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船。
他也从没有想到,只是水面上驶来一些船,就能够让一支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的军队,瞬间彻底振奋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晦暗的营帐里,响起了声音。
数名始终守候在这顶营帐外的几名金乌骑军士身体顿时大震。
“军师醒了。”
一名金乌骑迅速的钻入营帐,另外一名金乌骑则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北墙外的岸滩冲了过去。
“军师,我们送您走。”
斐夷陵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这顶营帐前,他看着伸出营帐的那只手,躬身行礼,说道。
“不是要死在道人城,就是要死在这里。”
陈尽如掀开了这顶营帐的帐门帘,他并没有要那一名金乌骑搀扶,缓慢但稳定的站起,走出营帐,他看了一眼天色,接着道:“你们能走,但我不能走。”
斐夷陵摇了摇头,“就算送你走了,我们也必须留着,因为我们必须还铁策军和剑阁的情。”
陈尽如平静的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死在这里。”
斐夷陵也点了点头,道:“那就一起死在这里。”
“你们先走。”
城墙上,林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齐珠玑等人说道。
“先?”
齐珠玑顿时冷笑了起来,“走就是走,还有什么先后,对岸的大军涌进来,谁能够幸免,你让我们先走,你难道还能后走?你还能走得了?”
萧素心看着林意在黯淡的天光里显得分外肃杀的面目,摇了摇头,道:“你不走,我不走。不要和我说军令这种事情,我到铁策军,也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军令。”
“我是你的近侍。”
容意的眼睛很红,他不断的深吸着气,道:“就算要死,也应该是我死在你之前。”
林意看了一眼对岸,对岸的大船已经靠岸。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的声音很低的响起,“若是有守住这座城的丝毫可能,我会让你们先走?而且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真元耗尽,便和这些普通军士没有多少区别。我哪怕战到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说不定也会有突围的力气。”
“不要再说这种笑话。”
齐珠玑嘲讽的看着林意,说道:“你问问对岸每一个北魏人,他们最恨的人是谁?像你这样的怪物,可以在这里守钟离城,若是容许你活着离开,你自然也可以守其它城,只要能让你身陷大军之中,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们都不可能让你离开。”
“你现在就是钟离城。”
厉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青涩的面容上有着难言的感慨,“此刻他们应该接到韦睿将军会来这里增援的军情,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和韦睿将军的军队会合。这批船到达这里,他们首先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你,而不是用他们的双脚来占据钟离城的土地。”
“但是这样做有意义吗?”林意看着他,道:“既然他们最想要做的,就是让我死在这里,既然我肯定无法离开,那你们就可以离开。”
“人总是会死的。”
厉末笑笑了起来,“现在还讲有没有意义,就是真的没有意义,要讲,只能讲很幸运,我很幸运能够和你们这些有情义的人一起死在这里。”
林意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一声平静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粥好了,你们要不要都喝一些?”
白月露抬起头来。
她身前的两锅粥散发着温热的白汽和香甜的味道。
“我想要些腌菜。”齐珠玑说道,“不知为什么,平时不爱吃,但现在口重,粥太清淡。”
“齐将军。”
一些周遭的军士之前没有听清他们争辩的内容,但看着他们此时的样子,这些军士便知道他们是为何争执,他们听清了齐珠玑的这句话,顿时便有人跑了过来,对着齐珠玑认真行了军礼,然后递上了一罐腌菜。
第五百五十章 我们入城
没有人再说什么。
清粥小菜,是最简单的吃食,但也最容易给人安定的满足感。
一名先前钟离城守军之中的低阶将领有些拘谨的来到了林意的身前。
他看着林意,有些紧张的搓了手,黝黑的脸庞却是羞怯的透出些紫红色。
他踌躇了片刻,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林将军,很荣幸和你一起在这里守城。”
林意顿住。
温热的粥在口中,却是一时难以下咽。
他沉默片刻,站了起来,对着这名低阶将领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城墙上和城墙下方望眼所及的所有南朝军士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道:“我也很荣幸和你们一起在这里。”
城里响起很多哽咽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包括那些依旧在北墙外的浅滩上处于最前列的金乌骑,全部都对他行了一礼。
无数衣甲的摩擦声如同潮水一样的响起。
这座晨光里的残城,因为太过肃穆和壮烈的意味,莫名的散发出异样的清辉。
所有江心洲上和北岸上的北魏军士,看着残墙上那名依旧屹立着的铁策军年轻南朝将领,有些北魏军士和将领,甚至也都默默的行了一礼。
“你们看到了没有。”
杨癫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城墙上的林意,说道:“他已经不只是这些南朝军士心中的神,哪怕在我们这些将士的眼中,他也已经是战神。哪怕有些不公平,他只是因为所修功法特殊,可以那样无休止的战斗,但你们看他现在的选择,却让人不得不服气。”
.
无数的厉喝声响起。
那些破浪而来的大船上原本都只有数百军士,显得空空荡荡,然而随着这些凄厉的军令声的响起,江心洲上却是骤然一空,这些船上顿时全是黑压压的人群。
水声隆隆。
二十三条大船在江面上排开,如同一条移动的城墙,朝着钟离北墙压来。
数道霸烈至极的剑光从残墙上首先亮起。
当这些剑光亮起的刹那,原本已经湍急的江水剧烈的震荡起来,那些大船上涌起数道可怕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迎向那些剑光。
数声轰鸣。
劲气扭曲着光线,激射着水汽,在这些船前形成了无数碎絮般的乌云。
两条大船的船头炸裂开来,斜斜的直插入水。
船上的北魏军士沿着倾斜的船体,就像是无数豆子一样滚入水中。
河面上形成的无数大小不一的漩涡,轻易的吞噬了大多数根本不通水性的落水军士。
但其余的那些大船沉稳如山的穿过这些漩涡,碾压在北墙外那些泥泞湿软的岸滩上。
潮水一般的北魏军士瞬间淹没了北墙外的岸滩,接着如无数黑蚂蚁一般继续朝着前方蔓延,接着淹没残破的城墙。
在北墙外岸滩上的那些金乌骑以固定而可怕的频率不断的挺刺手中的长枪。
他们的长枪每一次带着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