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亲一下(1 / 1)

表妹薄情( 双重生 ) 红埃中 606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2章 亲一下

  小琼山颇具盛名, 山名带个小?字,却连绵百里,更胜地处幽僻, 景色秀丽,山上栽植数以千计的梅花,囊括了千年间十余个朝代培种下的二十多种梅。

  夏秋两季, 满山翠绿,并无奇特?。但等冬春, 梅花竞相盛开, 却是哪里都比不上的景致。

  与初春暖煦风里的梅花相比, 覆雪寒冬里的早梅,向来?更受世人赞誉,以彰显孤寒的独特。便连能在这座山修建别院的,都是京城中有权有势的官家勋贵, 偶尔得闲来?赏梅。

  往年?到了冬月中旬, 公府众人也多会去小住三四日。

  但今年?实在?是有太多事忙。好几户人家都要摆席,不是寿宴就是喜宴, 国?公和世子还未回京,往门房递来?的拜帖已经摞起?一叠,还要预备年?节,另还有其他?杂事,也不过十日的时?光了。

  杨毓繁忙地推不开身, 长媳董纯礼帮衬着。

  几个孩子的教习先生?也回家过节去, 开年?上元后再来?。

  因而此次前往小?琼山别院的, 只有几个闲散人。

  孔采芙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块, 还要看顾卫朝。

  曦珠没再去藏香居,与卫虞坐一辆马车。一路上, 听她说起?爹爹送给三?哥的弓,被?一个叫洛平的人赢走了。

  这件事曦珠并不知,自那晚卫陵在?路上拦住她说过那番话,她尝试着给他?回信,真是没好写的,短短一句话就要磨去她半夜时?日。

  第一封回信去后,他?明显高兴地不成样子,再来?的信又是洋洋洒洒几大张纸。除了照常说自己一日做什么?了,更多腻人的话,让她都不敢去看第二遍。

  他?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说。

  那时?曦珠白日忙事,夜里还要给他?写信,真是累地不成样子。可歇下的这些日,他?那边却是一封信也没来?了。

  也是被?他?这出格举止给惯的,让她习惯睡前收到信,看过才?去歇息。

  骤然断了联系,她没一回碰见过他?,有时?竟会想他?为何?不来?信了。

  这般若即若离的感觉,是很能让人去猜测的。

  就连往来?传信的青坠也疑惑,还说要不要去那边问?问?。

  曦珠自是不肯。

  便是这时?,才?从卫虞口中得知他?的消息,原来?前几日休沐,还邀洛平来?公府做客了。

  世事偏离,卫虞和洛平提前认识了。

  原该是明年?,或是后年?,两人才?会见面。

  曦珠并不十分清楚,在?流放峡州的十年?之前,她与卫虞其实不亲近,更不了解这些事。有关自己的过往许多都模糊了,更何?况他?人的。

  只记得再回到京城,洛平就上门来?说要娶卫虞。

  自卫家落败,北疆就被?蓄兵的狄羌占去三?分有二,城池在?不断沦陷,关口存活的百姓在?不断迁移南下,是洛平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从那时?起?,北疆升起?的军旗改成了洛。

  卫陵尚在?时?,北方从未丢失过一寸一厘的土地,甚至还从中侵田谋利,当时?都以为打仗并非难事,想要将人拉下自己替上。可人没了,立时?被?虎视眈眈的羌人反扑,打地节节败退。还要做出和亲公主的耻辱事。

  北疆就是块烫手山芋,朝中再无人敢与洛平争夺那个位置,倘若最后的城池再崩溃,那这千古罪名是下到黄泉,见了祖宗都没脸的。

  由此,洛平权势渐盛,被?封成安侯,也暗中为在?峡州的他?们谋得喘息之机,帮扶他?们。

  他?求娶卫虞时?,已过而立之年?。并许诺曾经卫家男子不纳妾,他?此生?也只真心待卫虞一人。

  不必说那样的诺言。

  近十年?,他?身边未有过一个女人。

  夜里,曦珠问?卫虞,是否愿意嫁给洛平?

  又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洛平帮了他?们那么?多,她哪里能说不愿意呢。

  “你喜欢他?吗?”曦珠问?。

  卫虞靠在?她怀里,声音很轻,过了很久才?说:“三?嫂,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但他?等了我那么?多年?,应该很喜欢我,我嫁给了他?,慢慢地,我也会喜欢他?的。”

  “只是我不想离开你们,可我知道,要是嫁给洛平,你又少操一份心了。而且我们这次回京,那些人都会顾在?他?的面子上,不敢欺负我们。”

  曦珠眼眶微热,将抽噎的卫虞紧紧揽住。

  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京城贵女围住恭维,懵懂无知的姑娘。

  曦珠不知她走后,两人相处的如何?,但想来?,洛平会好好待卫虞。如此足够了。

  “小?虞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她笑吟吟问?道。

  卫虞没想到表姐会问?她这个,脸倏地红了,但她是胆大的姑娘。

  “唔,我喜欢温文尔雅的,穿白衣,说话温柔,不要和二哥会骂人,也不要和三?哥会气?人,和大哥一样最好了,要知道哄人,还要好看,不要长得黑的。表姐,那个洛平比爹爹还黑……也不要舞刀弄枪,最好是个读书人。”

  她出身将门,有父亲和三?个哥哥,自然都拿来?做比对。

  又沉迷话本子,前阵子喜欢快意江湖的侠客,这两日喜欢能说会道的读书人。

  这会提到,还兴起?地将自己昨夜熬灯看的话本,娓娓道来?。也不问?听的人乐不乐意听,只管将自己喜欢的故事说出来?。

  马车颠簸,说着说着,竟歪着头睡着了。

  曦珠给她盖上薄毯,也靠在?车壁,阖上了眼。

  摇摇晃晃里,她又不由想卫陵不来?信,好似就是从洛平来?公府那日起?。

  他?不会这样无声无息,没有一句解释。也应该知道今日他?们来?小?琼山了,可昨晚还是没有信。

  是这段日子,出了什么?事吗?

  曦珠想,等回去了,她还是要去问?问?他?。

  到山庄别院时?,正是晌午。

  别院常年?空置,不过是国?公名下的其中一处屋子,也只梅花盛开,才?过来?住些日子。

  早得到消息的仆从,几日前就把各处打扫干净。

  各人原住去年?的屋子,只多出曦珠。卫虞揉着发困的眼,说与她一块住。

  曦珠笑应下。

  丫鬟将东西拿去屋里安放。

  灶上已做好午膳。大家坐一桌吃过后,就要各自回屋稍歇。

  卫若牵着大哥哥的手,要一起?去打雪仗。外面堆了好厚的雪。

  在?府上,阿娘不准贪玩,可是好不容易出来?玩了,玩一会应该可以的。

  卫锦也想玩,扯了扯阿娘的袖子,恳求。

  “娘,我和弟弟想去玩。”

  孔采芙冰霜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道:“你今日的琴还没有练。”

  她又看向卫若,没说一个字,卫若立即松开了卫朝,丧气?地说:“阿娘,我去练字。”

  曦珠看着两个孩子低着头,跟着孔采芙离开,微微抿紧唇。

  片刻,从隔墙传来?泠泠琴声,散荡在?东风梅花里。一曲将尽,蓦地断掉,不知弹错了哪个音,或是力度不够,被?叫停了。

  须臾,琴声再响,同一首曲,练了有百余次。

  卫朝可怜妹妹和弟弟,他?是家里嫡长孙,都没那么?严,出门都不让玩。

  天知道方才?他?和二叔母一辆马车,憋地他?乖乖坐着,半点不敢动。若非阿娘将他?塞进去,还要他?听话,他?是想和姑母坐一块的。

  这下终于?放开,虽没了玩伴,但也不影响玩。

  山间风大气?冷,雪比城内里下得还要大,早一个月前就堆起?了厚厚一层,巍峨起?伏的山势最适滑雪。

  去年?来?时?,也玩的这个。

  卫虞在?马车上睡足了,跟着他?玩。叫丫鬟去取存放在?角落一年?的察纳。

  上好红松木和牛皮绳做的木板子,一共拿了两块。

  卫虞蹙眉:“怎么?不多拿一块,没见表姐在?这里吗?”

  丫鬟踟蹰说:“没多的了,还有一块板子,是三?爷去年?留下的,奴婢也不敢拿。”

  三?爷一向最忌讳别人碰他?喜好的玩意。

  曦珠原也不想玩,这会道:“你们去玩好了,我就不去了。”

  卫虞拉着她的手,道:“那怎么?行。”

  又摆手对丫鬟说:“没事,你去拿,等回去我和三?哥说。”

  丫鬟只好再去拿。

  木板经过一年?的不见天光,仍然红泽光亮,只是板底磨损地要比另两块板子严重,想见用它的人途径多少险地。

  曦珠垂眼看着那些斑驳错杂的痕迹,还是接过了。

  再回屋去换过衣裳和靴子。

  天是澄澈的白,山道堆积能陷进去一截腿的绵雪。横亘山野的寒风送来?一缕缕梅花香气?,时?清淡幽香,时?馥郁芬芳,究竟是哪种梅花,也分辨不清。

  曦珠没玩过这个,卫虞就教她。

  曦珠踩着板子,小?心翼翼地不敢撑开雪仗滑动,她怕一旦滑出去,要是碰到哪里匿藏的石头,摔倒怎么?办。

  卫朝插话说:“不会的,我去年?学时?,三?叔叔也是在?这里教的我,不会出事的。”

  “你好胆小?啊。”

  被?一个孩子这样说,曦珠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沉下心,摈弃那些杂念,认真地听一大一小?两人教着。

  都是去年?卫陵所说过的话。

  那时?她还在?津州。爹娘过世,她执意守孝半年?,等开春后,才?会前往京城投奔卫家。

  而那时?,卫陵就在?这里,与家人以滑雪玩乐。

  曦珠学地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经能和他?们一样,控力在?雪道间滑出去,又能稳稳地将雪仗停住。

  并没有什么?难的。

  她自小?也是爱玩的性子,再危险的事都做过,不过摔一跤,又怕什么?呢,爬起?来?接着去玩好了,顶多破点皮流些血,都会好的。

  什么?时?候她开始畏首畏尾,变得害怕摔倒了。

  刺骨寒风刮过她的脸颊,连吸进肺腔的气?都冷地几乎冻住,但曦珠渐渐觉得血热起?来?,心里有什么?正在?充盈满足,所有的负担在?此时?好似都消失了。

  她想更快些,不再控制力道,任由自己在?山雪里,从上往下滑下去。那些淡粉或白的梅从她眼前掠过,只留下云霞般的残影。

  她好似在?这样的风里,窥见年?少的自己。

  当一切喧嚣静止,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快。

  紧随其后的卫朝仰头,望着她张大了嘴。

  原来?她一点都不胆小?。

  卫虞更是直接夸道:“表姐,你真厉害,我第一次都不敢这样。你滑下去时?,吓我一跳,以为要摔了。”

  她从不吝啬夸赞人。

  曦珠笑着说:“不会摔的。”

  卫虞觉得比起?方才?,表姐好似更高兴了,笑起?来?也更好看了。

  天色垂下,又下雪了。

  他?们玩了有一个多时?辰,精疲力竭,才?回到别院。

  琴声已经停了。

  卫虞说饿了,要吃锅子。让丫鬟去和厨房说。

  不一会,热腾腾的铜锅就摆到廊下,设了座。油味重,也没在?屋里,更是对着满山梅花,纷飞落雪更添意境。

  再多加两个炭盆,半点不冷。

  卫朝被?仆妇拖去换身衣裳,过来?坐下了。

  曦珠看到锅被?分两半,一边热辣红油,一边牛油清汤,沉浮着菜蔬荤食,有阿锦喜欢吃的肉丸子,还有阿若喜欢吃的笋,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什么?立场,但还是问?出口。

  “要不要叫阿锦和阿若过来?一起?吃?”

  卫虞就让丫鬟去说。

  很快,丫鬟回来?了。

  “二夫人说不用了。”

  吃锅子时?,卫虞说在?别院的后面有温泉池,等吃完了就去泡泡,极是舒服畅快。曦珠笑着应下。

  等吃完,雪还没停。

  却有人来?找,是另一个别院的贵女,派人过来?邀卫虞去玩。说是才?知道她也来?了小?琼山,原以为这年?不来?的,她那里已经有好些人了。

  卫虞问?那个仆从有哪些人。

  曦珠在?旁,听到了姜嫣的名字。

  等那人离去,卫虞犹豫下,问?道:“表姐要不要一起?去玩?”

  她有些局促。她和表姐玩得很好,也跟那些朋友很好,可上回她的生?辰宴,表姐好似是不高兴走的。

  曦珠摇了摇头,轻声:“刚玩地腿酸,也有些困了,就不去了。”

  “一起?去吧。”卫虞又问?了一遍。

  曦珠微微笑道:“你去和她们好好玩吧。”

  残剩的锅子被?收走,卫虞进屋再换过身衣裳,带着丫鬟赴会去了。

  只留下曦珠和卫朝两人。

  坐在?廊下,卫朝撑着腮帮子嚼梅子脯,望着雪里的梅景,忽然道:“今年?三?叔叔没来?,一点都不好玩。”

  爹爹和祖父一样忙,大多时?候都是三?叔叔陪他?玩。病了会给他?买糖吃,闲了会给做玩具,有时?候会故意吓唬他?,然后哈哈大笑,可他?还是喜欢和三?叔叔玩。

  “阿娘说以后三?叔叔有事要做,不会再和我玩了。”

  曦珠低头,看见他?鼓着嘴巴,沮丧的样子。

  这时?的卫朝还是玩乐的年?纪,并无一点前世承担复兴卫家的样子。

  她隐约想起?前世卫陵是来?了的。

  又发生?了偏差变化。

  这些日,他?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事?

  天渐渐黑下,卫朝说自己带了志怪话本来?,是三?叔叔之前给他?的,得空就会念来?吓他?,可故事没说完,他?好想知道那个山怪最后如何?结局了。

  “你怕不怕啊?”他?问?。

  曦珠笑说:“不怕。”

  “那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曦珠拿过那本书,点头道:“好。”

  这孩子身份贵重,自会说话,府上就请了名师大儒教导,当然早早就认得字,在?外人面前是矜贵的小?公子模样,只到底是孩子,此时?想有个人陪着。曦珠翻到夹角的那页,开始讲。

  她从小?也很喜欢这样鬼神精怪的故事。

  她常将书上的故事记住,然后说给学堂里的同学听,看到他?们吓地一愣愣的,还有胆小?的跑出去哭了,会觉得好笑高兴。

  先生?得知后,气?地胡子都吹了,便会打她手心。

  疼是疼,但她下回还敢那样干。

  曦珠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放沉了音调。

  一点儿都不可怕,但为何?他?会被?吓地扑过来?,抢走书?

  “你和三?叔叔一样吓我!”他?指控道。

  曦珠眨了眨眼,道:“我哪里吓你了?”

  他?只憋着嘴,不说话。

  “你不要听,那我走了,天黑了,我要去睡觉。”

  故事说到末尾,只差一页。他?不情不愿地将书递过去。

  曦珠又笑地将书接来?,很平常的语调,缓慢地念着。真相揭露,那个鬼其实是人假扮的,是为了害人。

  卫朝终于?松口气?,不是鬼就好。

  “你看,你知道他?是鬼的时?候,觉得他?可怕,一旦知道他?是人了,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难道仅是一张皮,你就能忽视那些被?害的人是如何?惨死的吗?”她说。

  有敲门声响起?,是别院的嬷嬷,来?说温泉池那边都备好了。四?小?姐还未回来?,表姑娘可以先去,不碍事。

  曦珠将书合上,放到柜上,轻声说:“我走了,早点睡。”

  转过身的她,忽地又扭过头,扮个鬼脸。

  “小?心夜里鬼来?将你捉走吃掉!”

  身后传来?哇哇叫声,曦珠止不住眼里的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跟着嬷嬷来?到后院。

  青坠已将更换的衣裳放在?池子边的木盘上,退到外面守着。

  表姑娘不喜欢人伺候沐浴。

  浅云色的帷幔落下,曦珠脱掉身上厚重的袄衣棉裙后,走进池子里。很暖和,温水逐渐淹过她的腿、腰、胸,直到锁骨,她坐下来?。氤氲白茫的雾气?漂浮在?眼前,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变轻许多。

  万籁俱寂,偶尔有透气?疏窗外,雪从梅花树梢落下的簌声。

  疲惫徐徐袭来?,她缓缓闭上了眼。

  她陷入了一个梦里。

  她跟着他?。

  他?要去哪里呢。

  她并不知道,只知道要一直跟着他?,哪怕他?从未回头,发现身后的她。

  她不妨被?雪里一块石绊住,登时?尖锐的疼传遍全身,痛地眼泪直掉。

  也是那时?,她听到了一个颇为烦恼的声音。

  “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仗着家中几分权势,要我如何?直说呢,怕得罪他?。”

  她忍泪抬眼,看见他?停住脚步,整个人像是愣住般。

  “可我瞧他?对你挺好,那样脾气?大的人,你那时?没收他?送的生?辰礼,后面也没计较。你那个庶弟不是欺负你吗,他?还帮你收拾了人家。”

  “他?那叫帮我?只知打架斗殴,不学无术,他?不来?找我,败坏我的声名就好。”

  “那国?公夫人有意你,你要如何?说?”

  “我便是为这事烦,若非我母亲与国?公夫人有交情,我都不想登那个门,就怕撞见他?。”

  女子笑闹声。

  “哎,嫣儿,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我也不求什么?,只要能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

  “你这副容貌才?学,还能平淡得了?以后说不准要嫁给什么?人物。到时?苟富贵,莫相忘啊。”

  ……

  脚步声渐行渐远,匿迹于?梅林深处。

  她怔怔在?原地。

  然后听到一道轻飘的笑声。

  “觉得我很可怜?”

  他?发现了她,转身看她,英挺的眉眼俱是冷意。

  模糊的视线里,她慌忙说:“三?表哥,你别听她说的,你很好,你不是纨绔。”

  冷冽寒风中,他?的唇角轻挑,讥嘲般,仿若听到笑话一样。

  她其实不知该怎么?说安慰的言辞,只反反复复地说着他?很好。除去这三?个字,她哽咽地再找不到话说。

  她没想见到这一幕,更不曾想过姜嫣会拒绝他?。

  雪落下了,他?的唇角渐渐放平了。

  “天冷,回去吧。”

  他?提步朝前走,不再看她。

  她想要跟上他?,却一动,脚痛得厉害,一步也走不了。

  她看到他?越走越远,眼泪忍不住掉在?雪地里。

  靠着山石,她滑坐到地上,也不再看他?的背影。

  她抬袖,一点点将眼泪擦掉,低头,咬唇忍着痛,将帕子围扎在?脚踝流血的伤处。

  直到头顶传来?一道低声。

  “你的脚怎么?回事?”

  他?回来?了。

  她含泪的眸弯了弯,一股喜悦乍然蔓延心口。

  她还没说话,他?就蹲下身,俯首,要伸手握住她的脚看伤势。

  她忙往后退,红了脸,怯声:“三?表哥,我,我……”

  荼白的裙摆坠落,柔软地拂过他?的手背。

  她看见他?的手僵住,而后紧握成拳收回。

  一息的静默后。

  他?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给她披上,将兜帽给她戴上。

  “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转过背,在?她面前曲下膝盖。

  雪花飘飞,落在?他?身上。他?久等不到,声重了些,“上来?。”

  她的手脚都冻地发麻了,红了眼眶,咬紧泛白的唇,终于?趴伏到他?背上。

  他?搂住她的一双腿,站起?身,顺着片刻前被?踩出的雪印,继续朝前走。

  她从未妄想过有一日离他?那样近。

  那时?,她竟然感激起?脚上的疼痛。

  氅衣全是他?的气?息,炽热而涩苦。

  她被?包裹住,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衣。

  雪花成片落在?他?的发上,肩上,直到他?咳嗽出声。

  “三?表哥,你冷不冷?”

  “不冷。”

  “三?表哥,你放我下来?,你拿衣裳去穿。”

  “没事,你穿着。”

  他?将她往上托了一把,嗓音很平淡。

  她想搂住他?,却一直不敢。

  她能做什么?呢?

  终于?朝他?靠近些,倾身为他?挡住身后的风雪。

  他?背着崴脚受伤的她,走在?大雪之中。

  他?没有问?她为何?出现在?那里。

  一阵风吹来?,她的泪水倏然掉落他?的后颈,延流进深衣里,她慌乱去擦。

  他?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往前走。

  那条路很长,怎么?都望不到尽头。她希望可以快些到,他?就不会再被?冷风吹了,又希望慢一些,不想他?放下她。

  快点吧,慢一点。

  快点吧,再慢一点,再慢些……

  ……

  “姑娘,醒醒,醒醒!”

  曦珠睁开眼,就见青坠来?到身边,神情担忧。

  她揉揉眉心,松缓过来?,笑道:“我没事。”

  她从温泉池中走上去,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裳。

  推门而出,风雪停了,一轮十六的圆月垂挂山峦,映照下方的梅花林。

  曦珠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往前走。

  青坠忙跟上去,问?道:“姑娘不回去歇息吗?”

  “我想去那边看看。”

  曦珠朝她笑了笑,又转目踩着绵软的白雪,朝不远处的蜿蜒山涧而去。

  濡湿的长发随风翩飞,贴到脸颊,一阵冷意。

  走了许久,来?到那块嶙峋山石旁。雪越来?越深,梅香也愈加浓烈,和梦里的一样。

  月辉下,一切都很安静,没有任何?扰声。

  她停了下来?,望向幽远暗地。

  一阵疾风掠过,携夹霜雪扑来?,身后响起?青坠的惊呼声,曦珠还未来?得及回身,骤然被?一双手掐住腰,将她高举了起?来?。

  惶然失重,她跌落那个熟悉的气?息里,撞入一片温热中。

  她不必去看身后的人是何?面目,已经知道是他?。

  她推他?,挣扎着要下马,却被?他?的手臂牢牢紧锢在?两侧,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放我下去!”

  他?侧首靠近她的鬓发,吐息落在?她的耳畔,带着蓬勃的热意,声中含见她失措后,得逞调弄的笑意,道:“不放。”

  “卫陵!放我下去!”

  她恼火起?来?,直呼他?的名字。

  他?怔了下,随即眼里的笑更深了,“好啊,亲我一下,我就放了你。”

  对上他?的无赖,她只能落败。

  他?拽着缰绳,驾马走上另外一条路,被?繁密花树遮住的道路,黑漆漆的,望不到底。

  “你为什么?来??”曦珠被?迫靠在?他?胸前,忍着气?,咬牙问?道。

  这回你又是为什么?来?。

  他?目光幽深,低头看怀里不安的她,却缱绻柔声。

  “我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曦珠,是不是我不主动来?找你,你不会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