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死都不会承认
◎她和裴岘有私情◎
她的改变连周聿昭都发觉了, 周聿昭近日因为入了吏部,整个人十分忙碌,但忙碌之余, 他还是能发觉枕边人的变化。这是他的本事, 心细如发。
“你是怎么了?累着了?”
刘玉娘看着他,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样完美的丈夫,按理说她该知足了。
“没事, 歇一歇就好了。”
周聿昭温言絮语:“累了就休息吧,家中的事情先放下, 我和祖母说一声,你休息吧。”
刘玉娘赶紧说:“不用了, 祖母这几日也累了。”
周聿昭还记挂着赵幼澄贡献祥瑞的事情, 吏部的差事还没有理顺, 他还要熟悉官员考核, 叔祖父留下的人他还要每一个都去接触。
只是他一心几用,另一面瞧着, 果然庆王妃那边为婉淳公主保媒的事情闹的越来越大了,只要闹起来,这件事就不能成。
再加上庆王被点位漕运总督, 不日就要南下, 看样子庆王妃要留京,她可没功夫
整日盯着婉淳公主寻晦气。
裴荀在左书房和赵晖议了京城粮价持续过高,将会引发的问题。几位大人都在。最后商定户部出面干涉,通州仓开仓放粮。
这事需有都统衙门协助。
裴荀等从左书房出来,因着这个当口, 就去礼部约老廉亲王了。
为了幼弟, 他这张老脸是无所谓的, 他这人看着严肃,孩子们都怕他,但是他骨子里是最宠孩子的。
老廉亲王管的事情不多,陛下也是让他在礼部荣养,些许小事不会烦扰他。
只是他自己觉得身体康健,还是能管一管事情。
裴荀到了府上,方氏还惊讶。
赵善易不在家,她也不好打听,只让祖父院子里的人尽心服侍。
等傍晚赵善易回来,裴荀早走了,方氏悄声说:“户部的裴老大人今天来了,傍晚才走。”
赵善易好奇问:“什么事?”
方氏也不清楚,赵善易在老爷子这里嘴甜,笑着问:“老祖宗,听嗦裴老大人今日来了?”
撇他一眼,问:“怎么了?人不能来找我?你想打听点什么?”
赵善易嘿嘿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随口问问嘛。”
廉亲王七十几岁高龄,人生的高大,即便老了也是精神矍铄。最不喜欢麻烦晚辈,他将赵善易过继到了儿子名下,但依旧不习惯赵善易夫妇伺候他,对着赵善易的时候,也多是骂骂咧咧。
廉亲王喝着茶:“没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别整日游手好闲的。”
赵善易八百个心眼子,有七百个就是跟廉亲王学的。怎么可能信这话,再说了,游手好闲谁能比得上您,先帝爷都管您叫叔叔,您一辈子可没那么勤快。
他试探问:“是不是户部开仓放粮的事?”
廉亲王理都没理会他,“知道了还问?”
那也不是。
赵善易一个一个试,连着问了几个,廉亲王皱眉问:“你小子跟我玩儿这套?”
赵善易:“我就是一问,哪里敢。”
廉亲王催他:“赶紧滚。”
老爷子这个暴脾气,这恼羞成怒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些不能为人知的辛秘。
他怎么琢磨也想不到是关于裴岘的亲事。
方氏见他垂头丧气回来,笑着问:“怎么?和老爷子聊什么了?裴老大人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忒心眼多了,防着我呢。问不出来。”
方氏见他说话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
赵善易嘿嘿笑,点点头:“按理说,也没出什么事啊,裴荀这个人你不了解,他向来独来独往,为人刚直,从来不和勋贵打交道。他今日能登门,必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求到老爷子头上了。而且不会是小事。”
方氏笑说:“你着什么急,到时候就知道了。”
赵善易:“你不懂,这种事当然要早知道,老爷子性情耿直,若真的有难处,我也好做准备。要不然两老爷子吃亏了怎么办,蕴玉也不在京中。我自然要盯紧些。”
夫妻两说了很久,赵善易依旧没猜到裴荀能有什么事找老爷子。
这一日赵幼澄在别院中,突然接到康亲王府老王妃的信儿,说是想她了,让她回城去府上陪她。
赵幼澄心里好笑,这位老祖宗向来不拘束小辈们,连家里小辈们问安都是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
怎么可能突然就想她了,猜猜也是为了庆王妃造出来的幺蛾子。
赵幼澄想着离宋宝珍成婚,也就一个月了。庆王妃保媒的事情闹出来这么久,她甚至添了把火,把这个消息散的到处都是,差不多该收尾了。
既然皇祖母没有发旨意给她,那就是她们私底下的动作,所以她该回城了。
赵诚和赵琰在这里倒是很开心,养着小狐狸,赵琰被赵诚管的死死的,再不准他上山了。
赵幼澄回城那日正赶上通州仓放粮,甚至有百姓们结伴而出,步行赶去那边买粮。赵幼澄在马车上看了很久,才和冬凌说:“直接送我去康亲王府,让冬青她们先回去吧。”
康亲王府还是一样的寂静,康亲王是广东巡抚,只有妻子赵氏在家侍奉老王妃,而家中的弟弟都被他带去了广东。
如今这位康亲王也已经六十几岁了,儿子在西北军中。先帝都敬重这一支,是因为这一支的男丁战死太多了。
门口的人都认识她了,直接领着她往里走,她再没碰见第一次来的那个说话很会呛人的妇人。
老王妃见她来很高兴,冬凌跟着去卸礼物了。
她送礼物有时候也很没谱,有什么送什么,像个没规矩的小辈。老王妃却就喜欢她的随性。
这次给老王妃带了很多药材,猎物,野蜂浆……
赵氏去安排冬凌,她陪着老王妃坐着。
老王妃笑呵呵问:“听说你出城避暑去了。看着还是轻减,要是一直都这样可不行。”
赵幼澄其实过并不像她们想的那么轻松,她要忙的事情非常多,而且很多见不得光,再加上整日伏案工作,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简直身心俱疲。
大概就是因为太累了,章嬷嬷不管怎么给她补,她还是看着神色不太好,总是有倦色,而且还是一样的瘦。
“大概天热了,胃口不好,您看着精神不错。天气正好,就多出去走走。”
正说着,赵氏进来笑着说:“阿鲤又给您带了一车礼物。”
赵幼澄不太在意说:“阿弟他们出去跑马打猎猎的野味,不是什么珍贵东西,特意给你们尝尝。”
至于老山参怎么来的,她也没提。
总不能说是裴岘送了我一车。
老王妃却听得像是很开心:“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我们家可没人去打猎,让我这个老家伙野味。”
有些礼物不贵重,贵在心意。
老王妃一直都握着她的手。
赵氏问:“婉淳看着气色还是不太好,我去安排午饭,今天你陪母亲在这里用饭。”
赵氏走后,老王妃问:“你这是在忙什么?这么久了一点肉没养起来。这可不行。小娘子就要养的圆圆润润才好看。”
赵幼澄推脱:“天热了,胃口不好。”
“府里又做药膳做的不错的厨子,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上。”
赵幼澄推脱不过,只能收下。
老王妃笑着哄她:“还是没个放心人盯着,就不爱惜身体了。听说恒小子的媳妇给你保媒了?”
“我刚进城就来您这儿了,并不知道这回事。”
她开始装傻。
老王妃了然:“我倒是听说了,但是我觉得不太满意。就给推了。”
赵幼澄听得好奇:“您教训九婶了?”
老王妃有些傲娇,哼声:“不上台面的做派,不听也罢。”
赵幼澄真的很喜欢她,老王妃很多时候都是装聋作哑。但秉承一个原则,各扫自家门前雪,她很讨厌说人是非。
前世她几乎没见过这位,因为皇祖母不喜欢这位,而她那时候也绝对不会接触皇祖母不喜欢的人,她几乎以皇祖母的意志活着。
想想必这些人想拉她一把,也见不到她的面。
“那就不听了,我听老祖宗的,肯定错不了。”
老王妃就喜欢她的聪明劲儿。
笑着问:“那你呢?你就没有中意的郎君?我替你去上门保媒。”
赵幼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一脸惊疑看着她,她总觉得她话里有所指。
她撒谎:“我没有。”
老王妃笑得更开心了,说:”那正好,我这儿有个合适的人选。”
她这下不敢答应的太干脆,这位老祖宗心眼比她多,迟疑问:“谁啊?”
“裴宗政当年官拜一品学士,入内阁,领吏部。妻室王家,生两子,长子裴荀……”
她说到一半儿,赵幼澄就知道她说谁了,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王妃见她并没有羞意,也无反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
她喃喃:“您可知道,我们师出同门?他,是我师叔。”
老王妃露出有脸惋惜的样子,“哦,这样啊。”
“同门叔侄,有悖人伦。”
老王妃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师门固然重要,但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去,是不是?那我让陛下赐婚吧。”
她简直说的理直气壮。
“他年长我十岁。”
老王妃:“男人不看俊俏,看本事。再说了他年纪大也知道疼人。”
“他,若不愿意呢?”
老王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于他母亲顾年相熟。与他哥哥仔细分说就是了,”
“若是,文臣书生,攻击我们有悖人伦呢?”
老王妃怒道:“你是先帝爷的血脉,只是托付给明松先生,何来的人伦?谈何有悖?简直荒谬。”
赵幼澄听着她不讲理的护短,心里失笑,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怎么可能放过裴岘。
他们会说,他以亲长身份,引诱天家骨肉,单单皇祖母就不会放过他的。
她实在不想他陷入这种人人都唾骂的绝境。
陛下是可以下旨赐婚,但陛下也堵不住文臣的嘴。更可况裴岘是陛下的刀。
他们只会让他身败名裂。
虽然裴岘说过,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但她可以尖酸刻薄骂他为老不尊,可以说她们有悖人伦,可以引诱他入心魔,但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欺负他,绝不许别人为此攻击他。
她连一句闲话都容不得别人说,连刘娘子等着无甚瓜葛的流言她都忍不住,更何况其他的。
赵幼澄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老祖宗不要想这些烦恼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王妃已经明白了,她和裴岘确实有情。
只要愿意就行。
她这把年纪了,还不信保不下这桩媒。
老王妃又问:“城外住着可自在?”
“山中很自在。”
老王妃笑笑,“听说裴家小子一直对你多有照拂?”
赵幼澄听在耳中没来由有些失笑。
“我在姑苏,曾在先生面前给他敬过晚辈茶,他是我师叔。”
赵幼澄死都不会承认,她和裴岘有私情。
老王妃似乎对她的不承认一点都不在意,也不追问,只是说:“裴家小子,我倒是没见过几次,对裴荀倒是熟悉。裴荀十七岁高中,一辈子立身持正,裴家家风纯正,想来裴荀的幼弟也不会差。裴夫人生他的时候,徐氏已经进门了。后来裴宗政没了,裴夫人就顾不得他了,他是徐氏带大的。听说对徐氏极孝顺。”
赵幼澄听着也不说话。
对裴岘,她比其他人更了解。
这时赵氏去而复返,笑着说:“准备好了,婉淳带来野味已经准备好了,等等母亲就尝尝。”
赵幼澄赶紧扯开话题:“他们一帮人整日呆在庄子上闲的发慌,每日都去上山打猎。”
老王妃笑着说:“赵诚呢?”
“他还在城外,城中打搅多,我让他在城外别回来,山中读书也清静一些。”
老王妃点点头:“也是,他年纪到了,养的粗一些,野一些,就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儿郎,咱们赵家的儿郎养的有些太精细了。”
赵幼澄心里也知道,太子养在宫中,至今没有露过面。她这么久了,也只是见过两次太子。
“我也不敢想让他有多大出息,他这辈子只要平安健康,我就知足了。”
老王妃拍拍她的手,了然的点点头。
赵诚不能太聪明,也不能太出众,有些事情,毕竟就摆在眼前,她明白就好。
中午和老王妃吃过午饭,她直到傍晚才回来。
冬凌低声说:“我们带来的礼卸了,又被装上一车东西。”
赵幼澄笑笑:“知道了。带走吧。”
等回去章嬷嬷已经安排好了晚膳,
裴慎这次没有和彭懿留在郊外别院,而是跟着赵幼澄回城了。
赵幼澄不敢再留他,安排说:“你不能留在我这儿,盯着我的太多了。你先回裴家吧,我若是有什么事,自然会去找你。”
裴慎根本不听她的,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大人命我来保护殿下。”
赵幼澄赶不走人,只好说:“那你去永嘉寺吧,让李嗣同安排你。”
章嬷嬷带着门房送来的帖子,厚厚一沓,她挑着看了眼,问:“姑母那里,有来过帖子吗?”
章嬷嬷也不清楚,留守的女官过来报:“静义公主府来过请帖,是嘉仪郡主加封后,进宫谢恩。之后设宴邀请了京中很多女娘子。殿下不在城中,我们也不曾打搅殿下,按规制回了贺礼。”
“好,你们有心了。”
两位女官不敢托大,之后就退出去了。
赵幼澄只信任身边的人,对宫中指派的女官,和礼部送来的长史几乎不怎么用。
内院的冬葵也可以外面走动,外面的冬凌管着府兵,几乎能把她的麻烦全都处理掉。
章嬷嬷等人走后,和她商量:“公主府的贺礼,还是要送。不是说和宋家的亲事定在七月,这眼看着就到了。”
赵幼澄看了眼,将帖子丢在桌上,靠在椅背上说:“我累了,让我歇歇,我想一想再说吧。”
章嬷嬷也就不再说了,让她起身回东卧房的炕上去睡了。
她只是累了,但睡不着。靠在靠枕上闭着眼,开始细细想这些事,结果最后真的睡着了。
梦里她一个人在草原上跑马,漫无边际的绿,连一个人都没有,她回头看了一望无际没有边际,她奋力喊了声:“裴岘~”
可是草原连回声都没有,她听不到回声,在马背上四处张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慌张。
很久之后,风吹起都时候,裴岘从远处奔马而来,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冬青小声说:“殿下睡了。”
她突然被惊醒,眼睛睁开问:“谁来了?”
傅嘉宜提着裙子已经进来了,笑着说:“表姐回来了?”
赵幼澄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了,看到冬青脸色很不好看,大概是硬闯进来。
赵幼澄还是一脸睡意,梦里的情景太清晰,她整个人还在恐惧复而的惊喜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裴岘的脸。
所以也不答傅嘉宜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傅嘉宜还处在加封郡主的喜悦中,她原本是想听赵幼澄恭喜她一声的,结果被她盯着,突然就有些无措。
赵幼澄慵懒靠在靠枕上,随口说:“嘉宜怎么来了?”
傅嘉宜这么久没见她,其实自从回上京城后,见她的时候就很少很少。
她觉得赵幼澄不一样了,她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每次让她不敢反驳,她像个成年人一样,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
她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傅嘉宜才不承认自己是羡慕。
“母亲生辰,特意来请你,没想到你出城去了。我加封后宴请京中的朋友们,你也没来。”
赵幼澄那里有功夫理会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和冬青说:“去泡杯茶,浓一些。”
连她的话都不接,转而问:“五哥成亲的日子定了吗?”
傅嘉宜看着她,突然就来气了。
她果然谁都不关心,只关心哥哥,可见是觊觎哥哥。
哥哥那日说她没关心过她,可那也不是她的错,赵阿鲤就这样,她说话永远都是硬邦邦的,让人不能靠近,她怎么关心?
“定了,五哥和宋家姐姐自小青梅竹马,成婚后定然琴瑟和鸣。表姐和哥哥自幼亲近,但毕竟年纪大了,男女有别,这样不好。表姐以后还是避讳着些比较好……”
赵幼澄这才听出来她的弦外之声。
她觉得好笑,故意问:“我和五哥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亲近,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吗?”
傅嘉宜盯着她,用那种‘你果然喜欢我哥哥’的表情。
“表姐应该知道,人言可畏,哥哥高中,将来前程似锦,宋家姐姐乃是良配。表姐何故如此固执呢?”
看着她气宇昂昂的模样,赵幼澄听的只管笑。
傅嘉宜想说她不要恬不知耻,纠缠哥哥,但是又不敢。
她心里还能有优越感,毕竟赵幼澄喜欢哥哥,求而不得。
在她眼里就是失败者。
单单这一件事情,她能赢她一辈子。
毕竟她没有纠缠过周聿昭,即便他如今高升。虽然至今想起来,还是难过。
赵幼澄见她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想起前世她作天作地的为难五哥,为难宋宝珍。
要是她一直恨着她,倒也划算。
“我用不着你操心,郡主就要有郡主的样子。不要学那些长舌妇。整日到处说是非。省的给郡主丢脸,让人以为皇家女儿都是这幅德行。”
傅嘉宜被她一句话就气的半死。
冬青知道这位不能好好说话,候在外间这时候就说:“殿下,茶来了。”
傅嘉宜这段时间不知道是没人教训她了,还是她在其他女娘子身上找到尊贵的感觉了,被赵幼澄呲了几句,也不生气。
自己恨恨坐在东炕边,看着赵幼澄懒洋洋的靠在那里。
“你在姑苏明明好好的,就算是病了一场,也该养好了。怎么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冬青听得快气炸了,瞪着眼睛看着傅嘉宜就要说话,赵幼澄却说:“冬青,去看看晚膳吃什么。”
冬青不甘心的气冲冲出去了。