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边, 苏恩幼揣着暖手壶坐长板凳上,一边望眼?前那颗玉兰树。
不知怎的,想?到了以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
安嘉熙问她喜欢什么花。
她说,山茶。或者玉兰。
可安嘉熙, 还是送她玫瑰。
其实她也喜欢玫瑰, 感情诚挚热烈, 有什么?不喜欢,只是到底不是心中?所想?, 微微失望。
事实上刚刚她看《铡美案》时, 心中?真的冒出了一个人影。
想?到了很久没去想?的人, 是安嘉熙,也是她过往的一段岁月。
年少感情,不可能完全不承认。
北京城的秋, 他的那位侄儿曾和她许诺:“恩幼, 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发展吧。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可以努力, 我?想?对你好, 想?要你嫁到我?们段家来, 想?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愿意吗?”
那时候, 苏恩幼还和他笑:“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段家的人么?。说你不姓段。”
他牵着她的手虔诚地亲了一下,说:“但如果是你, 我?什么?都愿意。”
年少时的誓言了,可是,大?学那两年的苏恩幼真的当真了。
那个时候, 她真的有过一瞬想?要嫁给?他。
哪怕跟所有人为敌。
段家老宅的那座四?合院, 其实是他们的根据地。
她的学校离那里很近,每逢佳节, 他总会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走过梧桐满布的大?道?,经?过老旧巷弄。这座城很便捷,想?去哪就去哪,苏恩幼也说喜欢凉爽的北方,即使天气干燥,可总比常年湿漉好。
那个时候,年轻人也总会想?做出一些自己都觉得?出格的事情。譬如,她自作主张,也想?逼家人接受,跟着他回了家。
段家四?合院里,见?他们自认为是的家长。
而安嘉熙唯一关系好的长辈,就是段淮叙。
刚好苏恩幼也认识他。
那时,在她眼?里他只是男朋友的叔叔,其他什么?也不是。
什么?过往情节,那些无关紧要的背景,她都不在意。
只是无可否认,曾经?是有那么?一些时的心里想?法,是想?段淮叙来做他们这个主,就当……当她是见?家长了。
她不知他对他们这场感情持什么?意见?,也希望他可以支持,最好是……可以为他们说话。
所以当时,格外羞赧。
也是大?三的假期,她站在院内,随男友见?到他,轻轻喊一句:“小叔叔。”
段淮叙当时也是刚忙完工作回老宅,乘着车入,本眉目清寡,可见?她时有些惊讶,随即看到安嘉熙。
常穿大?衣的男人,自然格外温润。
侧眸,轻轻和她点头颔首。
其余时候,他也都很冷淡。
那时的苏恩幼也只觉得?,他或许是对她以前的小太妹行?径不喜,印象不怎么?好。
却没想?过,他会是这样性子?细腻的一个人。
这些天,很多事都颠覆了她的认知,也改变了她对他的印象。
有时她甚至总会想?,如果,她没有阴差阳错嫁给?段淮叙,如果,她家里人都没有支持,再如果,她还是以之?前的身份遇到段淮叙……那么?。
不知为何,这个问题没有解。
如果没有这一出,她和段淮叙或许还是曾经?毫无交集的状态,也许见?了面会打两声招呼,到那时她就不会私自越矩喊他五哥了,而是规规矩矩喊他叔叔。
也许她还是不会继续和安嘉熙在一起,因为她与对方的感情早已走到了尽头。可不论怎么?想?,好像最后也总是会跟段淮叙挂上钩。
她倚在木椅上,看着这眼?前的戏台逐渐昏昏欲睡,恍惚间又好像冒出那家中?成片的白色山茶花,素洁雅致,却又如火炽热。
冥冥中?心里也冒出一种预感。
好像哪怕就算最后她没有走那一步,那个男人,都不会放任她独自一人。
段淮叙出去时看到的就是苏恩幼一人孤零零倚在木椅上昏昏沉沉浅眠的样子?,小姑娘侧枕着,睡得?很是安稳,胳膊搭椅背上,小脸就枕胳膊上,只是那姿势摇摇欲坠,重心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摔下来。
她怀里还揣着暖手壶,整个人被热温熏得?脸颊酡红。
段淮叙过去将外套递给?秘书?,之?后将人抱起来。
几乎是背脊离地的一瞬间苏恩幼就醒了,浑浑噩噩里要下来,段淮叙又把她放了下来。
他说:“怎么?在这睡觉,不冷么?。”
苏恩幼:“还好,方便等?你么?。”
段淮叙:“那如果我?一直不出来,你也一直等?下去么??”
“嗯,可能也不吧,我?哪有那么?傻。”苏恩幼问:“你刚刚进?去见?到路老师了?和他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简单聊一些家常。”
苏恩幼轻轻应了一声。
段淮叙把外套披她身上,又让秘书?出去开车。
两人一同往外走着,他也说:“要大?年三十了,今年,准备在哪过?”
苏恩幼也不知道?,老宅得?回去吧,但是。
她说:“去我?家那边,可以么??”
“江苏?”
苏恩幼点点头。
北京太冷了,她有些想?念家乡那边的风景,春节的夫子?庙,那一盏盏繁复精美的荷花灯,也想?看烟花。还有素什锦、糟扣肉、松鼠桂鱼、狮子?头。
想?着想?着都有点饿了,她说:“可能是冷得?饿了,想?吃饭。”
段淮叙也说:“好。带你去吃饭。”
餐厅没有选往常那些商圈里的,段淮叙在这附近有认识的朋友,家中?开了私房餐厅,平常人均四?位数。给?他发了短信,人家很快就说了在家,段淮叙领着人进?去时,对方早等?在外。
简扬说:“稀客啊,段老板这不日理万机的来我?这儿,真是八百年见?不着的。吃点什么?,这快大?年三十本来都不准备营业了,为了你一通电话,临时过来开张。”
段淮叙只道?:“谢了,随意,看简老板心情。”
苏恩幼还没见?过他朋友,也是头一次,看他和朋友间聊天也都是淡淡的,就紧贴着跟在后头。
简扬也瞧见?了她,说:“这是嫂子?啊。”
苏恩幼礼貌颔首。
简扬心中?惊叹,长得?可真是漂亮。
苏恩幼的脸确实是人群里能一眼?相中?的惊艳,且不比寻常人容易看腻、看俗,她是淡颜眉眼?,五官恰是正好,第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这女生长得?很不错,可越看又越有韵味。
就如圈中?说的,穿上戏服,她是眼?波流转的当家花旦,可换上常服,知性、纯色,她是一点也不缺。
我?见?犹怜,看了叫人心生怜惜。
瞧着,简扬也不免多看了一眼?面容平和的段淮叙一眼?。
以前只瞧着段淮叙这人有自己性格,却没想?,感情上他也有自己想?法的,这喜好上,也很特别。
上了坐席,苏恩幼又说:“你的生日,我?忘了给?你过。”
那两天忙,她给?忘了,等?忙过以后才记得?,可早已最好的时日。
段淮叙只说:“不是上次就过过了么?。”
他在说汤泉那天晚上的吻,这倒是叫人意外。
没想?到他还记着。
苏恩幼有点羞赧,又说:“那也得?好好准备的。而且我?查过了,男人苦等?女方的戏曲,几乎没有。传统讲男,基本都是大?义,而一些苦难,却大?多数是在女性身上。我?觉得?这个现象挺叫人失望的,也足以可见?,你说的根本就不是戏曲。”
段淮叙只捏着她手指淡笑。
他沉敛了半晌没讲话,之?后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段淮叙轻轻捏着手中?柔软指节,像抚着软云,手感很好。
他也掀起眼?帘,淡淡看她:“那是我?想?说给?你听的。”
而且,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
大?年三十时,苏恩幼简单回了一趟家,是和段淮叙一同回的。高速路远,加堵车,却也是开了二十几小时。
之?后,苏恩幼在家中?歇了两晚,那几餐饭倒是吃得?平平无奇,只是段淮叙吃过年夜饭后就没有多待,他在江苏还有事,过来拜访以后也就暂时出去办事去了。
惹得?她母亲翁雯还说:“你家那位段五,可真不知道?有多忙的,过年也都不见?人影,不知道?得?是忙多大?的业务。”
每次这时她父亲还会为其讲话:“人家段五忙的都是多大?的会议,你懂什么?,在这儿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做,肯定?是出去忙事业了。”
翁雯看看恩幼,道?:“事业归忙,这不是怕冷落我?们恩幼。”
苏父:“他哪是那样的人,你自己问问幼幼,他会对她不好么??”
苏恩幼压根不想?离自家爸妈这对话,回家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边吃盆里洗好的草莓。
段淮叙和她父亲关系不错,苏父每次有种赏识的眼?光看待他,但她家中?的两位哥哥就不同了。
大?哥苏笙安待段淮叙仍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恩幼一直不懂,两人明明是商业伙伴,这些年,关系匪浅。可苏笙安却和对方一直不怎么?对付,原因其一也是一直记着自家妹妹被拐走的事,总觉得?苏恩幼是受了他这老男人的蛊惑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至于二哥,每次穿着白大?褂在自家中?药堂打算盘,苏恩幼回家他也只是推推眼?镜,说:“恩幼回了,二哥的抽屉里有椰子?糖,也有零食,看要吃什么?。”
每次这时苏恩幼就会说:“哥,我?又不是小孩了。”
苏宜年道?:“你不是,那谁是?在二哥心里,你永远就是一个需要人宠着的小孩知道?吗,段五有没有欺负你?”
苏恩幼说:“如果他欺负了我?,你为我?做主?”
苏宜年笑笑:“如果是这样,那我?顶多只能去科室里拿把手术刀,出来跟你那段五说拼了。”
二哥身上有些地方倒是和段淮叙很像。
温文尔雅,不常跟人生气,有时还会和人说笑。只不过,身上少了那么?点成熟的张力。
苏恩幼也不知道?自己想?起段淮叙为什么?心中?第一反应会冒出张力这个词,就仿佛无形之?中?他也有些走进?了她心里。
但这些,她也没想?。
没到初六,家中?要工作的人也准备着要返程了。
那日早晨正冷,苏恩幼在家中?吃着早餐,在给?他们盛饺子?的翁雯也说:“你看看,你都嫁了,也不知道?你大?哥二哥怎么?就都不开窍,不操心婚事,一个个还单着。”
苏恩幼笑说:“我?大?哥,心中?只知道?他那公司,每天就知道?加班,二哥,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思在科室里,肯定?找不到。”
刚换上西装正准备出门的苏笙安听了这话,经?过时也轻哂:“是,比不过别人,还是得?让二弟去和段五学学,看怎么?泡妹子?,看吧,咱们家最漂亮的都被泡走了。”
翁雯听不得?他说恩幼,睨他一眼?:“你就说吧。”
苏恩幼也道?:“大?哥你就等?着吧,现在薄情寡义的,以后肯定?有人替我?收拾你。”
苏笙安只是轻笑:“放心吧,你哥我?还没在情场上跌过,以后,也难为别人折腰。”
南京的早也冷得?很,苏笙安在西装外套了一件大?衣,简单坐一辆卡宴也就出门了。今早没什么?事,早晨他习惯先听听晨间广播,司机开着车,他则在后座翻看了一下公司简报。
也是行?驶到前方拥挤路口,车辆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问:“怎么?了?”
司机答:“大?少爷,好像是跟一女孩的自行?车刮了。”
苏笙安降下车窗往外看,那确实是一群正出行?的女孩,穿着厚大?的羽绒服,全都骑着自行?车,貌似是想?趁这春好晴日来出行?游玩。结果应该是行?驶不当,开到路面上来,又出了点意外。
苏笙安有事,也不想?计较,和司机说就这样,也不用追什么?责。
瞧着那群大?学生的也辛酸。
可这时,外面人说着抱歉,一面慌忙在纸条上写下电话号码塞到车窗来递给?他。
是趁着他关车窗的空当慌忙塞进?的,苏笙安再抬眼?看去时,只瞥见?一抹纤瘦洁白的指节。
“对不起,您这车我?回头给?您转账赔偿吧,真的很抱歉。”
时隔多年后,苏笙安都不知再该怎么?形容他当时听到这声线时心中?的感觉,他只是往外看去,车窗外,对方扎着高马尾,穿着最简单的学生衣服,面容素净,鹅蛋脸,淡杏唇。
甚至慌忙着,眼?也没有敢看这辆车里的人。
可是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那段五平常看着自己妹妹时那种感觉。
江南佳人,吴侬软语。
其中?一个,尤其漂亮。
他看出了神,明知对方是听不见?的,也隔着车窗淡声说:“没事。”
可女孩只是推着自行?车往路面上走,苏笙安盯着那身影,手指捻着那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往上看。
那上头也写着一人的名字:柯冬菱。
苏笙安没当真,随手放进?了车座卡槽,可之?后,再看东西也就不大?看的进?了,拿着文件,却屡屡抬眸去看那卡槽里的纸条,心中?,也好像怎样也静不了。
他不由得?想?,难道?,还真让小妹一语成谶了。
-
假期结束那天,是段淮叙来接她回家的,轿车驶到她家门外来接,他进?去和她父母简单打了招呼,也讲了道?别的客套话,之?后,苏恩幼坐上他的车,男人也坐她身旁,独自翻阅着什么?东西在看。
他专心做事时苏恩幼不会随便打扰。
但他主动问:“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段淮叙只在她家待了一天,之?后,也出门忙碌了,后来回了一趟北京,这也是折返了来接她的。
苏恩幼说:“还好。就是假期结束,回去又得?上班了。”
“嗯,过完年,确实是要先忙工作了。”他翻了翻文件,淡声说着。
初春到来,但气温一直没有怎么?降,京中?反而还有一阵倒春寒,苏恩幼那几天都是宅在家里,本来想?看看后院的山茶花,结果又意外发现家中?的花田院子?里还长了几株香雪球。
像满天星一样雪白的含苞待放,搞得?苏恩幼怕它死了,还拿着铲子?在后院亲自照顾了好一阵。
正巧逢娄仪来家中?送她刚做好的腌菜,看见?苏恩幼在忙,说:“恩幼也别每天宅家里了,刚好我?准备给?雅真买点春季新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一起去逛逛?”
那还是回京以来苏恩幼头一回出门。
她不缺东西,要什么?家里都有。即使段淮叙在外多忙,她这边的日常生活不会落下进?程,所以没有操心。
但每家生活方式不同,娄仪在商圈里给?自家儿子?挑选着衣服,也头疼得?很:“这男生的衣服最不好看了,他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你说给?他好好挑吧,他嫌不好看,给?他钱自己买吧,又说懒得?折腾。我?家这孩子?,还真是难带。”
苏恩幼在一旁跟着,也适当给?着意见?:“去那边运动区看看?”
“好。”
两人中?间路过奢侈品区,苏恩幼也看到一家钟表店,不懂什么?牌子?,但又觉得?高大?上,问:“送男人的话,什么?表比较好?”
娄仪说:“送谁?”
苏恩幼也不好意思说。娄仪说:“送你老公是吧。”
苏恩幼说:“还没习惯在外这样喊他。”
娄仪笑笑:“那也要适应,你要是在外喊他一声,段五会很喜欢的。”
苏恩幼眼?睛睁了睁:“他……会喜欢?”
娄仪说:“你不相信啊?好吧。”
她在苏恩幼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说:“这么?和你说吧,我?和雅真他爸,嗯……我?们现在是中?年夫妻了肯定?不能和你们小两口比,但是呢,我?们也是商业联姻,一开始也很尴尬不熟啊,后来也是在一些小情调里把感情过好的,你不知道?有一次他喝醉了我?喊他老公,他愣了好半天还不敢相信呢,后来,就有了雅真。”
苏恩幼听着这些闺中?秘事觉得?羞赧,因为她和段淮叙都还没到那一步。
她说:“嗯,嫂子?,我?知道?了。”
娄仪也说:“你有空也可以多回老宅坐坐,咱们都是自己人,再或者你觉得?实在没有同龄人可以说话,也可以喊雅真的。他这孩子?,年纪浅,性子?也是,挑礼物什么?的你可以喊他呀。”
段家人当然是希望她和段淮叙感情好好的,最好是赶紧让老爷子?抱个大?孙子?。
这话虽然没放到明面上,但意思也是溢于言表了。
苏恩幼面上肯定?是答应着,之?后娄仪的话也听了进?去,还记得?之?前说要帮段淮叙选礼物的事,没多时,也把段雅真给?叫了出来。
两人直接去了家附近最大?的奢侈商圈,买了两杯奶茶走了一圈,段雅真也知道?了她的来意。
“买表啊?可是……”
“可是什么??”
段雅真看着柜台里的天梭、美度等?等?,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好讲,像小叔叔那种戴惯了表的商务人吧,到如今或许这方面都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再换句话说,小叔叔什么?样的表没见?过啊,好像印象中?戴的也都是顶配的。
他俩都是门外汉,送这个,送好了也好,就怕送不好惹了笑话。
眼?瞧着苏恩幼的视线都往国内那类年轻人风靡的牌子?看去,他只讲:“你为什么?不换个送呢?”
“换什么??”
段雅真想?了想?:“你知道?好的表多贵吗。”
苏恩幼:“我?知道?,就是因为我?买不起那些,所以才来这片柜台。难道?,要我?送个什么?百达翡丽给?他吗?”
她倒是也想?送点贵的,譬如一辆车什么?的。可是想?想?她全部工资拿出去连他车库的一辆奔驰C也买不起,还是算了。
段雅真才知道?她知晓,只见?苏恩幼去了柜台找导购拿了一款表出来。
段雅真又说:“可以送皮带、衣服之?类的。他是你老公,给?自己老公买西装皮带这很正常吧。”
苏恩幼想?了想?觉得?也是,想?到段淮叙穿西装时那高冷又禁欲的样子?,她心神略有一些勾动。
周五,段淮叙还是不在家。年后他很忙,基本没落过屋。
苏恩幼简单在家泡了个澡又去刷了刷购物平台,接着有人敲门,是她上次和段雅真去逛街订下的一些衣服,品牌店的人专程来送货。那是她亲自给?男人挑选的西装款式,还是黑色款,因为她比较喜欢黑色禁欲的感觉,西装外有暗金条纹,不明显,略有些浮夸。但也有另一套常规款,两款可换。
但她看中?这套的原因还是因为里面那件黑衬,因为是高定?品牌,所以衣服材质很好,抚摸着都能想?象到男人穿上会是什么?样,除此之?外,苏恩幼还听好友的话买了一些其他搭衬的。
她也不懂,只是找朋友做功课时,连馥说:[衬衫夹、肩带、臂环、男人西装必备,记得?也都要买上。]
她怕出什么?岔子?,还专门做了备忘录,找人定?下的。
订制的时候没注意店员微妙而特别的神情。
检过货后她也很满意,衣服质量确实不错,搞得?她都想?给?自己也定?制一套,有些男人的衣服确实是比女人的要有质感多了。
傍晚,苏恩幼坐沙发上背了会词曲,之?后觉得?人有点晕乎头热,没有管,一小时后,她扶着微微发热的额头慢慢靠倒到沙发上去。
段淮叙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禄叔的消息才回的。
家中?说恩幼生病,他放下手里的事马不停蹄到家,进?门前秘书?还在旁边汇报着过两天的国际航班行?程,他把手中?文件给?秘书?,只说推迟,之?后解了袖口进?屋,一进?去就看到苏恩幼赤着脚躺沙发上的样子?,那张小脸很红。
他去贴她额头,确实发烧了。
他说:“苏恩幼,还醒着么??”
苏恩幼脑袋晕晕乎乎的,试着睁眼?,但亏在头太疼,睁了眼?也很不舒服。
她也不敢和他说,自己是泡澡时泡久了,没关窗,刚好这京中?倒春寒,可能就是当时着的凉。一小时前和禄叔说了,也吃过了对方拿来的退烧药,只是,吃完以后还是不舒服,也不敢跟段淮叙说,怕他怪罪。
去年年底那次她就记住了,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说:“对不起,我?说好的不给?你添麻烦,但确实是不大?舒服。”
所以禄叔才会去打电话知会他。
段淮叙说:“你这是感风寒了,现在换季,也正常。不用和我?说抱歉,我?不会怪你什么?。”
“别在沙发上睡,我?抱你回房。”
她就乖乖缩着脚,方便他抱,自己则揽着他脖子?窝他怀里。很奇怪,可能是很久没和他见?,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亲密过了,突然贴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她竟然会觉得?很暖和很久违,而且,很依赖这种感觉。
以至于靠他怀里后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他脖子?自己都没有发现。
无可否认,这么?久以来,她确实是有些习惯。
生活日常事事有人处理井井有条,什么?事情都有他在掌手,她甚至是都不用亲自动手,她出了什么?事永远有人在第一手帮她善后。她是真的很喜欢。
苏恩幼觉得?自己有些沉溺进?这种温柔包围里,都不再记得?刚开始这段关系时的初衷,变得?无法自拔。
她脸贴着他脖子?,偶尔有些难受轻呓,自己跟自己说着话,因为发热,额头上也被汗水浸湿了,碎发紧贴着,甚至有些沾到他的皮肤上,段淮叙也没有在意。
段淮叙把她抱到卧室里去,看着她难受地躺到床上,也去床头柜里拿了温度计贴她额头上,简单量了量。禄叔一小时前还说是三十七度五,现在已经?烧到了三十八度多。
“你确实发烧了,先不要动,吃了药以后先好好睡个觉,物理退一下热,之?后再看是去挂个水还是怎么?样。”
苏恩幼也不懂,就闷闷地听着他讲,轻轻嗯了一声。
段淮叙也看着她,帮她捋了捋头发:“回家后都做了些什么?,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苏恩幼思绪不明,却也回忆这几天的事:“我?和嫂子?去逛了街,也和雅真去逛过,买了一些东西。回家泡澡了。”
“那可能是你最近免疫力就有点低,这段时间是很容易生病。”
他安抚地说:“没事的,先睡一觉,慢慢会过去的。”
“嗯。”
她说:“我?给?你买了礼物,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段淮叙心神微动,动作也是。
“雅真说这些年还从来都没有人送过你礼物,我?给?你补回来了,就是我?今天回家后给?你准备的。”
苏恩幼自己那张小脸都烧得?通红了,说话微微带气喘,却还努力保持跟他说着话。
偏她说话声音细软,想?装清明,却仍是遮掩不住。
段淮叙也只是顿了那么?一下,接着,还是帮她整理被子?,脱下鞋子?,也帮她细致脱下棉袜,好好把她的腿脚放到被子?里,一边回应:“嗯,买了些什么??”
“好多,在衣帽间,你自己看。”
说完这些,苏恩幼也侧枕着胳膊闭眼?休息了。
段淮叙简单拿湿手帕擦了擦手,也去准备一会儿给?她降温的毛巾,但顺路还是去衣帽间看了,除了他原本的衣服,边缘区还多了两件西装和衬衣,看得?出她是用心挑选了的,还是两套不同款,一套略浮夸,另一套则相较简约一点。
顶尖牌子?的,估摸着,小姑娘也是大?出了血。
只是,余光之?中?他也看到一些西装配饰,他平常完全不会用上的一些东西。
衬衫夹、肩带、甚至是臂环也有,起初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但渐渐反应过来眉头也很轻微地拧一下,有一些微妙。
可能因为他是男性,平常购置西装也都是按自己尺寸,基本不太用得?上一些配饰,但突然自己的私人衣柜多了这些东西,也难免让他稍微多想?一下。
他回了卧室,也是帮她冲药,等?药热好了,端到床边一点点喂她喝。
等?苏恩幼感觉好一点,靠回枕头上以后他才说:“衣帽间里的,就是你给?我?买的礼物?”
“嗯,有什么?问题。”
“那衬衫夹,是给?谁用的。”
苏恩幼本来还想?问她挑西装的眼?光怎么?样,可那一刻对上段淮叙微妙的视线,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点意会过来,这衬衫夹在如今观念里应该不算是什么?很正经?的东西。
她沉默了一秒,像是也在想?说辞。
她说:“赠品,你信吗。”
段淮叙只是看她眼?睛轻笑,说:“行?。”
他去拿湿毛巾要帮她擦额上的汗,可只是接触到她侧脸时,微微倾身,两个人呼吸也无意识接触到,苏恩幼本来是沉默的,却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说:“你怎么?这么?忙。”
段淮叙停住,说:“怎么?。”
苏恩幼静静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可能是刚才被他抱回房时萌生的那点贪恋和依赖,也可能确实是太久没有和男人温热接触过了。
她说:“段淮叙,我?们都多久没有亲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