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寒鸭举宴
寒鸭站在门外迎客。
是的,亲自迎客,而不是管家下人代劳,这取决于他的身份,如果是大族子弟,如果境界再高些,可惜,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筑基内剑,依靠的是长袖善舞,这毕竟是个修士的世界。
看到轩辕城执事房一群人中的李绩,他有点不敢置信,然后大步迎上来,有李绩在,他这场宴会的逼格生生便能高出一档。
“寒鸦师弟,你怎么来了?要是知道你肯来,一早我便邀请你了,我还以为你这样上进的修士会看不上这等酒宴聚会呢。”
李绩笑道:“我正与黄师兄叙旧,听说师兄这里有美食相待,便不请自来,不唐突吧?”
“怎么会,请都请不来呢。”寒鸭引众人入至大厅,安排最尊贵的席位,香茗,餐前果品流水介送上来。
寒鸭的这座宅院真正不小,就是在富人扎堆的城西,也属中档之流,可见其十数年的经营,攒下的家当甚是丰厚。
有身份的人举宴,当然不会象酒楼一般十数人围一张桌子,而是每人一张玉石条案,开宴也是分餐制。
人还未到齐,寒鸭自去招呼客人,李绩一边和黄道人闲谈,一边暗暗打量整个大厅的布置。
这是一座环形大厅,数十张条案也是环形布置,中间空间巨大,显然是留着美姬歌舞之用;整个布置不算太豪奢,但寒鸭显然是用了心的,色彩搭配相宜,简洁大气,很不错的眼光。
客人很快到齐,除执事房众人外,还有大族子弟,权贵公子,商人大贾,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是在轩辕城混的开的,可见寒鸭这些年的交际能力。
李绩来此,一为黄道人面子,二为美食,其他的浑不在意,也没心思和人结交寒喧,都是红尘中人,不是一个路数。
寒鸭在简短致辞后,酒宴正式开始,一群舞姬歌女涌进来为大家助兴;不得不说,寒鸭真的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绝口不提李绩的名字,他知道李绩不好这个,能来这里捧场,他很满足。
菜肴端上来后,李绩很快把注意力放在美食上,吃就是吃,他不太认为这和风度有什么关系,他也不认为作为一个贵客就应该怎么样,更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从某个方面来说,修士真是个很苦逼的群体,明明有敏锐的味蕾,无坚不摧的牙齿,纳戒一般的胃袋,这些都是吃货的标配,却在大部分时间里竟然只能靠辟谷丹充饥?
好在大吃大喝的,并不只他一个,修士们的胃口都很好,战斗力惊人;小口呡酒,斯文吃肉,那只有一个原因:修练出问题了。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李绩一边吃一边感慨,本来以为还会因为吃相而引起某些人的鄙视,从而出现打脸的情节呢,现在看来自己是想的太多。
他又错了。
隔着李绩数席远,坐着三个道装中年人,他们不属于轩辕城,是轩辕剑派定军峰座下弟子,偶然的原因被朋友带来赴宴,却不成想竟在席中看到令他们厌恶之人。
“是他么?”图林疑惑的向身边的师弟问道。
“是他,从九宫回来时我在夕照峰见过他,寒鸦,没错。”图远回答道。
“嘿嘿,轩辕双骄,好大的威风,也不知是否名不符实?”另一道人图越冷笑。
三个人,图林是心动期,图远图越都是融合境,皆为定军峰下外剑优秀弟子,其中图林超过境界没资格参加九宫试炼,而图远图越则是因为选择了宗门大比而错过九宫。
外剑一脉的很多弟子对李绩和武西行是有看法的。
这不仅仅是内外剑之分,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在里头,比如,此次九宫外剑七十一人一个没回来,这让外剑一脉很受伤;
金丹以下内剑已经有了轩辕三杰,现在又加上了轩辕双骄,一个外剑没有,很丢面子;
剑派大肆宣扬李绩和武西行的战绩,对战死的剑修却提的不多,这对死了七十一人的外剑一脉来说,有些接受不了,他们感觉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显然,轩辕有失偏颇的宣传正在制造麻烦。
“我外剑一脉七十一名同门的血,却成就了他的名声。”图远咬牙道,定军峰这次九宫试炼是损失最大的峰头,足足三十一人让峰主方真真人都肉疼不已,其中很多都是图远几人相处了数十年的老兄弟。
“不能这么说,内剑一脉也损失了二十一个呢。”图林的话看似在劝解,其实更象火上浇油,他看不惯李绩另有原因,曾经和李绩有过交恶的图海一向和他走的很近。
“坚持到最后也不见得实力超人,不过是走狗屎运罢了,杀了几个敌人谁又说的清?偏这两人一个说杀了三十八个,一个说杀了三十七个,仗着没有证据信口开河,真正让人作呕。”
图越的说法在外剑一脉还是很有市场的,说不定真正的英雄就在外剑一脉呢?只不过运气不好,没坚持到最后罢了。也怪李绩和武西行杀完人后没有留下影石做证据,李绩是想低调,而武西行则是骄傲不在乎。
“两位师弟之意?”图林假意问道。
“小弟之意,宴后必有剑戏,我等三人可如此这般在众人面前给他个难堪,也稍解我等心头之气。”图越早有定计,轩辕剑派弟子之间除非申请生死斗,否则在外是不能有激烈冲突的,若是有死伤,那更是死罪,这一点,没有通融一说。
但剑戏又不一样,就象文人喝美了便要斗诗,武夫喝好了就要角力,修士,尤其是剑修喝痛快了便一定有剑戏。
所谓剑戏,并不是直接针对对方修士,也没有固定的方式,而是比剑速,比精准,比长程,比操纵,比力量等等,也大概能代表剑修的部分实力;当然,真正的好手是不屑为之的,决定战斗胜负的因素太多,可不是这简单的几项就能代表的。
“好,便是这样,图远师弟练得一手好缠丝剑,就和他比操纵,图越师弟天赋异禀速度超人,便和他比剑速;师兄我虽入门最久,却没什么特长,就和他比力量吧。”
他倒不傻,知道李绩能坚持到最后,即便没有吹嘘的那么厉害,但恐怕也弱不到哪里去,所以各取其长,务必让这欺世盗名之人灰头土脸才好。
“如此甚好,师兄安排得当。”图远图越抚掌而笑。
第201 背影
保持着同一进食节奏的李绩已经吃了一刻钟,他感觉很好,大厨手艺高超,食材新鲜实在,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尤其是在座的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老饕,这让他显得不是那么的出格。
席间气氛热烈,歌舞也逐渐的进入高潮,除了美姬们不是太入李绩的眼。
太瘦。
因为审美差异的原因,这个世界的美女一直是李绩心中挥不去的痛;所谓燕瘦环肥,各领风骚,可这里只有燕瘦,却没有环肥。
这里的舞蹈相对比较单一,就是仙女飞天的各种姿势,区别只在于,开始是一个仙女飞,然后两个双飞,三个一起飞,群飞李绩来这世界后类似的经历很少,也许是知道在座的都是修士,所以便只捡这最贴切修士心愿的舞蹈也未可知?
“领舞的,便是城中大族裴氏之三女裴笙,师弟你看如何?”寒鸭挤着小眼睛,一副你懂的猪哥模样。
飞升?瘦的麻杆似的,这要来阵风,是够飞升了。
不过这种类型舞蹈,太胖了确实不太合适,只有够瘦,才有那种飘飘欲仙,化羽临风的感觉;太过丰满,便只能在下面扮扮力士,也许肚皮舞更适合她们?仙女跳肚皮舞?
李绩甩甩头,努力把脑中这些不着调的念头驱除出去,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便是自己这样的修士在一番酒肉后都忍不住想入非非了。
见李绩摇头,寒鸭也不介意,师弟少年得志,挑剔些也不为过;修士之间互赠舞姬美妾也是常有之事,但不绝对,有人热衷于此,有人不屑一顾,端看各人缘法,不能强求。
旁边喝的渐入佳境的黄道人看在眼里,暗自点点头,能守初心,不恋虚名,不惑于外物,这个李绩的崛起绝非无因,未来的成就当不止于心动;他哪里知道李绩看不上这些美姬纯粹是因为人家太瘦。
酒宴逐渐走入尾声,再大的胃袋也有填满的时候,就在李绩还在考虑是直接回归洞府,还是在轩辕城找个上好休闲场所放松一下时,不等图林一伙儿开口,来自轩辕执事房的几个剑修倒先提议剑戏为乐。
李绩暗暗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方式,在他看来,剑是神圣的,是用来杀人而不是用来观赏取乐;这些执事弟子出得山门久了,竟连起码的剑者之心都淡薄了,着实可悲。
还没等他开口向寒鸭辞行,席面一侧有修士大声附合,
“几位师兄说的是,我轩辕剑派以剑闻名于世,何吝于人前显剑乎?我闻内剑寒鸦师弟剑术通神,金丹下无敌,今日恰逢其会,图越倒是想请教一二。”
图越道人故意夸大其辞,取的是捧杀的策略,而且这种吹捧下,保不齐在场外剑中就还有不服挑战者,到时人多势众,却看他怎生收场?
“图远也愿请教寒鸦师弟高术!”
“师弟惊才绝艳,大家不妨验证一番,传出去,也是一番佳话?”图林也站了出来。
在场宾客中,绝大部分只听说过内剑寒鸦之名,却未见其实,现下一听大名鼎鼎的寒鸦道人竟也在席,俱引颈观瞧,更有好事之人大声鼓噪。
李绩哪里还不明白?执事房中挑头的几位是否有意,他还不确定;但一侧席上的图林,图远,图越话中的含意在场众人中,又谁不明白?
站起身,也不睬图林等人,而是向黄道人深深一楫,“师兄,今日一会,畅怀尽兴,它日有暇,你我再把酒言欢。”
黄道人却有些尴尬,图林几人的话中之意人老成精的他如何听不出来?轩辕内外之争渊远流长,他自己便是外剑,又有几个执事从中裹乱,一时间也不知屁股坐在哪边,
“师弟,你看”
李绩抬手止住他,“我懂,师兄不必解释,李绩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又看向寒鸭,“我尝席中这份牛脊十分不错,便照这样子,做十份送与我洞府之中,可好?”
也不待寒鸭回答,起身往外便走,口中说道:
“寒鸦之剑,只决生死,不赏宴客。”
事起突然,李绩又决断明快,一时间皆未反应过来,李绩已走到大厅门前,背身喝道:
“九宫第十一日,规则改变,我轩辕只剩三十八人,而牵昭则有六十七人,还有太清,广陵相助
到第二十五日,轩辕,牵昭便皆为三人,何也?
上下一心,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死战凶顽!
彼其时,无内,无外,便只有轩辕!”
李绩霍地转身,直视图林三人,
“英灵地下有知,知你等如此为他们出头,会如何想?”
说罢,也不管厅内诸人如何,直接御剑往山门而去,经此糟心事,他想放松放松的心思也淡了,不如回洞府修练来的心安。
不与图林等人直接面对,并不是他惧怕他们的实力,真放在九宫界,别说图远图越两个融合外剑,便是心动境的图林,恐怕也不过是多费几把力气而已,但在酒宴之上,在轩辕城,就没这么简单。
比什么?怎么比?比哪几项?是一个个的来,还是大家一起上?宾客中还有没有其他心怀不愤的外剑?赢了没什么光彩,输了更是丢人,就不如一走了之。
进轩辕剑派十年,李绩已慢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当然希望和和睦睦,在风云变幻的青空世界,敌意无处不在,从这次九宫事件就可见一斑;他没能力改变数千年延续下来的内外分歧,但最起码自己尽量不挑起纷争。
至于名声,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如果有人能把他从轩辕双骄名头中挤出去,他感谢还来不及呢。
图林等人的挑衅他都不愿追究,就更别说轩辕城几个执事是否和图林一伙有染了;有些事,关键不在于真相是什么,而是你更愿意相信什么。
无脑拔剑而起,这是一种病,这样的人多了,再强大的宗门最终都会分崩离析。
他不愿意轻易拔剑,但一旦拔出来,就一定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