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夜翼 [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长袍,仍然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健壮的年轻人,宽宽的肩膀,笔挺的腰板,可他走路时犹犹豫豫、颤颤微微的样子却像个老头儿。与他并肩行进时,我抬头望了望他的面罩,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在朝圣者戴的古铜色面罩上有一个附加的反射器,就是用来提醒盲人避开障碍物和危险物的那种反射器。他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说道:“我是个瞎子,请别找我的麻烦。”

这可不是一个朝圣者的声音,有力、严厉而傲慢。

我回答说:“我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我是个瞭望人,我们的职业昨天晚上就终结了。”

“很多职业都在昨晚终结了,瞭望人。”

“但是朝圣者不会。”

“对,”他说,“朝圣者不会终结的。”

“你要去哪里?”

“离开罗马。”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没有,”朝圣者说,“我没有目标,我将四处飘泊。”

“也许我们可以一块儿飘泊,”我说,因为据说与朝圣者结伴而行将会有好运,再说,没了阿弗卢埃拉和戈尔曼,我也只有独自旅行了。“我要去巴黎,你愿意去吗?”

“别的地方也可以呀,”他苦涩地说,“好吧,我跟你一块儿去巴黎。可是一个瞭望人能在巴黎干什么?”

“瞭望人到哪儿都没用。我到巴黎是想给史学家当学徒。”

“噢……”他说,“我也是史学家团会的,但只是名誉会员。”

“地球沦陷了,我想更多地了解地球辉煌的历史。”

“你是说整个地球都沦陷了,而不仅仅是罗马?”

“我想是这样,”我说。

“噢——,”他说,“噢——!”

他没再说什么,我们继续前行。我把手臂伸给他,他再不跌跌撞撞的了,而是迈着年轻人轻快的步伐。有时候,他也咕哝一声,或是叹口气。我问他朝圣者团会的情况,他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根本不吭声。我们行了一个小时以后,到了森林地带,他突然说:“这面罩弄疼我了,帮我正一正好吗?”

他边说就边把面罩取下来了,我惊讶得屏住了呼吸,因为朝圣者是不允许现出自己的脸的。难道他忘了我不是瞎子?取掉面罩后,他说:“你不会喜欢这张脸的。”

古铜色的格子面罩从他前额上滑落下来,我最先看见的是一双刚刚弄瞎的眼睛,那么大的窟窿不可能是外科手术刀给剜的,只可能是手指给挖的。接着是尖尖的帝王的鼻子,最后是罗马王子特有的紧绷的嘴唇。

“陛下!”我不禁叫了起来。

他的脸颊上还有血流的残迹,眼睛窟窿周围敷有药膏。我想,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痛,因为这绿绿的药膏帮他止了痛,倒是我突然感到阵阵心痛。

“别再叫我什么陛下了,”他说。“帮我弄弄这个面罩!”他哆哆嗦嗦地把面罩递给我。“罩沿可能给撑大了,死死地压住我的脸颊。

这儿——这儿——”

我很快就帮他调好了,以免再看见他那张可怕的脸。

他重新戴好面罩。“我现在是朝圣者。要是你愿意,别理我好了,瞭望人。要不就帮我到巴黎去;要是有朝一日我恢复王位,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会不理你的,”我告诉他。

我们默默地继续前进。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一个人说话。巴黎之旅将是枯燥乏味的了,我现在成了他的向导。我想起了戈尔曼,他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誓言。我也想起了阿弗卢埃拉,不止一百次我都差点问这个落难的王子,他的妃子飞人昨晚怎么样了,但我终究还是没有问得出来。

黄昏来临了,但是金红的太阳仍然悬挂在西边,照耀着我们。

突然,一个阴影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我突然停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很惊讶的声音。

阿弗卢埃拉在空中翱翔,她的皮肤反射出夕阳的五颜六色,翅膀展到最大限度了,映射出七彩光芒。她现在的高度有一百个人那高,而且还在上升,而我对她而言,不过是树丛中的一个小点。

“怎么啦?”王子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不能欺骗他。“我看见了一个飞人,陛下。一个很苗条的小姑娘,飞得很高。”

“那现在一定已经是晚上了。”

“不,”我说,“太阳还在地平线上呢。”

“这怎么可能?她只有夜翼。现在飞太阳风会把她给摔回地上的。”

我欲言又止。我不能给他解释说阿弗卢埃拉是怎样在白天飞的,尽管她只有夜翼。更不能跟他说,飞人旁边还有入侵者戈尔曼,尽管他没有翅膀,却飞得很轻松,手臂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支着她,帮助她平衡身体,抵制太阳风的压力。我不能说他的仇敌此时正和他最后一个妃子一起在空中飞翔。

“是真的吗?”他又问道,“她白天飞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说,“我觉得是个迷。如今我弄不懂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他又沉默不语了。我多想大声呼唤阿弗卢埃拉,可是我知道她是不可能听见我的。我领着瞎了眼的罗马王子,朝夕阳走去,朝巴黎走去。阿弗卢埃拉和戈尔曼的身影在残阳中清晰可见,终于,他们越飞越远,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第二篇在史学家团会里第一章

与一个落难的王子同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他的眼睛虽没了,却傲慢依旧;变成瞎子并没有使他变得谦恭起来;他虽穿着朝圣者的长袍,戴着朝圣者的面罩,却丝毫没有朝圣者的虔诚之心和仁慈之义。在面罩后面的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罗马王子。

我们在早春时节朝巴黎进发。我俨然成了他宫里的仆人,给他引路,他命令我给他讲我的故事逗他乐,给他解闷。作为回报,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他只说我将会餐餐有饭吃。没有人会拒绝给朝圣者饭吃的。我们每到一个村庄,都会在旅店歇脚,这时总有人给他饭吃,而我作为他的同伴,自然也有人送饭给我。有一次,他犯了个错误,傲慢地对旅店老板说:“别忘了也给我的仆人饭吃!”瞎子王子当然看不见老板那一脸惊愕的样子——朝圣者怎么会有仆人?但是,我朝老板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拍拍额头,他懂了,二话没说就给我们两人送来了饭菜。随后,我跟王子说起这事儿,从那以后,他就改称我为同伴了,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就是他的仆人。

一路上天气还不错。十二月一过,欧洲就转暖了。路旁纤细的杨柳枝和白杨树都冒出了嫩芽,不过罗马城外路上种的树,大多是繁荣的第二纪元时期从外星移植来的,欧洲大陆的严寒对这些带蓝色边缘的叶子来说不足挂齿。鸟儿也结束了它们在非洲的日子飘洋过海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