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渊源
周慕贞怔住，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有点意外。”
卫明见周姐不是要生气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赞美道：“珊珊画的这幅图，真的很美，买来后我先生也很喜欢，还说有机会的话想与其结交一番。后来我跟他说，画这幅画的画者是个小姑娘，他还不信，觉得我在骗她。”
周慕贞注意到卫明每次说她先生的时候，眼里都流露出浓厚的爱慕。
她真诚地感叹：“你和你先生感情真好。”
这句话并没有别的含义，但是卫明听到后，脸色微变。
卫明抿了抿唇，低声道：“周姐，你别信外面的传言，我和我先生不是娱乐周记上面写的那样，而且，我也不是小三。”
说到“小三”这个词时，她说得很艰难，脸上闪过难过之色。
周慕贞没想到竟会听到这话，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卫明出声打断，抿唇道：“周姐，我给你讲讲我这些年的生活吧，好吗？”
周慕贞一愣，立即点头，“好呀。”
卫明敛神垂眸，平静了下心情，随后轻声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当初她拿着周姐给的钱，还有打工得来的工资，在城中村又住了一段时间，安顿下来后，她便出门去找工作。
她读过书，有学历，不管是当幼师还是继续干保姆，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可惜，命运的无常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在街上走的时候被家里人看到后直接抓了回去，随后便逼着她嫁人。
还将她锁在家里，不允许她出门。
她知道自己再次逃跑无望，便佯装答应嫁人，将他们糊弄过去后趁其不备连夜逃跑。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盐城，于是，想来想去后，她决定逃去港城。
那边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于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到港城后，她拿着自己身上藏起来的钱租了一个床位作为落脚点，随后便开始了打零工的生活。
刚开始日子艰难，但是能够吃饱饭，她每一天都活得很安心。
但可惜好景不长，忙完一天后回到租住的地方，她发现自己那一间比棺材还要狭窄的床位里放着的东西全部被翻了出来，一地凌乱。
卫明清楚地知道，她落脚的地方遭贼了。
看到的一瞬间她头脑空白，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后才惊慌失措地冲进去去找她藏起来的钱，那是她全部的家当，如果钱被盗窃了，那她要怎么活啊。
但幸好她藏钱的地方比较隐蔽，没有被小偷发现。
卫明将她存下来的钱全部放在身上，转身的时候脚步一顿，因为门口站着许多住在这里的人正直勾勾看着她，眼底的贪婪简直要化为利刃。
她瞬间意识到站在门口的那些人都知道她把钱藏在哪里，那这边住的地方不能再放了，也不能再住了。
于是，卫明装好钱，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走到街上。
往出走的时候，她察觉到有人跟着她。
于是，她立即往警局的方向走去，准备在警局外面窝一夜，然后等到天亮后银行上班把钱存上。
正当她想过马路的时候等绿灯，却不料看到一辆货车直接闯过红灯与侧方开来的小轿车相撞，轰隆一声巨响，小轿车被货车直接怼到了防护栏，才堪堪停下。
由于是晚上的原因，再加上这边有点偏僻，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随后，小轿车上正冒着黑烟，旁边原本想过去看看情况的行人脚步一顿纷纷远离。
他们害怕这辆车会随时起火。
而站在马路牙子上等红绿灯的卫明亲眼目睹这起车祸的发生，顿时被吓得傻在原地，手脚皆软，想跑都挪不动步伐。
等到巨响停止后，她这才大口大口喘气。
她转身想逃跑的时候，没想到竟然看到那辆小轿车里面有人正在拍打窗户，货车司机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从驾驶室里跳下车，摇摇晃晃地往空地跑去。
卫明反应过来，小轿车里的人没下车是不是受伤到无法移动所以才发出求救的信号。
下一秒，她什么都没想，迅速跑过去救人。
而站在远处的行人看到那辆车上的滚滚黑烟越来越浓，急忙呼喊她不要过去，危险！车可能随时会爆炸。
但一心想救人的卫明精神高度紧张，来自外界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一心只想去将那个可能活着的人拖出来送去医院救治。
她跑过去的时候不时摔倒，重重地摔趴下去。
她顾不得疼连跑带爬地冲过去拉开后车门。
里面躺着横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此时正奄奄一息、口齿不清地喊着救命。
她在伸手求救。
卫明赶紧钻进车厢里将老太太抱了出来。
抱人的一瞬间，卫明看到驾驶座前面的司机毫无声息地趴在方向盘上，头破血流，无声地汩汩流动。
卫明脑子蒙了一瞬，司机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她看向怀里的老人，当即做下决定，先将老人送到安全地方，随后再来救司机。
她力气大，老太太不算重，将人抱出来并不费什么劲。
卫明抱着老太太往安全的地方跑去，正想将人放在空地上，转身去救司机。
不料，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火焰滔天，紧接着是如雷鸣一般巨响的爆炸声。
灼灼烈火肆虐燃烧，浓浓黑烟铺天盖地，热浪迅速袭来。
卫明脑子虽然还是蒙的，但是救生的本能让她抱着老人迅速跑到安全地带。
不多时，警车、救护车、消防车陆续来到车祸地点。
就在卫明脑子发蒙的时候，抬着担架过来的医生迅速接过卫明手上抱着的伤者，而她本人也被医生带上了救护车。
医生许是以为卫明是老人的家属吧。
就这样，卫明稀里糊涂地跟到了医院，在护士的催促下，稀里糊涂地将身上的钱全部垫做治疗费。
因为亲眼目睹车祸的发生，卫明到现在还是脑子发昏，腿脚也是软的，就连手也一直在颤抖。
等她稍稍回神过来的时候，护士正不耐烦地催促她赶紧签字，患者需要抢救。
卫明连忙说自己和这位老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护士不信，以为卫明是不想花钱治疗所以才推脱。
卫明想解释，但护士态度十分强硬，一直催促卫明赶紧签字。
于是，双方顿时僵持下来。
但僵持的时间不长，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有人接过护士手上的单子径直签上名字。
沉稳厚重的声音在卫明耳边响起，“护士，我是患者宋心汝的儿子，我母亲麻烦你门了。”
那是卫明第一次见到谢汉渚。
彼时的她从未想过两人会就此产生羁绊。
卫明只是随手救了一个人，丝毫没有想过以此索取报酬。
当谢汉渚询问卫明想要什么报酬的时候，卫明要回自己垫付的医药费，什么要求都没提便离开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谢汉渚拦住卫明，提出给她一百万美金作为谢礼。
卫明闻言愣住，她只是随手救了一个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给她这么一大笔酬劳。
她思索片刻后，想着对方应该家大业大不差钱，便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她要五千块钱。
她之所以只要五千，是因为这五千块钱能够让她租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房子，也能让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缓缓。
至于剩下的钱，她不想要，也不敢要。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她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当即愣住。
随后，谢汉渚认真向卫明道谢，并给了她五千块。
卫明拿了钱后径直往银行走去，到门口后天空蒙蒙亮。
她在附近的早餐摊上吃了食物后，又等了四个小时银行才开门上班。
卫明迅速将身上的钱全部存到银行里。
又过了几天后，卫明从便利店出来，在街上走路的时候，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拦住卫明，恭敬地请卫明去一趟医院，他说老夫人想亲自感谢救命恩人。
卫明也想去看一眼老人，看看她身体恢复情况如何，便跟着男士去了。
随后，中年男士带着卫明去了一家她没去过的私立医院。
在医院里，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老太太一看到卫明，便笑着唤她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卫明不善于应对，多数的时间里都是静静听着。
因为救命之恩老太太非常感谢卫明，再加上她实心眼，更是喜爱上几分。
她已经从儿子那里知道了，这姑娘并未狮子大开口，只拿了区区五千块钱。
人善良，心眼还实诚，是个好的。
老太太做完手术，恢复得还不错，精神劲头也特好。
她拉着卫明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就把卫明的身份背景全部摸清楚。
在得知卫明现如今在便利店打零工，她便故作烦闷请求卫明过来照顾她，平时陪她说说话。
卫明自然答应，这份工作的酬劳比打零工多，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随后，卫明便一心一意照顾起老太太的生活。
她原本便是做过住家保姆，在照顾病人这方面也很有一套。
在卫明的照顾下，老太太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
等到老太太康复后，便越发离不开卫明的陪护。
于是，卫明就此住进了谢家，专门照顾老太太起居。
卫明为了这份优渥的工作，每天认真负责，细心照顾，渐渐地赢得了谢家上下的信任。
照顾谢老太太两年后，谢汉渚先生的妻子因为身患疾病，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在这微妙的时间段里，她陪着谢老太太出门，谢汉渚先生亲自接送她们的画面被港城娱记拍到，迅速散播开来。
于是，各种各样看图说话的新闻便出来了。
在那些娱乐新闻里，她成了恬不知耻的小三，气死原配的保姆，心思深沉的恶毒女......
若是舆论能够杀人，她已经死掉千遍万遍。
即便那些新闻被谢家迅速公关删除，但仍是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只是，那时的她根本不敢对谢汉渚起任何心思，即便她心存爱慕，但是她也深知，她与他之间存在着天堑般的距离，永远都不可能。
所以，她将自己隐秘的心思藏得好好的，不敢叫任何人知晓。
即便外界纷纷将她妖魔化、污名化，她只当不知道，然后继续本分守在老太太身边。
她曾想过，等到老太太百年之后，等到她没了留在谢家的理由，到时她便离开,彻彻底底地离开。
她曾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飘零如浮萍，随风吹，随云散。
但如今的她，已经能将线握在自己手上，总不会比以前更零落了。
但世间事总是峰回路转，拨云见月，令人闻之生喜。
曾经以为不可接近的、隔云端的人在某一天下午诉说心意，卫明听着那些话，眼泪倏然而至。
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就算是做梦，她也心甘如怡。
于是，卫明便嫁给了谢汉渚。
外面的流言蜚语，她通通无视，一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
卫明絮絮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出，嘴角一直含笑。
说到那些难过的事情时，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平和。
末了还道：“我这一生总的来说幸运又顺遂，总是碰到像你和老夫人那样好的人。”
周慕贞摇头，继续重申：“是你值得，你的善良让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
......
赵咏珊听完妈妈的回忆后，想起记忆里的卫明姐姐，不由得晃了下神。
小时候的记忆总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变得模糊，最终成为掉帧的马赛克画面。
但是有一些记忆总是会随着某一个关键词而重新明晰起来。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法接她放学，卫明姐姐便会带着弟弟过来接她。
回去的时候，她想吃冰淇淋便向卫明姐姐撒娇，提出的要求总是会被满足。
记得还有一次，爸爸妈妈两人同时出差不在家里，她一个人睡觉害怕，卫明姐姐知道后便坐在椅子上陪着她，等她再次醒来后发现卫明姐姐趴在床沿上睡觉。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卫明姐姐陪了她一整夜。
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赵咏珊弯起嘴角，轻声道：“妈妈，我们去趟港城吧，我想送份礼物给卫明姐姐。”
周慕贞应允笑道：“好啊。”
......
......
赵咏珊在家里闭关了一个月后，赵咏炎才从外省回来。
就在赵咏珊研三毕业时，赵咏炎正好结束完大一的课程。
他学的是金融，上了沪市的大学。
这不，大一考完试后，意气风发的赵咏炎便问家里要了一万块钱，随后跟同专业的同学合起伙来做生意。
问他到底做什么生意，人也不说，只神神秘秘地说到时候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一个月后，做完生意的赵咏炎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直奔空调口吹风。
赵咏珊在屋里听到动静后开门出来，看到一位小麦肤色的高大年轻男孩正迎着风口大口喘气。
她含笑轻哼一声，发出动静。
个子高大的年轻男孩转身过来，看到赵咏珊立即眉开眼笑，剑眉星目下是一张阳光俊秀的面容。
他咧嘴直笑：“姐，我回来了。”
赵咏珊点头，随后看到他满头大汗，微微提醒道：“别吹太久了，你把汗擦一下。”
赵咏炎“哎”了一声，迈着大长腿，几步路便走到客厅，抽了几张纸巾随意糊了下脸，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赵咏珊含笑走过去，慢慢靠近弟弟后，顿时觉得这人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她目测了下，前段时间她接近他锁骨那边，怎么现在却到肩膀处。
她微微仰头，挑眉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赵咏炎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直笑：“体侧的时候量过身高，确实又长了两厘米，现在一米八七。”
赵咏珊眨了眨眼，不禁有点郁闷。
这么多年了，她的身高一直停留在169.5cm，就算平时多喝牛奶也不行，那0.5cm就是死活不长。
反观之赵咏炎，初中的时候个头不怎么显，一上高中后就跟那地里的禾苗蹭蹭蹭疯长，从一米六五直接拨到一米八三，增高速度令人羡慕且疯狂。
都以为他长到这么高应该差不多行了，但没想到他还在长，高中毕业后身高直接长到一米八五。而现在读大一了，这还能往上噌，太不科学了。
赵咏珊郁闷腹诽：明明基因相似度高达99%，怎么在身高这一块，差距这么大啊。
她想不通。
赵咏炎感觉凉快一点后，兴奋地跑到玄关，将一进门就撇下的行李提了进来。
赵咏珊看着弟弟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上前去接。
赵咏炎躲过，忙道：“姐，这东西重，你别沾手。”
随后快到走到客厅。
赵咏炎坐在地毯上，笑着招呼姐姐过来，眉宇里全是得意，扬声道：“姐你快过来，我特意给你买了一份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我选了好久呢。”
赵咏珊讶然，“你买了礼物？”
小炎有多穷，她是知道的。
这家伙每个月末总是精准向她喊穷没钱吃饭，回回需要她救济，所以他哪来的钱买礼物？
难道他将那号称做生意的一万块钱拿来买礼物？
不能吧，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呐。
带着怀疑的目光，赵咏珊缓缓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