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1 / 1)

农女重生发家日常 绿豆红汤 3919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日上三竿, 秋老虎越发毒辣,田里割稻的人收工回家,程石取下草帽扇风, 拨了下趴在地上逮虫的侄子,提着后衣襟往田埂上走, “二郎, 你就不嫌热?”几个孩子都晒出了汗,脸蛋红得像是抹了胭脂,他们娘一再轰撵就是不回去, 就是强拽回去了又偷偷摸摸跑了来。

  坤叔在田里收镰刀,数了下还差两把, 他大声问:“还有两把镰刀在谁那儿?都看看,手边还有没有镰刀。”

  “都给你了, ”刘栓子捆好最后一捆稻子,拍着身上的杂草走过来说:“别是数漏了,我再数一遍。”

  “我哪能不识数,”坤叔把筐递给他, “来的时候我拿了十一把镰刀, 之后阿石过来又拿两把……你看, 你数的也是十一把。”

  “会不会是有人回去顺手带走了?”刘栓子往路上看, 杨柳拉着荟姐儿正在跨流水沟,另一手里捏着两把镰刀,他拍老伙计一巴掌,“只会扯着嗓子喊,那不是?”

  杨柳也是走到路上把孩子放开了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两把镰刀, 赶忙回头说:“镰刀在我这儿, 别找了。”

  “年轻轻轻的还糊涂了?”魏镖师玩笑道。

  “可不是, 忙昏了头了。”杨柳笑。

  迎面走来个提着竹篮的丫头,十三四的年纪,穿着灰布裙、洗褪色的水红短褂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水嫩青葱。

  “小柳姐,回家吃饭啊?”声音也脆生生水凌凌的,“今天这么多帮忙的,割了几亩稻子?”

  “有个三四亩吧,你这是去给你爹娘送饭?这么热的天他们晌午也不回去歇歇?”

  “嗯,怕变天,早点割完早点拉回家,我们家人手少。”丫头随手扯了根草茎,犹豫了下问:“小柳姐,你家今年收稻可还请帮工?”

  杨柳点头,“早点割完也早点省心,就等村里人忙完自家的活儿了。”

  “等我家的稻子收完了我爹娘就去给你们帮忙,”丫头粲然一笑,“不耽误你回去吃饭了,我爹娘也在等着呢。”

  不止她问,进村后,抱柴烧火的小阿嫂,拎桶挑水的阿叔,去菜园拔葱的婶子,看到程石跟杨柳就问今年还雇不雇帮工割稻。

  等杨柳跟程石到家,刚洗完手坐下分吃枣子,就有人上门来说下午就去帮忙收稻。

  杨柳端了洗干净的枣子出去让婶子们抓着吃,靠在墙上问:“你们家田里的活儿忙得差不多了?工价还是去年那个价,一天一结。”

  “中秋前我家就开始割稻了,还剩最后一块儿水田还没割,稻子还有点青。”包着灰布头巾的妇人抓了把青红色的枣子捏手里,自己只吃了一颗就罢手了,“你家这枣子比山里的野枣可甜多了。”

  “在水井边种着,不缺水没旱着。”杨柳知道她是要把枣子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又给她抓一把,“自家种的,多拿点回去给娃甜甜嘴。你在家等着,等我们下地的时候喊一声你出来就行了。”

  送走一波波来问工的人,筛锣里的枣子也见底了,杨柳进门往偏院走,穿过月亮门看见程石抱着青莺过来,小丫头脸上还挂着两滴眼泪,见着她了张开手要抱。

  “刚睡醒?”杨柳问程石,侧过身踮脚在小囡的胖脸上亲了一口,“娘割稻累了,胳膊酸,就不抱你了,让你爹抱。”

  “下午你就别去了,在家等送鸡崽子的过来。”程石说。

  杨柳想了想,说也行,“那我下午去撒网逮鱼往鱼馆送,晚上要不要也别做饭了,还是去镇上吃?”

  “行,听你的。”程石看她头发里掺了根稻渣,示意她过来点,他伸手过去捏,却不料怀里的丫头突然发脾气,“啊”的大叫一声。

  “哎呦,耳朵都要给我吵聋。”杨柳扭过头,见小囡瘪着嘴一脸不痛快,轻轻拍了下她的腿,“谁惹你了?这么大的脾气?”

  程石丢开择出来的稻渣,绷着脸盯着怀里的娃,不言不语的,直到她心虚地扭开脸,他才转过头继续跟杨柳说话:“别管她,你提桶水进屋擦擦换身衣裳,等会儿吃完饭睡一会儿。”

  杨柳看了青莺一眼,端着筛锣往偏院去,要拐弯了看见躲在墙后的歆莲,她瞅她一眼,“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歆莲嘻嘻一笑,转身跟着杨柳走,“我这不是怕蹿出去打扰了你跟我表兄,啧啧,没看出来啊,我表兄还能对他宝贝闺女虎着脸。”

  “宝贝归宝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杨柳把筛锣放石桌上,蹲水井边上捋起袖子撂水洗胳膊,“真凉快啊,你们累不累?”

  “不累,我们才干了多少活儿,热了就跑回来了。”歆莲捡起地上的竹竿眯眼敲枣子,一竿子下去枣子像下雨一样落了一地,颜色最红的都被鸟啄烂了,她心疼得嘀咕糟蹋了。

  杨柳捡了三颗滚到脚边的丢水里涮涮,一股脑都塞嘴里,进厨房含含糊糊说两句话,没一会儿提了半桶热水出来。

  “我回屋洗澡了,有事你去找你表兄。”她给歆莲说一声。

  人多,做饭也耗时间,杨柳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裳饭还没好,她摇着蒲扇去前院,见走廊铺了竹席,几个孩子在教青莺爬,她走过去脱了鞋坐在边上,瞅着程石笑。

  “笑什么?”程石瞥她一眼。

  “想笑就笑。”杨柳看了青莺一眼,有哥哥姐姐带着玩,她乐得口水流了一地,无暇搭理爹娘。

  “大了,有脾气了,不如她的意就大叫,这种小孩我不喜欢,欠揍。”程石故意说得恶狠狠的。

  “揍了?”杨柳好以整瑕地问。

  程石看她一眼,半响撇过脸说:“下次再发脾气再打。”

  “舍得?”

  程石这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杨柳也跟着笑,怂恿道:“要揍就趁她不会说话的时候揍,会说话就会告状,你小心姜霸王回过头揍你。”

  程石诧异看她一眼,支支吾吾含糊地吐出几个音,抢过她手里的蒲扇大力扇,“我亲闺女,我才舍不得打。”

  杨柳哈哈大笑,这下青莺可算发现她了,撑着手臂坐起来,张开俩胳膊咯咯笑着要抱。

  ……

  到了吃饭的点,春婶一声吆喝,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后院和门外进来。坤叔和刘栓子他们这些老镖师,捞了凉面浇上汁,拨了两碗炒菜出去坐银杏树下吃。春婶、雷婶和刘婶刚从厨房出来,嫌坐屋里热,端了饭坐走廊吃,时不时摇下扇子,看青莺一个儿坐在竹席上玩脚趾头。

  一顿饭吃出一头的汗,杨柳吃饱肚子出来正好迎上一阵风,她扯着衣襟呼口气,“这大晌午的,睡山里可凉快了。”

  “刘栓子他们放下碗筷就跑了,急着回山里乘凉。”雷婶往门外指了一筷子,银杏树下哪还有人,早跑没影了。

  杨柳抱起青莺往后院走,嘱咐说:“下午凉快了你们再下地,年纪也不轻了,别热出病了。”

  她抱着青莺给她洗了个澡,又换身衣裳才放到床上,娘俩一起躺床上睡觉。模模糊糊感觉床外一重,杨柳眯开眼,见是程石,她倒头这才睡沉。

  程石把青莺的胖腿从杨柳肚子上拿下来,摆正了往她肚子上搭块儿干净的尿布,侧着身朝里躺着睡。

  一觉睡醒,日头已经西落,院子里斜下大片暗影,屋里自然是没了人,杨柳拍了拍睡懵的头,洗了把脸往前院去。狗还在廊下睡觉,门关着,从外面挂了锁,杨柳把手从门缝里伸出去取下锁,开门伸了个懒腰。

  对门的老阿婆靠墙坐着摘花生,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才睡醒?镇上送鸡崽子的过来了,你家的人都去山上了。”

  杨柳进屋从墙上取下草帽戴上,走出门了又回头从墙边提上两个桶,“我过去瞅瞅。”

  走到山脚下,刚好碰到送鸡崽子的人下山,都是熟人了,他们到堰里洗了手脸,从橘子树上摘几个橘子解渴,咂着嘴说:“挺甜,都熟了怎么不见你们摘了拉去镇上卖?”

  “挂在树上又不会烂,不打算卖,打算入冬了自家吃。”冬天水果不好买,程石跟杨柳就打算把橘子和石榴留到冬天,赶在下雪前摘回去,除了自家吃和送亲戚,多的再送到镇上卖。

  橘子吃完,两个男人又摘了四五个拿手上,说:“鸡鸭鹅都送到了,多送了六七十只鸡崽子,你家的人都清点了,我们这就走了。”

  杨柳言好,等人走了,她把扔地上的橘子皮捡起来挂树枝上,撑着竹竿下堰解开竹排,到黑鱼爱出没的水域撒下一网。听到水上面的松树林里说话声繁杂,她撑着竹排到堰边,大声喊了几声,没一会儿堰边的果树林里跑来三个孩子。

  “大郎,你三个婶娘在做什么?”杨柳问,大郎是大表哥家的儿子,他爹娘虽然没来,但把他塞上马车送过来了。

  “之前在数鸡鸭鹅的小崽子的数对不对,现在在捡鸡蛋了。表婶,我也想站竹排上。”

  “到那边去,我过去接你们,把另外两个也喊来。”都拉到堰里来,免得他们去折腾鸡崽子。

  杨柳顺道收了网,一网七条半臂长的黑鱼,捞起来时其中一条黑鱼嘴里还挂着条小鱼。她把鱼择进桶,撑杆一转换了处水草多的地儿再把往网撒下去,这才过去接上吱哇乱叫的五个娃。

  “别乱动啊,掉水里了我可不管了。”杨柳吓唬他们,撑着竹竿往水中央划。

  “我看见一条鱼!”荟姐儿大喊。

  “哪儿呢哪儿呢?”大郎忙探头去瞅,只看见条鱼尾巴,就这也把他高兴得咧开嘴。

  杨柳想起来堰里养的还有鳖,抬头看了眼日头的高度,撑着竹排往西堰边划,绕过一个突出来的拐角,就看到一溜晒日头的鳖。

  “哇哇哇!”两岁的三郎激动地说不出话。

  “表婶,这是老鳖是吧?”大郎问,“我去年吃过老鳖,我认得它的壳。”

  杨柳“嗯”了一声,撑着竹排又靠近了点,浅水处的老鳖受了惊,带着一群小鳖往水里爬,水底的泥晕染了水,杨柳没能分辨出谁是谁。

  “现在的鳖还小,再过几年,你们再来表婶家,我逮两只龟给你们炖汤喝。”

  老鳖入水进洞了,小孩们都不愿意走,蹲在竹排上认真地盯着,问些稀奇古怪的话。杨柳认真回了几句,发现他们没认真听,也学起程石说糊弄话。

  待半边堰都沉入太阳的阴影里,在水上过足了瘾的小孩才愿意上岸,杨柳喊赵勾子他爹来帮忙把两桶鱼提上岸,逮了两只鸡喊上表嫂跟表妹们先去镇上。

  路上遇到悦来食馆的伙计来拉货,他大声问:“老板娘,家里可还有人?”

  “山上有人,你到山下了喊人。”

  ……

  日头西沉,程石带着一帮短工从地里回来,搬出钱箱当场给钱,“再割一天就差不多了,明天劳你们再辛苦一天。”

  “客气了,能挣钱巴不得多辛苦几天。”她们巴不得程石多种些田地,一年到头给他家干活都行。

  等人散了,程石进屋拿上衣裳,喊上坤叔他们下堰洗澡,“都利索点,待会儿去镇上吃饭。”

  出村时是黄昏,回村时已经黑透了天,但村里的人多半还没睡,趁着凉快把田里的稻捆往晒场拉,半夜摊开,明天日出再晒一天,拉上石碾碾上半天再晒,趁着风大扬场,稻粒晒干了就能灌袋扛进屋。

  一场秋收,人晒黑了一圈,更是瘦了不少,三个表嫂看村里人累得要拖着腿走,脸上却是实打实的笑,一时之间心里复杂难言。

  “哎,嘁嘁嘁——”一声响亮的赶鸟声,在稻草垛上蹦的小孩溜下地,光着脚快速跑到晒场上去赶鸟撵鸡。

  “二哥,你又撞着三弟了。”荟姐儿插着腰大声喊,她从稻草垛上溜下去,扯着三郎的衣襟往草垛上拽,“大姐,你快来帮忙推一把,我感觉三弟又长胖了。”

  “来了来了。”

  程石拉着一车稻捆回来,看昨天才堆起来的稻草被他们踩跨,扬起马鞭就去撵,“小猴崽子要挨揍,让你们在家赶鸟你们给我拆家。”

  “跑啊!”五个孩子哈哈笑着朝三个方向跑。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大人铲稻子灌袋的时候,除了屁股挨了一巴掌的小三郎,另外四个都在晒场上蹲马步。

  “这下还说不说你表叔家是你们最喜欢的了?”歆莲路过幸灾乐祸地问一句,怕吃着灰,她脸上蒙了布,头发也包了布,身上穿上素净的棉布衣,一整个农家姑娘的打扮。不止她,其他的人都是如此,在村里过了三天,锦衣华服都抛弃了,怎么自在怎么穿。

  几个孩子不说话,等惩罚结束,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在稻草垛里挖洞藏猫过家家的时候,表叔家又成了心里第一好。

  到了夜深,四表嫂回屋没看到她儿子,问几个孩子:“你们弟弟呢?丢哪儿去了?”

  大郎愣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跑,荟姐儿他们也跟着往外跑,急忙喊住在锁门的人:“表叔表叔先别锁门,三弟还在稻草窝里睡觉。”

  杨柳都要走过月亮门了又拐出去,路过廊下取了盏灯笼,出门看见程石把睡着的三郎从稻草垛里抱出来,门高的稻草垛,底部被几个孩子掏了个半人高的洞。

  “我看你们是玩疯了,弟弟丢了都不知道。”二表嫂拧了下她儿子的耳朵。

  “这不是好玩嘛!”荟姐儿躲在她娘腿边吐舌。

  作者有话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