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忽略这点。
“我想过这种可能。”他转头看着沈鲲,道:“如果那样,我们到时便乘着元英大军未至时夺回来。按照现在的军情,那边北魏的军队并不多。”
沈鲲道:“只是按我得知的消息,有一支北魏军队有七千之数,已经到了钟离城北边,准备攻城。”
魏观星挑眉,他没有先问沈鲲如何知道这样的消息,而是直接道:“钟离城两面环水,北边是淮水,天然屏障,水流湍急,除非大型战船,小船都根本过不去,从北边怎么攻城?”
“前面连翻暴雨,北魏人在上游不远处砍伐了许多巨树,先前不知何用意,以为要造船,但近日全部冲击下来,连日来又拦了不少枯枝烂木,北魏人又填了不少土,现在在北面淮河中心堆积成洲。”沈鲲看着他说道:“现在那些北魏人沿着浅滩,已经将河北面往这小洲的通了道路和浮桥,直接在这洲上设营,同时已经在设法从洲上搭建往钟离城北侧的道路,钟离城北侧城墙不高....看这架势,应该还有北魏的军队从北面过来。”
“那就不是中山王元英部。”
魏观星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只是想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便确定道:“会有别的北魏军队先中山王元英大部攻击钟离城。”
沈鲲耸了耸肩,他的脑海之中并无魏观星那样清晰的地图,所以这种具体军情的事情,用不着他去多过考虑。
“你从何得知这些消息?”魏观星这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有一批靠私盐生意发财的朋友就在钟离附近,他们和你一样想不开。”沈鲲的面色复杂了起开,转头看了一眼道路的后方,“先前道上遇到的那几支零散的商队里,也有些道上的朋友,我问过了,那批盐贩子,正朝着钟离赶,在我们把自己填进钟离之前,他们会先把自己填进去。”
“他们有多少人?”魏观星的面色也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最多也不过三四百人。”沈鲲道:“有五六名修行者,但最多不过承天境。”
“只是私盐贩子?”魏观星问道。
“连马贼都算不上。”沈鲲点了点头,“平日里见着地方军都会躲的那种。”
魏观星沉默下来。
现在的钟离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两千?
若不是钟离城易守难攻,又没有魏军大部猛攻,这钟离城恐怕也早就不保。
加上这三四百人,又有多少?
只是沈鲲这些话却提醒了他,他忽略的并非是北魏那一支不知隶属于何人,从北面会先于中山王元英之前到达钟离的北魏大军,他忽略的是,这不是在北魏境内作战,而是已经深入南朝境内。
在他过往从军的那些年里,见过的南朝平时温和,但危难到来时变得血性的人并不少。
所以胜算说不上,但希望,便会更多一些。
第四百四十章 血仍未冷
钟离城的占地其实只得道人城一半大小,但是从前朝开始,钟离便一直是南方王朝的屯粮重地和水陆要道。
钟离城再往北,对于南朝而言便已经算是北部边境。
但对于北魏而言,从钟离到南朝边军的那些屯兵边城之间的广袤原野,却是他们垂涎欲滴的肥肉。
这些地带地势平坦,大多都是肥沃的农田,在北魏兴起之前,北方的许多流民、马贼,拼了命的也要进入这些地方劫掠,便是因为一次成功的劫掠,或许便能让他们一年衣食无忧。
和周遭的其余城池相比,钟离城虽然占地不大,但一直是作为战略要地布置,半个城依水而建,坚厚的石制城墙一直深入水下淤泥深处,靠水的城墙又高,淮水又是湍急,寻常水军也很难从临水这边攻城。
所以即便之前北魏中山王元英屡出奇兵,这钟离城中蓝怀恭部下的精锐军队也早就被蓝怀恭调走,城中守军只有数千,但中山王元英座下都是陆军,别说没有特别强大的水军,就连寻常的水军都没有。
对于钟离城中南朝守军而言,若是靠水这半边不需要用兵镇守,那便意味着只需要将兵力全部集中镇守在靠陆地的这一侧。
再加上钟离原本就是囤积粮草和军械的水陆要塞,粮草和军械都是异常充足,所以在过往北魏重兵不至的情形之下,这钟离城却是给人固若金汤之感。
只是在一支北魏军队突然出现,在水流湍急的淮水之中只是用短短的时间便堆积成可以囤军的洲屿,接着又沟通北岸,并逐渐建桥接近钟离城临水城墙时,钟离城内的南朝军士的意见也发生了分歧。
在半夜时分,钟离城里发生了一场叛乱。
反叛者取得了胜利。
城中先前的数名高阶将领浑身伤痕的跪倒在地,其中为首一名将领浑身的铠甲都已经被卸去,只剩下贴身的蓝袍。
这名将领并未受太过严重的伤势,只是他的脖子和肩膀都被数柄森冷的长剑压着,略微动作,锋利的剑锋便在他的肌肤上冷酷的划出血痕。
“王朝宗,你敢以下犯上!”这名将领愤怒至极,仰头看着身前一名身穿黑甲,面无表情的青年将领寒声厉喝道。
这名被他称为王朝宗的黑甲将领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现出些鄙夷的神色,“蓝怀恭的部属,全部都是这样的无胆鼠辈?”
“你!”
被压在地上的将领一时气结,在下一刹那,他咬牙厉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叔父是谁,你敢在这里违抗军令,如此对我...”
“我连死都不怕,怕你叔父?”
王朝宗冷冷的打断了这名将领的话语,然后道:“我想活,所以我不会让你像蓝怀恭一样带人逃跑。”
不怕死和我想活这样的两句话明显对冲,然而在此时,所有聚集在周遭的南朝军士却都明白这名带头造反的年轻将领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坚守,有可能会死,但是任凭这几名将领暗中带着部属偷偷逃离,恐怕这里也和泗城一样,迅速溃城,尚且被蒙在鼓里的大多数军士都会死。
“把他们挂在北边水面上吊死。”
王朝宗根本不再和这名将领废话,冷冷的对着身后的数名将领说道。
“什么!”
那数名跪在地上的将领一起骇然大叫起来。
就连他身后数名将领都是有些不解,一人轻声问道:“杀便杀了,挂在北墙作甚?”
“不是给我们自己人看的,是给那些北魏人看的。”
王朝宗冷漠的抬起头来,他知道自己这军令一下,这一场战斗无论胜负,哪怕自己能够好好活下来,将来自己都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死,但这南朝,终究需要些有这样肩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