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1)

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回日泰 282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7章

  半个时辰前。

  沈延被内官引至乾清宫内皇上的寝殿。

  昨日他的密折递上来之后, 不到两个时辰,皇上便派了内官去沈家,告诉他做好准备,今早在朝会上或许需要他当众为太子澄清。

  今日天不亮他便和众人一起候在午门外, 等了一个时辰后, 宫门打开, 却只有个内官出来宣口谕, 说皇上身子不适, 早朝取消。

  他随着众人往外走, 正担心宫里会否有什么变故,那内官却凑到他身旁来,请他去乾清宫的偏殿等候。

  他又等了约摸两个时辰,才终于被内官引到皇上的寝殿。

  行礼之后, 他发现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已经立在龙榻之前了。

  除了孙大人向他点点下巴以外, 几位尚书见了他都有些惊讶, 互相递了个眼神。

  看皇上这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模样,叫他们来此倒像是要托孤。此时皇上将沈延也召来,莫不是也要委以重任?

  龙榻上,皇上安静地躺着,他已经干枯成极细长的一条,正半合着眼睛, 无声无息的, 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垂手候在他身旁的太监见沈延进来, 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

  “皇上,众位大人都到了。”

  半晌, 皇上睁开眼睛, 喉咙里咕哝了一下, 朝沈延他们偏了偏头。

  那太监赶忙扶起他的肩膀往他背后塞了两个软垫,将他的头推高,好让他看得清楚些。

  皇上看了沈延一眼,似乎是确认了他在,才开始说话。

  “......众位,”他倒了口气,喉咙里呼呼地响了一会,但吐字还算清楚,“朕闲话少说......你们也都知道,近日因吴氏暴毙,有不少折子弹劾太子。朕之前命刑部稽查此事......”他停下来歇了歇,“沈爱卿已经查出了结果......原本是打算在早朝上将此事说清楚,可是朕这身子……昨晚上还有些精神,今日一早却起不来了......所以还是请几位来此。各位听清楚结果,也就知道如何票拟,也好帮朕将吴氏的死因昭告众臣。”

  几位阁臣自是应下。

  沈延便将此案的原委和尸身上的证据一一道来,又临时将太医院的院使以及院判齐铮请过来,在几位阁臣面前做丹毒致死后尸身特征的佐证。

  “......故足以证明太子殿下与贵妃身亡之事无关,”沈延最后道,“那时吴贵妃食用过的点心和前几日用过的丹药留存在刑部,之后可移交大理寺验看。”

  此案并不复杂,若不是皇上一开始刻意压着,早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想来那时连皇上也并不确信太子是无辜的。

  皇上躺在龙榻上,听罢微微地颔首,身上硬顶着的那股劲渐渐松缓下来。

  总算是没有所托非人。

  他自己清楚,这副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这几日他完全是为了此案苦撑着。他担心他离世之后,太子还背负着杀人的罪名。届时群臣必分裂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继位,一派支持五儿子继位。两派相争,绝不会止于朝堂,到时候兵戎相见,手足相残不说还祸害了百姓,若再赶上开平卫的吴锐征因吴氏之死生出异心......他到了九泉之下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孙爱卿。”皇上长出了一口气。

  “臣在。”孙大人上前一步行礼。

  “速速将吴氏的死因快马传信到开平卫。”

  “是。”孙大人应诺。

  皇上沉吟了一会,又令给吴贵妃拟定封号,丰厚下葬,并赏赐其亲属以作安抚。

  几位阁臣在一旁见证,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便好了,也免得他们在太子和五皇子之间选一边。选对了还好,若是选不对,日后仕途不顺还是轻的,稍不留神脑袋都保不住。

  才一会的功夫,几人看沈延的目光里便又多了几分赞赏。

  “......行了,事也说清楚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皇上说着便合上了眼。

  几位阁臣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沈延到了门口却又突然转身回来。

  “......陛下,臣还有一事。方才臣来的时候......”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身先将槅扇关好。

  这槅扇做得严丝合缝,几扇一合上,外面的人便只听得到模糊的话音。

  两个候在槅扇外的小宫女就听着这种模糊的话音,听了快有半个时辰。

  这倒是怪了。

  自从皇上病倒后,除了皇后和五皇子外,进到里面的人最多半炷香的功夫便会出来。这位沈大人怎么和皇上说了那么久的话?

  两人正琢磨,突然槅扇一开。

  “......岂有此理,”听声音,皇上似乎在剧烈地咳嗽,“简直岂有此理......传朕口谕,今日便革了他的职!”

  “臣知罪,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

  这声音应是沈大人,他似乎甚是惶恐,还在咚咚地往地上磕头。

  里面的内官走到门边,捏着嗓子道:“快请吧,沈大人。”

  虽是称大人,口气却很不客气。

  两个小宫女原还在偷偷瞄着里面,可余光里见绯色一闪,便赶忙将头摆正了,目不斜视。

  沈延垂着头走出来,头上的乌纱不见了,只戴着网巾。

  他前脚踏出来,后脚槅扇便合上了。

  两个小宫女眼见着他撩袍跪下,对着槅扇行了大礼。

  “臣愧对皇上,只是此案实在是......”

  槅扇嚯地一开,方才轰他出来的内官冷冷道:“沈大人,您还是快走吧。这事您是没办好,可别再惹皇上生气了......”

  沈延眸中沧桑,眉峰上压着沮丧。他手撑着地缓缓直起身子来,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拖着步子缓缓走出去。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

  “沈大人就进去了这么一会,官就丢了?”一个圆脸的轻声问另一个方脸的。

  “这算什么,”方脸的给了她一个眼神,似是嫌她大惊小怪,“进去一会把命都丢了的也有呢。”

  “啊?”圆脸的惊得一捂嘴。

  槅扇一开,方才的内官走出来。

  他将身后的槅扇轻轻关上,才狠狠地剜了她们一眼。

  “张着嘴巴是干嘛的?不是让你们瞎嘚嘚的!是叫人用的、吃饭用的,把嘴都给我管严实了,不该说的别瞎说!”

  两个小宫女低头应诺。

  方脸的见那内官走远了,才朝那圆脸的做了个鬼脸。

  “嗤,就跟咱俩这逞威风。丢官儿这么大的事,咱俩不说难道就没人知道了?可真是的……”

  沈延一路出了玄武门。

  在门洞那头等着他的车夫见他帽子没了,吓了一跳。

  “少……少爷,您官帽呢?”

  沈延一笑,拉起袍子上车:“留在宫里了。”

  “……”

  这是什么意思?这做官的哪能不带官帽,怎么还把帽子留在宫里?那戏文里,好好地把乌纱帽摘下来的人,那都是丢了官的!

  少爷莫不是……?

  车夫立时觉得乌云压顶,一下子想得很远。

  少爷若真丢了官,那沈家便不是官户了,那他也就不是官户家的车夫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日后左邻右舍被他看不起过的那些车夫岂不都能笑话他了?

  他苦着一张脸坐回车上,刚要扬鞭子,却听车里道:“去黄华坊齐家。”

  少爷怎么听上去还很平静,他都快要急死了。

  齐家离宫城不远。

  沈延他们不一会便到了。

  夏日里容易犯困,齐凤山回笼觉刚刚醒,听说沈延来了,便是一笑。

  “哎呦,这年轻人啊,一日不见它就如隔三秋。”

  沈延此时已经进了院,走到书房门口向齐凤山行礼,齐凤山点头笑笑,也不等他问就随手指了一个刚从院里经过的管事,让他去叫柳青。

  “柳少爷不在,”那管事答道,“早上说是去买玉去了。”

  齐凤山想了想,买玉的话一般就去玳瑁胡同,离这里没多远。

  “她何时走的?”

  “……小的记得是一个多时辰之前走的。”

  齐凤山一愣:“买什么玉要那么久?”

  “老——老爷,小——小的看——看见柳——柳少爷了,”在门房的那个有些结巴的小厮听见他们说话,跑过来,“他就在——在这——这巷子里,一一一眨眼,就——就没了。”

  齐凤山听得脑袋乱:“什么叫一眨眼就没了,你把话说清楚咯。”

  那小厮便将方才看到两辆马车过去,柳青一下子就消失的事说给齐凤山和沈延听。

  沈延听得心惊,一把握住他的臂膀:“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她?”

  那小厮认真地点点头。

  “这么蹊跷的事,你怎么也不说?”齐凤山一皱眉。

  “小小——的跟管——管事说——说了,他——他不——不听,您又睡——睡着了。”

  他抬手一指方才答话的管事。

  那管事一脸委屈地解释:“老爷,他说话结巴,小的们都忙着,就……也没仔细听,还以为柳少爷就是遇见朋友,上了人家的车。”

  “什么样的马车,几匹马拉的?帷子什么颜色?看没看见里面人的样子?”

  沈延心急,一连串的问题问那结巴的小厮。

  “……”

  那小厮有一肚子的话,一下子全都堵在嗓子眼,他自己着急,沈延和齐凤山看着更着急。

  齐凤山对他好一阵安慰,让他一点一点慢慢说。

  两人好不容易才问出来,原来当时是来了两辆马车,马车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单匹马拉的、赭色帷子的马车。至于车壁上还有没有什么标记,那小厮并未看清。

  “先生,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晚辈觉得柳青怕是被人掳走了。”沈延揉了揉眉心。

  “老夫听着也像,”齐凤山眉头深锁,“他连她穿的什么衣服,走到什么位置都记得清楚,倒不像是看错了……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

  “……五爷,”沈延抿了抿唇,“除了五爷之外,晚辈一时想不到旁人。不过能否劳烦先生去这附近的车马行和玳瑁胡同先查看一番,晚辈这就去五爷那边探探。”

  齐凤山任大理寺卿多年,找人查线索是最在行的,即便沈延不说,他也有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