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抽离出来,朝着上空飞去。
无数人被强大的力量压得静止在这片天地里,无数条血线从他们的身体上飞起,就像是许多猩红的毛线一般,从他们的身体里不断抽出来。
随着这些鲜血的抽离,他们的身体慢慢的枯萎,失去人形。
神狱山铠已经失去了对这种莫名的力量的压制能力,它就像是倒塌的院墙一样,从天献太后的身上轰然崩落。
所有的人都在枯萎,都在迅速死去,然而余听竹没有。
他所站立的一尺之地,就像是被这种力量遗忘的角落,他眼前的深红未消,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全部变成失血的干尸,一具具的倒下。
他早已忘记了恐惧,只是口中说不出的苦涩。
他看到了铠甲之中走出的天献太后,她的身影在他此时的眼中显得更加深红,发光发亮,就像是地狱之中盛开的花朵。
如果说这世间真有地狱。
那现在他所处的世界,便是地狱。
天献太后的双眸被一股奇异的辉光充盈,就像是变成了两团虚无。
她的身体此时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她看着那些扑倒在地死去的人,看着这些人,她无法相信这些人竟然能够将她逼迫到如此地步。
“天心灯。”
在城中的某一个角落,某处高处,一名修行者看着旧书楼,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名修行者的肤色是紫黑色,他的头顶是薄薄一层短发,虽然身穿着南朝寻常的布衣,但任何的修行者看到他,一定会将他和北魏的苦修者联系在一起。
他发出感叹时的神容也很平静,只是他咧开嘴时,露出森森的白牙,带着的一丝莫名的笑意却显得有些残忍。
“她当年铲除和收刮那些道观果然是有意义的。”他对着身后一名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年轻僧人轻声说道,“你传信给魔宗大人,萧衍一心修佛,独尊佛教,原来她却是以道家的圣器入圣,传说中道家的至宝天心灯,原来早就落在了她的手中。只是她恐怕是世上最任性的女子,为了逞一时意气,将这天心灯半毁,也算是前不见古人,后难见来者。”
旧书楼被血光笼罩。
并非余听竹眼中的血光,而是真正的鲜血。
那些漂浮起来的血丝在空气里凝结,被风吹散,紊乱的纠缠在这片空间之中。
天献太后看着唯一站立的余听竹,看着这场间除了她之外唯一的活人,然后森森的问道:“之前为何不出手助我,你忘记我对你有恩?”
“我来劝诫。”
余听竹此时听不清她的声音,但从她的双唇,他读懂了此时她的说话,他看着天献太后,悲苦的说道:“我已经竭尽我所能,只是这真的是你希望发生的事情?”
第八百三十章 逾越
“我从来不会因为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既然已经做了,我根本不会再去想对错,只有庸人才会纠结过往而自扰。”天献太后眼中的幽火渐渐消失,她看了余听竹一眼,道:“那些迂腐之人所在意的长留史书,也不是我所在意,史书从来都是胜者所留。今日看在过往的情分,我赦免你的死罪。”
“赦免你的死罪”,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荒谬,然而对于天献太后而言,却显得分外的理所当然。
因为在她看来,今日所有在旧书楼周围的人,都应该死。
甚至不是人,哪怕是虫豸等活物,都应该死。
不需要道理,因为她是这方天地的主宰,她觉得这里所有的活物该死,这里所有的活物就应该死。
她并不觉得自己不讲道理。
她只是想天下所有人都明白她的道理。
一旦逾越了那条线,她的行事便不需要再有顾忌。
若是不怕,便杀到所有人怕。
若现在还是有人不怕,那便再杀更多人。
这原本就是萧衍见她时,她所说的道理。
余听竹没有能够回应,因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天献太后的身影就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
她要走,原本天下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甚至没有几个人能够感知到她的去向。
天献太后的身影化成了一道轻渺的风在建康城中穿行。
她先到了紫金山中的一处行宫。
这座行宫深锁,是她去湖心静院闭关前的私产,她在湖心静院呆了多少年,这座行宫便锁了多少年。
那名刚刚被北魏人刺杀的老嬷嬷平日里便会差人照料这座行宫,所以即便在众多巨木环绕之中,这座无人居住的行宫依旧显得极为干净整洁,院落之中甚至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今日和南天一刀战斗,她付出了大半本命真元和一条眉毛的代价,而接下来为了从那具神狱山铠之中脱困而出,杀死胆敢围攻她的那些人,她甚至不惜损毁自己藏匿多年的秘宝天心灯。
她的真元虽然即便和那些神念境的修行者相比都是湖泊和池塘的差距,但今日里她的真元耗费太过剧烈,她必须先行补充。
在这处行宫里,她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打开了这座行宫里的密库,取出了一些补充真元的灵药炼化,然后再次化为一道轻渺的风,越过小半座城,来到一座寺庙之中。
这座寺庙很小,位于建康东城的闹市之中,平时虽有香火,但几乎很少有人进入,藏匿在这闹市之中,甚至不是附近的人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处庙宇,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宅院。
这处寺庙之中的僧人也不过三名。
当天献太后落入这处寺庙之中的大殿之前时,这三名僧人全部出现,到了她的身前。
其中一名老僧对着她行了一礼,有些感慨道:“太后您真的想要这么做?”
天献太后挑了挑眉,她此时只有一条眉毛,这挑眉的模样便显得十分古怪,“怎么,难道你也想阻拦我?”她看着这名老僧,冷漠的说道。
这名老僧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评断世人之对错,只是想提醒太后一句,万物养生,都是潜移默化,太后您已是修行大圣,理应不需如此急切的利用外物,我怕太后取了此物,反而对太后不利。”
天献太后的面色稍微柔和了一些,她看着这名老僧,淡淡说道:“万物生长,那是天之道理,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原本就行逆天之事。”
老僧不再言语,让开一边。
天献太后凝视大殿之中那尊佛像,数个呼吸之后,那尊佛像的眉心渐渐裂开,金粉和泥屑如水流一般沿着它的鼻尖滑落下来。
一根尺余长的降魔杵平平的从它的眉心之中浮现出来,飞向天献太后的手中。
这根降魔杵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