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见意
[！！！她要干什么]
[妈呀，怎么感觉有点要冲过去揍人的意思]
[她敢动柯柯一根手指？？？向日葵分分钟把她冲得妈都不认得！！！]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但这姐姐真的好帅，气场好强，像那种鲨人不眨眼的英伦女雅痞qaq]
班级群也疯了，一叠声地拱火：[嗷嗷嗷，亭哥威武]
[哈哈柯班把亭姐逼急了，有好戏看]
[打起来！打起来！]
[五年前那场被教导主任打断的战役，今天有望迎来大结局！]
……
一片哗然里，简亭灵一身困兽之斗的杀伐之气，利索地朝柯意之走去。
柯意之朝台边要冲上来的安保人员摆摆手，好整以暇地等在原位。
她精致而清丽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不同于冰冷的镜头特写，女孩面颊上水蜜桃般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似乎是有点生气了，细小的血管在凝脂般的皮肤下灼烧，苹果肌上晕起彤云。
她抬起双手，往他面前的桌子上“啪嗒”一放。
柯意之抬起眸。
下一秒，女孩的脸越凑越近，身周荡起熟悉的青橘香气。
温热的吐息在耳畔响起，如同小猫的粉嫩肉球，轻轻挠上他耳廓。
那副清冽微哑的好声线正朝他耳语。
“那个……能关下麦吗。”
简亭灵弱弱地问。
……她当然不是来找柯意之算账的。
她是来服软求放过的。
这才是合乎情理的操作。
并不是因为他有一身打咏春拳练出来的腱子肉，她根本打不过。
柯意之神情依旧淡漠清冷，抬手关掉了麦克风。
却在镜头死角处，悄悄揉了揉染上青橘气息的发烫耳垂。
简亭灵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低着头不敢看他。
“……哥，哥。柯大班长，柯会长。看在往日的同学情分上，能不能放过我？”
经验告诉她，诚心服软，就叫声哥。
反正那些为她折服的小弟都是这么叫她的。
可她音色天生慵懒清丽，又没叫惯“哥”这个字，听起来一点没有怂包告饶的江湖气，反倒生出几分语焉不详的轻柔与缱绻。
两声“哥”连得很紧，像是在叫“哥哥”两字。
看似差别不大，却能将人心搅个天翻地覆。
波澜渐起，柯意之的耳垂又起了一道淡淡红痕。
虽说没能成功地让她叫老师。
但这个称呼……好像也不错？
简亭灵问完就直起身来，乖乖退回社交距离。
耳畔温热又清丽的气息就这样远离，柯意之心里蓦地一空。
她像一颗咕噜噜滚离他身旁的小青桔。
青桔这种水果清香四溢，却总酸得人牙疼。
形状圆滚滚，果皮上沾着清澈的水珠。
一个拿不稳，就会从手里滑出去。
柯意之微向后仰，舞台灯映亮他领口的纽扣，冷白脖颈旁一片流光。
这张座椅很高，他即使坐着，也能与站在对面的简亭灵平视。
简亭灵有点紧张。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迟迟未发一言，她的思绪便不知不觉被那副冷颜吸引过去。
他的妆很淡，却将清冷但蛊惑人心的氛围感，强烈地凸显出来。
她想起他高中时性子也冷，但干净纯粹，霁月光风，自有一种少年蓬勃。
而此时的他，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与成熟。
那对幽邃眼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妖异夜色。
而后，夜色之间，拨云见月。
柯意之朝向她，微微点了下头。
全体观众看着这一幕幕哑片，都快疯了。
他们两个刚刚到底说了啥？？？
为什么柯柯好像笑了，还感觉那么甜？？？
向日葵：我！不！相！信！！！
只见台上一来一去，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简亭灵再次迈开雅痞般的步伐，冷着脸像个T台超模，在能将人烧个外焦里嫩的千万束辛辣目光里，镇定地回到F班的坐席。
李梦梦：[这场面都镇得住，亭哥牛皮！！！]
Chloe的目光跟草坪喷头一样，一会转过去看简亭灵，一会儿又转回来看柯意之，欲言又止。
柯意之打开麦，看向Chloe：“叫过了。”
他的目光从她背影处轻描淡写地掠过去。
“下位选手上场吧。”
-
简亭灵坐回原位，对周围又妒又恨的目光视若无睹。
没多久，兜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看清来人，唰地站起来，去洗手间接电话。
由群里发起的视频请求很快接通。
年逾五十的女人坐在朝阳倾泻的小院里：“亭灵啊，好久不见了。”
“陆老师，”简亭灵弯起眉眼，“您在国外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总想你们，想在一中的日子。”
陆老师慈爱地笑着：“刚刚我看班群里提到你了，也没看明白你们年轻人在说啥。他们发的是你跟意之吗？”
说着，她发来一张从群里转发的视频截图。
图片上，简亭灵按着柯意之面前的桌板，身体朝他耳旁倾过去。
黑白色调的衣服和他一身冰冷的金属感意外地很搭，在图片中碰撞出无声的硝烟。
乍看攻击性十足，却又有几分微妙的熟稔感。
简亭灵怔住了。
刚刚还没注意，现在看到图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亲密呢？
向日葵不会把她装麻袋里沉进大海吧。
简亭灵被这个离谱的想法扰得忧心忡忡。
“亭灵？”
陆老师以为网络不好，又问了一遍，“这是你跟意之吗？”
“……”
简亭灵一直没说话。
就在陆老师怀疑是不是断线了的时候，对面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来。
音色又清又柔，像雪中的风铃。
“嗯，陆老师，这是意之。”
“是我和意之。”
-
录制结束已是午夜零点。为制造看点，简亭灵被分到了F班。
尽管如此，人人也都心知肚明，能被柯意之亲自指导，她已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简亭灵走出录制棚。
今晚所有练习生先解散，明早再带行李来集合，正式入住宿舍。
电梯口被人海围得水泄不通。简亭灵远远看了一眼，决定走楼梯去地下车库。
大楼历史悠久，楼梯修得陡不说，红外感应灯也不灵敏，一层亮一层黑的。也就简亭灵胆子大，打开手机手电就一路往下冲。
边走还边回微信。
爸爸：[外面雪积了很厚一层，一会儿开车一定小心。]
JTL：[OK]
爸爸：[少炫车技，安全第一。]
JTL：[懂]
JTL：[我妈呢]
爸爸：[九点就睡美容觉去了，说直播没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她回头看精简版]
JTL：[……]
亲生女儿录节目都不够吸引你吗？简亭灵心情复杂。
JTL：[精剪版出来她绝对后悔]
JTL：[捶胸顿足那种]
爸爸：[嗯。我也觉得。]
简亭灵噗嗤一笑。
又等了一会，对面再没发消息来，于是她将手机熄屏，专心下楼。
没走两步，忽然注意到一个异样的声音。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串凌乱又沉重的脚步声。
声音被空旷的楼梯间放大，缠绕着小窗里渗进来的阴寒雪风，令人心里一阵阵发瘮。
简亭灵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谁知那人也亦步亦趋地赶了上来。
两人距离越拉越近，男性粗重的呼吸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简亭灵三两步跳下台阶，走到楼梯间空旷处猛地转身，将手电筒对准了那人的眼睛。
强光袭来，那人抬手捂眼，带着整容痕迹的面部轮廓，被光芒照得惨白。
简亭灵立刻认出了他。
居然是那个姓秦的前代顶流。
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形压了上来，将她困在墙壁一隅。
陌生的男性气息传来，带着浓浓一股苦涩的烟草味。
向来不沾烟酒的简亭灵下意识皱起眉，忍住踹人的冲动，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可能是怕她泄露他跟阮夏曦的事，亲自跑来威胁她两句？
那她倒是可以给个面子，假装害怕，乖乖听完。
毕竟是她不小心撞破别人的私事，还是有点理亏。
可男人说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
“跑什么呀。”
他低低笑了声，压着嗓子装低沉声线：“又见面了。”
秦砚长相不差，精修照也能让粉丝疯狂舔屏。
但见了真人才知道，他的仪态和骨相都不算过关，全靠PS跟造型营造出一片虚伪幻象。
也许是被粉丝和追求者夸得太多，他的笑容过度自恋，油腻感满满地溢出来。
秦砚自信地回想着傍晚简亭灵盯着自己看的模样，越发肯定她对自己有好感。
“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才追你。楼道里这么黑，你也不害怕？”
简亭灵从没见过这么轻浮又自来熟的男人，恍惚了一瞬。
“你谁？”
清冽的声音流淌着迷茫的慵懒。
秦砚一怔，随即宽容地笑了。
挖空心思想进圈的年轻姑娘他见多了。她装什么清高脱俗呢？八成是想给他多留点印象。
于是温柔地抚慰道：“你叫个简……简什么灵，对不对？不用这样，我记得你。”
？？？
简亭灵一整个地铁老人看手机。
我管你记不记得我？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一时无语，秦砚却以为抚慰奏效，愈发深情地低声道：“放心吧，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介意，我甚至可以考虑跟夏曦分手。”
其实他还是有点心痛，毕竟阮夏曦外形甜美，观念也开放，很合他的胃口。
但如果这样的牺牲能换来简亭灵，他就赚大发了。
跟她这副气质容貌相比，阮夏曦撑死算一块小家碧玉。
听完他放的一堆狗屁，简亭灵的愤怒值已到临界。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
“给我滚远一点。”
黑咕隆咚的楼梯间，女孩的半张面容笼在月色里，眉睫如冻霜雪。
秦砚这才从幻梦回到现实世界，发现她不是欲拒还迎，是真不愿意。顿时恼羞成怒。
老子粉丝三千万！多少人等着爬我的床！
“别给脸不要脸！”他往前欺近一步，语调骤然拔高，开始无能狂怒。
开什么玩笑？想进圈的人都图名利又图享乐，一个来选秀的小小素人，也配拒绝他？
对面的女孩却再没出声。
她根本没被吓退，甚至相反，还往前走了一步。
先前懒得自找麻烦，女孩始终戴着蒙骗世人的面具，满眼都是白雪般的无辜和慵懒。
可如今这些假象，全都淹没在浓黑如墨的怒火里。
清澈的眼眸，骤然涌上几分凶狠。像一只愤怒的兽，露出锋利的獠牙。
她抬起膝盖，朝向秦砚最脆弱的小腹位置，狠狠撞上去。
“咚！”一声闷响。
还没看清她的动作，男人便被直直撞退两步，喉咙里逸出一声惨叫声，蜷缩着倒在地上。
腹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又痛又恶心。
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头皮处便传来尖锐的刺痛。
简亭灵扯着他头发，一把将他脑袋拽了起来。
“再敢招我——”
樱粉色的唇，在他耳边一张一合，皓齿锋利如锯。
“我就朝更下边踢。”
-
阮夏曦在车库角落等了很久，秦砚才拖着步子走过来。
他身子弓着，面色也铁青，艰难地拉开了车门，坐上副驾。
见他这副模样，阮夏曦倒有点拿不准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扔进扶手箱：“怎么这么晚？”
“忽然肚子疼，去卫生间了。”秦砚有气无力地撒谎。
“是不是肠胃炎又发作了？”阮夏曦满面担忧，“床头药箱里有药，回去我喂你吃。”
“好，曦曦还是那么体贴。”
秦砚抿起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永远爱曦曦。”
几句甜言蜜语让阮夏曦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她想，秦砚并没有变心。
那五分钟前，那张微信照片是怎么回事？
照片很模糊，是同公司的闺蜜用夜景模式拍的。照片上，秦砚和简亭灵靠得很近，动作暧昧。
既然砚砚没有变心，那就是简亭灵主动了。
这么有手段，难怪能攀上那位神迹般的人物。
但连已经有女友的男人都要招惹，也太过分了吧。
阮夏曦咬了咬牙。
-
出门时，雪花还扑簌簌往下落。
柯意之在安保人员的围簇下走出正门，被一群娱乐记者围了个密不透风。
三米开外拉着隔离带，带子后面站着大批激情澎湃的粉丝。
他们站在寒风里，冻得通红的手举起硕大的向日葵灯牌。
朱橙色花瓣恣意生长，火焰般灼灼生光。
星点朱橙映亮凤眸，映得柯意之眼中恍若流焰暗涌。
粉丝顿时又是高呼绝美，疯狂拍照。
一个很有眼色的记者立刻递上话筒：“请问，柯老师有什么要嘱咐向日葵的吗？”
柯意之：“天冷，早点回去。”
粉丝（落寞）：qaq
稍顿，柯意之又无奈地补了一句。
“灯牌我都看到了，下次记得戴手套。”
粉丝（热情高涨）：嗷嗷嗷！！！面冷心热美人柯！！！
等现场终于安静下来，采访开始了。
柯意之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那张内娱知名的疏离冷颜，更是令人不敢贸然发问。
记者们抛出几个不会出错的常规问题，柯意之一一答了，言简意赅，没什么爆点。
夜雪落上他漆黑发梢，衬得他面色苍白近乎透明，有种破碎的倦意。
经纪人频频投来担心的目光，好几次想抬手结束采访，被他用眼神制止。
众人面面相觑。柯意之几乎没有主动接受过采访，难得碰上一次，他们不能铩羽而归。
很快，一位老牌娱乐媒体的记者小心翼翼地发问。
“柯老师，据传施坦威黑钻全国只有三台，一台在知名企业家手中，一台在云珀音乐学院，还有一台属于您。请问今天的琴……是您家里那台吗？”
柯意之眸光微亮，转头看她。
记者心里一喜，立刻趁热打铁。
“有网友注意到，整期节目里，用到舞台钢琴的表演只有一个。请问，这台黑钻是刻意为简亭灵准备的吗？”
这话一出，经纪人脸色“哗”一下变得铁青。
可柯意之却眉梢扬起，倦意也褪去些许，多出了几分谈话的兴致。
就像是，一直在等这个问题。
他接过话筒，看向镜头。
摄影助理赶紧调整疝弧灯的角度，在他身旁落下一层薄薄的光晕。
光晕朦胧，衬得那副清冷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清澈的六角雪晶落在他眼角眉梢，将细碎的光芒，揉进那对夜雾浓沉的眼里。
他的声音像一阵雪风。
“她弹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