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和北魏相连的吐谷浑这个大患都一并帮你解决了,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你杀了太子,杀死了我的骨血,你还问我做了什么?”马车之中的萧衍似是已经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怒火,然而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他所在的这辆马车再也承受不住他身上气息的波动,就如同一朵莲花绽放一般,马车的车厢裂成许多片,然后被汹涌的力量直接按入荒草的泥土之中。
“孰先孰后你都分不清了吗?”
帝王自有帝王的威严,而且诸多的威严在于无数年潜移默化的教化,世间的规矩,然而这样的威严对于林意无用,他鄙夷的看着脸色有些铁青的萧衍,道:“我只知上古以来,即便是圣皇,都说法必平等,即便是王公贵族犯法,也必定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太子因何而死,你自己心中难道不清楚,你的母后如何而死,你心中难道不清楚?”
若是换了平常人,恐怕还会辩驳太子并非他亲手所杀,但此时的林意根本不屑于去辩驳。
萧衍听到“母后”二字,心中莫名的便是一痛,他身为帝王,但此时身处漆黑野地,四周荒草丛生,尽显凄冷,他脑海之中却是随着林意的这句话语,生出一种悲凉无比的情绪。
在这世间,他几乎是孤家寡人了。
哪怕他的身前就有他的一名侄女,和他算是血亲,然而这侄女,包括这侄女的父亲,恐怕都已经不会再是他身边人。
“我一直很幼稚,我做事太过冲动,不计后果,但绝对发自本心,我从未想着主动害人。”
林意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的萧衍,接着寒声道:“只是你也只是寻常修行者起身,等到你登上皇位之后,却想着你是天子,想要谁生就生,想要谁死就死,这却是行不通的。”
“我已竭力做好一名帝王,自我登基以来,我殚精极虑,事事所想都是为了南朝子民,圣皇也不可能无过,更何况是我。”萧衍缓缓的抬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愤怒和不平的情绪,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你不配和我论道的骄傲。
林意便见不得这种骄傲。
所以他的冷笑更加浓烈了些,“我不知吴教习原先是何等安排,但现在你到这里来,是想要和我辩论一番,辩个谁对谁错,然后觉得我若是觉得我错了,我便跪地认罪?”
听着林意这样的话语,吴姑织微微的一笑,她并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萧衍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痛苦。
他的痛苦来源于亲人的逐一离世,来自于许多事与愿违,来自于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南朝,怎么会走到如此的一步。
“在我现在看来,你和当年的何修行没有什么区别。”
他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然后才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睛的刹那,他的脸色便变得冷漠,“当年何修行为了反对我登基,也做了不少激烈的事情,但沈约不想他如此,所以沈约和他进行了一场对话。而我,我所想的,和当年沈约所想的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最终觉得吴教习说的很有道理,我和你的恩怨,便应该以沈约和何修行的方式来解决。”
第九百九十章 迟暮
当萧衍的面容变得冷漠甚至冷酷的时候,林意也彻底平静了下来。
萧衍是修行者,而且应该是继南天三圣之后,南方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但身为一个王朝的帝王,却被逼着要以修行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的确是很可悲的事情。
只是他并不同情对方。
就如他之前所说的话语一样,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和所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而且他现在也并不觉得,当年的事就是一场公平的赌约。
“其实你应该一直很好奇,何修行为什么会传我功法。”
他看着萧衍,说道:“其实我能够得到何修行的传承,是因为沈约的信笺。”
当林意说出这句话时,吴姑织的面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因为她便是当年南天院经手的人之一。
当年林意得到何修行的功法,开始修行时便已经迥异于寻常的修行者,而她和当时南天院的安排,只是让林意自由修行,虽然林意可以享受南天院的一切便利,却并不需要按照她和其它教习的指导和课程按部就班的修行。
然而当听到林意说的这句话时,萧衍的脸色便又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从何修行自囚荒园开始,他一手创建的南天院的最主要目的,便是看住何修行,尤其南天院之中许多修行者存在的意义,便是何修行若是想要脱困时,那些修行者便要竭尽自己所能,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拖延住何修行离开的脚步。
在南天院存在的那些年里,他也十分顾忌南天院的人为何修行所用,被何修行蛊惑,所以南天院之中,有许多人便是专门防范这点,然而现在看来,南天院成立的那么多年里,整个南天院并非像他所想的一样,完全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看来从很多年前开始,你们就已经对我隐瞒了很多事。”
他没有去看林意,反而冷冷的看向吴姑织。
“有着沈约,有着何修行,而且另外一名圣者又是你母亲。当年你又灭道宗而扶佛教,挟着鼎定天下之势,几乎将整个南方的资源都汇聚到了南天院。南天院拥有的资源太多,许多像我这样的修行者,原本就已经不需要钱财和一些寻常的补充灵气之物,但要获得有些独特的东西修行,便只有来到南天院。”
吴姑织看得出他眼中的愤怒,但她却只是异常平和的阐述道理,“像我这样的修行者汇聚得太多,起初时的南天院,便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纯粹。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在你看来,自然是得到南天院的恩惠,但对于我们而言,若是这些东西并没有被你搜刮到南天院,我们也会去别处得到。我们在南天院教导南朝的年轻修行者,遭遇南朝和北魏的大战,也尽心出力,只是要求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一致,却并无可能。历朝历代,绝大多数强大的修行者都超脱世间,不会尽为朝堂所用,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自善其身,不和朝堂起冲突而已,但若是惹到自己的身上,一定要做选择的时候,便自然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萧衍在登基之前恐怕还会和人说道理,但在登基之后这么多年里,他身为帝王,自然不会和人辩驳道理。
而且此时吴姑织这些话语,他竟是觉得无可辩驳,因为这些话所说的,的确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