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约定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弗兰克的一席话，日子又过去两天，江辞辞必须得先考虑明天的野外实战训练。
这几天的射击训练，她的准度、反应速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用弗兰克的话说就是他骂的有多狠，江辞辞就可以有多强。
但是，力量方面的严重不足，以及动态训练时她的错漏百出，都是必须要克服的毛病。
晚休时她还在思考着明天的野外实战，柠柠在一旁扒着她的腿，囔囔着“abb快来和我一起玩”。
挣脱不开，随性也随她去了。江辞辞眨了眨眼，望着柠柠朝她嘿嘿傻笑的脸，开口道“柠柠，你知道你的——”
“辞辞。”
远处传来唤声，江辞辞想问柠柠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她抬起头望去——
“秋蕾姐！”
“秋蕾蕾——”
柠柠噌地松开了江辞辞，撒欢似地扑向秋蕾，秋蕾哈哈笑着将她抱起转了个圈，柠柠乐得直扑腾。
“秋蕾蕾——我好想你啊——”
秋蕾捏了捏柠柠的小鼻子“是吗，我看你是想着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吧。”
“哈哈——”柠柠大笑。
江辞辞看着二人的亲昵样，亦不自觉嘴角上扬。二人胡闹了一通，秋蕾塞给柠柠零食后终于成功把她哄去一边玩，她笑着叹了口气，转向江辞辞，说道“辞辞，你过来一下罢，我有话要跟你说。”
“明天！？”
江辞辞微张着唇“明天吗……”
明天上午，靳岩刚要出岛。
秋蕾姐告诉她，之所以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因为靳岩刚一直在调查着岛外的情况，这也是顾先生派给他的任务之一，而现在，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阿靳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秋蕾轻嘲般笑笑“他这一次出岛，有两个任务，一是找到谢姜善他们，据调查，谢姜善和黑很有可能在d区东部的哪个城市，或者是f区边境，总之是df这两个隔离区没跑了。另一个任务，是关于你的，辞辞。”
“诶？”江辞辞一愣。
“阿靳他调查到，在岛外，有可以给你的右手……安装义肢的医生。”秋蕾道“这个医生原本也是我们组织的人，但他现在已经退出了。几天前据阿靳的！的调查我们确定了他的位置，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今天我们再度失去了他的信号——他现在会在哪个区移动，s区？d区？ef区？完全一筹莫展。”
秋蕾紧盯着江辞辞“但是阿靳一定会找到。他说过，他会找到他，带回岛上——”
“我也出岛不就行了？”虽然尚未搞清楚秋蕾姐口中的abcd区是什么来头，但江辞辞还是答得极快“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也出去！我可以和他一起！”
她语气急惶，就差凑至秋蕾跟前，秋蕾慢慢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样的话——”
“阿靳他不会同意的。”
江辞辞咬牙。
秋蕾叹口气“我也不希望你去冒险，辞辞，你有你现在该做的事，不是吗？”
撇开了眼，江辞辞不知如何作答。
“你的训练到了最关键的阶段，这个时候正应该好好呆在岛上。阿靳他肯定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秋蕾道“现在的岛外混乱不堪，若在联合区还好，联合区之外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那个世界了。虽然阿靳没提，但我能明白他，他不想让你冒险——”
“他认为我是累赘么？”
秋蕾一怔“不，怎么会是累赘呢，他只是担——”
“他到现在还认为江辞辞是个负担，和他一起只会给他添乱。”江辞辞有一点生气“是，我明白这一点。他这样觉得也没错。”
“诶？”
“但我还是要和他一起。”江辞辞一字一句道“我也要出岛。
“训练的事，我会跟师父解释的，大不了再被骂一顿，反正我也习惯了。”江辞辞站起了身“靳岩刚有要找到的人，江辞辞也有。我跟他利害一致，我会尽力不给他添乱的。”
秋蕾看着面前少女，短短十多天的训练，她似乎有了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没变，到底是十多岁的少年少女。秋蕾哈哈一笑“阿靳他，现在大概在装备仓库收拾东西。
“现在跑过去的话，还来得及喔。”
江辞辞眉目瞬间一亮，她蓦然转身，一面说着“谢谢秋蕾姐”，一面飞快地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秋蕾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她点起根烟，烟雾浮现，模糊了少女的背影。
“如果！果不是希望你和阿靳一起出岛，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她喃喃自语。
装备仓库。
枪支、弹药、水、压缩粮食、简单衣物、基本药品……武士刀。
靳岩刚检查着每一支枪的弹匣与保险，确认无误后才装入背包，除武器之外一切从简，食物最多不过半个月的份，军用背包已经装得很沉。
他最后拿起一旁的武士刀。
他凝视着刀刃，映照着今夜的月光，武士刀刀刃上闪现出他的脸，漆黑双瞳看不出什么情绪，空气静滞了一两秒，靳岩刚“唰”地合上刀鞘，平静开口“什么事？”
门口的江辞辞神色悻悻，明明她动都没动，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没有走进仓库，还站在门口“听说你明天要出岛。”
“嗯。”靳岩刚低低应道。没有看她。
就这样吗？
“就、就这样吗？”她问了出声。
“嗯。”
江辞辞朝前跨了一步“你要去找谢姜善他们？”
“对。”
“他们现在在……f区？或者d区？”江辞辞道“总之是在那个隔离区内？”
“嗯。”
“……”
靳岩刚拎起军用背包，装备沉沉，武士刀在另一只手里，他还是没有看江辞辞，抬脚走向门口。
江辞辞伸出手拦下了他。
“我也要去。”
靳岩刚略略低头，少女白皙的手臂拦住了他，手上有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是这几天训练的成果。
他终于看向了她，江辞辞的双目黑得发亮，目光里是熟悉的、一往无回的执拗。
一如初见。
短暂对视，他收回了目光，道“你先留在岛上。”
“为什么？”江辞辞被他这个“很靳岩刚”的态度激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来是想和他好好商讨好好计划的，他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多说一句话就会死的样子？
和以前相比完全没有变化，仿佛她是个毫不相关的人。
他们……之间……至少……事到如今，难道说不上是共同经历了生死的队友么？
就不能相信她一回么？
江辞辞气结。
！“你要去找谢姜善和黑，我也要去找乔夏和南轩，在研究所时他们是一起行动的，现在也很可能还在一块儿，我要去找他们，至少确认下安危——”
“我会帮你确认。”
江辞辞气极反笑“我不需要你帮，我也可以找到他们，不止是他们，我还有其他必须要找到的人。你怕我拖累你？怕我是个包袱？没关系，出岛之后你走在前头，我隔你五十米行动，遇到丧尸你也不需要管我，弗——师父的训练效果到底怎么样，还是要实战看看情况吧？”
靳岩刚没有答话。
江辞辞还抬着手拦住他，表情僵硬。
十分僵硬。
这样的话都放出来了，他他他，他还想怎么样？
僵持许久。
靳岩刚沉默着，忽而十分浅淡地，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中的背包，江辞辞眉目一亮，他一只手还拿着武士刀，另一只得空的手——
“唰——”
抓住了她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江辞辞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靳岩刚带着劲风攀抓过她的左手，一扭一折，令她整个人向前倒去，江辞辞大呼不妙，慌忙用右手手肘击向靳岩刚，但已经迟了，这个攻击不仅被他轻巧避开，顺势还将江辞辞转了个向，靳岩刚单手按住她整个左肩，强劲有力的手臂曲起一收力，“咚”的一声，她上半身朝下，被压制在了桌子上。
动弹不得。
“可恶……”
江辞辞喃喃。
不待她开始不死心地挣扎，靳岩刚也很快就松开了她。他收回了压制住她的手，转而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起来，一面开口，语气浅淡无波“这就是你训练的成果么？”
江辞辞回过身，瞪他“你这是偷袭！”
“你的敌人攻击你，会提前说好‘我要开始偷袭了’么？”
江辞辞语塞。
她揉着被抓疼的左手，其实也没有很疼。靳岩刚对她实际上没有用多大的劲。是他的动作太快了，她没能反应过来。
真不甘心。
“你先留在岛上。”靳岩刚朝她背过身去，捡起了刚才放在地上的背包，“如果我找到他们，会通知你。等你训练结束，弗兰克，或者秋蕾，他们可以送你出岛。”
！
我是什么易碎品吗？
“外面很危险。”
啊啊，我知道。有谁不知道呢？
要帮她找到安装义肢的医生这件事，只要她不说，他也绝对不会提。
他就是这样的人。
“江辞辞。”他站定在门口，半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后会有期。”
靳岩刚走出仓库。
他在最后也没有仔细去看江辞辞的表情。
——就这样。
后会有期。或许不能。
这样的世道，或许不能。
他勾起背包，挂上了肩膀。纯黑色的t恤和军装裤，脚上也是深黑色的军靴，漆黑双瞳看不出任何心绪，这样冷淡的颜色将他包裹，仿佛不可能被涂抹上其他的感情。
任何感情。
武士刀绑挂在背后，刀剑入鞘，是沉睡的凶兽。长久的陪伴，这个武器同他多么相似，明明不在乎一切，却渴求鲜血。
因而，只能一个人前进。
“靳岩刚！”
江辞辞追了出来。
靳岩刚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江辞辞喘着气，很快站定。
“你说的都没错，我也明白。我本来就明白，我当然打不过你，肯定也永远打不过你。说到底我为什么要打得过你啊……你又不是丧尸。但即使如此，我跟你一样，决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想放弃。
“你跟我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你跟我说过，不要死在今天，不要死在……你之前。嗯。靳岩刚，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这个，你也要答应我什么吧？要讲公平啊，等价交换啊。”
靳岩刚没动，没有回头，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江辞辞咬咬牙，大声道
“阿靳！”
背影凝住。
这个意料之外的称谓终于让他有了点反应，他转过身来，隐去目光中的惊诧，看向江辞辞。
江辞辞勾起唇角，朝他展露了久违的笑颜“阿靳，我才不允许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要和你——同生同死、并肩作战！”
她仰起头，直视着靳岩刚的双目“我绝对不会死在今天，所以我也要你答应我，这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