地毯上。“穿过寒冷时,我神情恍惚。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