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1 / 1)

农女重生发家日常 绿豆红汤 4582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雪了?”春婶刚进门又赶忙往出走, “我得抱几捆柴进去,前几天烧柴多,灶门上不剩什么了。老坤头, 你叉几捆稻草盖柴堆上,花生秧也要盖, 下雪了这就是牛和马的草料, 可别发霉了。”

  村口铺沙修路的人见天上落雪,管事的吆喝:“抓紧点,把手头上的活儿忙完就回去。”农家穷, 可别受寒生了病。

  马车路过,路上的人捡开工具避到路边, 跟马上的人打招呼:“下雪了,不再多住几天等雪停了再走?”

  “刚下, 一时半会儿下不大。”姜霸王指了下马车,说雪大了坐马车里。转眼看见拎着铁锹的亲家公,她热情地邀请他年底了跟阿石去县城过年。

  杨老汉连连摆手,他过年哪会去女婿家里, 又不是没儿子。

  修的路已有一里多长, 车轱辘碾压在沙石上咯嘣响, 沙沙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想睡觉。荟姐儿推开车窗往外看, 等过了沙石路,马车又开始一颠一颠的,她撅着嘴关上窗,趴她娘怀里说:“表叔家真好玩,我都不想走。”

  “明年开春了你再来, 到时候这边的路也修好了。”

  荟姐儿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我要是莺姐儿就好了, 我就能天天住这里。”

  三表嫂被她的话惊得后仰,大声说:“你想给你表叔当女儿不成?我跟你爹呢?不要了?小没良心的。”

  车里车外的人都笑了,姜霸王打马靠近车门,带着笑意说:“现在离村还不远,荟姐儿你要是想换个爹娘,姑奶这就送你回去。”

  荟姐儿吐舌,缩在她娘怀里不吱声。

  “白疼你了,”三表嫂又气又笑,抬手无奈地拍她一巴掌,“为了好玩爹娘都不要了。”

  “才没有,”荟姐狡辩,撒娇说:“你们我也要,也还是我爹娘。”

  真贪心,姜长威背靠着车门说:“别想了,你表叔最喜欢莺姐儿,他可不缺闺女,只认莺姐儿一个。”

  荟姐儿下意识不喜欢这话,觉得她被嫌弃了,直起身气扭扭地说:“我就开个玩笑,我还不想当他女儿呢,我表叔太懒了,天亮了才起床练功。”她琢磨了一大圈,她表叔家的东西她都喜欢,只能从人身上挑毛病。

  风雪大了,外面骑马的和赶车的人都不再说话,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

  最后一筐沙用尽,路上的人收拾东西缩着脖往家走,杨老汉扛着锹回头看,路上已经看不见马车的影子。

  “你家小儿子今年什么时候回来?”走在旁边的人问,“年前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是吧?”

  杨老汉点头,说:“去年是过小年的时候回来的,今年差不离也就那几天。”

  “树根现在是走出村了,以后出息了娶个好人家的媳妇,你跟我二嫂子要操心给他在县里买房置家了。”走在前面的人搭话。

  “看他自己了,我跟他娘没那个本事。”杨老汉对于这事向来是不显摆不吹耀,进了村,他绕过迎上来的大黑狗往家走。

  人都进了屋,鸡鸭也都归笼,路上没了人,寒风打着卷吹过,压过了人声,村里空荡荡的像是没了人烟。

  村西头的山脚下,程石跟杨柳人手一个背篓,戴着手套踩在橘树和石榴树的枝桠上忙着摘橘子石榴,春婶雷婶和坤叔三人则是在堰边的矮树上摘。

  背篓满了倒筐里,竹筐满了抬去木板车上,不怕冷的鸭鹅还泡在水里,随着人走来走去它们也嘎嘎个不停。程石听着嫌闹心,一再扬手赶,它们愣是支愣着脖子不愿意离开,直到刘婶跟赵勾子端食敲盆来唤。

  “怎么现在来摘橘子?之前不知道要变天?”刘婶问。

  “没注意,前几天没怎么过来。”杨柳跳下树,搓了搓手说:“刘婶,待会儿让刘叔下来一趟,提两背篓的橘子和石榴放屋里吃,屋里烤火容易上火,吃些果子润润嗓子。”

  “哎,待会儿把鸭鹅赶进山了让勾子下来摘。”刘婶喜眯眯应了,还是在乡下好,在城里可吃不到新鲜的果子,冬天的水果都卖给富贵人家了,寻常人家想买也没门路。

  雪一层一层落,最开始落地的化成了水,慢慢的积了雪,等果树上的黄橘和红石榴摘尽,果树和田野里杂草都白了头,天地间变了色。牛拉着木板车回村,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两行车轮印,还有错步的牛蹄印,杨柳跟在后面踩牛蹄印走。

  到家门口碰到甄厨娘师徒四人出门,杨柳从筐里捡了些石榴和橘子递给她们,说:“被油烟腻着了吃点清清口。”

  “蒋大力安排的牛车可有顶蓬挡风?”程石问。

  “有,他小叔新打了个木篷车。”甄厨娘接过背篓递给她侄女,说:“车在村头等着,我们就过去了?”

  程石点头,手里有银子人能少受许多累,鱼馆有靠谱的人看着,雇人雇车来回接送干活的人,除了把控食材,旁的他跟杨柳基本是撒手不管的。

  程石跟坤叔把石榴和橘子放地窖里存着,杨柳回屋换衣裳,她一进后院就被青莺黏上了,让奶娘抱着跟进跟出。头一次看雪,小丫头很是激动,站在檐下嗷嗷叫,明显是想跟人说什么。

  杨柳怕冻着她,抱着孩子去书房,点着火炉子放上银网,烤热橘子喂她吃,有了吃的,转眼就把雪忘了。

  程石忙完也换了衣裳过来,拿了茶饼让他闺女给他煎茶,趁着清闲抱出账本盘账。

  门外风雪呼啸,屋内荡漾着橘皮的酸涩清香,茶饼在无烟碳的炙烤下发出细细的焦脆声。陶壶里的水沸腾开,杨柳拨开青莺的手,拿竹夹夹起茶饼,刮下烤焦烤脆的碎叶,露出内里冒着白烟舒展开的青黑色茶叶。

  “呜——”

  青莺挣扎着要自己动手,杨柳挟着茶饼放她鼻下,见她蹙起小眉头,哈哈笑着把茶饼丢进咕噜冒泡的开水里。茶叶入水,清水转褐色,茶香也随着蒸腾的水雾散开。

  程石抬眼往下看,笑着出了会神,回过神继续看账本。

  茶水微凉,杨柳一手抱孩子,一手端茶盏给程石放书桌上,青莺逮着机会就伸手去拿毛笔。

  “不急,大一点了跑不了你的。”杨柳掰开她的手抽下毛笔,见她哼哼唧唧一副不痛快的样子,哄道:“我们去拿石榴,给你榨石榴汁你喝不喝?”

  门一开,刺骨的寒风几乎穿透了棉袄,杨柳抱紧了青莺,冲外喊:“罗婶,你去给我拿两个石榴来,榨汁的也拿来,顺便再抓把板栗和松子。”

  喊应了就关上门,母女俩坐回火炉边,杨柳把青莺放一旁的矮榻上,她动作极快地把陶壶里的茶叶倒掉再涮涮。

  “石榴拿来了,我多拿了几个。”保母推门进来,把吃的用的都放桌上,看青莺爬到榻边,她抱起问:“要不要我帮忙?”

  杨柳摆手,弄这些来只是哄孩子消磨时间,不是谁正经要吃。

  垫了大迎枕让青莺靠坐着,捣石榴汁的木桶和木杵放她腿弯里,杨柳坐在榻边剥石榴丢小木桶里,由着青莺手握木杵乱捣一通。一时间,屋里只有木头相击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孩子清脆的啊呜声。

  五个石榴还没剥完,榻上的木击声变缓变慢,杨柳垂头去看,小丫头眯缝了眼,瞅见人伸手要抱。

  杨柳放下石榴,拿帕子胡乱擦擦手,脱了鞋上榻,歪靠着迎枕搂着青莺,手上轻轻拍着。

  “要睡了?”程石走过来轻声问,“就睡这儿好了,我回屋抱床厚被子来。”

  杨柳点头,门开时侧着身挡住那股冷风。

  孩子睡了,捣了许久的石榴汁便宜了她爹娘,杨柳把石榴汁篦陶壶里煮热,石榴的甜香取代了快要散去的橘皮味。

  “算得如何了?”她端着两盏石榴汁过去放桌上,人靠过去坐男人腿上。

  程石自然的把人搂怀里,压低了声音说:“你猜这三个多月鱼馆赚了多少银子。”

  杨柳不猜,抬开他的手拿过账本翻到最后,看到最后一列字,她惊讶地回头,“三千七百八十一两?这么多?”

  程石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除了开业的那个月他跟杨柳会在鱼馆多留半天,过后不等晌午就回来了,只知道生意不错,没想到会这么赚钱。

  “镇上的富户比我们想象的多,肯为好胃口多花银子。”程石拿过账本给杨柳看,天冷后鱼馆的生意猛上一个台阶,也是用羊肉代替鸡肉熬高汤之后,来用饭的,少则一个鱼锅子五六百文,多的有五六两,生意红火的时候一天能有七八十两的进账。

  “等雪停了,我去买几车鱼苗回来,今年就不放水逮鱼了。”程石端起石榴汁喝一口,红艳艳的颜色,清甜。

  杨柳也端起茶盏跟他碰了下杯,“感谢咱闺女的一番心意。”

  一口饮尽。

  茶盏空了,程石扒拉开桌上的账本,掂起杨柳让她坐椅子上,他过去提了火炉来,把板栗和松子都放银网上烤,拿了他闺女没吃完的橘子慢吞吞吃着。

  吃着板栗喝着茶,松子小剥着费手,直接扔嘴里当瓜子嗑,卡蹦卡蹦吃完最后一颗,矮榻上有了动静,程石一听声音,连忙跑去抱孩子尿尿。

  “差一点就把棉裤尿湿了。”程石庆幸他速度快,把半湿的尿布扔墙根,让杨柳去喊奶娘拿干净的尿布来。

  外面的雪停了,地上和石阶上看不清原色,前院有扫帚划拉的声音,坤叔开始清雪了。

  程石抱着青莺出来,他抱着个圆咕隆咚的娃,轻松得宛如抱了条鱼,轻轻松松举过头顶,还能跑着去撵落在地上找粮食的鸟。

  村里的孩子扛着布兜出来了,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支起了竹箩,撒粮引诱鸟雀入陷阱。

  小孩们拿鸟雀换铜板,卖货郎去年尝到了甜头,今年也如约而至,不惧严寒地光顾这个热闹的村庄。

  下雪天捕鸟逮兔子,天晴雪化继续挑沙铺路,寒冬腊月天,运沙的车队迎着寒风把程石订的沙石一趟趟送来,付尾款时,程石多给了十两银子。

  “天冷你们也受罪,我请兄弟们喝碗酒水暖暖身子。”

  领头收下银锭子道了声谢,视线越过围墙看向徐徐冒烟雾的熏房,问:“东家,听说你家的熏肉味道极好,要过年了,能不能让我们兄弟捎些回去做年礼?”

  程石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按的是卖给悦来食馆的价钱,但鸡鸭鹅加起来每人只能买五只,免得他们回去了高价转卖。

  “挂在最后的是猪肉?看颜色就是极好的。”有人眼尖,看到了熏了快两个月的猪肉,肉色红棕透亮,一排七八十个鼓囊囊的猪肝熏出了光泽感。

  “猪肉不卖。”程石拒绝了,说实在的,这些猪肉他都不想送去县里卖,要是能吃完,他想留家里自己吃,好东西卖了心疼。

  又过了半个月,临近小年,天气晴朗,程石跟杨柳商量的是趁着天好往县里去,免再拖几天拖变天了。在去县里之前,要把之前应承老客的熏肉拉镇上去卖。

  腊月二十逢集,程石跟坤叔各赶辆马车,车里堆满了熏鸡熏鸭熏鹅,熏干的兔子和鸟雀也不少,杨柳披着厚披风跟程石坐车辕上,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赶集了。

  通往镇上的路已经修了大半,沿路的几个村绕远路也要从这里走,走上沙路前要把脚底的泥蹭干净,不然被杨家庄的人看到要挨骂。程石跟杨柳过路时就遇到了本村的人,个个神气十足地盯着过路的人,路边有泥块连忙捡开扔地里,牛蹄踏出的印踩一脚踏平。

  “牛气什么啊,不就是修了条路。”

  杨柳听到路上挑担的外村人不满嘀咕,都走过了她还要推开油布门回头喊:“就是牛气,你想牛气还牛不起来,你们村没有。”

  程石噗嗤笑出声,跟村里小孩斗嘴似的。

  杨柳也乐哈哈的,盘起腿摇头晃脑地哼小曲,真快活呀。

  进了镇,街上挤满了赶集买年货的人,程石得下车牵着马走,看到路边摆摊写对联的人,他遥遥瞅一眼,心想没他的字好。要拐弯了,侧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哭嚎喊冤声,阵仗不小,杨柳推开油布门站起来看,程石也踮脚张望,一直到看不见还在回头。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一时间,街上的热闹骤停,每个人都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一路,一直到鱼馆也没听明白,门前已经来了客人,程石跟杨柳收心开始摆摊卖熏肉。前几天就通知了,这会儿来买熏肉的客人多得要挤掉鞋,杨柳收钱都收不过来,嘴里不住喊:“别挤别挤,都有的,卖完了要是有没买到的,我们让人再往镇上送。”

  “三只熏鹅三只熏鸭五只熏鸡,麻雀斑鸠各来十斤,鸽子也拿五只。”

  “前面的别买多了,够过年吃就行了,平常去悦来食馆吃不行?”后面的人不满。

  “我送礼,亲戚多,兔子再给我拎两只。银子银子,老板娘收钱了。”

  杨柳说得话没人听,随着前面的人越买越多,后面的人挤得越发厉害。直到蒋大力和其他伙计过来,程石让他们赶快来维持秩序,这马上都要打起来了。

  食馆前排起了长龙,程石跟杨柳也大松一口气,耳边清静些了才听到队伍里的人说今早报官喊冤的事,七嘴八舌的听了好一会儿,才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石喊人来帮忙称重,跟杨柳说:“我过去看看情况。”

  杨柳点头,“你快去,弄明白了回来跟我说说。”

  程石从人群里挤出去,街上人多,他从巷子里绕去官衙,往日门庭冷落的破旧衙门外挤满了人。他仗着个子高没往人堆里挤,在人后张望时正好看到黄传宗被皂吏压下去,他低垂着眼,满脸麻木,好似呆呆傻傻的。亭长的案桌前还站了一群十几个人,个个悲痛气愤。

  “你也来了?”

  程石低头,看见从人堆里出来的张老头,他抬头往官府里再看,在角落里看到张大刀。

  “张大哥他……”

  “黄传宗承认他在十年前买通帮工在我张家的食馆里下药,害死了七个人。”张老头平静地说,“里面的人都是受害人的家眷,他们恨了我张家十年,今天终于找出真正的仇人了。”

  程石沉默了一会儿,说:“恶人有恶报。”

  张老头摇头,哪有什么恶人有恶报、好人有好报,他不信这些。

  “那他会怎么判?”程石问,“涉及人命了还要上报府县吧?”

  “嗯,年后押送去县里的衙门。”张老头背着手望天,突然问:“你怎么不问我黄贼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程石笑了,他靠着墙说:“以你们两家的仇怨,我以为你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张老头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真是个聪明人,他都被忽悠过去了。

  “多谢你没从中横插一脚,不然我可麻烦了。”张老头没否认,他往悦来食馆的方向看,怅然地说:“我张家的招牌传三代了,我祖父起家时是个摆摊卖饼的,到我爹手里才开起食馆,一直清清白白的,却在我手上倒了霉头毁了声誉,摊上了七条人命差点关门倒台,不洗清这个罪名我没脸见祖宗啊。”

  “挺好的,手上不沾人命给后辈积德。”程石宽慰。

  “对,不干那脏事。”张老头见他儿子出来,邀请程石去喝杯酒,“今儿属实是个好日子,你也是我家的贵人,替我庆贺一番?”

  程石想起之前在张家喝醉酒,回家遭嫌弃的事,摆手说:“不了,明天要回县里,我得回去收拾行李。”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