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的最前端,已经出现了一支前锋军开始卸甲弃弓。
这在边军的战场上,这是前来投降的意思。
可是一支注定已经超过十万的大军,过来向着几千要塞军投降?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鬼?
如果说是诈降。
这样的军队数量比例,还有诈降的必要?
尤其是北魏的益州军,哪怕要来投降,又何必要逃离益州驻地?
同样是在南朝和北魏的边境,上川郡,无数的乌鸦和秃鹫被浓烈的血腥气吸引过来,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飞翔,然而一时却不敢降落。
两支军队在上川郡的城池周围绞杀,就像是巨大的磨盘一样不断磨出新鲜的血肉碎屑。
这两支争夺上川郡城池控制权的军队,却都是北魏的军队,其中没有南朝的军队。
距离这片战场最近的南朝边军大部,也在六十里之外。
“太快。”
南朝边军的某处大营之中,韦睿和数名边军的高阶将领聚集在沙盘之前,看着随着不断传递而来的军情而不断演变的局势,一名须发都已经洁白的老将眯起了眼睛,寒声说道。
他只是说了“太快”这两个字,但周围这些人却都知道他的意思。
韦睿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道:“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在魔宗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让这些军队发动。”
听着他的这句话,所有这些南朝的边军大将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魔宗回到了南朝,从得来的消息来看,此时魔宗还根本不到建康,才是真正进入南朝境内第一日,然而就在这第一日,就已经有数支对于北魏而言至关重要的大军背叛了北魏,对同胞动起了刀兵。
即便他们早已清楚魔宗在北魏的分量,然而他们还是想不到,魔宗竟然有这样大的手笔。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感到欣喜若狂。
因为哪怕没有别的变化,这些北魏大军的背叛和异动,也足以让他们将北魏的边军撕扯得支离破碎。
然而此时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欣喜。
所有的人都和韦睿此时心中的想法一样,魔宗刚到南朝就已经送出如此惊人大礼,就带动如此多的北魏军队背叛,那么恐怕他在建康一带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那些朝中的官员都恐怕无力去驳斥他。即便是林意钟离那样的功劳,也不可能和此时的魔宗相比。
第八百四十六章 反
边军这些人没有一个高阶将领会喜欢魔宗,哪怕是那些平时用兵最为保守的保守派,在魔宗回归南朝这件事上也都持反对意见。
将领之间,在行军打仗方面自然会有不同的意见和喜好,但能够成为边军的高阶将领,都是刀头上舔血足够久,都是见到了无数手足的死亡。
北魏的魔宗大人,曾经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是笼罩他们心头多年的阴影,魔宗如果战败投降,他们或许还能接纳,但也绝对不能够容忍对方反过来骑在他们的头上。
若是此时北魏占据着战争的主动权,南朝边军已经岌岌可危,那魔宗叛过来,受到重用,他们也能够勉强接受。
然而钟离一战之后,连连获胜的是南朝方面,而不是北魏。
魔宗在这种时候过来,在他们看来,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这些高阶将领没有一个是蠢材,别人看不透,但他们这些平时整天都在谋略的人自然十分清楚,南朝皇太后在这个时候亲自主导魔宗归入南朝,她所看重的只是魔宗身为修行者的能力,而并非是作为一名北魏的叛逃大将。
然而魔宗现在所做的远不止她所需求的如此。
这点便更让这些边军大将感到顾忌和心寒。
这些北魏大军的突然叛逃,让这些边军大将霍然醒悟,魔宗的回归,并非是山雨欲来,而是直接狂风骤雨。
在他回归的那一刹那,狂风暴雨就已经袭来。
一切都太快。
快得这些边军大将都觉得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是已经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然而事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在建康,一场疾风骤雨的清洗已经开始。
大量的官员被罢免,甚至直接入狱。
整个建康堪比边军的战场,马蹄声昼夜不息,以建康为中心,中州军不断出击,剿灭北魏细作据点,此时这些消息还被严密的封锁,边军这些大将根本不可能知道确切消息,然而毕竟不是在相对人烟稀少的边境作战,很多权贵门阀已经暗中得知,中州军的一些围剿甚至是极度残忍,竟是将一些村镇彻底抹杀,连一个活口都不放过。
同样的清晨,在边军这些大将因为北魏边境那些军队的异动而感到莫名的心寒时,一支千人左右的中州军骑军出现在了隔湖畔的一处村庄之外。
滆湖在湖州和常州之间,距离建康已经不能算近,平时中州军也根本不会远离建康来到此处。
这支中州军骑军一色的锁甲轻铠,所有的军士都已经有些年纪,明显都是当时雍州军的精锐,不是在建康新招的新军。
这支精锐骑军明显经过了长途奔袭,即便身上肃杀的气息不减,但在晨曦之中,即便是为首的那些将领脸上,都依旧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神色。
此时对于建康城中的大多数人而言尚早,但这处村庄中人却都早起,远远望去,就已经到处都是炊烟,田埂上都已经有人行走。
为首的骑军将领约莫已经有四十余岁年纪,他看着这处安静的村落,面上有些难以形容的神色,他停下马之后沉默了有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但终于下了决心,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
随着他的右手抬起,他身后静默的骑军就像是平静的湖水突然荡漾起来,然而也就在此时,正对着他们的一条村间泥路上,却是有一名黑衣女子走了出来。
这名骑军将领的身体微僵,他的右手停顿在空中,瞳孔却是微微的收缩起来。
这名女子当然不应是这个村落的人。
她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她身上穿着的,是属于南天院的教习黑袍。
南天院的教习有上百名,但其中大多数不与学生会面,都是在一些方面有所长,对于军队而言,这些教习并不算可怕,但其中有部分教习却不只教导学生,而且还会外出行走,参与征战,这些教习之中,有些人便是南朝最擅长杀戮之事的修行者,而这名黑衣女子,就偏偏是其中之一。
这名骑军将领在中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