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结局(1 / 1)

皇家搞事日常 三毒六欲 537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0章 结局

  ◎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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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 寒春尽,化雪成雾雨。

  一夜深,东西郊二营先后哗变, 苏长宁及其麾下数员大将,率军攻玄武、青龙正城门败,退出京了去。

  只有何皎皎跟凌昭知道,他不过虚晃一枪, 实则挥兵南下,一路占向了业城。

  判出京城的禁军成了苏家军,对外号称足有二十万, 为得“清君侧, 诛妖后”。

  同月底,妖后乱朝流言四起, 京中已是压不住了。大小城门设防戒严,随处可见披挂齐全的兵将往来,一时百姓惶恐, 人人自危。

  陪着何皎皎过了她十八岁生辰后, 凌昭在四月初接了苏皇后诏令, 出兵前往西南,业城伏诛叛将苏长宁。

  可他做的副将。

  苏盛延是平叛的大将军。

  军中和朝堂上,遭了苏皇后一番清洗, 她才各方调派出八万兵马,合凌昭沧州四万余驻军, 十二万大军开拔。

  凌昭离京前三天, 雪蕊带着迢迢还有他们的猫, 在苏长宁留下的暗线里, 逃出京城。

  凌昭出城后不到一炷香, 荣亲王府便被苏皇后派的大批侍卫包围,半个时辰后,通往小院的密道也被堵了。

  苏皇后没动何皎皎,看守住她而已。

  何皎皎不急不躁,成天守在佛堂里焚香念经,听不到外头太多消息,日子竟然过得清净。

  十来天的,她会收一封快马带回来的家书,在宫里头过了一道才到何皎皎手里。

  何皎皎看过就算,从不往心里去。

  五月底,又出了流言,说什么荣亲王降了苏家叛军,却转头高斥苏皇后专政,同苏长宁联手反攻向朝廷兵马。

  宫里头没有动静,何皎皎仍然安稳在荣亲王府念佛。

  因为凌昭作的一个两头骗。

  骗苏盛延里应外合,诱苏长宁螳螂捕蝉。

  匡扶皇室,肃清妖后的头阵苏长宁已经打出来,他该死了,苏盛延也不能再活下去。

  六月中旬,苏长宁的死讯传回京城,王府管事出门采买回来,脸上带出点儿喜色,说叛将身死,余下残兵溃不成军,街上防卫松动了些,王爷快回来了罢。

  何皎皎弯了弯唇,没接话。

  七月初,一年三伏,能热得人晕头转向的日子。

  守了王府数月的侍卫,在仆从惊慌声中冲了进来,踹开佛堂大门。

  铜炉中的线香猩红跳动,让带起的凛风扑灭,烟四散。

  何皎皎坐在蒲团上抬眸,领头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苏皇后。

  妇人压不住呼吸急乱,钗环乱摇,咬着牙朝她笑,“真是长本事了啊,你们何时跟苏长宁搅合到一起的?”

  苏长宁死了,可何皎皎跟凌昭到底棋差一招,苏盛延领着不到四万兵马逃回来了,还未过湘江,消息已经传给了苏皇后。

  苏家的残兵溃将,也足有八万人,苏长宁的死算在苏盛延头上,有苏长宁生前的引见合谋,尽数投在了凌昭旗下。

  凌昭是正统的皇嗣,在业城大旗一拉,如今他兵强马壮,西南有地有粮,各路宗亲也纷纷俯首。

  虽他伏击苏盛延失败,不过月满盈亏,比何皎皎预想中凶险情形,要顺利许多了。

  凌昭马不停歇,已分兵二路,向京城打来。

  “善祥,可你还在我手上啊。”

  苏皇后长出一口郁气,收敛住几分气急败坏,一步一步逼近,“他连你都不顾及了吗?”

  何皎皎端坐蒲团,神龛下捻动佛珠,缓缓对上妇人暗色翻涌的眸。

  她笑得淡然,“您这一生,辱父、背兄、囚夫、弃子,您何等的魄力?”

  “您也说了,凌昭是您亲生的,他身上流着您的血,自是像您的。又怎会在江山大位前,让我绊住脚?”

  苏皇后站到她身前,何皎皎脸颊一疼,让妇人掐住下巴,她笑意轻慢,“说得真好。”

  “妖后苏氏,妄图以一介女流之身染指皇位,这话,也是你教给十三的?”

  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何皎皎仰着头,吃痛不语,也不肯退让。

  僵持半晌,苏皇后甩开了手,她忽地一笑,“对了,慈宁宫那老东西快不行了,你还不知道吧?”

  何皎皎肩膀一颤,骤然间脸色苍白。

  她触到苏皇后眼中的漠然,强定住心神,声音却也乱了,“您…”

  她缓了缓,“您不是这样不体面的人。”

  苏皇后笑而不语,什么都没再说,抚了抚袖摆,恢复从容端庄,转身离去。

  何皎皎攥紧手,咬要下唇出了血,才忍住没有扑过去拦住苏皇后。

  苏皇后的确不是个不体面的人,哪怕她下手再狠,嘴上说出来,也是好听的。

  何皎皎仍是被关在荣亲王府,日常供应也未曾削减。

  甚至半个月后,太后的丧仪,苏皇后都派了来支会何皎皎,让她进宫吊唁。

  何皎皎只是,没有见到老人最后一面而已。

  苏皇后诸事应接不暇,太后丧事办得简易。

  灵堂苏槁,何皎皎在钉死的棺材前从天亮跪到天黑,苏皇后抽空来露了个脸,何皎皎便又跪到她面前。

  她披着丧服,哭不出来,神情麻木给苏皇后磕了一个头,“让我给老祖宗抚灵抬棺。”

  京城里已经没有宗亲了,连能给太后送终的人都没有。

  苏皇后人前落了几滴泪,摆着哀伤的面孔叹息,扶何皎皎起来。

  她说:“好孩子,知道你伤心,也不能说糊涂话啊。”

  妇人敛眉低目,似苦口婆心,在教不懂事的小辈守规矩,“天底下哪有女人给亲长抚灵抬棺的,晦气啊。”

  何皎皎咬紧了牙。

  她先前拿去讨伐苏皇后的说辞,让苏皇后换了样子刺回到她身上,她只能受着。

  何皎皎跪着不起,苏皇后让人将她带进了坤宁宫偏殿,后头灵堂也不让她去了。

  苏皇后在得知凌昭起兵,早想将何皎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先前不过憋着要出一口气。

  杀人诛心,她最懂怎么软刀子割肉。

  太后棺材抬出宫门的当天晚上,何皎皎盘腿坐在榻上,不停歇地念着无量寿经。

  如是我闻,如是之法。

  一遍又一遍。

  窗棂忽地“吱呀”一声斜开,夜风凉意袭卷,烛火跳跃,明安之间,何皎皎指尖刺痛,听得噼里啪啦一阵滚珠儿声。

  她手里佛珠断开了,色泽温润的上好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何皎皎盯着佛珠滚到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中,整个人愣了许久,肩膀陡然往下一塌,人倒在榻上痛哭呜咽起来。

  是她对不起老人家。

  她这一辈子,唯独对不起太后。

  哭到最后,何皎皎双眼红肿,身心俱疲,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阳光明媚,和煦微风送花香,是一派春日大好的慈宁宫,她见着了太后。

  她以为老人是来骂她的,先流了泪,结果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后轻拍着她背脊哄她,慈祥宁静:“哎呦,这孩子,不让你睡懒觉怎么还哭了?”

  “今儿天气可好了,快起身了,待会儿和小十三出去玩去。”

  何皎皎发现,她原是回到了儿时,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她乖乖跟着太后起身了,没一会儿,凌行止领着一大串弟弟们来给老祖宗请安。

  还没见完礼,凌昭去缠他二哥,要二哥带他去大营看舅舅们练兵。

  凌行止屈指敲了凌昭脑袋一个爆栗,抬手朝何皎皎抛来一物。

  何皎皎两只手接住,惊喜地看见是只白玉雕的小兔子。

  那兔子却忽然开口说了话,“凌昭是天下第一的大傻蛋!”

  玉雕的兔子怎会说话呢?

  何皎皎的梦一下醒了,窗边泛白,天未亮,她不知不觉梦里也在流泪,泪湿透枕面。

  半晌,她缓慢地撑着手臂坐起来,一点点擦干净泪。

  梦只是梦,回不去了,何皎皎要面对的是至亲分离,手足相残。

  但她要和凌昭,做最后的赢家。

  被关在坤宁宫,何皎皎偶尔能听到一些似真似假的流言。

  比如说朝上无故缺席的官员、趁夜逃离京城的权贵越来越多了。

  苏皇后铁血手腕,都拦不住小宫婢满脸惊恐的嚼舌根,她们说:“荣亲王要打回京城了!”

  可何皎皎等啊等,等到十月底,雪满枝头,又是一年寒冬至,她没等到凌昭打过来。

  荣亲王的大军停在沧州,湘江如同一道天堑,苏皇后从塞北调回数万守军,拉起了防线。

  两方各有输赢,僵持不下。

  何皎皎不急,她等得起。

  然而。

  十一月初二,己丑月,甲午日,大寒。

  塞北一封急报,随着一场凛冽异常的风雪来袭。

  送信的小兵身上贯穿数支断箭,在城门坠了马,将满是血迹的信交给城门将士后,便双目大睁地咽了气。

  北梁看齐周分裂割据一年之久,盯准时机挥兵二十万南下,已攻破了裕阳城,裕阳守将赵玄通被斩首示众。

  塞北五洲一线全部沦陷,北梁大军…直朝京城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何皎皎再一次扯断了佛珠。

  她恍然出了门,仰头望着屋檐积雪,灰暗天穹,她一阵放声大笑。

  何皎皎笑出了眼泪。

  他们争来斗去,到头看来,都要一败涂地了。

  何皎皎被宫婢拖回了屋里,她怔怔盯住屋顶房梁,鬼使神差想起了她娘。

  她想,当初,裕阳前后遭困,屋子里摆着她父兄三具尸身,她娘…究竟是怀着怎么的心,往她脖颈上套绳子呢?

  何皎皎想不通,不想了,日子照样能过。

  初九,寒夜,何皎皎被头皮上的疼痛惊醒,她睁开眼,看见一个神情急慌的禁军拽着她长发,将她拖下了床。

  禁军喊:“快些起来!”

  何皎皎摔到地上,四处都是奔逃哭喊之声,远方有悠长号角声荡开。

  她被禁军粗暴地拽过胳膊,拉出了偏殿,远方近处浓烟火光,大批黑甲兵将列队坤宁宫前。

  为首的苏皇后身披暗色斗篷,她看了何皎皎一眼,硬梆梆吐出两个字,“走吧。”

  号角声不断。

  何皎皎听出来了,那是北梁的军号。

  哈哈…北梁势如破竹,军临城下,要杀进来了。

  他们不是走,是要弃城而逃。

  苏皇后逃亡之际带走何皎皎,可能觉得她还有用。

  何皎皎仅着单薄的里衣,寒风中瑟缩了一下。

  迎面扑来的风重了些,苏盛延甩来件大氅给她,他向来话少,“走。”

  何皎皎裹住大氅,她垂眸不语,乖乖低头跟在苏皇后身边,和他们走。

  大雪纷纷扬扬,宫里头彻底乱了套,宫人们奔逃,胆大的到处争抢财物,机灵的看见他们一行,扑过来想要哀求苏皇后带他们一起走。

  “皇后娘娘……”

  话未出口,让苏盛延抽刀砍了,血飞溅到何皎皎脸上。

  她不动声色擦了,赤脚踩过血渍,一行人脚步都未停顿半分。

  他们从金銮殿前经过,何皎皎猜测苏盛延应是停了兵在真武门前接应。

  她面上冷静,心中却是千回百转百转,思绪难定。

  苏盛延本在湘江前跟凌昭对阵,是得知北梁破城后赶回来的,他带了多少兵回来?

  不对,如果他从湘江撤兵回来,现在应带兵守城才对,难道要将国都拱手让给北梁人?

  而且湘江一撤军,凌昭也该紧随其后。

  何皎皎在想,她跟着他们,要如何中脱身?

  前方陡然传来利刃破空之声,金銮殿拐角忽然涌出大批人马。

  苏盛延护在苏皇后身侧,他的人护卫上前,登时喊杀震天。

  人慌马乱中,何皎皎被撞得往后退去,火把昏昏暗光,风雪扑乱额发,她抬头望见北梁军的绒毡帽。

  太快了。

  北梁一队先锋,已杀进皇城,将他们挡个正着。

  “善祥!”

  苏皇后伸手来捉何皎皎,何皎皎下意识往后躲开,她一咬牙,转身朝相反的地方狂奔而去。

  前边过不去了,他们也没有后路,但何皎皎不想坐以待毙。

  “捉住她!”

  苏皇后离她最近,喊出一声后急跨出数步来拽她。

  她还指望着逃出去后,用何皎皎来威胁凌昭,怎肯让她走。

  一方却听呼啸一声锐响,一只流矢掠风,越过何皎皎钉在苏皇后脚边。

  苏皇后僵了僵,随后眺目一笑,“十三回来了呀。”

  身后苏盛延带人与北梁人拼杀,何皎皎脚步不停,寒风耳边嚎啕,吹得她也落了泪。

  金鸾殿前的蟠龙柱广场上,一匹黝黑骏马雪下扬蹄,马背上年轻的将军刚负了长弓。

  他掠马提枪,银枪雪亮,两侧众骑兵杀了出来,搅得战局越发的乱。

  眨眼间,凌昭寻着空隙纵马到了何皎皎身前。

  他未勒停马匹,俯身展臂将她带上马后,不多做停留,一抖缰绳掉头便走。

  不然,等北梁主力彻底围住皇城,他们就走不了了。

  苏盛延没有撤兵,凌昭的大部分兵马过不了湘江,大军开拨再快也要十来天才赶得回来。

  他干脆带了三百轻骑兵孤身犯险,日夜兼程赶回来,只求能带走何皎皎。

  此刻她进了他怀里,凌昭仍旧没有实感,绷着脸不言不语,神情凝重。

  他肩甲上血迹干涸,他是硬杀进的重围,此刻又要杀出去。

  马蹄声杂乱,凌昭带来的人纷纷从混战里撤了出来,拱卫在他们身侧,一人打马过来,“报,我们刚又折了九人。”

  “现拢共剩一百二十一人,进城的路估计都让北梁人堵死了,往哪儿走?”

  他冰冷的声音夹着一丝不耐烦,落到何皎皎身上的目光,很不友善。

  来时的路上,凌昭让这人骂了很多次,他问他,是不是真要为一个女人送了命。

  北梁大军压境,苏皇后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他们本可稳在沧州,慢慢等北梁人耗死苏盛延。

  凌昭轻骑入敌围,简直疯了。

  何皎皎不解其意,埋进凌昭怀里,搂住他的腰。

  他两又是一次久别重逢,然情势危急,前路茫茫,哪有互诉衷肠的时间。

  何皎皎浑身冰冷,甚至半点喜悦都曾未有,只能抱紧了他,遣眷且茫然地唤,“凌昭。”

  “滚一边儿去,哪儿来的往哪儿走。”

  凌昭却她那一声逗笑了,撵走了那人,低头蹭了蹭何皎皎发顶,笑声低而郑重。

  他说:“何皎皎,反正我这辈子是要和你死在一起的。”

  何皎皎嫌这话晦气,拧了他一把。

  她心里却不禁得疲倦地想,也行,就这样吧。

  要离开广场时,何皎皎回了头。

  传过来的兵戈之声逐渐微弱,苏皇后一行人已被围困进金銮殿。

  风雪遮人耳目,何皎皎隐隐看见,堵在门口挡住北梁人的,仅剩一个高大的身影,应是苏盛延。

  而苏皇后一步一步,在向高台上的龙椅走去。

  何皎皎收回目光,又落到身上的大氅上,这是苏盛延给她的。

  她记得,他还给她的猫编过一个小篮子,铁汉柔情,让何皎皎惊讶好久。

  苏盛延的来历,在京中并非辛秘,开始是一段笑料。

  他原是苏家的家仆,据说是因为力气大,因缘巧合下得了苏长宁赏识,跟他从了军。

  从小兵做起的,那时齐周跟北梁战事正焦灼,他短短几年内屡立奇功,更是曾千里奔袭,救过苏长宁一条命。

  从那以后,苏相国收了苏盛延为义子,苏长宁跟他拜了把子。

  凌昭小时候不好管,谁都烦他,苏皇后就经常把他丢给苏盛延。

  何皎皎还是觉得凌昭跟他长得像。

  可她再也不会和凌昭说这种话了。

  苏盛延和苏皇后,他们活不过今夜的了。

  寅时初,一场血战,他们冲出了城门。

  可流矢几乎擦着耳边落地,北梁人多势众,冲散了凌昭大部分下属。

  他们坠了马,摸进了山林里,没有躲过追兵。

  他们遭遇的北梁将领似乎看出凌昭身份不一样,穷追不舍。

  靠着最后几位下属引开追兵,凌昭扯着何皎皎,躲进一个入口偏僻的山洞里。

  何皎皎扶着山壁往外看,积雪掩埋的山林间星火点点。

  北梁人举着火把,漫山遍野找他们的踪迹。

  何皎皎不作声响往后退,她适应了山洞里的昏暗,回头看见一团人形的黑影依在山壁东倒西歪地坐着。

  何皎皎摸索到他身边坐下,不敢乱动,轻轻地喊:“凌昭?”

  凌昭“嗯”了一声,窸窸窣窣,何皎皎被他扣紧五指,他声音绵长无力,说的却是,“还好。”

  一只箭矢穿透他左肩,坠马时有一刀横砍过来,凌昭将何皎皎拽到他身下,那一刀便从他肩头劈到腰身。

  但一路逃到此地,何皎皎没受伤,所以也还好。

  两人在黑暗里相互依偎,何皎皎不敢睡,也不敢让凌昭睡,过一会儿就喊他一句。

  谢天谢地,他都应了。

  如此,总算熬到了天亮。

  白光透进遮掩山洞的藤蔓,何皎皎又行到洞口看了看,一片冰冷绝望。

  她看见飘扬的苍鹰旗。

  北梁人在山下扎了营。

  她面上并未展露,身上还有根帕子,弯腰抓了一捧雪团到帕子里,回到凌昭身边蹲下。

  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冻成猩红的薄霜。

  雪化开了,何皎皎用湿帕子擦他干裂的唇,再擦他满是血迹污痕的脸。

  她此刻才得空仔细看他,挺鼻阔目的英朗样貌,但挑着的眼尾显得凶,那眸中的光好像从没暗过。

  怎么看怎么讨厌。

  凌昭迎着何皎皎的视线,一边儿用小指勾她下巴,还嫌弃,“噫,脏不脏啊。”

  何皎皎心头悲哀,一下将帕子甩到他脸上,“现在好了,我们真要死在这儿了。”

  凌昭腾一下坐起来,扯到伤口直吸冷气,“屁话。”

  昨晚他才说过的话,现在就不认账了。

  何皎皎背对他坐下,思绪茫茫然,静默许久,她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凌昭,我和你分明少年慕艾,怎么就……”

  她话尽于此。

  佛说苦海无涯,何皎皎不明白,凌昭今年才二十出头,她还没满十九,怎么堕入苦海的。

  凌昭让她问得收了声儿,握了长枪撑着站起来,何皎皎见状连忙扶他,看他身上深痕加重,要憋不住哭了,“你消停消停成吗?”

  “不成,谁要跟你死在这儿。”

  凌昭稳住气息,好赖站稳了,“我出去看看。”

  他抬脚便顿住,手一抬把何皎皎往后推去,横枪挡在她身前。

  山洞门口光芒一盛,有人掀开藤蔓,钻了进来。

  他披挂黑甲,氅衣上绣着北梁的苍鹰图腾,瞧着还是个有军衔的将领。

  何皎皎揪住凌昭衣袖,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却听凌昭霎时声音冷得骇人,他喊:“萧重山?”

  “你投了北梁?”

  萧重山?

  这个名字,何皎皎已经知晓了四五年了,今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