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圣女,只不过因为极乐庙势弱,又遁迹江湖,是以才声名不显。而无生教有无生老祖闯下的底子,久在江湖活跃,几可代表了魔道,是以世人皆知魔教有圣女商容鱼,却不知道她霓裳仙子的名号。
她知道这点,也理解,却心中不忿,意气难平,常常因此而气。
凭什么?
她自认无论武功还是心计,都不会弱于商容鱼,却偏生魔道中人提及商容鱼时,皆是一脸崇敬,而正道中人提及其人时也是又恨又怕,且同样的是,或多或少皆对其容貌垂涎。
霓裳心里对商容鱼因妒而恨,却又忍不住常与之相比,几乎已成心魔。
苏澈对此并不知情,甚至连这名字,都没听说过。
他所听闻的魔道诸事,除了盗帅说的零星半点,就是商容鱼有意无意说起的,而多半还是无生教的事。
即便在上次合力杀了狐仙之后,对方也对极乐庙说之甚少,倒是说了不少青铜殿的事。所以,苏澈对极乐庙的女人不了解,对青铜殿的武功倒是知道不少。
也就是现在,苏澈只是点头,“久仰。”
听得这般客套且随意的招呼,霓裳眼神便是一沉,原本含笑的脸上,也是寒了数分。
“姑娘觉得,外边的人能拦下商容鱼么?”苏澈适时转移话题。
“有颜玉书在,便是再多百人,也拦不下。”霓裳不咸不淡道。
苏澈疑惑道:“那这般死伤,有何意义?”
“他们拦不下,可有人能拦下。”霓裳说道。
“谁?”苏澈语气微凝。
霓裳看他半晌,忽而一笑,“瑶无艳之死,想必你也了解。”
苏澈听了,有些遗憾道:“只是听说过。”
“听你意思,倒是遗憾?”
“的确。”
“有何遗憾?”
“恨不能亲临当场,一剑杀之。”苏澈平静道。
霓裳看着他,语气随意,“瑶无艳是被人围攻致死。”
“霓裳姑娘在现场?”苏澈问道。
“没有,但此事并非隐秘。”霓裳道:“按理来说,围攻之人都死在她的剑下,她不该也死了才对。”
“我听说是下落不明?”苏澈道。
“一个意思。”霓裳道:“这么久都没有半点消息,该是死了。”
苏澈点头,“那这跟今夜之事,有何关系?”
“死在瑶无艳剑下的人,都有背景。”霓裳淡淡道:“宗师李清欢、自诩盗门唯一传人的温玉楼、观潮阁的枯蝉长老,还有清溪剑派、天下盟这等势力。你说,她一下得罪了这么多人,怎还能活?”
苏澈皱眉,“他们不可能都来此。”
他这话没有丝毫底气,与其说是在反驳,倒不如说是在问。
霓裳点头,“不错,这些人要么远在后周,要么身有掣肘,或是走不开,或是联系不到,想做又不能。但,只要一个人能来,便够了。”
一个人?苏澈先是疑惑,继而瞳孔微缩。
“是啊,你们可都是半步修为,能联手搏杀大修行,外面的人,也不过是送死罢了。”霓裳以手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道,“可如果来的,是宗师呢?”
苏澈握剑的手骤然一紧。
301.夜里的人
醉花枝里乱成一团,而外面街上,也是一阵骚乱。
从里面跑出来的人惊恐地回头看了几眼,听得里面打杀之声,撒腿便跑。而这烟柳长街上,这么一传,便皆知这苍州城里最大的青楼,糟了贼人。
其他几家的青楼当然是一心看热闹,但见那些从醉花枝里跑出的人都十分慌张,便不住把这些客人往自家店里拉扯。
当然,更多的还是去报官了。
此时,夜已深,天幕漆黑,尤其是那醉花枝的后门巷子里,更是毫不见前街的喧嚣热闹。这里,就连半盏灯都没有。
一辆马车就停在巷子口,完全罩进了黑暗之中。
马儿不时会踢踏两下蹄子,鼻中的热气喷吐着,马耳抖抖,马尾也会甩一甩。马屁股后的车辕上,倚靠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人。
他就靠在车厢上,要是不走近了细瞧,只会以为这就是一团黑影,根本不会觉得这是个人。因为这人如同死了一样,沉寂到连半点呼吸也无,只是那靠近了,才能隐约看见他呼出的热气。
盗帅等在这里已经挺长时间了,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却故意在客栈现身,只等官府的人马过去。及得客栈那边一出事,他就悄然脱身,直接驾着马车来了此处。
现在,便是等玉沁和商容鱼料理了极乐庙的人。
他并不觉得等得有点久,因为那要对付的毕竟是极乐庙,而且还是对方约好的地方,在想办法试探出极乐庙和青铜殿的一些事情后,才算大功告成。
只不过,盗帅觉得,苏澈这个时辰应该出来了才对。
毕竟,他方才也是听见了前街传来的嘈杂,那应该就是从青楼里因乱跑出来的人。
按先前计划,苏澈也该混在其中出来,然后来自己这边汇首发
难道,颜玉书没告诉他?盗帅心里想着,即便是有商容鱼两人在,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而百无聊赖之间,盗帅刚耸了耸肩膀,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但身子却陡然一僵,而后在电光一闪之间,手指便朝一侧戳去,而在指间,更仿佛有掠过的寒星,锋芒几可刺破黑夜。
但悄无声息,一切皆归于无声。
一根手指竖,轻轻点在盗帅的飞刀上。
那是一个人,不知何时而来,此时静静站在车辕旁的人。
盗帅瞳孔骤缩,本来脸色亦是阴沉而变,可当看清对面那人是谁后,先是错愕般的愣住,继而才长松口气。
身子一下松懈下来,而衣衫紧贴在背上,方才那一瞬,他竟是被冷汗湿透。
“还很警惕,不错。”对面的人似是笑了下,语气里有欣慰,却也有淡淡的伤感。
这丝伤感不是因为盗帅,而是他天生如此。
他的气质里总是带着忧郁,言辞不多,说话便有如秋雨一般,总携忧愁。
这人看着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相貌寻常,五官亦不甚出奇,倒是眼神透着温和。他穿着一身旧却干净的书生长袍,此时安静地站在那,就像是一棵树,一棵雨中的芭蕉树。
“师傅。”盗帅将飞刀收了,连忙抱拳。
如果苏澈在此,听了盗帅的这声称呼,必会吃惊。
因为教盗帅武功的人不少,诸如墨家的一些老辈,都教过他本事。但能被他称为‘师傅’的,却只有一个。
那便是曾经威慑江湖的「暗器之王」,李清欢。
“不必多礼。”李清欢点头,“你怎会在这?”
在片语之间,盗帅心中的起伏已经压下,转而,在看着对面之人时,已经可以平静处之。
“师傅曾经说过,你已经退隐江湖,我便不能再叫你师傅。”盗帅说道。
对面的李清欢听了,微微一怔,转而明白了什么,再看着盗帅时,目光依旧温和,只是里面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您最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