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现在的脑科并不是以后那些研究脑神经脑部开发的科目。

　　就是很单纯的, 关于脑部患病的诊疗。

　　所以卢国华的病症，是可以对上的。

　　苏小春看着书上几个字，曾公派留学?, 归国后创立第一个脑科部门, 致力于研究脑部疑难杂症。

　　她?顿时肃然起敬，这个年代的医疗设施等等都非常落后，而王洪光，相当于一手开创了个全新?领域，在其他人?还在研究脑部以下病症的时候，他却敢于研究脑部。

　　那是脑部啊, 遍布神经的地方，给?这个地方做手术, 难度之大, 可以想?象。

　　如果说之前苏小春还觉得自己好像挺厉害的，但现在看了王洪光的履历, 自愧不如。她?不仅不厉害, 在之前甚至是自私的。

　　这么厉害的人?物，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厉害的。

　　“他是给?你?检查失忆的问题吗？”

　　苏小春合上书, 转过?身问赵翎。

　　“差不多吧！”他回答得有点含糊。

　　什么叫差不多？

　　苏小春拉住他的手, 用眼神发问。

　　知道她?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的, 赵翎笑了笑。

　　“当初你?不是认定了我不是富贵，连我追求你?都不答应吗？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找他。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找他做过?检查，他给?出的诊断结果是, 我在河里飘的时候脑部受过?撞击，淤血挤压, 造成失忆。后来又被落石砸了，把原来的淤血冲散，又来了新?的淤血，造成了我忘记你?。”

　　“这种?解释是很合理的，人?脑掌管记忆的是大脑海马结构和大脑内部的化?学?成分变化?。如果受到外?力压迫，导致记忆是很有可能的。”

　　苏小春爱看一些杂书，虽然不是自己专业，但看看也就记住了。

　　“只不过?你?比较倒霉，居然碰到了两次，哈哈哈哈。”

　　她?说着毫不留情的笑话他，论?倒霉，他确实很倒霉了。

　　“你?还笑话我，要不是后来又恢复记忆了，你?就没男人?了。”赵翎揉了一把她?的腰，语气还有点哀怨。

　　“哈哈哈哈哈，男人?多着呢，你?要没恢复记忆。该担心的是我和别的男人?跑了，我才不操心呢。”

　　苏小春侧过?头，朝他撅撅嘴，到底是谁黏着谁啊？

　　听了这话，赵翎已?经不是哀怨了，而是恨不得再打她?的小屁股。

　　要不要这么没良心啊？

　　不过?想?了想?，又觉得她?没说错，自己要没恢复记忆，这会?还心惊胆战呢。

　　所以他很感恩，小梅的出现，也不知道是刺激到了哪里，让他突然就恢复了记忆。

　　吃饭的时候苏小春问赵翎，“国华叔可以去北京军区总院治病吗？”

　　“可以，我来弄就好。”

　　赵翎认识王洪光，还算熟悉，明天打电话问问看。

　　……

　　第二天苏小春赶到医院，先去食堂打了早饭送到病房去。

　　李秋萍和卢国华刚洗漱完，正打算去买早饭的。

　　“秋萍婶，国华叔，我把早饭打好了，你?们?快吃。吃完就去做检查，检查完一切比较平稳的话正好下楼走走，今天天气好，出去溜达溜达。”

　　李秋萍赶紧迎过?来，语气埋怨，“你?怎么还把早饭弄来了，我自己下去搞，又没多大功夫。”

　　苏小春嘻嘻笑，“顺手的事嘛！”

　　她?把饭盒打开，一人?一份粥，外?加包子鸡蛋。

　　食堂饭菜比较清淡，对他们?来说吃起来太淡了，苏小春想?了想?，“国华叔还是吃清淡点，我明天从我男人?部队食堂带点辣椒酱来给?婶子吃。”

　　食堂辣椒酱做得很好吃，她?经常吃的。

　　“哎哟，哪那么娇气啊，这些比在村里吃得还好，可以了可以了，你?不要麻烦。”

　　李秋萍心里高兴，但她?觉得苏小春太好了，整得她?很不好意思。

　　“是啊是啊，小春你?别忙这些，这些就很好了。”

　　“不麻烦的，食堂里做好了，我装一点带过?来就行，又不是带什么大鱼大肉的。”

　　主要就是让秋萍婶吃得惯一点。

　　“我在北京的时候，秋萍婶还做了几罐辣椒酱寄过?去呢，那时候你?们?就不嫌麻烦了。我这算啥啊，又不是我自己做的。”

　　苏小春表情认真，秋萍婶一家对她?好，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回馈。现在这个情况虽然不太好，但她?能帮到秋萍婶他们?，就很好了。

　　说着李秋萍又想?哭了，她?声音哽咽，“不就几罐辣椒酱嘛！又不值钱的。”

　　当时她?就是想?着小春一个人?在外?面可怜，家里没大人?念着，听说北京吃得清淡，也是怕她?吃不惯，要瘦了咋办，就做了几罐辣椒酱寄过?去。

　　没多久这孩子就寄了好多北京特产回来哩，还专门给?她?寄了一条漂亮丝巾。

　　这孩子，心里太好了，没得说。

　　“诶诶诶诶，我昨天说了咱们?要保持好心情啊，别哭。你?们?吃饭，我趁现在和你?们?说说国华叔这病该怎么弄。”

　　她?这么说，李秋萍赶紧擦了擦眼泪，和卢国华一道聚精会?神的看着苏小春。

　　“国华叔，咱是自己人?，我不骗你?。”苏小春小脸严肃，她?指了指自己脑袋，“这儿出问题了，很难治，不说国内，就算国外?，也没多少人?敢做手术的。更?何况现在这情况，咱们?是不可能出国的。”

　　“出国？那哪去得了？”李秋萍咋舌。

　　现在只要和国外?沾边，都得被抓起来呢，他们?这种?为?治病出国更?不可能。

　　“那是不是说没办法？”卢国华还算冷静，沉声问苏小春。

　　“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们?，不用再折腾别的。我昨天查了资料，正好我家富贵也和我说，他之前在北京军区总院做检查，有一个叫王洪光的脑科主任，估计能做这个手术。”

　　“国华叔，你?脑子里那么大的瘤子，不做手术取出来是没办法的，它随时可能要你?的命。但咱们?有个前提，就是脑部手术，非常精细，不是说人?家能做就一定能做好。任何手术都具有风险性，这手术做了，可能也会?要你?的命，也可能让你?瘫痪，更?可能让你?失去视力，就是眼睛看不见等一系列不能保证的后遗症。”

　　苏小春说得很直白，不管去找谁做手术，都有这个风险，再厉害的医生也一样。她?得先把这个跟他们?说清楚，做手术还是不做。

　　不然到时候折腾去北京了，又觉得风险高不做手术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李秋萍不假思索，“做，一定要做。”

　　然而卢国华则很犹豫，他不是怕死，而是怕瘫痪。

　　“要不还是别做了吧！如果瘫了或者是眼睛看不见，跟废人?没啥区别。我现在感觉还行，还能帮忙干几年。你?看它都长这么大了，之前也没有什么，这不是突然晕过?去，咱也发现不了不是。”

　　他笑呵呵的样子，说起来语气很轻松。李秋萍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使劲拍了他几下。

　　“你?就算是废人?我也要照顾你?，我就乐意照顾你?，管你?是不是瘫床上还是跟瞎子一样，我只要看着你?还活着，就行了。”

　　卢国华笑容更?大了，“有你?这句话就行啦，我知道你?不想?我走。但你?想?想?，我这么大个子，瘫床上了，拉屎拉尿都在床上，你?连给?我洗都费劲。要是瞎了，我肯定也不会?开心。那样活着，还不如叫我死了。”

　　一个正常人?，很难接受自己变成不正常的。卢国华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小就能干，好手好脚那么多年，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废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拖累老婆孩子。做手术要花钱，花了钱还搞成瘫痪或者是瞎子的话，那真的不如不做嘞。

　　现在儿子也大了，身板和他像，再过?两年就能顶家，女儿嫁得好，不需要他们?操心。就是他媳妇，得忙两年。

　　自己这一辈子，也活够了。

　　李秋萍扑在床上开始哭，嘴里一直嚷着要做手术要做手术。

　　苏小春走过?去扶她?，“秋萍婶，你?别这样，我说的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国华叔你?也是，话要听全乎嘞。”

　　“有这个可能性，不代表一定会?这样。我建议是，有一丝希望都要做手术，反正再差也差不多哪去。”

　　“而且你?们?要相信医生，如果过?去了，医生检查后愿意做手术，说明他是有一定把握的。咱就安心，把手术做了。”

　　“对对对，小春说得对，我们?去北京，只要他愿意做，咱就一定要做。”李秋萍拉着卢国华的手，“你?还没见到大毛结婚呢！”

　　卢国华的手微微颤抖，“行，咱们?去北京。”

　　“是嘛，就得这样，珍珍姐知道国华叔病了吗？”苏小春问。

　　“知道，当天就给?她?打电话了，但那边太远了，坐火车也得两三天。”

　　“行，是这样的，我家富贵今天打电话问那边，是北京军区总院的医生，具体消息我今晚回去就知道了。珍珍姐估计也是这两天回来吧，到时候看她?能不能陪你?们?去北京。不然就你?们?俩去，都找不到地方。”

　　苏小春这也等着赵翎那的消息，既然要做手术，肯定是尽快做。

　　“嗯嗯，好嘞，小春你?快去忙吧，我们?吃完饭就下去溜达。”

　　李秋萍知道她?还要上班，赶紧让人?去。

　　苏小春走了，同病房听了全部的病人?登时激动的问李秋萍他们?。

　　“这小姑娘男人?好能耐啊，居然能问到北京军区总院的医生，咱们?全国最顶尖的医生估计都在那了吧。”

　　那可是军区总院，国家领导人?都在那治病的。

　　“是当兵的，已?经是团长哩，确实好厉害的。而且人?家只是问问，具体咋样咱也不清楚。”

　　李秋萍与?有荣焉，没有多说什么。

　　一说当兵还是团长了，大家就懂了，确实，军人?的话认识军区总院的医生情有可缘。再说就是问问而已?，能不能治病还不好说。

　　苏小春下了楼，正好碰到今天来上班的李来娣李医生。

　　“李医生，我是苏小春，新?来的医生。”苏小春笑呵呵跟人?打招呼。

　　李来娣看看她?，“我知道，新?来的特聘医生嘛！”

　　阴阳怪气的语调，给?苏小春听得都楞了下，琢磨着自己好像也没得罪过?她?吧。

　　对方说完就进了接诊室，门一关显然不太想?跟她?交流的样子。

　　苏小春深吸一口气，打算回自己的接诊室时，被路过?的刁灵拉过?去。

　　“苏医生，你?不用理李医生，她?就这样的。”

　　“啊？跟谁说话都这样？”

　　“对，”刁灵点头，“她?名字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家一共五个女儿，来娣招娣盼娣望娣想?娣，最后终于来了个弟弟。”

　　“豁，这么多女儿，重男轻女呗。”

　　这太好猜了，目前好多这样的，没儿子会?被人?看不起。

　　“是啊，就是重男轻女。”刁灵点头，“我家和她?在一条街上，其实她?家条件挺好的，父母都在工厂上班。就是思想?太迂腐了，一定要生个儿子。越生越穷，家里条件那么好，都吃不起饭。她?成绩好，当年差点没上成高中，是他妈工厂觉得她?成绩不错，不上学?可惜了，资助她?上的高中。”

　　“这挺好的啊，上学?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成了医生，生活应该还可以吧？”

　　读书能改变命运，在李来娣身上体现出来了。

　　刁灵冷笑一声，“是啊，但当初工厂说了条件，资助可以，要学?习对应工厂项目的科目，学?完要回工厂上班。工厂会?按正常工资发给?她?，只是需要她?回来在工作做事而已?。”

　　“这……”苏小春蹙眉，“也没啥问题，工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受了好处回馈是应该的。”

　　“对啊，如果不是工厂资助，她?怎么可能有学?上，早被她?爸妈随便嫁给?能给?钱的了。但这一家子，骨子里都是忘恩负义的。李来娣表面上答应了，高中三年上完，又考上了大学?，去学?校后就申请换科学?医去了。但还是跟厂子里说，她?学?的是适合工厂的科目，工厂体恤她?念书辛苦，尽管那时候念大学?不要学?学?费，但学?杂费得自己出啊，工厂每个月给?她?十块钱，供她?吃喝。”

　　苏小春想?想?，那时候工人?月工资也才20到30，工厂给?十块，已?经算很慷慨大方了。

　　“人?家倒好，读完大学?扭头分配到这里，工厂找过?来，她?说那是工厂自愿的，跟她?没关系。工厂要是强迫她?，她?就去告工厂。”

　　苏小春拧紧眉头，“这也太恶心了吧？”

　　“那不去工厂上班，就把这些年资助的钱全吐出来。”

　　“吐出来？他们?一家就是厚颜无耻的存在，怎么可能吐呢？而且当初工厂给?的钱，她?还攒着给?自己爹妈呢。”

　　“还给?自己爹妈？”苏小春真大跌眼镜。

　　爹妈不让上学?，结果拿着资助的钱给?爹妈？

　　“对啊，人?家说那钱给?她?就是她?的了，她?愿意给?谁就给?谁。爹妈生她?养她?不容易，所以她?乐意给?。她?现在都结婚有孩子了，每个月工资仍旧给?她?爹妈，说她?弟弟还没娶媳妇，要给?弟弟娶媳妇用的。孩子都花不到，养家全靠她?男人?。”

　　“扶弟魔。”苏小春吐出三个字。

　　这不是典型的扶弟魔呢吗？不仅扶弟魔，还没道德。

　　“这个词真好，就这个意思。反正苏医生你?理她?远些，她?人?真的很差经。”

　　刁灵说着可生气了，苏小春问她?。

　　“你?咋这么生气嘞？”

　　刁灵看看她?，“我姑姑就是那个提议资助她?的人?，因为?这件事，在厂子里都抬不起头。而且我姑以前可怜她?，还经常喊她?姐妹几个到家里吃饭。现在我姑年纪大了，她?看都没看过?一眼，她?那些姐妹也从来不去看。”

　　“不看就不看吧，这些人?没什么好下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苏小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就很玄学?，所以她?认为?，命这种?东西?，是有路数的。

　　扶弟魔会?有好下场吗？苏小春认为?不会?。所有东西?填补到娘家，帮助弟弟，弟弟会?跟她?一样，念不到半点好。反正什么后果，都她?自己受着呗。

　　听了刁灵的话，苏小春坚决不跟李来娣接触，这一天倒也相安无事，俩个接诊室相邻，愣是一下没碰到。

　　当晚苏小春回去，赵翎告诉她?，王洪光医生愿意检查，但能不能做手术，还需要评估。

　　“也只能这样了，总有希望。如果他都做不了，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苏小春叹了口气，他们?能做到，也只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苏小春过?去分享这个好消息，赵翎也请了半天假，过?来看看。

　　恰好卢珍珍和姜大庄是昨晚到的，正好在病房碰见。

　　“珍珍姐。”苏小春打了声招呼。

　　卢珍珍眼睛肿着，神情忧虑，估计这一路过?来哭了很多次。

　　“小春，谢谢你?，谢谢你?。”

　　到这时候了，才知道自己离父母太远一点也不好，父母出了点事，都要折腾几天才过?来。

　　“没事没事，应该做的，我们?已?经和北京军区总院的医生说好了，让国华叔先过?去，去那边做过?检查后再评估。”

　　“实在是太感谢了，”卢珍珍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断道谢。

　　而在另一边，姜大庄看见赵翎的时候张了张嘴，突然立正敬礼。

　　“赵团，不是，赵副旅，我是52军团的姜大庄，几年前军演中咱们?见过?。”

　　赵翎敛眸看了看他，“哦，是你?啊！那个俘虏。”

　　姜大庄挠挠头，“嘿嘿，是我呢！”

　　俩人?一说完，扭头就发现大家都看着他们?。

　　“你?俩认识？”

　　“你?们?居然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