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到梁琇。怎么说呢,相貌确实好,长得还比她高,话不多,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1 / 1)

风起上海滩 八溟子 185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一回见到梁琇。怎么说呢,相貌确实好,长得还比她高,话不多,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尤其梁琇的耳饰、项链和手镯,是一整套的翡翠,一看那水头,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左手的钻石戒指,克拉数肯定少不了,右手上,也带着金戒指。但这些贵重东西带在她身上,反倒像被这女人的气质给压制住,连高档珠宝都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感觉了。

  杜漪薰失落极了。

  昨天,她翻遍了整个首饰匣子,哪怕挑的都是最贵的,现在跟梁琇的成套翡翠一比,都瞬间黯然失色,甚至比孟太太的都要逊色不少。她心中更是恼怒詹四知无能,让她在穿戴上被人比了下去。

  装扮没了底气,姿色都要逊三分。她家那傻老爷们儿还颠儿颠儿地帮人家“广告”什么高材生,会洋文。真是不知好歹,不懂分寸。

  尤其最让她难受的,她之前肖想的男人,原来娶了个这么登对般配的妻子。这不明摆着说她赶不上梁琇吗?她忍不了一直处在下风,见缝插针道,“秦太太平时不爱逛街吗?”

  梁琇礼貌回应,“有时候会出去买些东西。以前可能去公园逛一逛,不过现在很久也没动弹了。”

  “是吗?我也爱逛公园呢!”杜漪薰声音提高了半度,“前两天我从老凤祥出来,就去逛了法国公园,这快到年末了,人还是那么多。”

  她故意把“老凤祥”三字说得重了一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刚从老凤祥买了首饰。但话音一落,席间却有那么一刻诡异的沉默,大家好像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又都同时举起了筷子,伸向了各自面前的那盘菜。

  詹四知为了遮掩尴尬,赶紧夹了一块烧子鹅夹放到杜漪薰的碟子里,一边示意她吃,一边解围道,“是刚回上海时候的事儿,贱内记错了。”

  杜漪薰抬眼正要瞪詹四知,桌下却被詹四知踩了一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就忍住了没再言语。

  秦定邦没去管詹四知夫妇的眉眼官司,他转向孟昌禄说道,“四知跟我说起孟先生时,一直是赞赏有加。对孟兄的学识、才干、人品都十分钦敬。”

  “詹老弟对孟某可真是过奖了。老弟年少有为,不光在南京粮食局期间备受认可,如今在教育局,也是一名干将。”孟昌禄的笑眼从詹四知转回秦定邦,“日本人要推行那些教材,这活可不好干。听说,多亏了詹老弟尽心尽力,要不然哪能这么顺利、这么快。”

  秦定邦的眼皮跳了一下。

  “看孟兄说的,我现在也只是个喽啰。要说这官运啊,还得是孟兄你啊!孟兄现在这海军部的大代表当着,小弟我和孟兄,早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喽。”詹四知话虽然没错,但是多少带了点馊味儿。

  秦定邦没理詹四知,继续朝孟昌禄道,“不管怎么说,四知年龄小,很多事情没经验。这要放在过去,孟兄和四知也算是同朝为官了。我这不懂事的弟弟,也有劳孟兄多多照拂,多多提携了。”

  “哎哟,看秦三爷说的,詹老弟将来只会在我之上呢,到时候说不定我都得求詹老弟赏碗饭吃呢。不过,眼下詹老弟要是有用得着我孟某人的地方,尽管说。”

  这才是老江湖说的话,和孟昌禄一比,詹四知还是太嫩。

  秦定邦转头看向詹四知,詹四知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向孟昌禄敬了杯酒。

  席间推杯换盏的,热闹非常。要说尴尬,也就杜漪薰不知法国公园早被日本人霸占成了练兵场和仓库,扯了个让大家不明所以的谎。除了那一瞬的冷场,整个小聚会,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了。

  几家算正式认识了,印象都还不错,秦定邦和孟昌禄彻底搭上了线。

  吃完饭后,大家又聊了一阵。杜漪薰说要去取定做的大衣,拉着詹四知先走了。孟昌禄夫妇呆了一会儿,也起身告辞。

  孟昌禄手扶着椅子,“秦三爷,我的办公室离您的永顺公司也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秦某和孟兄今日得见,真是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啊。”

  “秦三爷有什么事儿尽管开……”谁料话未说完,孟昌禄突然手捂胸口,毫无预兆一般,一下就栽到了椅背上!

  只见他脸色发青,越来越喘不上气,秦定邦和梁琇大惊。倒是孟太太颇有几分冷静,她紧紧扶住孟昌禄,“是又犯病了。”

  秦定邦忙问,“什么病?”

  “胸痹,一犯病就这个模样。”

  “赶紧去医院!”

  秦定邦以最快的速度把孟昌禄送到了附近的仁济医院。上次秦二叔的后背就是在这治好的,秦定邦因此也结识了不少好大夫。所以孟昌禄被送抵医院后,立即就幸运地得到名医的及时救治。可以说,无形中,秦定邦救了孟昌禄一条命。

  医生让孟昌禄在医院多留一天。孟太太打电话回去给家里的老妈子,告诉晚上他们不回去了,让老妈子照顾好刚满十岁的儿子。

  把医院事情都安排妥当,秦定邦和梁琇同孟氏夫妇作别。天气不错,二人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沿着江边走了一段,顺便看看江景。

  “琇琇,”望着江上的船,秦定邦慢慢道,“你说……一个家有贤妻幼子,却不知何时就发急病死了的人,他最怕什么?”

  梁琇转头看他,“最怕……家人无人照顾吧。”

  “那他最想做的是什么?”

  “治好病?”

  “如果治不好呢?”

  “有生之年,让家人没有后顾之忧?”

  “怎么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钱?”

  “是啊……”秦定邦握了握梁琇的手,“他为什么贪财惧内?贪财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惧内,我倒不觉得,应该是他的妻子是个有脑子的,所以他倾向于听妻子的话,只不过抬了块‘惧内’的牌子作掩护,或者是被别人误解,他也不愿意多争辩。”

  他转身面向梁琇,“人呐,就怕有欲望,也怕有恐惧。”

  听了秦定邦的话,梁琇已经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他们既可以帮孟昌禄安排大夫,也可以让孟家赚到钱。

  他知道梁琇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温柔道,“明天上午,咱俩再去医院看一下他们?”

  “好,”梁琇眼睛亮亮的,“明天,我换那串大珍珠项链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