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地,沉稳而有力。
他知道答案。
不是因为有多聪明,而只是因他曾听过这个故事,是在小的时候,苏福讲给他听的。
故事也不像洛侍郎讲的这般,事实上,这是一件真实的案例,就发生在离京城不太远的郡县之中。
故事的原版里,李四报官之后,那个县令并没有找出真相,他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反认为是张三之妻王氏与人私通,然后杀害了张三。他遂将王氏和李四抓来,对两人严刑拷打,只不过一无所获。
其后,县令虽将两人放回,可暗中却派捕快衙役监视,想从两人身上发现线索。
因为此,王氏名节受损,李四名声也跟着遭殃,不管有罪无罪,只要进了衙门,还受了刑,街坊百姓如何想?更别说还有衙役捕快不时在四处经过,明显是嫌疑未消。
之后,王氏不堪生活至此,上吊自杀,而李四也在张三被害的地方投河自尽。
坊间流言,两人私通,谋害张三,其后却因对张三愧疚羞愤而惶惶不可终日,最后难过良心谴责,双双自尽。
最后,就在此案算结时,恰逢苏定远经过此县,夜宿时听驿站驿丞讲述此事,当夜便派人去县衙取了卷宗来看,然后直接让人去拿了马六。
苏澈当时对该县的百姓和县令愤懑而骂,对自家父亲却惊为天人,那草包县令查了近一个月都未查出的真相,苏定远只是看了卷宗便道破,真是智勇双全。
后来苏福跟他说了其中关窍,更是告诫他人性复杂,天底下最需小心的便是他人。
可之后的事,无论是那县令的下场,还是之后的料理,苏福都未明言,彼时的他总会借着一些小故事,来给苏澈讲道理。
此案既是真实,那洛侍郎是如何知道的?苏澈想着,就算此案会上报,那也是归属刑部,礼部对这些从不过问。
难道洛侍郎是那个县里的人,还是说,他便是当年的县令?苏澈暗暗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过巧合。
要真是这样,那洛侍郎说这个的目的是什么,自曝当年丑事?要知道,他可是礼部的侍郎啊,不管这件事过去了多少年,要真有人再提及,对他以后的仕途也会产生影响。
苏澈思绪只在几息之间,转而不再去想,而是安静坐着。
盗帅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以目相询。
苏澈眼珠动了动。
盗帅当然能看懂,不过却不知为何。
半刻之后,赵公公笑道:“看来两位小捕头还没有头绪啊。”
林主事挠了挠头,道:“唉,就连我也是想不通啊,那县令当真厉害。”
莫寺丞看了默不作声的范兴一眼,道:“在洛大人方才言后,我便见范大人会心一笑,想来是早就看破真相了。”
众人便将目光看去。
范兴一笑,道:“洛大人说的实在明朗,简直是将案子剖析给咱们看,诸位不谙此道,可范某毕竟是吃这碗饭的,要再不察,那可真是愧对圣上,尸位素餐了。”
“那范大人赶紧给说说吧,这着实让人心痒痒。”林主事连忙道。
其余几人也是出言如此。
范兴看了那饮酒的洛侍郎一眼,后者淡淡一笑,自是示意他明言。
“好。”范兴应了声,放下酒杯,道:“那马六叩门便唤三娘子,定是知房内无夫也。”
话一出,众人细想片刻,顿时‘啊呀’醒悟。
“原来如此,洛大人方才已经明言了呀。”林主事拍了拍额头。
“不愧是六扇门的总捕头,见微知著,佩服。”赵公公笑着拱了拱手。
几人相视一笑,俱都碰杯饮酒,反倒对苏澈两人有些冷落了。
洛侍郎只是含笑,与几人喝酒,神情不见有异。
苏澈两人便自行告退,而几人也未说什么。
……
回客房时,盗帅低声道:“你早就猜到了?”
苏澈知晓此时四下无人,便道:“不是猜,是本来就知道。”
“什么意思?”盗帅不解。
苏澈也不隐瞒,便将此事详细说明了。
“这么离奇?”盗帅惊讶道:“所以你怀疑,那洛侍郎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县令?”
“也可能出身那个县城。”苏澈道。
“他肯定就是那个县令!”盗帅笃定道。
“为何?”
“直觉。”
苏澈翻了个白眼。
“你得想,他要真是那个县令,为何会说这些?”盗帅说道:“这肯定是说给你听的。”
苏澈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暴露身份于我?”
“换句话讲,他是知道了你是谁。”盗帅说道:“不过他应该没什么敌意吧。”
苏澈点头,建立在洛侍郎真是当年那个县令的基础上,对方对自己的确不该有敌意。
因为他现在既是礼部侍郎,说明未受当年之事的影响,否则,彼时找到真相的是苏定远,此事足够让那县令革职获罪。
这说明苏定远放过了他。
那么,洛侍郎今夜之举,是为了什么?
苏澈心中一动,想到了父亲的嘱托。
“难道,他是父亲安排的帮手?”
想是这么想,但苏澈自不会轻易相信此人,更别说这只是他与盗帅的猜测。
事实,也可能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63.入城
一路没有波折,在次日的傍晚时,客船终于到了旸山郡的地界。
“前边就是码头了。”
甲板上,太监小义遥指前方。
相隔不太远,已经可闻码头上的鼎沸人声,自然也能见那些停靠的船只。
“好热闹啊。”林主事手搭凉棚,道:“就算比起京城码头,也不逞多让。”
“此地往前再去十里就是后周境内,过往的客商当然多。”鸿胪寺莫寺丞道:“往日也只是听闻这旸山郡的繁华,今日一见,却更胜传闻啊。”
旸山郡其下七个县,唯旸山郡城最为繁荣,楚家便在城中。
风帆降下,客船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艘艘客船或走或停,仿佛游鱼。
盗帅手按栏杆,轻声道:“你看这些船,发现了什么?”
苏澈抬眼看去,只是几个打量,便道:“船舷上都挂着同样的牌子。”
这些船,基本上每一艘的船舷上都挂着一块大木牌,上面用红色颜料写了个「楚」字。
“楚家的生意,真大。”一旁,赵公公莫名说道。
“下船吧。”范兴招呼一声。
码头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艘有官兵随行的客船。
“各位大人好。”有一山羊胡老头从人群里出来,身后跟了俩精壮的汉子。
“你是何人,为何拦路?”有随行官兵上前,将其挡下。
至于范兴等人自然只是看着,却不说话,这并非刻意拿捏姿态,而是一种京城上官外出巡视时的习惯。
旸山郡再富华,那也是大梁治下,而他们是官,自可以随意行走。像眼前这非官非吏之人此举,已经算是没有规矩,可以拿下治罪。
“诸位大人,在下是这码头上的包办。”山羊胡拱手道:“若是各位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包办?”洛侍郎淡淡一笑,“还未听说过有这个官职,凡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