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焰火(1 / 1)

表妹薄情( 双重生 ) 红埃中 482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6章 焰火

  天光昏昧, 静静地从藤纸筛入,又渗进缥碧色的纱帐。

  曦珠再次惊醒,猛然?起身, 不断喘息。过了片刻,她掀开帐子?,趿踩鞋子?下床, 到窗边的榻前坐下。

  冷茶入口,逐渐地压住那些繁杂复乱的画面, 她终于缓过?来。

  她再次梦到了前世卫家的惨像, 大?表哥被叛军围困至死、董纯礼的一尸两命、国公病逝北疆、卫度被射杀宫墙内、卫皇后自焚冷宫、卫陵被构害战死雪谷、太子?被囚、姨母亡于流放途中、公主荣康和亲狄羌……

  也梦到在峡州, 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苦役,还要担惊受怕海寇的突然?抢掠。

  卫锦痴傻地哭闹,她只能整夜抱着哄睡,睁眼撑住困乏, 听卫锦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娘;

  卫若身体自幼不好, 常常生?病,她一次又一次地叩响看管他们?的官员大?门, 低声下气地求医;

  卫虞不堪劳作的崩溃大?哭,她将?那个从未遭受过?挫折的姑娘揽在怀里,安慰说都会好起来的,却?自己的双手都是燎泡,疼痛难忍,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日子?;

  卫朝的沉默不言, 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寇拼命挣得?功勋, 她给他满身的砍伤上药, 分明疼地直打颤,却?还是红着眼咬紧牙关说:“三叔母, 我会让你们?好过?起来的。”

  ……

  好似从那日在小琼山的悬崖边,与卫陵那番话?后,和他又是时不时的信,她莫名心安下来,没有?再梦到这些。但今晚见到国公和大?表哥,又想起了。

  她坐在半明半暗里,将?脸上的汗水擦净,而后抬眼,在更漏的滴答声里,望着正渐渐明亮的窗,等待晨曦的到来。

  翌日是除夕,满京到处是热闹的欢声,一大?早,就听到远处坊市的噼啪炮竹声。

  公府的下人正在门前涂抹糨糊,张贴春联,又在檐下登梯高挂红灯笼。

  “哎,往左边些,歪了!”

  “对了,再往右边一点,好,好,就这样!”

  管事?在下方?仰着脖子?喊,冷不丁被膳房来的老嬷嬷拉住,递来个单子?,道是有?些菜见不到好的,这年节关头也不知去哪里买。

  管事?接来一看,急了。

  “这都是夫人定下的菜式,再是买不到也得?想法子?,甭管多少价钱,到时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拖不了。”

  “那您给拿个主意啊。”老嬷嬷更急道,不想砸手里头。

  外间各处忙碌,正院室内也正冗忙。

  早在半个月前,宫里就送来了这年要赴宴的帖子?。

  一早,丈夫和长子?就先进宫去觐见皇帝,是为报此次狄羌的战事?和议和等事?。而二子?也往东宫去了,说是宴上再汇合。

  杨毓一壁问询各处布置,一壁让丫鬟服侍穿上繁复的礼服。

  又听是哪家送来拜年礼。

  这个月忙地她脚不沾地,先是几场侯爵之家的喜宴,推辞不了,跟着要筹备各家年礼,先不说家里媳妇及姻亲,还有?朝中那些官员,零零总总算下来,都要有?上百家,送礼加回礼,礼单都翻不到底,看地人头晕眼花。

  这东西一多,那银子?就跟水淌似的,最?易出事?的关节。

  现下却?是宫宴,更为要紧。

  等收拾妥当,眼见日悬半空,时辰不早,不再耽搁,就要出门,与家里剩下的人一同赴宴。

  管事?再来问几日后丈夫宴客的菜式,怕是要换,也没空细想,道:“先搁着,等我回来再说。”

  将?跨出门槛,才在混忙里,想起曦珠还留在府里,叫住管事?叮嘱两句。

  “那边她有?什么要吃的,就叫膳房做。”

  管事?连连应下。

  春月庭中,蓉娘得?知国公夫人等人已经进宫,今晚要在皇宫过?除夕。

  因先前与膳房打地好关系,她说要借用灶台,自己做菜就好,就不麻烦在为正月初那一场宴备菜的厨娘,厨娘乐地少样事?做,自然?应下了。

  两边各自做事?,等鱼肉香味飘出,好些个厨娘手里还择菜,却?围过?来往锅里正咕噜冒汽的红烧鱼汤瞧,问道:“这鱼闻地怪香,如?何做的?”

  蓉娘笑地眼角皱纹骤起,道:“这是津州的菜式,老一辈传下的。”

  她也不吝啬,将?做法说与她们?听。

  四方?暮合,天暗下来,一盏盏红灯笼被点起,照亮偌大?一个空荡公府。

  家人团聚的日子?,连下人都去过?节。

  曦珠给院里所有?的人都发了压岁钱,丫鬟们?祝她新年平安,都笑着接过?各自去了。青坠也回家去了。

  蓉娘将?菜用食盒端着回来后,曦珠在前院那棵最?高的槐树下,点了烛,烧了纸钱,跪地祭拜爹娘。

  蓉娘在旁看地抹眼泪。

  曦珠起身后,拉过?她的手,笑着说:“吃饭吧。”

  桌上摆地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曦珠吃了很多,也给蓉娘夹着好些菜,道:“您也多吃些。”

  夜空不知何时有?烟花绽放了,外间的屋檐下铺了一张暖和皮毛,又架起一个小火炉,上面用铁网烤着橘子?、花生?杏仁核桃等干果子?,还有?陈皮山楂果水。

  炭烧地通红,橘皮软地熟透,散发沁人的清香,干果也蹦蹦地跳着。

  曦珠捧着果水,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她望向皇宫的方?向,不由想起前世峡州的那十年,每当过?年时,那一幕静默的场景。

  此时他们?能一家人高兴地过?节就很好了。

  “您的腿又痛了?”

  曦珠放下瓷盏,忙帮着揉按。

  蓉娘阻拦不得?,膝上一双手巧劲地按摩腿寒,慢慢好转起来,心里愈加心酸。

  这一年来,姑娘是愈加明理懂事?,但不比从前,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很久都不动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有?时她问了,姑娘只是笑着轻轻摇头,说是没什么。

  “蓉娘,我想家了。”

  忽地,她听到这样一句。

  再见姑娘抬脸,很淡的笑,很轻地问:“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这已是她清醒时的第二次问,就似在坚定什么。

  *

  兰台设宴,器乐不绝于耳,歌舞升平,飞觥献斝。

  皇帝身着赭黄十二团龙袍坐在銮座之上,左侧是卫皇后,右侧是温贵妃。再往下,是太子?和六皇子?,以及另两位嫔妃所生?的皇子?,还有?三位公主。

  此次宫宴应邀到来的,照例有?镇国公府、温府,还有?内阁诸臣子?。至于其他文官武将?,只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女眷嫡嗣。另有?皇亲国戚。

  乌泱泱地坐了一堆人。或聚头相交,哈哈笑笑;或隔空对盏,以示友意;或愁眉深思?,暗窥四周异动。

  这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宴会,在即将?翻过?的神瑞二十三年。

  宫人来来往往,步履匆匆地传送吃食文书?,又赶去哪处,是哪个达官显贵说欠缺某物。

  宴会还未过?半,温贵妃侧身对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关怀两句。

  她便起身朝殿后走,绣金丝鸾鸟的大?袖衫一扬,留给诸人的只有?一个光见背影,就可知是如?何媚骨天成?的一个美人。

  而卫皇后始终端庄地坐在那里,看着温贵妃离席,眼波动了动,再无异样。

  《胡腾舞》尽,《七盘舞》起。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悄悄地来到皇帝身边,呈上一枚朱红的丹药,皇帝吞吃下去,紧皱的眉头才松懈开,缓出口长气。

  卫陵瞥过?一眼,随手拣起盘中的一块核桃粘吃,仍与邻座的长平侯长子?、宁安长公主的次子?说笑地热闹。

  说些什么,都是纨绔,左不过?是些玩乐之事?。

  忽有?宫人来唤,道皇帝和皇后召见问话?。

  卫陵站起,将?衣袖整理齐整,收敛面上的嘻笑,这才前往。

  到了跟前,先是行大?礼,叩首问候。

  “臣,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皇帝摆手,“起来吧。”

  卫皇后身处宫阙,规矩森严,难得?见家人一面,也只这样的宫宴才得?几个时辰的相聚。

  见人起身,这才问道:“此前你因秋猎而昏睡多日,如?今可都好全了,是否有?遗症?”

  卫陵恭敬回话?:“回娘娘的话?,臣的伤都好全了,并未遗症。”

  他又转目看向皇帝,道:“先前听母亲说因该事?,陛下与娘娘担忧,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换了遍医治,这才治好醒了过?来。臣还未曾当面谢过?。”

  说着,自是趁着除夕新年说了许多吉祥话?,直逗地皇帝大?笑。

  卫皇后也是笑。

  等回到席上,冷不然?地一道愤恨眼神望过?来,卫陵朝对面瞧过?去,半眯眸辨认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是谁来,直到长平侯长子?谑道:“他人被你打成?那样,别是认不出了?”

  经提醒,卫陵才知那人是温甫正之子?,温滔。

  他似笑非笑一下,未多理会。

  温滔再见到卫陵,自是想起被那一顿鞭子?打的惨叫狼狈样子?,养了好几个月的伤,上个月将?好,还因此瘦了许多。原是想找卫陵麻烦,但谁知早前怀孕的继母竟生?下嫡子?,父亲一时高兴地不成?样子?,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他也不敢再出府。

  好不容易宫宴,他一个庶子?本就不得?参与,但因他是温家独子?,父亲还是破例让他来了。可等以后弟弟长大?,他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方?才卫陵的眼神扫过?来,让温滔看出轻蔑之意,这让他更加恼怒,想起卫陵之前骂他不过?是个妾庶子?的话?。

  迟早的,他要收拾卫陵,让他后悔。

  水榭之上,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乍开,将?整个幽暗的天幕照地大?亮,众人纷纷抬头,去看似同流星四散的花瀑。

  琵琶扬琴编钟的合音仍在继续,曼妙婀娜的腰肢还在舞动。

  卫远正与太子?说话?,忽一个太监来寻。

  他侧身过?去,听说三弟已经走了,不必找他。

  卫远一愣。

  太监退身,身边的太子?疑问:“方?才好似听到是三表弟,是出什么事?了?”

  卫远端酒盏的手指捻了捻,浓眉隐笑,道:“说是无聊,回家去了。”

  卫度没耐住骂:“他是自由惯了,也不等我们?一道。”

  离去宴会的最?后一刻,卫陵回首看去。母亲大?嫂正在那些贵门夫人的奉承里,妹妹小虞在跟那些达官贵女游戏,大?哥和二哥在和太子?说话?,父亲便是光坐在那里,就有?许多官员过?去恭维。

  很热闹。

  他转回头,由太监领着,将?那热闹抛掷在身后,只朝宫墙外走。

  在宫道上,他遇到正被宫人们?围住,举着焰火玩耍的荣康。

  那束焰火五彩斑斓,绚烂夺目。

  他看了很久。

  直到一声脆生?生?的唤叫了他。

  “三表叔!”

  焰火燃尽,荣康提着金灿灿的百鸟裙朝他奔过?来,宫人怕太子?之女摔跤,忙着喊:“郡主慢些跑,慢些,可别摔了!”

  “三表叔,今年有?没有?压岁钱啦?”荣康仰起一张小圆脸问。

  卫陵怔了下,往袖子?里摸索,才摸出一个压岁红包来,递去给她。

  “好漂亮呀!”

  荣康去接,高高兴兴地低头揣进荷包里。

  今天她收到了好多好多的压岁钱,母妃说她会是大?燕最?幸福的公主!

  “荣康,可以送给三表叔一根这个烟花吗?”

  荣康起初不愿意给,她知道三表叔最?爱玩了,她也只剩下三根,可刚收了三表叔的漂亮红包,她不好意思?不给。

  “三表叔,我只有?三根了,再让她们?去拿。”

  郡主荣康嘟嘴,要唤宫人去,这是工部今岁新做出来的,还未拿去市面上卖呢。

  “我只要一根。”

  卫陵笑了笑。

  荣康问:“要不要点燃?”

  “不用。”他摇头,小心地接过?。

  荣康举着焰火,看着三表叔一点一点走出热闹的光亮,身影消失在一片乌压压的树影后面,灯光的尽头。

  *

  廊檐下,两人坐了许久,也说了很多旧事?,最?后蓉娘困地眼皮直打架,炉子?也要熄了,曦珠劝她回去睡,自己还要坐一会,但蓉娘不肯,说要陪她。

  曦珠不想她的腿寒更严重,只好道也去睡。

  洗漱过?后,蓉娘吹了灯出去,曦珠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倏地窗子?传来轻响,她一下子?睁眼看过?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又是一声轻嗵,似是小石子?砸到窗棂上,晃过?一道急坠的残影。

  她起身,在床沿坐了一会,才下床,将?外裳穿上,推门走了出去。

  清脆的鸟鸣声在哪里啾啾地响起。

  她循声看去,就见一人蹲在那棵杏树背后的墙上,以指抵唇,又吹了声昂然?的鸣叫,一双恣意风流的眼流动着笑意。

  是卫陵。

  曦珠心惊胆战,先是看了四周,并无人见这幕。她没想到他胆子?这样大?,竟敢做出翻墙这样的事?。

  她忙跑过?去。

  他也从墙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要是被人看到,要怎么办?”

  “别担心,我来路上都看过?了,他们?都过?节呢,不会注意我们?。你院里也没人。”他四处看看,问道:“都去玩了吗?”

  曦珠不想搭理他,闭口不言。

  卫陵见她披散着头发,摸了摸她的头,笑问:“要睡了吗?”

  她将?他的手打掉,“就是睡下了,也被你吵起了。”

  “你快些走吧。”

  他有?些闷地道:“我以为来找你,你会有?点开心的。”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再看此时他垂眸的神情,实在一时无言。

  但这样的沉默只是暂时,他极快地兴奋道:“有?没有?火折子?,你拿来给我。”

  “你要做什么?”

  她问。

  可他不停催她,说:“你只管去拿,去吧去吧。”

  他甚至将?她转过?身,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进屋去。

  她没法子?,只好折返屋里,取了火折出来。

  而后又被他拉到杏树下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一只大?水缸,盛夏时会飘浮粉紫的水莲,此时因严冬的到来空空如?也,一层薄冰之下,隐约有?小鱼游动。墙角的冬草也被积雪压弯了。

  院角坑洼,他将?自己的袍摆铺落青石一角,而后将?她拉坐下来。

  今日他进宫,穿着也比往日更加矜贵华丽。

  墨绿色的水纹绸上满是若隐若现的唐草纹,肩膀处也有?金银线绣的麒麟纹。

  他毫不在意地任自己的衣袍被她垫坐。

  “你别挪了,坐这儿,别脏了你的衣裳。”

  他皱眉,不满她要往一边坐去,又赶紧将?那根烟花从袖里掏出来,往她面前送,“这是我从宫里拿来的,很好看,想给你玩。”

  “快拿着!”

  他硬着塞进她手里,将?火折擦燃,点燃了那根烟花。

  芯子?一触到火,冒了星子?,接着往下烧去,烧到底,碰到那冷冰冰的漆黑火.药,砰地一声,乍然?窜起一束璀璨的焰火,色彩斑斓,耀眼夺目。

  滋滋的微响里,迷离的火光中。

  他扬眉笑望着她,眸里只倒映她一人,嗓音温柔。

  “曦珠,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那刻,她仿若看见另一个影。

  大?雪之中,他不知为何提前从宫宴回府,从袖里拿出一封红色的压岁钱来,递来给她,很平淡的笑,“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他们?重叠在一起,也在焰火燃尽时,彻底遁入黑暗。

  “好不好看?”

  就似急于得?到夸奖,他问。

  曦珠的眼睛有?些酸胀,却?笑着点了点头。

  在那个第一个来京的新年,她听着这片陌生?之地的欢庆喜声,似是被遗弃在这个偌大?的公府,直到他的归来,那个压岁钱,她才知道,还有?一个人记得?她。

  “宫里的宴会一向规矩多,无聊得?很,若非一定要去,我想陪你过?年,我们?可以一起溜出去玩,西边坊街今夜可热闹,好多摊子?可以逛。人也好多,我回来时都得?绕道,但现下天都晚了,要回来时碰到爹娘,被他们?瞧见不好。”

  “不过?上元节可以出去,你还是头回在京城过?这个节日,到时我想个法子?,带你去玩,好不好?”

  “对了,你今晚都吃些什么了?”

  ……

  他语调既平常,又兴起地问着她,时不时要侧目看她,后来索性撑着下颌望她。

  即便她甚少答话?,他也仍是笑吟吟的。

  “其实我就想和你这样坐一会,哪怕什么都不说。”

  在她又一次缄默时,他这样说。

  接下来,果真不再说话?。

  他安静下来。

  他们?在那个偏僻的角落,无言地坐了好一会。

  成?片的烟花在空中大?肆放开,翻来神瑞二十四年,正月初一终于来临,隐约有?人声混在其中。

  卫陵慌了下,忙说:“他们?回来了,我要走了。”

  她起身后,他的衣袍下摆已经皱巴地不成?样子?。

  他随意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道没事?,洗洗就好了,跟着三两下攀到墙上,靴底一踩,窜到了墙头,扭头回望,留恋不舍地道:“我走了啊?”

  她仰起脸,轻道:“好。”

  他笑,“别忘了上元带你出去玩。”

  话?落,翻身跃下。

  曦珠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大?雪飘落下来。

  她看向空荡荡的青墙上,唯有?一处残留的印记,昭示他曾来过?,也正在被迟来的白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