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因为公婆寄了东西来, 苏小?春特意写了封信，外加她自己做的一些养生茶寄过去。

　　尽管年后还得回北京，但苏小?春认为这样更能表达她的心意。

　　虽然她平时看着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样子, 可实际上她玲珑剔透, 不是那种接了好还不识好歹的人。之前是被赵翎骗了，以为公公婆婆真?不好呢。

　　为了这事，她还和赵翎闹了小?半天别扭，让他以后不要?这样逗自己，如果她心里真有疙瘩怎么办？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生产队有老人家很会写对?联, 大家都会买好红纸在年前送过去。苏小?春他们家也不例外，还配了一瓶墨水和一包白砂糖, 总不能让人白帮忙。

　　三十早上去取了对?联回来, 赵翎负责贴，苏小?春负责帮忙看?有没?有贴好。

　　其乐融融的样子, 给李秋萍看?得眼热。

　　“以前总觉得珍珍嫁得好就好, 结果你看?，去年嫁出去后到今年，连着?两年都没?法回来过年。”

　　从小?豆丁到长成大姑娘, 年年都在一块过年的, 结果这一嫁人, 就见不到人了。

　　现在看?看?，小?春其实也忙，但人家年年回来过年。富贵呢，都已经是副旅了呢, 不也陪着?过年。

　　赵翎提着?梯子放到墙角，听李秋萍这么说?, 笑了笑说?起?在部队的事。

　　“在部队有很多人一块过年，其实也蛮热闹的。院里的嫂子们都会去大厨房帮忙做些拿手好菜，到了晚上，几百上千人一起?吃饭。想家肯定也想，只是在部队不能随便请假，到休假的时候他们肯定回来看?您的。”

　　李秋萍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啊，女儿在部队当军嫂，有吃有喝还安排工作的，比在生产队干农活可强多了。只是孩子不在身边，多少是想念的。

　　“以后春儿不得跟在你身边？”

　　小?春也是军嫂了，肯定能随军呢。

　　赵翎回头看?向?正在和小?梅一块分享糖的小?春，眼神柔和，“她明年还得在北京呆一段时间，那边科研结果还没?出来。之后她还会回安城，我也能分到安城附近，就能在一块了。”

　　李秋萍，“那还挺好的，小?春有自己的事业能发展，她还年轻，孩子晚点要?。”

　　赵翎点头，其实他就是这么打算，小?春自己就是个孩子，再要?个孩子就是大孩子带小?孩子，估计成天妈妈哭完孩子哭，那场面?够闹腾的了。

　　孩子这个事，他目前没?想法，小?春更是没?想过。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等以后再商量。

　　苏小?春就注意到赵翎和秋萍婶聊天聊天还时不时往她这边看?，等人回来的时候揪着?他裤腿。

　　“你和秋萍婶说?什么呢？”

　　赵翎蹲下?来坐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扣了块糖。

　　甜腻腻的糖块入嘴就让他不适应的皱眉，“过完年回北京以后去见咱爸妈，你还要?在北京呆一段时间吧？”

　　“是啊，严主任收我当学生，我还得给她交一份论文呢，应该是六七月份能毕业的样子。”

　　苏小?春心里有计划，弄完论文科研成果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后续她就不用?再跟进了，到时候还是要?回安城的。

　　“你不是说?我去哪你去哪吗？”

　　赵翎点头，“我随分配，之前接到消息了，分到安城。”

　　“嘿嘿，那咱们不就能在一个地方呆着?？”苏小?春高兴了，搂着?赵翎胳膊在他肩头蹭蹭，“太?好了。”

　　虽然中间还要?分开好几个月，但之后就能在一块啦！

　　相爱的人总是害怕分离的，但如果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聚，这一段分离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按照向?阳生产队的传统，年三十，杀年猪，家家户户分大肉。

　　但苏小?春这一年没?在生产队，按照规定，他们是分不了肉的。可蹭一碗杀猪菜，倒没?什么问题。

　　今年生产队办了养殖场，专门养猪，据说?养了十几头，交公粮以后除了留下?做种的猪，能杀四?头猪呢。

　　四?头猪，每家都能多分最少一斤肉。

　　赵翎对?杀年猪没?兴趣，但苏小?春有兴趣，每年杀年猪她绝不错过的重点节目。

　　到了大队中心，已经有不少人到了，爱讲各家八卦的婶子们凑到一块说?得口沫横飞，苏小?春抓着?一把瓜子挤进去听两耳朵。爱抽烟的大爷们蹲在田边，说?着?听来的国家大事。年轻小?媳妇们则聚在一起?聊着?结婚生孩子，自己男人体贴不体贴。带孩子的妇女则没?有闲着?的时候，大多要?大吼大叫呵止着?调皮的孩子。

　　苏小?春听腻了八卦就去找姜秀秀，她带着?小?鹿坐在大队中心门口。

　　找到他们的时候苏小?春笑着?走?过去，结果没?走?两步，一个人刷的冲到她跟前。

　　刘爱红咧着?嘴，笑得热情洋溢，“小?春啊，来看?热闹啊？”

　　苏小?春眉头一皱，本来心情好好的，一看?见刘爱红这心情就不好了。

　　“嗯。”

　　她不怎么高兴的嗯了一声，不是很想搭理刘爱红。

　　刘爱红仿佛没?发现她的冷淡，自顾自笑着?凑上前，上下?打量着?苏小?春，那眼神跟看?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给苏小?春看?得浑身都别扭。

　　“你看?我-干啥？”

　　刘爱红呜一下?捂着?嘴哭起?来，“我高兴啊，我高兴啊，大哥嫂子他们，总算是可以放心了。我，我也能放心了，春儿，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以前是婶子做得不对?，今天婶子给你道个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轻轻放过去吧！以后咱们，还是和和睦睦一家子。”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扑簌往下?流，边上那伙说?八卦的婶子迅速围过来，七嘴八舌劝苏小?春。

　　“小?春，这到底是你亲婶子，也不是外人，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谅她吧！”

　　“说?打底也还是养了你两年，她可能也没?照顾到，没?必要?整得老死不相往来，伤情分。”

　　“小?春你不懂，你自己没?有兄弟姊妹，爹妈也不在。你婶子他们这边就是你娘家了，嫁人了没?有娘家容易受欺负，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大家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苏小?春听了几耳朵，把手一环，回头找看?见这边动静过来的赵翎。

　　“富贵，他们说?我没?娘家容易挨欺负，你会欺负我吗？”

　　婶子们跟赵翎接触不多，此?时见他站在苏小?春身后，像个坚实的后盾。眼神冷冷淡淡的扫过她们，个个都有点心虚。

　　“也不是说?欺负你，就是有娘家，万一受了点委屈，还能有地儿回。”

　　有人试图解释解释一句。

　　苏小?春嗤笑，看?向?躲在后头贼眉鼠眼张望着?的刘爱红。

　　“我哪没?地儿回？房子不在那吗？以前我在刘爱红手底下?过的什么日子我知道，那日子才委屈才苦呢。所以她这样的娘家，我压根不稀罕。”

　　刘爱红扯着?嗓子喊，“婶错了婶真?的错了，婶子也不是故意的。”

　　“切，一句错了就能打发？”苏小?春不着?这个套。

　　她油盐不进，这么多人劝着?都不软和一点。刘爱红咬咬牙，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她跟前。

　　苏小?春吓了一句，拽着?赵翎让开好大一个宽敞位置。

　　“还没?到大年初一您着?急拜什么年啊？整这出吓唬谁呢？”

　　刘爱红就对?着?苏小?春方向?，哭得眼泪糊在脸上，“婶真?的是诚心的，是真?的要?给你道歉。你就原谅婶子，这么多人看?着?呢，婶子后悔死了。”

　　她搞这么一出，其他人再看?苏小?春眼神就不对?了。

　　“这孩子，不近人情，爱红都这样了，她还掐着?不肯原谅。”

　　“可不是，出去这么长时间，又嫁了个军官，觉得自己能耐了呗。”

　　人总是喜欢偏向?他们认为的弱势群体，尽管刘爱红以前对?苏小?春不好，住她家房子还不给饭吃。但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些事好像就被冲淡了。

　　尤其是苏小?春现在过得好，捡来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军官，官职还很高。她自己又在北京做事，吃喝穿都透出优渥的感觉。

　　当刘爱红穿着?一身旧衣服，这两年操劳显得更加贫苦的脸，跪在苏小?春跟前声声恳求她的原谅时。

　　大家就觉得，苏小?春不原谅她真?的说?不过去。

　　毕竟你都过上好日子了，那些事又过去那么久，你为啥不能大人大肚一些，原谅过往那些事呢。

　　普通脸皮薄点的姑娘，哪招架得住刘爱红这一套，更招架不住边上这些人的绑架。

　　但苏小?春就不是一般姑娘，她气?势汹汹一叉腰，对?着?这些喊她原谅刘爱红的人说?。

　　“站着?说?话不腰疼，针不扎你身上不知道痛是吧？王婶，五年前你小?姑子的小?儿子在你家吃了一个鸡蛋，你怎么站门口骂三天呢？人不就吃了个鸡蛋，你至于吗？”

　　“还有你贵嫂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小?时候在婶娘家廊檐下?躲雨，被你婶娘撵走?了不让站那。前些年你婶娘病了来找你借一块钱去买药的时候，大太?阳底下?你让人在门口站一个中午，后来一盆水倒你婶娘头上。你怎么不借钱呢？不就一块钱的事吗？你犯得着?记几十年？”

　　这些事在生产队不是秘密，苏小?春自然也能听到。她张嘴就抖落，给另外那些没?劝的人给整乐死了。

　　“就是说?啊，你们自己啥样心里不清楚啊？这会来劝小?春，真?是吃饱了撑的。”

　　“可不，小?春那句话说?得对?，针不扎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自己没?那么大肚量可劲劝别人。”

　　“刘爱红也真?好意思，当年要?不是小?春把富贵捡回来，现在肯定已经被她卖给铁牛家了。坏事敢干，现在看?人家过得好了，巴巴凑过来，小?春可不该她的。”

　　“小?春你可别被她吓到了，他家房子塌了一半，估计是看?你们不在家，还想住你家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眼盲心瞎的，喜欢小?春的多得是，知道她那几年真?吃够了苦，这会都劝着?苏小?春不要?被刘爱红骗了。

　　关于刘爱红家的房子塌了，这事还是两个月以前发生的，他们家本来就年久失修。苏望山又是个懒的，别人家的男人闲着?没?事就是把房子这里修修那里补补，不然住久了房子塌掉，那可不得了。就连赵翎，回来才多久，都能折腾着?修房子。

　　但苏望山不，家里漏雨了，那就拿盆接着?呗。家里漏风了，找几个石头塞住。头顶破个洞，只要?不是破在他床头，都能不当回事。

　　那套房子经得住这样啊，时间一长，加上入秋接连下?雨，他们住的房子，就塌了一半。

　　得亏是大白天塌的，这要?是晚上，一家子都得压在下?面?，命都要?丢了。

　　这年月修房子要?花钱啊，刘爱红和苏望山哪里攒得下?钱来，没?办法，只能将?就住另外半边没?塌的。

　　刘爱红本来就打苏小?春家房子的主意，之前苏小?春叫严娇娇住里头，就是防止刘爱红他们又不要?脸。就算这样，刘爱红还三天两头的过去闹一闹呢，还好严娇娇硬气?，外加文队长李秋萍他们都盯着?，刘爱红才没?得手。

　　但凡屋里要?是没?人，他们这一家子早搬进去了。

　　现在苏小?春他们家又重新粉刷过，青瓦白墙，在整个生产队都是头一份，跟新房子没?啥区别。

　　刘爱红就厚脸皮，还不记打，她知道跟苏小?春来硬的肯定干不过，那就来软的。

　　琢磨着?苏小?春现在日子好过了，估计也不会计较以前的事。所以在大家帮她说?话的时候，她可得意，心想这事稳了。

　　哪知道苏小?春滑不溜秋的油盐不进，还把帮她说?话都怼回去了，现在居然还有帮苏小?春说?话的。

　　她恨恨瞪了几眼那些让苏小?春不原谅的人，几乎都是和苏小?春关系挺好的几位。

　　既然是挑明了，刘爱红也不想装，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好声好气?的跟苏小?春说?。

　　“小?春，你叔婶确实是碰到了困难，那房子都塌了一半，我们都没?地方去了。咱们好歹是一家人是不是，跟你弟弟妹妹一个姓的。”

　　“我也不是要?你的房子，就是住几天，等我们房子修好了，我就搬走?。这么点小?要?求，小?春你不会不答应吧？”

　　苏小?春眼睛一抬，咧嘴笑，笑得刘爱红神情激动以为她真?要?答应呢。

　　然后就听到苏小?春干脆来一句。

　　“我还就是不答应怎么着?呢？”

　　叉腰挺胸的模样，看?着?可来气?。

　　刘爱红眼睛一挤，又要?装可怜的，苏小?春赶紧比划她打住。

　　“你停停，哭也没?用?，我心肠硬着?呢。婶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住几天就搬走?，估计就是打算了我嫁出去长期不回来，你就能长期住下?去吧？到时候我不着?家，只要?你一进来，谁知道你那房子还修不修了？”

　　刘爱红的打算可不难猜，以苏小?春现在的水平，轻轻松松就能猜出来。

　　她把这事明着?说?，那些没?搞明白的也懂了。

　　“小?春说?得可对?，他们家房子都塌两个月了，也没?见修一下?，一家四?口挤一个房间，做饭都在外面?随便垒个灶台做的。这俩口子要?有修房子的心思，早修上了，来找小?春借啥房子啊！”

　　“还就是图人家房子，刘爱红都惦记多少年了，住进去又被撵出来，不甘心呢。再说?，小?春他们家房子保养得好，又刚粉刷过，簇新簇新，她估计是眼馋死了。”

　　“自己把房子修修就不行啊，非要?惦记人家房子。”

　　苏小?春点点头，肯定大家终于想通了，对?于自己揭露了刘爱红的丑恶目的也感觉非常骄傲。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给你们住，那房子是我爸妈辛辛苦苦攒钱盖起?来的，凭啥让你们住？”

　　就算嫁人了，苏小?春也打算有空就回来的。这可是她爸妈留给她的房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刘爱红他们住的。

　　见这事办不成，刘爱红也恼羞成怒，指着?苏小?春鼻子骂。

　　“你这个死丫头，我好声好气?跟你低头，你非要?撕破脸皮跟我在这扯。你一个女儿家，有什么资格继承房子，那房子本来就该是我家小?虎的。你要?是识相，以后被人撵回家了，还能给你留个房间，不然你出门要?饭去吧？”

　　这富贵一个军官，还不是碍于情面?才娶的她，这可把她得意上了，谁都瞧不起?。

　　苏小?春啧啧两下?，回头瞥赵翎，“你以后会撵我？”

　　赵翎低头浅笑，“我哪有这个胆子。”

　　恨不得藏在家里一辈子的人，他怎么可能撵呢？

　　说?完，他微微抬眸看?向?仍旧气?急败坏的刘爱红，眼中藏着?无限寒意。

　　刘爱红跳得厉害，张嘴诅咒。

　　“苏小?春你命贱得很，对?亲人困难视而不见，这辈子都没?得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