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句,“墨家会住斋院吗?”
毕竟佛门的那些人讲究「慈悲为怀,积德行善;以和为贵,不起刀戈」,甭管是真是假,反正素来是与墨家没什么交集的。
颜玉书也有些拿不准,不过此时道:“佛子礼面向江湖,广撒请帖,那些和尚想来是不会计较什么的。”
苏澈轻轻颔首。
……
“我劝你别乱来,我爹可是苏定远!”
黄昏下,巷陌外,绿水边,青石河畔。
本是翩翩公子的苏清倒在地上,一身白衣染尘,玉靴沾泥,一脸煞白。
在他面前,随行来的家丁尽皆中剑身亡,而向来嚣张跋扈的黄文虎在留下一条胳膊后,早就跑得没影了。
眼前的,是一个持剑的黑衣人,帷帽遮脸,剑锋冰寒。
“苏定远又如何,他还能现身在此,救你性命不成?”黑衣人手腕一翻,剑身前递,“死来!”
苏清满脸惊骇,眼见这一剑刺来,竟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嗖!
一声破空来袭,黑衣人猛地收剑反刺,剑尖扎上一枚铜钱,铜钱崩碎,其上力道却让他不由后退两步。
“在京城行凶,好大的胆子!”从巷子里走出一拎酒壶的中年人,此时喝了口酒,手上弹着一枚铜钱。
黑衣人话也不说,脚下一踏,轻功运起便走。
“想跑?”中年人弹指铜钱飞出,而身形竟也是丝毫不慢,脚尖踩水,一把按住这人肩膀。
“江湖恩怨,你六扇门也管?”黑衣人肩头一抖,身形竟如泥鳅般灵活,而手中长剑一抄,直刺向中年人心口。
“你在这杀人,我便要管!”中年人轻笑一声,竟是直接以手去抓剑。
黑衣人似是笑了下,有晚风而来,吹动帷帽上的浅露。
“嗯?”中年人下意识抬眼,看到的却只有一双猩红的眸子。
他动作不由一顿,但手掌却也碰在了剑上。
犹如金铁相交,黑衣人一抖剑身,踢出一脚后借力后撤,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而中年人反应不及,胸前中了一脚,气力一滞,竟是掉进在了水里。
“你娘!”中年人自水中跃出,抹了把脸,不由骂了声。
……
大行寺在梁都内城西南方向,这里是一片佛寺,黄昏下,檀香阵阵,隐约似可见青烟袅袅。
佛寺之中有斋院,但那是给各大派江湖人和添香火的斋客留的,一般人要是懂事肯定不会过去打搅。寻常留宿借宿,住的是佛寺外那条施斋街上的斋房宿居。
马车在施斋街的牌楼下停了。
苏澈挽帘朝外看,夜幕已降,路上见不得多少行人,而长街幽深,两旁店铺客居林立,偶有灯火。
“朝前瞧瞧。”颜玉书说了句。
马车缓缓前行,苏澈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紧张—虽自幼在梁都长大,可也只是每年踏青时才会随大人出城玩耍,他整日在府中练桩,莫说这皇都,就是那条朱雀大街都不甚熟悉。
他与颜玉书是不同,苏定远常说‘男儿功名只在马上取’,虽让他读书,却是在府中请了教书先生,而不是放他去私塾。
而这一切,自然是拜苏清这个大哥所赐,苏清是纨绔扶不上墙,那苏定远便将殷切放在了他的身上。
苏澈心智早慧,自是能理解的,可终归是有些不忿。
正想着,却是听到几声怪响。
颜玉书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皮。
苏澈一笑,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怎么能行,还没找到你大哥呢。”颜玉书有些急了。
“可这施斋街咱们已经走到头了,都没有听到马嘶声。”苏澈笑着说道。
颜御寒目光微亮,轻轻拍了下手,“是了,你大哥一行七八匹马,此时正是安静时候,这些院落不过那么大,总该是有马嘶才对。”
苏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颜玉书下巴一扬,朝外喊了声,“咱回府。”
“可就这么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好啊?”他转头就低声道。
苏澈说道:“我大哥对京城门儿清,再说墨家之人素来风评极好,就算他惹恼了人家,也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总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颜玉书点点头,“也对,说不定现在人已经被丢到你家门口了。”
苏澈翻了个白眼。
马车调转,朝来路而回,只不过行至牌楼之时,迎面匆匆跑过两个汉子。
他们穿着普通,却俱都持剑,步伐稳健不乱,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
此时,有声音传进苏澈和颜玉书的耳里,“他们是墨家的人,气息绵长,丹田气海已成,武功不弱。”
传音成线的是颜六,他了解自家少爷,对江湖很是好奇,所以每每出来便会提点几句。
当今世道,习武为修行,分内、外,两者都养心中那一口气,只不过一个要求心境,一个要求体魄。
内者以术入道,内炁浑厚,重「意」;外者炼体入道,肉身刚猛,重「形」。前大成可成就「混元」、「神桥」,后大成即为「无铸」。
始入修行,便要修出自己的杀手锏,因为求道一途比的就是手段高低。
分高下,便要见生死,而这,就是如今江湖。
5.涉入
当夜幕完全降下来的时候,苏澈和颜玉书告别,随着苏大强回了家。
回府后,发现府中氛围隐隐不太对,这让他心里跳了跳,多了些忐忑不安。
苏大强自是告退了的,苏福等在前院,此时见了苏澈过来,和蔼一笑,“少爷回来了,还没吃呢吧?”
苏澈点点头。
“火房那边还热着菜,咱们过去。”苏福道。
苏澈朝府里看了眼,问道:“我哥可是回来了?”
苏福脚步一顿,然后点头,“回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苏澈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无奈。
“他又惹事了?”
“算是吧。”苏福说道:“这话我本不该说,大少爷行事随心,自由地惯了,但你还要多为老爷想想,咱们苏家的荣耀是战场上拿命搏来的,如今四海承平,这等勋爵最是难守。”
苏澈看了他一眼,应了声。
“这道理二少爷自是明白的,是我多嘴了。”苏福笑了笑。
火房里还有两个厨子在就着花生闲聊,此时见了两人过来,连忙出来见礼。
“二少爷,苏管家。”
“把菜热一热。”苏福吩咐一声,然后冲苏澈点点头,负手走了。
苏澈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嫌脏,直接在火房檐下的青石上坐了。
“二少爷,这地上凉,我给您拿个凳子吧。”
“不用,你忙你的,我歇会儿。”
苏澈摆摆手,看着眼前在夜幕下幽静起来的苏府,本是随意坐着的姿势成了结跏跌坐,然后又调整了几个形体上的动作,看着多有怪异。
这是那八幅桩功画中静桩的一种,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微微变热,一呼一吸间便不由得按照那相合的呼吸之法吐纳。
外练筋骨皮,便在「打熬」二字,是药浴熬炼己身和炼体功法相合而促就。只不过无论内外,修行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走到头的。
这是苏定远给他的安排,在桩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