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甜喜(表白章)(1 / 1)

偏爱 风来碗里 626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1章 甜喜(表白章)

  晚饭吃了一个半小时。贺召没忙完, 说要稍等一会儿才能过来接甜喜。

  廖盈盈肩负着带妹的重任,领着她到处溜达。再来到四楼的街舞机构时台上?已经?没人了,邵颜和邵子凝也已经离开。她们坐在空空荡荡的观众区, 周围只有零星的几个过路人作伴。

  刚才甜喜问了廖盈盈很多感情方面的问题,问完之?后对自己的情况却不肯透露,到最后廖盈盈也不知道那个让她娇羞的男人是谁。

  本着自己人还是得多帮衬的原则,廖盈盈试探着开导甜喜:“阿甜,你觉不觉得?……你哥人挺好的。”

  甜喜一边吸果汁一边点头?表示认可。

  “他虽然名义上?是你哥,但跟你并没有血缘关系,其实?有时候你也可以?……不把他当?哥哥。”

  “不当?哥哥当?什么?”

  “当?……就当?普通男人, 你们可以?有一些正?常的交流啊,交往啊,交……什么的,反正?你懂得?。”

  甜喜一脸呆萌:“不太懂。”

  廖盈盈不明白为什么她面对贺召的时候这么不开窍, 想来想去,也只能怪贺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依着贺召的性?格, 根本不舍得?在这种事情上?给她任何压力。

  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 廖盈盈换了个角度说:“之?前他们都传贺召跟邵三小?姐的绯闻, 连廖满满都怀疑过是不是真的,我?却完全不信, 你知道为什么吗?”

  甜喜像个听课的好奇宝宝:“为什么?”

  “因为贺召太早当?家了,他看透了人心, 也吃够了苦, 如果有人对他表达爱,他只会觉得?可笑?, 爱又不能当?饭吃,他不需要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甜喜很懵:“可是哥哥也不能一辈子都自己一个人生活吧……”

  “傻呀!不是还有你跟他在一起吗, 怎么能算一个人。你是他最宝贝的妹妹,有你在他身边,他自然就会心满意足了。懂吗?”

  甜喜似懂非懂,胡乱点了点头?。

  等了能有半个多小?时,贺召终于姗姗来迟。

  他走到甜喜面前四处看了一圈,没发现廖盈盈的影子:“廖总呢?”

  甜喜说:“盈盈姐走了,她说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刚才要不是去接满爷,我?还想过来当?面问问她呢,她把我?们全都拉黑了,闹哪门子的脾气?”

  “我?不知道……她没跟我?提。”

  贺召叹气:“不管了,我?们先走吧,回头?我?再单独找她。”

  甜喜乖乖被他拉着手站起来。

  吃得?有点撑,还喝了一大杯果汁,肚子鼓鼓的,脑袋晕晕直犯困,走了两步嫌累,直往他胳膊上?靠。走到地下停车场,贺召几乎是半搂半抱着她。把她送上?车,体贴地帮她系上?安全带,她都快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迟钝地忽闪,香香软软的脸蛋一看就很好亲。

  如果是以?前,有人跟贺召说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亲甜喜,那他是死也不会信的。可是这一天就是这么离奇地来临了,他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亲完了觉得?好不真实?,又亲了亲另一边。

  甜喜眼皮沉重:“好困……”

  贺召怕她后脑勺硌得?不舒服,把她的高马尾解开,头?发捋顺着散在脑后:“乖。可以?睡一会儿,别?睡沉了,回去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甜喜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路上?她半梦半醒,睡得?并不安稳,睁开酸涩的眼睛望着窗外,远处的天还没有完全变黑,昏暗之?中涌着橙红色的墨,路灯连绵向天的尽头?,一颗坠着一颗,就像一条蜿蜒的星河。

  晚风清凉,车里没开空调,风从车窗吹进来,吹得?车里的音乐声?平添了一种氛围感。

  她转头?看向开车的贺召,望着他坚毅的侧颜莫名又想起了廖盈盈说的话。

  其实?他们认识这几年,身边的人经?常会打趣他们,但她一直没有感觉,又或者说她没有多想,她对感情的认知本身就是很模糊的。

  直到邵颜这个名字出?现,她第一次有了将?要失去贺召的危机感。而叶敛青的到来,又好像在不断地指引她什么。她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关系的复杂,明明比普通的兄妹更亲密,比作为爱人却又不贴合。

  她很迷茫,偏偏贺召从来没在这件事上?对她明确地表达过。

  或许当?局者迷,其他人早就什么都看透了吧。仔细想想,温跃单是喝醉之?后就不止一次占便宜叫她“阿甜妹妹”,然后转头?叫贺召“妹夫”。廖满满更是直接把叶敛青称呼为贺召的“情敌”。

  小?方?曾问过贺召:“你这心里边除了甜妹能不能装点别?的?”

  贺召当?时的回答是:“塞满了,不好意思,装不下了。”

  难道真的是她太迟钝?

  倘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贺召对她的偏爱似乎并不克制,反而一直都很张扬。

  “哥哥。”

  “嗯?”

  “你喜欢我?吗?”

  “……”

  贺召沉默了一秒,不知道在纠结什么,轻咳两声?:“等会儿再说吧。”

  “为什么要等会儿,你怕我?听到了否定答案会生气?我?才不会。”甜喜嘟囔着,“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是……”

  “喜欢。”

  贺召蹦出?两个字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多的一句也没有了。

  目光始终专注地望着前方?,如雾般缭绕的夕阳照进来,替他掩饰着耳朵上?沾染的绯红。

  甜喜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好像要在他脸上?看出?花儿来似的,追问道:“喜欢多久?”

  贺召不知道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又咳两声?,别?扭地说:“……别?打扰我?开车。”

  “哦。”甜喜只好转过头?去继续吹风。

  车停在南风河北街,天色终于彻底变暗。

  这里是水果店所?在的位置,店早就被贺召从廖家手里买下来了,虽然不再营业,但留着好歹也是个念想。

  贺召好像能看懂甜喜心里的疑惑,帮她打开车门:“来拿点东西。”

  “拿什么?你不是还有事要跟我?谈吗。”

  “嗯,待会儿谈。”

  甜喜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只好跟着他过去。钥匙串哗啦哗啦地响,他打开卷帘门,里面的玻璃门竟然没关,窗开着,监控也在运转。

  甜喜奇怪:“有人住在这里吗?”

  “没有,我?刚才回来过一趟。”贺召摁开客厅亮得?惨白却度数不高的灯。

  屋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只是太久没人住所?以?少了很多烟火气。甜喜跟着他上?到二楼,这里是她以?前住的地方?,装修比一楼精致太多,家具也都是又好又贵又漂亮的。

  她最喜欢的玻璃门大柜子亮着柔和?的微光,而柜子旁边的地毯上?放着一个大箱子。

  贺召主动走过去,席地而坐,叫她:“来。”

  “这是什么?”她坐在他对面,箱子一打开才认出?来,里面是她的东西。

  15年她收到了无比贵重的成人礼物之?后,心里总想为贺召做点什么。她没有钱,表达心意最直接的方?法就只能是做手工。趁着学习疲累的休息空档,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手工,包含但不限于织围巾,串手链,做娃娃,叠千纸鹤。

  可是一番努力过后,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这个手巧的天赋,做出?来的成品实?在难以?入眼,自然也就没有送给过贺召。

  最后眼看着贺召的生日越来越近,她没办法了,干脆咬咬牙,花钱买了一批半成品玫瑰花,卖家说只要按照教程这样那样,就可以?得?到卖家秀上?的美好结果。

  她整整努力了半个月,88朵的材料仅成了8朵。

  小?心系上?蝴蝶结包装成束,她提前把花放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她记得?那天贺召有应酬,回来很晚,也没有跟她一起吃饭。她听见动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一觉到了天亮。

  早上?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跑下楼,没想到竟然看到贺召睡在沙发上?,把她准备的礼物全都压成了片。

  她当?场就急了,叫他:“哥哥!”

  贺召浑身都是酒气和?烟味,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眼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啊?”

  她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快起来!”

  贺召根本没睡醒,眼皮直打架:“……干嘛?”

  她本想说礼物被他给压坏了,面对着他疲惫的样子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就像被迎面甩了一巴掌似的,她觉得?自己很难堪,很难过。

  昨天是他的生日,如果可以?的话谁会选择出?去奔波呢。没有拥有吃喝玩乐就能轻松过活的人生难道是他不想吗?

  她好像很不懂事。

  连个生日礼物都准备不好,面对他的辛苦又无计可施,吃他的,用他的,还要再闹什么脾气给他添乱,真的没良心。

  贺召见她沉默,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沙哑又低沉:“到底怎么了?忘了我?教过你的,心里想到什么别?管那么多,先告诉我?,不然我?又猜不出?来。”

  她动了动发干的嘴唇,可惜想要准确表达还是非常的困难。一时冲动直接伸手抱住了他,把半张脸埋在他胸膛,支吾半天冒出?一句:“昨天……没跟你说生日快乐。”

  贺召愣了一下,接着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你要吓死我?啊,还以?为你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天说不也一样么。”

  她摇摇头?:“我?以?后会送给你很好很好的礼物。”

  “嘁,”他失笑?,“一睁眼就给我?画大饼。”

  她推开他,想让他看到自己认真又坚定的眼神:“真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他似乎不习惯面对这种温情的场合,“吃早饭了吗?”

  “没。”

  “我?去煮个面。”他说着绕过她从沙发上?下去,趿着拖鞋去了厨房。

  趁着他没有注意到,甜喜把那些被压扁的礼物收了起来,连带着之?前的那些失败品,统统封印在了角落。

  不扔掉并不是觉得?可惜,只是想留在眼前时刻提醒自己,要记得?为了什么而努力。她同样没有什么伟大的人生目标,但既然贺召说学习很有用,考上?好大学很重要,那她就去做,她会听他的话,去实?现他们共同期望的未来。

  而现在,当?年那些失败的礼物明晃晃地摆在了贺召的面前,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幼稚。

  甜喜撇了撇嘴,满脸不乐意:“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贺召饶有兴致地把每一样都拿出?来欣赏:“就在你床边的柜子下面。”

  “讨厌!”她一把夺过来,一股脑塞回了箱子里。

  贺召忍俊不禁:“干嘛,不是送我?的吗?”

  甜喜嘴硬不承认:“谁说是送你的。”

  贺召捡起一张叠过千纸鹤的纸,念着上?面的字:“‘哥哥,生日快乐,祝你早日发财’,真不是送我?的?”

  甜喜又夺了过来,丢进箱子,理直气壮:“是送你的又怎么样!”

  贺召忍不住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是送我?的为什么不给我??还要藏起来。”

  甜喜瞪他一眼,奶凶奶凶的表情一点都不吓人,反被他捧着脸亲了一口。

  二楼没开灯。

  只有那面玻璃柜子的光为他们照明。

  如此奢侈的明亮让甜喜欣喜过,也曾万分苦恼,望着他温柔的双眼,她很郁闷地说:“你送给我?很多很好的礼物,可是我?到高中毕业才赚到属于自己的钱,这些东西没有用,又拿不出?手……”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很喜欢,怎么会拿不出?手。”

  “骗人,就是拿不出?手。”

  “不骗人,真的。”

  甜喜拂开他,还是满脸不乐意:“你到底要找什么?干嘛把这些东西翻出?来。”

  贺召说:“我?本来只是想找我?的东西,没想到意外发现了你的。”

  “那你的找到了没?”

  “在这呢。”贺召似乎有些紧张。

  从箱子旁边拿起一个笔记本,这是他之?前卖水果的时候用来记账的。

  甜喜曾提出?过要帮他记账,但他不肯,让她没事就去玩会儿,或者去学习,他说这种营生不需要她插手,会浪费她的宝贵时间。

  她一直没机会打开账本看过,今天从他手里接过来才知道,本子竟然有这么沉重。

  里面的书页很满,还贴了很多单据,贺召飘逸潇洒的字由于受到局限,只能挤得?密密麻麻。她知道他写字好看,也听廖满满说起过他以?前文科成绩很好,和?他粗犷野性?的外表完全不同,他有着一颗格外细腻敏感的心。

  甜喜不知道账本有什么需要研究的地方?,随便翻了几页,翻到了一张格式特殊的内容。

  像一首诗,细看是他写给她的一段简短的话:

  “阿甜,满爷说我?的领地意识很强,在你身上?标记了我?的气味就会把你当?成我?的人。这种傻逼说法真的很中二,但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准确。”

  甜喜茫然:“给我?的信吗?”

  “嗯……后面还有。”

  甜喜往下翻,很快就看到了第二段:

  “阿甜,有时候我?觉得?我?很肮脏,对你的感情像是一种病,时常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占有欲。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应该是你的事业粉,我?并不想把你困在低谷中,而是希望你能活得?光鲜耀眼,活得?自由洒脱,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把过去不美好的事情全都忘了,只要别?忘了我?就好。”

  连翻了几页单据,紧跟着又发现了很多信,都是独立成章,没有时间顺序和?连贯逻辑:

  “阿甜,如果有一天满爷找你告状,说我?骂你是狗,你可千万别?信他,我?的原话是想夸你像小?狗一样可爱,他肯定是打算报复我?。”

  “阿甜,今天小?方?失恋了,他教给我?一种说法,好像很哲学,我?简直对他愚钝的大脑刮目相看。他说喜欢上?一个人,那种感觉就像被照耀在光下,光给我?带来温暖,带来明亮,我?理应心怀感激,并且做好天早晚会黑的准备。我?没资格怪罪光的冷漠离开,暗恋从来都是自己心甘情愿背负的事。要认。”

  “阿甜,我?好像很喜欢你,但是我?很怕被看出?来,尤其是怕被你看出?来。怎么办。”

  “阿甜,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的能力,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真的不必向那些嫉妒你的人证明什么。我?去庙里求过签的,那老和?尚说如果求学业得?加钱,我?加了一百五,求了三次,连老天都说你以?后会前途无量。”

  “阿甜,你最近总朝我?发脾气,是不是更年期(划掉)青春期快到了……可不准给我?带什么男朋友回来,我?一定会忍不住揍他。”

  翻过大半个账本,其中夹杂着不少与此类似的页,甚至到后期已经?没有什么记账了,几乎全都是贺召零零散散的表达。最后一次落笔似乎是他们搬家之?前,上?面只有两行很轻快的话:

  “阿甜,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我?答应过你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没有食言。

  “你说想永远跟哥哥在一起,不要忘记啊。”

  寥寥数笔,戛然而止,就此翻过了他深埋心意的岁月。

  甜喜很震撼。

  愣愣地,甚至没察觉到自己掉了两滴泪。

  泪水砸在纸上?,她才惊觉眼眶酸涩得?厉害,连带着头?也很疼。

  已经?无从追究是从哪一天起,他在空白的纸上?第一次写下了与她有关的字,对她的喜欢密密麻麻地穿插在不起眼的日子里,凝成他孤独的回忆。

  即便是再想她,即便是吃醋生气,即便是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的男人……他始终隐忍着,克制着,什么都没有说。

  他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考虑,偏偏甜喜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一次次地误会了他的心,还总想着要离开他身边。

  不舍得?合上?账本,甜喜又重新翻了一遍:“后面干嘛不写了?还有这么多空白。”

  贺召解释:“后面没有时间了,公司的事太忙。而且想写的话太多,继续写在本子上?,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发现。所?以?我?就把想说的全都留在心里了。”

  “心里的我?又看不到,”她抬起头?,佯装生气地嗔他一眼,湿漉漉的眸子波光潋滟,楚楚可怜,“你自己什么都不跟我?说,还要我?有什么都告诉你。我?又不会猜。”

  贺召拉着她靠近,单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我?想有机会当?面跟你说,就现在,你要不要听?”

  甜喜傲娇地垂下眸子:“不听。”

  贺召从鼻子里叹了声?气,故意逗她:“真的不听?我?很可怜的,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如果你不听我?就再也不说了……”

  甜喜红着眼睛瞪他:“你快说!”

  贺召笑?了,手习惯性?地在她后腰处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那我?说了?”

  她忍着泪应了一声?:“嗯。”

  这个姿丨势抱着没那么舒服,可他喜欢这样,只要微仰着头?就能把怀里的她看得?更加真切,心里无比满足。笑?意渐敛,他神色认真:

  “阿甜,我?一直都很害怕你会离开我?,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束缚你。我?对你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对你提及爱,并不是我?的感情上?不了台面,而是我?觉得?爱本身就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在我?接触过它之?后更加确信,它大多时候都是一种虚伪的诈骗,支撑不了我?们更长远稳固的未来。

  “有人喜欢把爱挂在嘴边,还有人今天爱了明天一转头?就背弃诺言。相比于沉重的生命来说,爱真的太过轻浮,才会有那么多声?势浩大的告白最后都无疾而终。

  “我?一直希望你能强大一些,再自私一点,不要怜悯任何人,不要为了感动而心动,更不要为了心软而同情。随便别?人怎么说得?好听,都高傲地做你自己。你甚至不必回头?看我?,只要能降低你的风险,我?心甘情愿付出?更多。我?认为不会有谁比我?更傻了,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再冒险去尝试爱别?人……

  “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值得?去做,爱实?在微不足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去更高的山上?,看一看更远的天。你可以?把一切困束手脚的人和?事都抛在脑后,反正?我?会永远陪着你,就像过去的日子一样,不论是好是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无家可归。

  “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别?忘了我?教过你的,阿甜,记得?要爱自己。”

  甜喜紧抿着唇,眼泪一颗颗滚落:“没有了吗?”

  “还有,”他停顿了极短暂的片刻,手掌小?心擦拭过她湿润的脸颊,像是呵护着最心爱的宝贝,郑重地说:“我?爱你。”

  甜喜哭得?更狠了。

  吸了吸鼻子,她像小?狗似的用脸蹭他手心,委屈地说:“我?的嘴巴肿了,不能亲了。”

  贺召顿时哭笑?不得?:“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甜喜着急地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抱着他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他肩膀,脸颊紧贴在他脖颈。一直哭,一直沉默不言。

  在与他相识之?前,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爱她的,也没有人把她看得?重要。

  她比弟弟大了三四岁,弟弟叫明辉,而她没有名字。

  她甚至没有户口,外婆收留她的时候怕被人说是拐来的黑户,所?以?才想着给她取个名,就叫“小?折”,夭折的折,美其名曰越贱的名越好养活。

  她当?时听不太懂,但就是不乐意,挣扎着跑出?去,要不是太小?了不认路,又饿又累,说不定就趁那个机会离家出?走了。

  第二天回来之?后她被外婆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被拽去上?户口的时候,好心的工作人员偷偷问她:“你真的叫小?折吗?你爸爸妈妈呢?”

  她捏着脏旧的衣角,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酝酿了很久才问出?口:“我?可以?叫甜喜吗?”

  这是她自己想的名字,多亏了一个小?姐姐帮忙。

  小?姐姐当?时给了她一块糖,说“甜”这个字可以?用来形容糖,也可以?指一切美好的事物。还说名字应该拥有美好的寓意,不能瞎取,得?寄托着她对未来的期望。

  她不懂,反问对方?:“我?期望什么?”

  问完还补了一句:“什么是期望?”

  小?姐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期望就是……这么说吧,我?想让自己开心,那开心就是我?的期望。”

  甜喜傻乎乎地点头?:“我?也想开心。”

  小?姐姐犯愁:“可是你总不能叫开心吧。”

  甜喜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她差点都要叫小?折了,开心不好吗?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糖纸,嘴里陌生的甜味让她心情格外舒畅。小?姐姐刚才说,她去参加了妈妈的婚礼,这些糖是喜糖,吃了会有好运气。

  她扯了扯小?姐姐漂亮的裙摆:“姐姐,喜糖为什么叫喜糖?”

  “我?不是姐姐!”小?姐姐烦躁地挥开她的手,夺回自己的裙摆,认真地强调,“我?是哥哥!”

  这一事实?显然让甜喜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好在对方?也不跟她计较,穿着裙子大大咧咧地蹲在她身边:“喜糖当?然就是办喜事才给的糖,这你都不懂。”

  边说着,小?姐姐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写了喜欢,喜爱,喜庆,喜乐,后面想不出?来了。本想多组几个词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结果没料到会卡壳。

  “哎呀算了,反正?‘喜’是个好词,所?有事沾了喜就是好事!”

  甜喜默默地记下了,就这么有了自己的名字。她不随任何人姓,也不背负任何人的命运,她不需要任何人爱她,自己会爱自己。

  在黑暗中期望着美好的值得?庆贺的日子终有一天会到来,就如同一种偏执的信念。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活到那一刻,所?以?再痛苦也挣扎着不愿死去。

  夜风温柔。

  甜喜坐在贺召怀里,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许久后,她终于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哥哥,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不是穿过裙子?”

  贺召愣住,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