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进城(1 / 1)

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 宁寗 496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6章 进城

  还不错……

  听得这话, 苏织儿下意识答道。

  这话自然未说?出口,她也?只忍不住在心下嘀咕了一句。

  见男人似是能看懂她的心思一般眉心蹙了蹙,苏织儿登时磕磕巴巴地为自己找借口。

  “我不是……我……我就是看见上头沾了脏东西, 替你擦擦罢了。”她佯作?问心无愧的模样, 旋即泰然起身端起炕桌上的铜盆,“水凉了, 我再去换一盆, 剩下的夫君你自己擦吧。”

  她说?罢下了炕,没?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匆匆搁下, 复又疾步出去了。

  可?纵然她假装得再镇定?,却从始至终都未敢抬首看?他的眼睛。

  萧煜坐在炕上,盯着那个纤瘦曼妙, 仓皇掀帘离开的背影,垂眸看?向被她触摸之处,少顷,颇有些不自在地掩唇低咳了一声。

  闹了这样窘迫的事儿, 苏织儿一时哪里还敢回屋去,她磨磨蹭蹭地将方才没?能刷完的碗盏反复洗了好几遍,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才掀开草帘蹑手蹑脚地入内。

  那盆擦洗的水尚且搁在炕桌上, 她也?顾不得了,贴着墙一路摸到炕边,旋即飞快地脱鞋爬上去,鱼儿似的滑进棉被里。

  苏织儿面墙而躺,将半张脸都埋在被褥里, 只消想到自己方才做的蠢事,热意?就止不住阵阵上涌。

  她只幸得屋内没?有油灯, 不然要是被瞧见她这一张因过于?窘迫而涨得通红的双颊,她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思至此,苏织儿忍不住抬起方才那只没?能控制住的右手,骂骂咧咧地用左手拍打了一下。

  有甚好摸的,这下那人怕不是将她视作?没?有羞耻心的好色之徒了!

  这能害死猫的好奇心如今可?将她自己给害惨了!

  之后?几日,因着此事,苏织儿始终有些不敢看?萧煜的眼睛,连与他说?话次数也?少了许多。

  她自是因着羞窘与不自在,然很快,她便察觉,她这夫君神色如常,似乎一点也?没?将那事放在心上,但也?亏得他这般,渐渐的,苏织儿也?就淡忘了。

  萧煜受伤后?五六日,韩四?儿赶着牛车来送了一回米粮,得知萧煜受伤的始末,将里长狠狠训斥了一顿,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打成了亲,苏织儿觉得这位韩官爷来的时间隔得越发得长了,也?不大关?心萧煜的伤势,只不咸不淡问候了两句,便赶着牛车走了。

  或是想着左右还有她在,出不了什么大事,她自是会?照料着。

  他想得倒也?没?错。

  不过萧煜的伤比苏织儿想象的好得还要快,离祭神过去十余日,他便能下地行走,甫一恢复些许,他就耐不住开始干活,初时是坐在木墩上,帮着她往灶膛中添柴,后?来没?过两日,便直接替她帮院子里的菘菜浇水了。

  想到他的伤势,苏织儿本欲阻拦他,可?思及这人格外执拗的性?子,猜测他大抵是不想再继续无所事事躺在炕上,让她替他端茶送水才会?如此。

  毕竟他始终是不大愿意?接受旁人帮忙的。

  他养伤的这段时日,她也?只那一回强行替他擦了一次背,换过一回药。

  后?头,只消自己能做到的,他仍是亲力亲为,丝毫不愿依靠于?人。

  想着左右也?说?不通,苏织儿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去,不过重累的活她尽量揽着自己干,不让他碰,不然依着这人逞强的性?子,这伤怕是还得再拖上一阵还能好。

  院子里近二十日的菘菜虽是稀稀疏疏,没?能长出太多,但幸得每一株都是绿油油的,长势倒是不错。

  沥宁的土地干硬,这一小片菘菜地隔两三日都要浇一回水。

  这日,见萧煜拿着瓢往木桶里舀水,苏织儿便知他又要帮自己干活了。她也?不阻拦,只想到他受伤不便提物的手臂,替他将装满水的木桶提到了菜地边,就自顾自忙活旁的去了。

  虽说?这菘菜种得实在称不上多好,但能长出来苏织儿已是心满意?足,也?算尝到了些许甜头。

  打完了这菘菜的主意?,看?到牛三婶家的院子,苏织儿又起了旁的心思,她蹲在角落里,将几根长木条绑在一块儿,意?图做成一个架子,插在院子角落里,为种豇豆做准备。

  虽听牛三婶说?这也?是个好养活的,但苏织儿是头一回种,能不能种出来尚且不得而知,不过总是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她正拿着麻绳埋头绑着木条之时,却见一人缓缓走近围篱,笑着对她道:“呀,织儿,你家周煜都能下地干活了,身子应当好了许多吧。”

  苏织儿抬首看?去,才发现是张家娘子和她那婆母。

  “是啊,好多了。”苏织儿道,“多亏了婶子给的药,我家夫君才能好得这般快,我还要谢谢婶子您呢。”

  “嗐,谢我做甚,也?是你家周煜身体底子好,不然哪会?恢复得这般快。”张婶说?着,伸长脖颈望向在院中干活的萧煜,提声关?切道,“我说?周煜啊,虽说?你这身体恢复了些,但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得再好生将养一阵,莫要累着。”

  萧煜闻言抬首看?来,但并未说?话,只神色冷淡地冲张婶微一颔首。

  与萧煜相处久了,苏织儿已然清楚她这夫君就是这般性?情,但落在张婶婆媳眼中,像极了他生气不愿搭理她们。

  见张婶和张家娘子面露尴尬,苏织儿忙转移话题:“婶子,你今日若不过来,我还正想去找您呢,我家中有张狼皮,留着也?无用,我和我夫君就想着卖了,还能换些钱使,可?这事儿我也?不懂,但张大哥应当清楚,就想劳烦您给问问他平素都是将皮毛卖到哪儿去。”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张婶爽快地答应,“回去我便问问我家大郎,待问清楚了,明儿就来告诉你。”

  “诶,多谢婶儿。”

  苏织儿目送张婶婆媳远去后?,又忍不住转头看?向萧煜,她沉思片刻,提步走到他身侧,提了快见底的木桶重新舀满了水回来,旋即似是无意?般道:“张婶她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夫君你苏醒的那日还同村里的婶娘嫂子们一道送来了好些东西给你,我们这两日吃的鸡蛋便是牛二婶子给的,你用的补血益气的药材也?是张婶送来的……”

  她抬首瞄了萧煜一眼,顿了顿,小心翼翼问:“祭神那事儿,夫君你……可?还在生气?”

  萧煜静静听着苏织儿说?话,手中舀水浇洒的动作?却是未停,他沉默片刻,方才语气平淡道:“没?有,我从未放在心上。”

  他早已看?惯了人性?的凉薄,何况他也?明白,求自保不过人之本能,那些村人的举动教?之他从前经历的令人寒心彻骨的背叛,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压根没?有生气的必要。

  苏织儿打量着他的言语间的神情,不由得稍松了口气,虽说?她这夫君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能这般淡然地说?出口,大抵是真的不在意?,何况他也?没?有丝毫同她撒谎的缘由。

  她也?不是不愿让萧煜生气,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难以忍受,毕竟可?是差点丢了性?命。只她想得到底更现实些,到底是同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且多数村人都因那事心怀愧疚,且尽力表达了歉意?,闹的太僵总归不大好。

  思至此,苏织儿骤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扁了扁嘴。

  当然,除却她那个蛇蝎心肠的舅母,先前居然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实在没?有来往的必要。

  翌日一早,苏织儿才起身,张家娘子便匆匆登了门,将昨日自她夫君那儿问得的结果告诉了她。

  言罢,她看?了眼在灶房中烧火的萧煜,迟疑着问:“织儿,你想什么时候去,自个儿去吗?”

  苏织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再过几日便去……我自己去,我夫君的伤势还未大好呢。”

  张家娘子闻言蹙了蹙眉,面露担忧,“织儿,你一个女?子,背着那么大包的东□□自去县城只怕是有些不安全?,要不然你问问村里有谁最近要去县城的,你跟着一道去,也?能安心些。”

  张家娘子这话不无道理,这外头到底乱,不知道会?逢着什么事儿,就算不带上那副狼皮,她一人独自进城也?有些危险,不然上一回去镇上她也?不会?特意?蒙了面。

  苏织儿烦忧地皱了皱眉头,旋即颔首道了句“好”,冲张家娘子道了谢。

  后?头几日,她确实照张家娘子提议的做了,可?县城那般远,闲来无事,谁家会?花钱坐车去那里闲逛。

  直过了五六日,见仍寻不着同行之人,苏织儿只得作?罢,再等下去,他们可?真要坐吃山空了。

  先头韩四?儿给的二钱银子,除却去镇上那次的花使,这段时日为着给养伤的萧煜好生补补,苏织儿还两次托去镇上的村人买了肉回来,如今只余寥寥几十文。

  实在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日用晚食,苏织儿将明日要去县里卖皮草一事同萧煜提了,他平静如水,只低低应了一声,便算是知晓了此事。

  翌日一早,天未亮,苏织儿就起了身,她拿了昨夜特意?多烙的一个野菜饼用布包好塞进装皮毛的大包袱里,抽出怀中的麻布正欲挡住脸,却见萧煜掀帘而出,提起那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低声道了句“走吧”。

  苏织儿捏着麻布怔愣在原地,就听他又道:“你不是说?再晚就赶不上车了吗?”

  听得这话,她诧异地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悟不过来他的意?思,须臾,低声道:“夫君你不必送我的,我自己能去……”

  “我随你一道去。”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一时令苏织儿问不出他究竟为何要去这话。

  “可?你的伤……”她迟疑地看?向他受伤的右腿。

  “已然无碍了。”萧煜似不欲说?太多,只又道了一句,“走吧。”

  见他提着包袱走在前头,右腿确实已经行动如常,苏织儿也?不好阻拦他。

  只有些奇怪,一向对万事都提不起兴致的人今日怎的突然要同她一道去县城。

  难不成是担心她一人危险?

  这个想法在苏织儿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她否了。

  怎么可?能,看?他平素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不像会?这般细致到在乎她安危的。

  许是真的只是想去县城逛逛罢了。

  想通的苏织儿扯唇笑了笑,旋即快步跟上了前头的萧煜。

  去县城的牛车大抵四?日来一趟,赶车的老汉天不亮便出发前往各个村口接去县城的人,去一趟一人需得五文。

  待苏织儿和萧煜赶到村口,刚巧瞧见那老汉驱车前来,车上尚且没?人,苏织儿忍痛递去十个铜板的车钱,便随萧煜一道坐上了牛车。

  她取出包袱里唯一一个野菜饼掰开,将大的一半给了萧煜,剩下的则自己吃。

  她压根没?想过萧煜会?跟着一道来,昨日做晚食时便只多做了一个,两人吃姑且只能垫垫肚子。

  真不行,等到了县城就再买些便宜的吃食,如今只盼望他们手上这张皮毛能卖出个好价钱了。

  如今这一路有人相伴同行,苏织儿自也?不必特意?遮住脸,似上回去青水镇一般随时提神警惕着。

  心情甫一放松,困意?也?跟着席卷而来,她本不想睡,可?奈何这去县城的路途长,颠簸间她仍是止不住缓缓阖上了沉重的眼睑。

  眼见苏织儿逐渐将身子倾斜过来,萧煜并未出声,反微微坐直了身子,任由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车上除了他们二人,半途还搭上了一个年轻的农户,世人都爱美色,苏织儿那张昳丽动人的容颜一下便吸引去了他的目光,令他这一路都忍不住频频投去视线。

  此时见苏织儿睡去,农户更是盯着她那恬淡的睡颜看?得移不开眼,正当他目不转睛之时,却骤然觉得脊背一凉,微挪过视线,便撞进一双寒沉的眼眸里。

  农户打量着眼前这个坐在牛车上却仍显得十分高大,颇具威慑的男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旋即讪讪地转头望向别处,再不敢看?。

  那厢的萧煜亦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身侧的苏织儿,见她缩了缩脖颈,似觉得有些冷,思虑片刻,干脆打开手边的包袱,将那张皮毛展开盖在她身上。

  那厚实的皮毛挡住了四?下的寒风,给了苏织儿些许暖意?,让她紧蹙的眉目顿时舒展了些,睡梦中的她还以为躺在了暖呼呼的棉被里,舒服地蜷起身子,跟个猫儿似的。

  萧煜眼看?她与自己贴得越来越近,娇娇小小的人几乎埋进了他的怀里,不由得周身僵硬,他略有些无措地半悬着手,丝毫不敢动弹。

  然余光瞥见坐在车上的另一人,他薄唇微抿,旋即抬手拉高了那张皮毛,遮住了苏织儿的半张脸。

  苏织儿几乎舒舒坦坦睡了一路,迷迷糊糊睁开眼,长睫微抬,却是陡然一惊,慌忙退到一旁坐直了身子。

  她看?了眼身上盖的狼皮,又瞥向端坐在一侧神色如常的萧煜,拧着眉头疑惑自己怎睡到他怀里去了。

  正当她眼神飘忽,尴尬不知所措之际,却听一句低低的“到了”,转身看?去,果见那高大的县城城门近在眼前。

  赶车的老汉将牛车停在了城门口,嘱咐他们若还要坐回去,需得在申时前赶到此处。

  苏织儿笑着道了声谢,将皮毛重新裹进了包袱里,随萧煜一道往城西的一家皮毛铺子而去。

  依着那张猎户所言,离兆麟村最近的就只有这家皮毛铺子,再远便要到州府去了。

  可?潼盛府太远,去一趟需得三四?个时辰,当天不大可?能回来,还需在那儿留宿一夜,在苏织儿看?来,不过卖一张皮毛而已,实在没?有太大必要。

  那皮毛铺子在城西一条繁华的街上,远远就能瞧见迎风招展的幌子。

  苏织儿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不免有些忐忑,她捏着手中的包袱,提步跨进店内,便见柜台上站着一个正提步记账的男人,看?穿着气质当是铺子掌柜,那人闻声抬首瞥来,或是见他们二人衣衫破旧,神色极为冷淡,只开口问道:“来卖皮毛的?”

  沥宁四?面环山,山中野兽众多,自也?不乏以此为生的猎户,作?为方圆十里唯一一家皮毛铺子,掌柜早已习以为常。

  “是,我家夫君亲手猎得的皮毛,您给瞧瞧,值多少银两。”

  苏织儿说?话间将包袱搁在柜上打开,露出里头那张狼皮来,掌柜本只随意?瞥了一眼,然下一刻却是双眸微张,闪过一丝讶色。

  但他到底是做了多年生意?的精明人,飞速敛起那份惊诧,随即似是无所谓般道:“也?就如此,值个二两吧。”

  二两!

  苏织儿秀眉微蹙,虽不知行情,但这和张猎户帮她估的四?两银子差了足足一半。

  想起张家娘子那日来时特意?嘱咐过她,道她夫君说?过,这家皮毛铺子的掌柜并非什么厚道人,常是喜欢欺生压价,让她千万提防着,莫被他给骗了。

  思至此,苏织儿敛眉登时沉下脸道:“掌柜的,你可?再好生瞧瞧,这狼可?是我家夫君险些丢了性?命才换来的,这般大小的狼皮,只怕很难遇着吧。”

  皮毛铺子的掌柜闻言打量起苏织儿,这双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她不过是不满意?价钱在虚张声势罢了。

  他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今日还是头一回见这两人,想来不是什么正经猎户,这副皮毛怕也?只是偶然得之。

  掌柜看?这两人的衣着,料想其压根不懂行情,他瞥向那副毛色油亮,不可?多得的绝佳皮毛,须臾,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咬牙忍痛道:“罢了,看?在你们是初次来,也?是诚心来卖,便……给你们五两吧!”

  说?罢,他试探着去看?对面女?子的反应,见她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惊喜,不禁心下暗自得意?,看?来此事应是妥了。

  听得这个价钱,苏织儿确实很意?外,因为这还比张猎户估的高了整整一两,有了这五两银子,可?够他们花使好一段日子了。

  苏织儿咬了咬唇,对这价钱觉得满意?,但她也?不可?一人做决定?,还是转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萧煜。

  皮毛铺子的掌柜已然对用区区五两便能收下这张价值不菲的皮毛胸有成竹,也?不免在心下嘲笑眼前这两个穷酸的乡下人俱是不识货的傻子,正当他迫不及待准备拿出钱完成这桩买卖时,却见始终默默不言站在女?子身后?的男人,一瘸一拐地上前,用手按住了那张皮毛,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这厢挪了挪。

  旋即抬首看?向他,用风轻云淡却又分外坚定?的语气道。

  “这般成色的皮毛,若制成大氅售至京城,至少可?值二百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